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介紹大名鼎鼎的爪哇國公主,你看看她是不是和我形容的一樣刁蠻。」
朝露聞言,不平的大嚷:「杜香椿,誰刁蠻來著?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師哥你已經認識了,我就不再介紹。師哥,紀晚櫻紀姑娘我也不用介紹了對不對?」
朱序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王爺高高在上,怎麼可能認識一個平凡的女客人?」朝露臭著臉道。
「師哥,你快點告訴雞爪公主你認識晚櫻,她是你的小姨子耶!」香椿催促道。
朝露嘟起嘴。「王爺,你看她啦,又叫我雞爪公主。」
「爪哇和雞爪差不多啦,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說的人是你,而且你的生肖也屬雞嘛!」杜香椿挑釁。
「杜香椿!你太過分了。」朝露氣得雙手叉腰。
朱序濤出聲制止:「好了,你們兩人都閉嘴。」
紀晚櫻轉身往來處走,既然回不了房,她可以去看看杳兒睡了沒。
朱序濤看紀晚櫻離去的身影,飄逸的姿態在月光下美得令人屏息。
「晚櫻,等等我啊!晚櫻,等等我嘛!」杜香椿在她身後叫嚷著。
翌日一早,紀晚櫻獨自去上墳,她上回跟著杜香椿去過一次,並不難尋。
一路直走上山頭,她心裡想著要向姐姐說的話。不意在走近紀晚嫻的墳時,瞧見朱序濤也在墳前。
「人在時不好好珍惜,人走了就算懷念也於事無補。」紀晚櫻將香燭和水果、糕點擱在墳前,點了香往墳上拜了又拜,然後把香插上,歎了一口氣。
半響之後,朱序濤才說:「你怎麼知道我不珍惜她?」
「若是珍惜,姐姐為何會躺在這冰冷的黃土之下?」她相信這就是鐵證。
他像是自問又像是解釋地說:「珍惜她就能改變事實嗎?」
紀晚櫻忍不住指控:「如果姐姐不是因為鬱鬱寡歡,她就不會這麼早死。」
他哼了聲。「你懂什麼?你親眼看見我們倆相處嗎?不過是道聽途說,憑什麼指責我?」
紀晚櫻仰首打量他,彷彿在試著瞭解他。「要教一個王爺討妻子歡心,根本不可能吧?」
他皺眉。「你是以什麼身份跟立場來問我這個問題?」
紀晚櫻一時語塞。是啊,她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問他?小姨子嗎?還是一個無聊的女人?
「行得正的人就不怕人問。」她心虛地道。
「你以為夫妻之間一個人痛苦,另一人會快樂嗎?」朱序濤反問她。
紀晚櫻顯得有些倉皇。「我想這要問王爺自己了,姐姐已經去世,你和姐姐之間到底是誰辜負誰,只有你知道。」
他嗤笑。「聽你的語氣,好像已判定是我辜負了晚嫻。」
她一愣。「晚櫻不敢。」
「不敢嗎?我看你是什麼事都敢做啊。」朱序濤忽然微笑。
「王爺——」
「好了,別把我當瘟神,看見我不用急著迴避。」
「我沒有……」
朱序濤斂住笑,定定地審視她。「我知道你對我沒有什麼好感,不過我不在乎。」
「王爺,請你別趕我走。」她怕他真會這麼做。
朱序濤惡意的說:「這得看你的態度了,我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哀求我是沒有用的。」
紀晚櫻咬了咬下唇,「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他看著她的目光中雜著一抹教人覺得莫測高深的詭譎。「我還在想,讓你留在王府對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她不解。
