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人情味濃厚,除了襲虹情、狄大娘外,還有許多人都待她很好,連她一直以為很難相處的小叔都不曾給她臉色看。
後來她才知道小叔生性孤僻,根本不愛與人相處,那天他會向自己點頭問好,已經是天大的例外了。
也許是因為她懷著襲家骨肉的關係吧!
上至她的相公襲自琮,下至門房小廝,每個人都對她和顏悅色,使汪紫薰倍感溫暖,一天比一天活得還要健康自在。
雖然汪紫薰還是有點害怕她的相公,不過,這是因為她對高大的男人會產生一種恐懼感,並不是獨獨針對他。
事實上,她已經逐漸放下防備之心,不再時時感到膽戰心驚,並且開始試著相信他了。
只是,他常會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以一種灼熱的眼神盯著她,讓她感到莫名其妙與不安,所幸他都只是看了一下就移開目光,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來,所以,汪紫薰也沒有放在心上,以為他是渴望摸摸自己肚裡的娃娃,但是礙於男性的尊嚴,不好意思開口要求罷了。
直到現在,她有時候還會懷疑自己是活在一場美夢中,隨時都有幻滅的可能,不然,她怎麼能過著那麼幸福的生活呢?
可是,這場夢境卻又如此真實,教她不由得不信。
汪紫薰坐在花園的亭子內,小手不時摸著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粉色的唇瓣上載滿了甜蜜的笑意。
她相信是肚裡的娃兒帶給她那麼幸福快樂的光陰。
傍晚時分,馨香的微風輕輕拂過汪紫薰的臉頰,讓她舒服地瞇起清柔的眸子,昏昏欲睡了起來。
以前,這種閒適的乘涼、賞花對她而言,根本是一種奢望,但是,在「浪喜莊」裡卻是稀鬆平常的事,無論她想在花園裡待多久都可以,沒有人會強迫她回房,更沒有人會罰她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相反地,狄大娘常會吩咐小青端來一壺清香的好茶及幾樣糕點,供她一邊賞花,一邊細細品嚐。
在經歷過從前那種動不動就遭軟禁的日子後,她現在自由得讓她想掉眼淚,這時——
「嫂嫂……嗚……」
一個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打斷了汪紫薰的沉思。
只見襲虹情嚎啕大哭地捧著左手到處狂竄,一副驚慌疼痛的模樣,原來她在花園裡東蹦西跳、四處冒出來嚇走蝴蝶的時候,左手突然被一隻不長眼的蜜蜂給螫了一口,痛得她失去冷靜,一直在花海中繞圈圈。
「虹情!」汪紫薰臉色發白地跳起來,忘了自己的身子還懷有身孕,緊張地跑向襲虹情。
「你怎麼了?」
「嗚……我要死了……」襲虹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左手拿給她瞧,同時哀哀切切地哭訴著。「痛死我了,嗚……」
汪紫薰見她的手腕被叮了一個腫包,心疼地皺起俏鼻來。「虹情,乖,別哭了,一下子就不疼了。」
襲虹情像孩子般哭了一會兒後,很快地就止住淚水,只見她可憐兮兮地扁了扁小嘴。
「還是好痛喔!紫薰嫂嫂。」
「來,嫂嫂帶你去找楊哥哥敷藥好不好?」汪紫薰以手絹擦乾襲虹倩的淚痕,然後牽起她另一隻手慢慢走出花園,她知道楊宸對襲虹情的疼愛不輸給她兩位兄長,他一定會把襲虹情哄得再度露出笑顏。
「好。」襲虹情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
突然,小青從小徑的另一端滿臉笑容地向她們跑來,氣喘吁吁地放聲大喊。「夫……夫人,好消息……」
汪紫薰與襲虹情立刻好奇地停下腳步,等到小青好不容易跑到她們的面前後,汪紫薰才柔婉地問:「小青,什麼好消息讓你跑得那麼喘?」
小青興奮得笑瞇了一雙圓眸,迫不及待地喘息道:「夫人的爹娘從……從杭州來了,大爺要小青……馬上來通知夫人,他們在『蘭廳』等夫人過去。」
霎時,一股冰冷的寒意猛然衝過汪紫薰的血脈,讓她從頭頂一路涼到腳底。
