「不用這麼麻煩了!」她連忙阻止,受之不起的。哪有讓老闆孝敬手下母親的道理?
「應該的,就算是我沒去探訪母親的賠禮。」
怪耶,這又算是哪門子歪理?冷夜怎麼老是有讓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本事?
「我下樓了!」全上大門,他興匆匆地往電梯方向奔去——
「冷夜!」
仿如刺蝟,他整個人在聽聞此聲叫喚之後,僵硬地豎起無數根防沖利毛,雕像般的容顏冷硬地回頭轉達向發聲者——冷琳。
「你來幹什麼?」不友善的口吻從他緊咬的齒縫中迸射出來。
她殷切凝望他的視線全是誠懇。「夜,別像對待仇人一樣,總拒我於千里之外好嗎?」
「哈!」他傲然笑出,指著她的鼻樑,吐氣如冰地道:「你是不是糊塗了,你、我本就是仇人,有親近的必要嗎?」
「冷夜……」
「快滾!我不以為我們有話好說,滾!」
「不!我們當然有話可說。」她低聲下氣地求道:「給我一點時間,一點就好,聽我幾句話……」
「住口!我不想聽。」冷颯無情的冰劍擋回她尚未說完的話語。
冷琳沉默了幾秒鐘,仍舊不放棄努力。「夜,算我求你……」
冷夜如寒的凝視凍得冷琳差點棄械投降,但冷繁毅的固執又讓她不得不咬緊牙根承受這段駭人的等待……
「三分鐘,有事快說。」
她總算能稍吐一口氣!「冷夜,別再繼續跟爺爺作對下去了!回來冷家正式接掌冷氏的產業,別再讓年事已高的長者為你擔心,好嗎?」
他冷冷地笑,嘲弄說道:「擔心?你以為那只冷血動物的字典裡有『擔心』這兩個字?」
「冷夜!」她不禁斥責。
「好了!不要再跟我扯這些廢話,如果你今天來的目的只是想要我回去冷家,那你失算了。」他的表情是樣猙獰、眼光是那麼森冷而刻毒。「我早說過,我對冷家一點感情都沒有,更不想與冷家扯上任何關係;所以,識相的話,就別再來騷擾我。」
「但你別忘了,你同樣姓冷,你的身體裡流著冷家的血,這些你能否認嗎?」冷琳反駁地喊著。
他輕蔑地笑了起來,笑得既冷且絕:「所以我也怨恨自己,我是這麼努力地想忘記這件事實——別再來逼我了,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哪怕是玉石俱焚,我都在所不惜。」
「冷……」
「三分鐘到了,快滾!」他旋即轉身退回屋內,「碰」地一響,把狼狽不堪的冷琳阻絕在門外。
* * *
「你的速度好快?」沈魅影對才入門卻特意背對她的冷夜問道:「東西呢?」
「店關了!」回過頭的臉色旋即恢復一貫的輕鬆瀟灑。
「怎麼可能?現在才八點半而已!」她提出了疑問。
尷尬一笑,這下糗大了!怎麼自圓其說好呢?