「王府裡的每一個人都有他的作用,連奴僕都有他們的責任要負擔,你呢?」他挑眉問道。
「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她真的越聽越迷糊。
「很簡單,你說你要留在王府,可王府不養閒人,你不思貢獻、只想白吃白住,不是很奇怪嗎?」朱序濤故意刁難她,因為她對他的輕視讓他心裡不甚舒坦。
「我可以照顧杳兒。」這是她留下的目的。
「杳兒有奶娘照顧,你不曾生養過孩子,有奶水可以餵養杳兒嗎?」他問得很直接。
紀晚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沒有。」
「你以為本王是呆子嗎?花銀子請兩名奶娘照顧杳兒,哪還需要你?」
紀晚櫻接不上話,朱序濤說的話每一句都是那麼的有道理,她無法反駁。
「回去想想你能為王府或本王做什麼,有求於人就要有自覺,不要等別人開口。」他這麼說是要提醒她,做人身段要低、要軟,尤其在他面前。女人不能太好強,他受不了。
「晚櫻會好好想想。」她當場不知該如何回應。
「走吧,時候不早了。」朱序濤往拴馬處走去。
「我想再待一會兒。」她要跟姐姐多說幾句話。
他沒再理會她,只道:「隨便你!」
倔強的女人最後往往只是自己吃苦,有的時候得讓她嘗嘗苦頭,這也是馴服她的妙方。是的,馴服。他想馴服紀晚櫻,讓她像所有女人一樣,一見著他便會化為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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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穎浪怕紀晚櫻在王府受委屈,特別拜託張潮舟替他探風聲。
「聽說三王爺府近日來了位女嬌客?」張潮舟自然地開口問朱序濤。
朱序濤平日和張潮舟只是點頭之交,所以對他主動打聽消息的行徑有些訝然。「你想問什麼?」
「小官與紀姑娘是舊識,多年不見,不知她可好?」張潮舟對於這個三王爺一向是採取保持距離的策略,人說伴君如伴虎,這三王爺雖非一國之君,但也差不多,比當朝聖上還難相處。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湖南來的狀元。」
「王爺還記得小臣的籍貫,小臣受寵若驚。」張潮舟誠懇地道。
「紀晚櫻乃本王亡妻的親妹子,現下確實是在本王府邸作客。」朱序濤心高氣傲,但對於各屆狀元心底仍有一絲敬佩,畢竟十年寒窗苦讀,能中狀元還得有些真本事。
「王爺可否允許小臣改日至王府與紀姑娘一晤?」
朱序濤頓了一下。「有何不可?以後你大可自由進出本王府邸,想見哪位姑娘就見哪位姑娘。」說完,他便不慌不忙的離去。
留在原地的張潮舟,緊張得一身冷汗。
見張潮舟回到尚書府,程穎浪立刻問道:「怎樣,三王爺可有刁難你?」
「沒有,這種小事三王爺是不管的,是咱們倆白擔心了。」張潮舟搖頭一笑。
「真的?」程穎浪沒想到會是這樣。
「是啊,王爺說咱們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同晚櫻見面。」
「這麼順利?」程穎浪喜出望外。「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他性急的提議。
「你們為了什麼事這麼高興?」剛走進小庶廳的程穎靜一邊拿著水瓶澆花,一邊問著他們倆,神情愉悅。終於盼到與張潮舟相見的程穎靜,現在連作夢也會偷笑呢!