「夫人,你怎麼了?」小青連忙扶住她的身子,一張清秀的臉上佈滿擔憂。「你的臉色好蒼白喔!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嫂嫂……」襲虹情擔心地搖了搖她的手。
「我……我沒事。」汪紫薰閉上雙眸,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勉強把心神鎮定下來。
「我現在就過去。」
該來的總是要來,她沒有理由再逃避下去了……
※ ※ ※
雅致的「蘭廳」內一共坐了三個人,分別是襲自琮與他的岳父、岳母,本來應該是融洽和氣的寒暄場面,但此刻卻充斥著一股既緊繃又怪異的氣氛。
原來汪紫薰的雙親收到襲自琮派人送去的信函,知道自己新寡的女兒又再嫁給另一個男人後,立即怒氣沖沖地趕來泉州要興師問罪,但無奈汪父是個老實的讀書人,見到一身威嚴的襲自琮,連一句罵人的狠話也說不出來,從進門到坐下,都只是氣呼呼地怒瞪著他而已。
雖然汪父不停地怒瞪著襲自琮,一副要拆了他的骨頭才肯罷休的模樣,但是襲自琮還是客氣地招呼他們兩人,並沒有把岳父的怒氣放在心上。
他在信函上已經把一切解釋清楚了,此時,他們再找上門來根本沒有道理,若是他們想算帳,找的應該是他伯父一家人吧!
不久,汪紫薰慘白著一張俏臉從珠簾後走出來,朝她的爹娘微微躬身福了一福。
「女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女兒啊……」汪母看見汪紫薰平安無恙地走了出來,不禁激動的低頭擦拭眼淚。
汪父霍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揪住她的手。「你立刻跟爹回去杭州,不准你在這裡丟人。」
「爹……」汪紫薰那楚楚動人的美眸慢慢蒙上一層淚霧,她難過地跪了下來。「女兒做錯了事,有辱汪家的名聲,請您懲罰女兒吧!」
她知道自己突然離開杭州,嫁給另一個陌生的男子,一定使她的雙親震驚萬分,她不敢期望他們老人家會原諒她的失貞敗德,只求她父母把怒氣全發洩出來,不要氣壞了身子。
「你這不肖女——」
汪父氣急敗壞地舉起右手,眼看就要打在汪紫薰的臉上了。
襲自琮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他的手,低沉的嗓音中含著淡淡的不悅。「岳父,有話慢慢說,不要衝動。狄大娘,把夫人扶起來。」
「是。」狄大娘走到汪紫薰身邊,輕聲地安慰她,並將她扶起來。「夫人,你快起來,別再跪了,大爺看了會心疼的。」
「襲公子,老夫管教女兒,請你不要插手。」汪父氣憤地甩一下衣袖,但是在見到女兒那淒楚可憐的模樣後,蒼老的眼眸飛快地閃過一抹後悔,於是,他放軟了語氣。「紫薰,你跟爹回去吧!」
與其說他在氣汪紫薰短短幾天之內改嫁給別的男人,倒不如說他是在氣襲自琮一聲不響地帶走他的女兒,並強迫汪紫薰與他成親,他這種蠻橫的行徑與土匪無異,汪紫薰嫁給他怎麼會幸福呢?
當年,他就是錯看了襲衍威,才把心愛的女兒嫁給他,結果害她一天比一天還要憔悴蒼白,看在他這個做爹的眼中,他的心簡直有如刀割。
今天趁大錯還末鑄成之前,他非得把女兒帶走不可。
「是的,爹。」兩顆晶瑩的眼珠從汪紫薰的眼眶中「咕咚」滾了下來,只要能求得她爹的原諒,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襲自琮在一旁露出難以置信的怒容,他不敢相信汪紫薰居然不顧夫妻之情,言聽計從地要跟她爹回去。
「等一下,我不准你走。」他惱怒地低喊一聲,將她柔軟的嬌軀圈進懷中,不放她走。
「相……相公!」
汪紫薰那梨花帶雨的倩顏佈滿驚愕之色,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那麼激動的情緒,看起來像是緊張,也像是氣憤。
「紫薰,你好像忘了我們已經成親了。」襲自琮目露凶光地提醒她。
突然,汪紫薰那濕潤的水眸瞪得圓圓的,一時之間連眼淚也忘記流了。「噢……對不起!」
她真的忘記了!