「怎麼?」她繼續追問。
「小影,這沒什麼好追根究底的。走!我送你回家。」
「秒!我不要回去,我要聽你說話。」她變得難纏。
「無緣無故幹嘛聽我說話,你是怎麼了?」他驀然露出一臉邪色相,還故意傾近她。「難不成你終於發現自己愛上我了?」
話才說完,竟然沒有冷夜以為的驚叫狂呼聲向他襲來,端坐於沙發上的沈魅影依舊不動如山地睜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著他瞧,像在探索什麼似的連眨也不眨一下。
「喂!就算迷戀我也不必一直勾著我瞧,黃花大閨男是會害羞的。」
但他的插科打諢完全沒有預期的效果,沈魅影依然直勾勾地審視他。
「冷夜,哪個才是你?」沒頭沒腦地,沈魅影迸出這一句問話來。
「你問的是哪門子的怪問題?什麼哪個才是我?」他揚起唇角的笑臉不經意閃過一抹倉皇。
她仍然固執地看著他。「你和那位小姐的對話,我聽到了一點點,我不敢聽完的原因是——」她露出極端不敢置信的神色道:「你的氣勢好恐怖,簡直就和我所認識的你判若兩人。」
「那只表示我的演技又更進了一步,連你都被我唬過去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那女人是你試驗的對象?」她聳起秀眉。
「是啊!」他面露一抹懊惱之色說:「那位小姐是我的死忠影迷,老幻想著跟我結婚,這一
年來總是糾纏不放,在不勝其擾之下,我才會擺出一張酷相來嚇跑她。」
冷夜可沒打算把他與冷氏財閥之間的恩怨告知沈魅影,因為那根本沒必要,其實若有可能的話,連他自己都想把冷家的一切憶徹底清除,不留一點一滴。
「你說的是實情?」她不太相信。沒辦法,誰教他那股不屬於人類應有的恨意強烈得讓她無法釋疑。
「當然是實情!」他努力地一邊點頭,一邊扯開話題道:「小影,我發現你愈來愈像我媽了,抓著我叨叨絮絮個沒完沒了。」
「你說我像你媽?」沈魅影終於放棄繼續追問,改把腦子用在最新的發現上:「冷夜,我都來了十多天了,怎麼從來沒見過伯父和伯母?」
「我不清楚父親是誰。」他俊挺的面孔輕微地抽搐著,即使他使盡氣力想壓抑住內心的波動,但顯然無法成功。「至於我的母親……你是見不著她的……她……她已經去世十多年了。」
「嗯,對不起!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的。」她無措地道歉,沒想到這位天之驕子的身世還滿坎柯的。
「小影,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對你另眼相待?」他的話鋒又突然一轉。
「為什麼?」沈魅影眨著疑問的雙眼全然沒有把他眸中的柔情接收進去。
「因為你有我母親的味道。」他溫柔一笑。
什麼味道?難不成和清朝那位大名鼎鼎的香妃一樣?哦,不!那可是狐臭!
正當她想反問的同時,冷夜已然走近了她,再次捧起她蘋果似的臉頰,輕手輕腳地指弄著她柔若嬰孩的細發。這一刻,完全沒有掙開的意念,此時的沈魅影已讓他臉上所散發的迷離光芒給定住了心神!
「她跟你真的很相似,清靈得讓人不忍去污染,純潔得讓人不忍去傷她,不計較的天性、隨緣隨性的生活態度、一顆堅定的心和充滿正義感的心腸,她簡直和你同出一個模子……」
她靜靜地仰首凝視他沉湎往事的臉,卻又再度發現他深邃的黑眸有一絲冰冷。
「像這樣美好的女孩應該是要給人疼、給人寵、給人愛的,但是……」他突又住口不說。
「但是什麼?」沉陷於故事裡的沈魅影好奇之心可想而知,而她大致也猜測出接下來必然圾驚人的後續事情產生。
可是,冷夜凝肅的面孔又乍然消褪,他只用了極輕、極淡、極無所謂的語氣接續著道:
「但是一場致命的車禍卻要她的命。好了!我的故事說完了。」
「說完了?」她茫然地喃道。眼看已然高張的情緒卻被他一桶冷水給潑熄,一下子無法轉換的細胞弄得她好生難受。
真是的,這短短幾分種內,他已經變化了無數種面貌了,這個比千面女郎還要千面和男人怎麼可能會被導演斥責演技不好呢?!
不開心地使力推開他,一屁股窩進沙發中,一張粉臉俏生生地寫著「我不高興」四個大字。
糟了!看樣子他似乎惹起佳人不快了。暗暗咒罵自己多嘴!無緣無故對她說陳年往事幹什麼?他不是不想讓她牽涉其中嗎?唉!一聲輕歎,她總是讓他不由自主。
自他母親亡故的那一天起,他本以為這個世界再也沒人可以掀開他緊緊封密住的心靈;如今,卻在偶見沈魅影的那一刻全部陣亡,十多年來刻意偽裝的冷漠在一瞬間因她而徹底崩解。不單如此,他甚至極其有心地去逗弄她、拴住她、討好她、氣壞她,這一切一切的作為全因他愛煞了這個女孩的輕顰淺笑、怒視嗔目,他無法控制心窩那團不斷瀉出去的情絲再收回去。
不過眼前佳人生氣了,他得想個法子讓她熄火才行。
「小影,明天還要工作,我送你回家休息好嗎?」他低聲下氣地又想把話題轉開。
「不要!你若不把內情仔細說開,我絕對不走。」她卯起來賴定了,擺明再也不讓他耍得團團轉。
「哪來的什麼內情!小影,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哼!她不以為自己的腦子鈍成這般模樣。
「小影,你真的不想走?」
「不走!」她心堅定意定。
「那好,我這就打電話向伯母報備一聲,說你今晚住我這兒了。」他那般曖昧樣邪惡極了。
全身的毛細孔無故緊縮,她瞪著他!強鎮心神地看著這個怪物又要搞什麼花樣?
他睇著她的橫眉豎眼,還很無辜地抓著黑髮,像在自言自語般的猛喃道:「其實你留下來陪我也好,有一場床戲我正煩惱著該找誰幫忙,那今晚就……」他突然回眸的眼神像極了一隻大野狼,邪邪地說:「你可不可……」
「不可以!」她驚愕地跳起來,大吼大叫地掩飾她的尷尬。天啊!別再來一次,她可忘不第一次試吻時她自然而生的情不自禁,這下又拿她試驗床戲的話,那後果……不敢想像!
「小……」
「別說了,我要回家,你送我——不!我自己回去好了。」她抓起大背包,像被狼追趕似的快速奪門而出。
「走慢點,別跌倒了——噢,你沒事吧?」他的警告還是慢了一步,冷夜只來得及上前扶起撞到門板的她。「沒事!沒事!」打害蟲似的拍掉扶住她肩膀的手,語無倫次地直喃著:
「回家……快點回家……」
冷夜一肚子的憐愛之情,面對這麼可愛的女孩,想不愛都難嘍。
* * *
風吹著,卻不覺得寒冷,誰教滿身的思想與感覺已讓挫折和沮喪給填上充塞。連頭頂上閃爛晶麗神采的星光在她眼底看來,竟都顯得黯淡無痕。
是誰說的,有去者是竟成?她當真很想請他來探一探,探一探這些年來她的不斷努力和鍥而不捨,為什麼換來的總是一串接一串的失敗與打擊?
不禁抿唇失笑;哈!有志者事竟成?
「別難過了!」一件薄外套突然輕輕罩住了冷琳纖細的身軀,回頭望的瞳眸泛映出倪嗚淵那張安慰的笑臉來:「不需要感到沮喪,因為那並不是你的失敗。」
她兩眼黯然地注視他,淡淡問道:「你全看見了?」
他不否認地點了點頭。「對不起!我絕不是有意要跟蹤你,而是……我只是……冷琳,我擔心你!我……」
「不必解釋!」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截斷他未完的話語:「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謝謝!」倪嗚淵總算可以安下一顆心來。
「為什麼要向我道謝?」她露出極端不解的神情。「應該要道謝的人是我才對。」她扯了扯披她在身上的外套,微笑道:「謝謝你的衣服。」
「冷琳,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太過無聊了嗎?都認識五年了,還這麼見外,謝來謝去是在幹什麼?」他不禁莞爾。
面對倪嗚淵浮在臉上的笑容,不知怎地,冷琳一直緊緊繃住的情緒總算得以緩緩舒解開來,特意別過頭,她用著幾不可聞的聲調對自己喃喃說道:「真的很感激你的適時出現。「
「你說什麼?「
「噢!沒什麼。「她失措的表情有些個狼狽。
他靜靜地審視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冷琳,聽我一句勸,別再把難題猛往自己肩上攬了,你心裡其實應當明白,冷夜對總裁,不!該說冷夜對整個冷家的恨意並不是你用三、兩句話就可以解除的。「
她聞言大駭,睜大眼睛問道:「冷家的私人秘辛,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你調查過我們?「
他委屈地搖搖頭,無奈地雙手一攤:「我需要調查嗎:你認為紙可以包得住火嗎?別忘了,我認識你五年了,我可以用眼睛看你、可以用耳朵聽你、更何況用心來體會你的煩惱。不怕你見笑,從你的身上,我雖然無法得知冷夜為何會如此仇視整個冷家,但我卻可以很正確地判斷出,想解決這段恩怨,絕不是一件易事。「
她沉靜不語,一來是她默認了倪嗚淵的說法,二來是她竟感到心驚與惶恐,這五年來,她是能感覺到倪嗚淵對她的追求之意;但她卻不知,他竟是如此在乎她、關懷著她,每每在她最感沮喪的時刻,他總能適時出現,出言安慰,面對著此情此心,她怎能……怎能繼續無視於他的存在?