而汪父看了汪紫薰的表情,誤以為她是在害怕身旁的男人,於是惡狠狠地瞪了襲自琮一眼。
「女兒,你用不著怕他,只要爹沒有點頭答應,這門婚事就不算數,你快點跟爹走。」
汪父伸出佈滿皺紋的手,著急地要拉走汪紫薰。
「爹……」
汪紫薰那小巧秀氣的櫻唇微微顫動,感動的淚水又盈盈奪眶而出,原來她的父母大老遠趕來泉州,就是為了保護她啊!
「女兒,快過來娘這邊。」汪母緊挨著丈夫,朝紫薰伸出雙臂。「你爹沒有怪你的意思,他只是擔心你的安危而已。」
狄大娘在一旁看了老半天,終於搞懂了。
「兩位老人家誤會了,其實大爺很疼愛夫人,不曾對夫人說過一句重話。」狄大娘笑容可掬地解釋。
「爹、娘,相公真的對女兒很好。」
汪紫薰羞怯地偷瞄了一下她的相公,一張原本就哭紅的小臉漲得更加嬌艷欲滴了。
兩個老人家驚訝地對望一眼,這才留意到女兒的臉色健康紅潤,看起來確實不像是遭人虐待的樣子。
突然——
汪父老羞成怒地皺起眉來。
「就算這男人待你很好,你也不能那麼衝動啊!你如此不知羞恥地與他私奔,你知不知道外人會怎麼恥笑你啊?」
枉費他為了女兒的安全,與妻子千里迢迢地趕到泉州,沒想到竟然鬧了一個這麼大的笑話!
「岳父,是小婿的錯,您別怪紫薰。」
襲自琮勾出一撇淡淡的笑痕,因為先前對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印象極差,所以他沒有徵得他們的同意,便娶了汪紫薰入門,結果沒想到他們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冷漠無情,反而非常關心汪紫薰。
汪父那張帶著書卷味的臉一沉。「襲公子,你這不是存心害紫薰無法做人嗎?如果你真心喜歡我的女兒,為什麼不等她服完喪期再說呢?」聽他的稱呼,擺明就是還未承認襲自琮是他的女婿。
「老爺,你先別生氣,有話好說嘛!」汪母好聲好氣地拍拍她丈夫的背部。
「小婿不放心把紫薰留在『襲家莊』那種鬼地方,所以才私自帶走了她,希望岳父能夠原諒。」
襲自琮感覺到汪紫薰顫抖了一下,於是將她摟得更緊。
而汪紫薰卻是難過地垮下嬌容,她覺得自己真是沒用,明知道「襲家莊」已經無法再傷害她了,她卻還是會嚇得發起抖來。
汪父愣了一下,襲自琮說的話不正是他所擔心的事嗎?
「是啊!老爺不是老是念著女兒在『襲家莊』的安全,現在女兒平安無事了,老爺就不要再掛心了。」汪母可沒她丈夫那麼頑固,尤其是在瞧見女婿對她女兒的保護姿態後,更是滿意極了。
「哼!婦道人家插什麼嘴啊!」汪父一張老臉就快掛不住了。「你也不想想『襲家莊』的人會善罷干休嗎?何況,紫薰還懷著衍威的孩子,他們不會那麼輕易就放紫薰走的。」
汪紫薰憂心忡忡地蹙起優雅的雙眉,聽完她父親的分析後,她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對耶!在外人的眼中,她懷的娃兒是襲衍威的,「襲家莊」的人會不會來找她的麻煩啊?
「小婿已經跟伯父談過了,他們不會再為難紫薰的。」襲自琮除了說給岳父、岳母聽外,主要是想讓汪紫薰能夠安心。
汪父輕輕頷首。「但願如此。」
※ ※ ※
「石濤居」內燈火通明。
「夜深了,你怎麼還不休息?」襲自琮自門外緩緩走進來,黝黑的俊眸泛著灼熱的光芒。
他故意在書房逗留到這麼晚,無非是想等汪紫薰睡著了再回房,因為這半個月來,只要一見到她的人,他的慾火就會如野火撩原般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盡可能地避開她,免得把她嚇壞了。
不是他缺乏自制力,而是自制力已經被她消耗殆盡了。
他只是個正常的男人,受不了每夜抱著溫柔誘人的嬌妻入眠,卻又不能與她雲雨交歡,尤其是在他已經嘗過她那甜美的滋味後。
「沒……沒什麼。」汪紫薰飛快地藏起手中縫製的男衣,將它連同針線籃收進身後的衣櫃內。「我就要睡了。」
她那神神秘秘的舉動勾起了襲自琮的好奇心。
「你在縫誰的衣衫啊?」他的目光落在她以身體擋住的衣櫃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呃……只是縫幾件衣裳,相公不會想知道的。」汪紫薰的眼神心虛地亂瞟,就是不敢直視他。
聽說她相公的壽辰再過幾天就到了,但是,她想了一整個早上,卻一直想不出該送他什麼比較好,因為她目前所擁有的優渥生活,全是他出資建立起來的,她怎麼好意思再拿他辛苦賺來的錢去買禮物呢?