「冷琳,你看看你自己,沉默寡言、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屬於年輕人該有的蓬勃朝氣,別忘了,你才二十七歲啊!你怎麼能夠一直過著這種生活?!冷琳,你為什麼就不學會替自己著想,不要再去管冷夜的事,也別再介入他們祖孫之間的爭執。「
「不!我不可以撒手不管,冷家對我有大恩,我豈可將冷家的困難置之於度外?「她固執地喊。
「但從頭到尾,你不覺得自己像顆棋子一樣,任由總裁控制著、擺佈著嗎?冷琳,你願意讓你的人生和你的未來,永遠、永遠操縱在別人手中嗎?「倪嗚淵忿忿不平的。
「不願又如何?你以為我是塊木頭,沒有思想,不曾思量過嗎?」她苦笑道:「告訴你,我想過的,但良心卻不允許我這麼做,你說的或許沒錯,爺爺是把我當作一顆棋子控制,他要我完全按照他的意思行事,但除此之外,他對我並不壞啊!他供我吃穿、供我唸書,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又豈可去違背他呢?就當是孝敬一位頑固的老人家好了,我何必惹他不開心?我早就對自己說過,要無怨無悔地接受他每一項的安排,盡一切所能讓他滿意我。」
「這不就等於是屈服在命運之下,你簡直沒有了自我。」
她淒涼一笑說:「從我的親生父母不要我的那一刻起,在我被冷家少奶奶收養的那一天開始,我早認命了。」
「認命?!這種消極的話不該從你的嘴巴說出來。」嗚淵不服地大吼著:「你可以抗爭,你可以不必被冷繁毅支配,只要你下定決心。」
她虛弱地搖頭:「我只有冷家,我不以為除了冷家之外,外頭還會有人肯注意我。」
「誰說的?離開冷家只會有更多的人來愛你,你不會寂寞的。」他急急地吐露心聲:「比方說我,我就是一個會深愛你的人。」
「你……」他如此露骨的表白,嚇得冷琳膽戰心驚。
「別讓我的話給嚇著。放心!我不會逼你現在作決定,我願意繼續等,不給你任何壓力,只期望你能記得,當你煩惱、不安、生氣、難過的時候,記得來找我這個朋友。」
千言萬語無法說出口,冷琳美麗的臉龐只是讓不受控制的清淚給淹沒。
* * *
舞台上——一群男性模特兒穿著程式名牌服裝,瀟灑地來回穿梭於觀眾眼前,盡情地展露著屬於服裝和個人的光華與風采,不容否認,在這近三十名模特兒當中,唯一閃亮且引人側目的,確實非冷夜莫屬。
冷繁毅瞪視著電視螢光幕,看著流有冷家血液,他唯一的嫡傳親孫,依然做著他視為無臉見人的工作……
那股倜儻的感性無疑是讓他登上舞台高峰的本錢,特殊的氣質仿如罌粟一般令人迷醉無法自拔,他的性格教人不敢小覷。伸展台上的他以其自信的臉也孔、爾雅的態度面對著群眾,毫不猶疑地將生命裡頭最美善的一面贈送給那些支持熱愛他的擁護者,他自自然然地討好著那一大群連名字都不知曉的陌生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大施其和煦魅力,然而唯獨對他——他竟然連最起碼的笑容都吝嗇給予,這十年來,他從未親眼瞧見他笑過……
他是他的祖父、他的天,難道會比那些外人都還不如?清削的臉龐隱隱抽動,掌控大片天下的他豈能容得不肖子孫的挑釁?!