所以,她考慮了一下子後,決定親手做一套衣服送給他,好感謝他對自己的好。
襲自琮縱容地彎起嘴角,牽著她的小手走到床邊。「不要在晚上縫衣服,對你的眼睛不好。」他這個娘子愈來愈不怕他了。
不過,這對一個身心飽受煎熬的男人來說,未嘗不是一項好消息。
「好。」
汪紫薰露出甜美的笑容,隨著相處時間的增長,她漸漸發覺他是那種面惡心善的男人,雖然神情嚴肅了些,又不愛說話,但是,他就跟沒有爪子的大貓一樣,根本不會傷人。
襲自琮脫去外袍後,身上僅留一件白色單衣,然而,他見到汪紫薰還一臉幸福洋溢地杵在床邊,於是伸手幫她寬衣解帶。「我幫你。」
「嘎?!」
汪紫薰那甜美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有些狐疑地盯著他忙碌的大手,久未出現的結巴又冒出來了。
「相……相公,我自己來就……就行了。」
他今晚怎麼表現得那麼奇怪啊?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
「我幫你比較快。」
襲自琮溫柔且堅決地解開她繫在胸腰間的腰帶,接著,她的羅裙灑落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圓。
很快地,汪紫薰的嬌軀上就只剩下一件水藍的小肚兜與褻褲了。
汪紫薰瞪圓了困惑的明眸,連忙撿起地上的衣衫遮住身軀,小聲地抗議道:「相公……你不能把我的衣裳脫光,不然晚上睡覺會著涼的。」他是不是「幫忙」幫得過火啦?
襲自琮那火熱的眼神稍微退了溫,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坐在床邊,將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他覺得有必要跟他這個純潔的小妻子溝通一下。「紫薰,你想不想跟我做一對正常的夫妻?」
「想啊!」汪紫薰怯生生地輕點螓首,不自在地盯著他那件透出厚實胸肌的單衣。「可是我們就是正常的夫妻啊!」
他說的話好奇怪喔!他們不是每天一同用膳、一起睡覺嗎?這不叫正常夫妻,叫什麼?
「我們還差一個步驟。」襲自琮情難自禁地挑起她小巧的下巴,輕輕含住她那圓潤的耳垂。
「哪……哪個步驟?」
汪紫薰的氣息一亂,小手緊緊揪住那塊擋在胸前的衣料,對眼前這種曖昧的情勢不知所措了起來。
「這個。」襲自琮輕柔地覆住她的唇,以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品嚐她甜美的唇。
汪紫薰俏眸一瞠,既驚怕又不解地想要推開他的胸膛,可惜她的力氣太小,連嘴中的抗議都被他封住了。
「唔……唔……」
他……他做什麼……咬她的嘴啊!
襲自琮停留在她那如花瓣的香唇上吸吮,放縱地探索她嘴內的每一個角落,彷彿永不知足。
漸漸地,汪紫薰不再感到害怕,也許是因為他那輕柔的力道讓她覺得安心,也或許是他激起了她小小的好奇心。
「你喜歡嗎?」襲自琮不情願地離開她的粉唇,氤氳的黑眸內盛滿壓抑的熱情。
汪紫薰害羞地垂下螓首,可愛的耳根子透出一片媚人的緋色,她雖然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但隱約猜得出這是某種親密的行為。
襲自琮的下腹一緊,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抬起她的下巴,勉強鎮定地問:「紫薰,如果你不怕,我們繼續好嗎?」
汪紫薰羞澀地閉上水眸,不好意思直視他那帶點詭異的眼神。
「繼續什麼?」
「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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