「碰!」重擊桌面的巨響嚇壞了一干僕人。
「電視給我關了!」冷繁毅嚴厲的口吻一喝,管家立即巍顫顫地衝上前關起電視,爾後又特意避開老遠,就擔心一臉盛怒的老太爺又將大發雷霆。
「冷琳回來了沒有?」餘怒未消的他再問。
「大小姐還沒回來。」管家趕緊回覆他的問話。
「都十點半了!「他顯得極不耐煩。
「是不早了,老爺你先上樓休息吧,大小姐要是回來,我再請她上樓見您。」
「不必!我在這兒等。」他朝管家擺擺手。「你去忙你的,有事我會叫你。」
「是!」可以暫退出暴風圈,管家當然躲到一旁念起阿彌陀佛去;而牆上那塊所費不貲的掛鐘也一擺一擺地搖著,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晃過,總算在鐘響十一下的同時,聽到門鈴聲響的管家上前開啟白金鏤花鋼門,迎進了一臉詫異的冷琳……
「爺爺,您還沒休息?」
「我等你!」冷繁毅一對利眼直射向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爺爺有事找我,不然我該早一點回來……」
「別跟我扯廢話,我只是想問你,今晚到哪兒去了?」
「我……」她遲疑了一下,考慮著該不該吐實?
「說實話!」他冷峻的警告讓冷琳一下慌了手腳。
「我找了冷夜。她據實以告。
他不意外地點了頭,接著再問:「跟他談過之後,他決定怎麼做?要回來?」雖然嘴巴上似乎不當一回事,實際上他非常期待冷琳這回可以說服那個載頑固小子。
「他說……他說他還是想暫時留在娛樂圈,對回來冷家的事,他就他還要考慮一下。」冷琳根本沒勇氣告知,冷夜是連聽都不聽就把她給轟出來,這情形要是給冷繁毅知道,可以預測,一場大戰會立即爆發。
「考慮?」他聞言怪叫出聲:「叫他回冷家接掌產業還得要考慮?」他憤怒地斥責:「這小子的腦袋想的是什麼?冷氏的江山我都願意無條件雙手奉送給他,他居然還要考慮!」
「爺爺,您稍安勿躁,我也覺得應該再給他一點時間想想。」
「還想?」他暴躁地喊:「我已經讓他考慮了這麼多年,他還想浪費我多少時間?!你、我心理有數,這小子是故意跟我唱反調,他吃定我了——」他氣忿得氣喘咻咻道:「冷繁毅啊,冷繁毅!你何時落魄到這種地步,居然讓後生小輩給欺負到頭頂上來了!」
「爺爺,您冷靜一點,事情並非您想像的這麼糟,他對您存有心結,您總需要讓他打開來。」
「心結?」他睨眼看她,看得冷琳心頭直發毛。「你的意思是說,招致這種結局,全是我咎由取、罪有應得?」
「不!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驚慌地猛搖頭。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不放過地直追問。
困難地吞嚥下口水,思索之後,她終究斗膽吐露:「對於他母親的橫死,他是不可能在一夕之間忘懷的。「
「那小子恁哪點不能忘記?!他母親遭此橫禍是她罪有應得,那是活該報應。」一想到二十六年前他兒子與那煙花女子的醜事,他就不由得怒火中燒:「那女人使盡狐媚之術勾引我兒子,妄想以低賤之身趕走我媳婦,坐上冷家少奶奶的正室位置,這種女人本就其心可誅、其身可死!」
「但……但她畢竟是冷夜的母親……」
「他要是聰明,最好別去承認,那種出身的女人除了壞我冷家聲譽以外,能有什麼作為?他只需要給我牢牢記住,他姓冷,是我冷繁毅的孫子,其餘的人都跟他無關。」
周旋在這對祖孫之間的冷琳簡直一籌莫展了,對著有極端嚴重對立心結的兩人,她如何從中尋求交集點……
「冷琳,那小子現在除了在人前拋頭露面對外,還有沒有做出什麼事來?」冷繁毅的心頭開始著另一種盤算。
「這——應該沒有吧!」她也不敢確定,到目前為止,她連跟冷夜講上一句話都是那樣困難重重,她又如何能介入他的生活圈中。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應該?」冷繁毅甚是不滿冷琳的答案。
「對不起!」她嚅囁地道歉。
「我不想聽道歉話,我想知道答案。」他一臉青綠。「你去找人給我查查,從明天起,冷夜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大驚失色地說:「這等於是在監視他,爺爺,您要三思,冷夜若是知道我們派人跟蹤他,他會……」
「我不在乎他怎麼想!你要是擔心他會興師問罪,就叫監視的人花點腦筋。」
「去辦!」叩地!枴杖重重落地,說明再無轉圜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