「可以進王府找晚櫻了。」程穎浪恨不得召告天下,他喜歡紀晚櫻。
程穎靜愣了下,敏感的注意著張潮舟的表情,她怕從他的臉上讀出她不能忍受的思慕。張潮舟只是笑著,看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
「是嗎?我以為晚櫻自己會來找咱們呢。」程穎靜淡然的說,要她表現出高興的態度,她實在做不出來。在尚未確定張潮舟情歸何處時,她對任何可能破壞她好事的女子,一向懷有戒心。
「她是來找過我了呀,那日我們還一塊兒去上晚嫻的墳。」
「既然不是沒見過面,哥未免也高興過頭了吧?」程穎靜沒好氣地道。
張潮舟笑道:「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穎浪這樣也是正常的啊。」
張潮舟純粹是對事不對人,可是這話聽在程穎靜耳裡卻非同小可,她感覺到的可不是那麼一回事,她把這幾句話當作張潮舟的心聲,一時妒意難消。
「有什麼好見的?還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她將水瓶中最後一滴水倒在地上,臉色微慍地道。
「阿靜,你怎麼這樣說話?」程穎浪對她的態度有些意外。
「本來就是這樣,你們幹嘛一講到晚櫻就這麼興奮?」她情緒大壞。在道州時,紀晚櫻這個名字代表著秀外慧中,每每將她給比了下去。
「阿靜,早知道你這麼刻薄,當初我就不會答應帶你來京城了。」程穎浪不悅地道。
「刻薄、刻薄,說實話也叫刻薄嗎?我知道哥哥喜歡紀晚櫻,你們全喜歡紀晚櫻,可是紀晚櫻懂得你們的一片深情嗎?她根本不會懂的,她現在住在王府裡,天天與那些王公貴族應酬,哪還會理你們?」她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是殘忍了些,可她不能不替自己的未來打算,萬一她的潮舟哥也讓紀晚櫻勾了去,那怎麼得了。
「你胡說!」程穎浪斥道。
「我才沒胡說哩,不信你自己去問紀晚櫻。」程穎靜回吼。
張潮舟見兩人越吵越大聲,趕緊出來打圓場:「你們兄妹別為了一個女人傷了和氣啊,晚櫻也不會願意見你們這樣。」
「紀晚櫻最虛偽了!」程穎靜不屑地撇了撇嘴。
「穎靜,你少說兩句!」張潮舟忙不迭地攔著,兄妹吵架誰也不讓誰,可是容易鬧僵的。
「紀晚櫻本來就虛偽,她的笑是假的、哭是假的、好心也是假,害人不淺倒是真的。」她一口氣地說。
「阿靜,晚櫻哪裡得罪你了?」程穎浪搖著頭問道。
程穎靜看了一眼張潮舟。「她沒得罪我,是我天生反骨、和她相沖,可以了吧?」
「阿靜!」
「夠了!不說了,我要去做花肥了,滿園的花全過了花期卻開得零散。」嘟著嘴,程穎靜不甘心的走人。
「潮舟,你看阿靜是不是被寵壞了?」程穎浪懊惱地道。
「她只是妒忌罷了。」張潮舟一笑。
程穎靜看著自己的目光代表了什麼,張潮舟怎會不明白,每回只要有他在之處,她的一雙眼總是追逐著他,所以她妒忌紀晚櫻、介意他說紀晚櫻的好。
「妒忌?」怎麼會?
「你不信?」
搖搖頭,程穎浪知道自己粗心慣了,女孩兒懷春時的心思總是曲曲折折的,他連自己的情事都搞不定了,怎麼還有心力體諒妹子的少女情懷。
「改明兒個去你問問她。」張潮舟提醒道。
「潮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阿靜看上了誰?是不是京城裡的哪個公子哥兒?」
張潮舟歎氣。「別問我,這件事我不好說。」他沒這麼厚顏無恥,自己跳出來承認。
「有什麼不好說的,只要對方不是壞胚子,阿靜中意誰我都贊成,她何必大發小姐脾氣?」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他真的不方便說太多,他是個男人,男人豈可如此長舌。
程穎浪搔了搔腦門。「莫非阿靜對三王爺有興趣?」
張潮舟聳聳肩,就是不肯說。
「不可能啊,阿靜又不認識人家,也沒見過人家,怎麼會對三王爺有興趣?」程穎浪自言自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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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爺府碧水青山,鳥聲啁啾,風和日麗。
「師哥最討厭了,說好今天要教我玉女劍法的,偏偏突然要陪十二皇子去打獵。」杜香椿玩著手上的枯草,有些不平的道:「師哥明明先答應我的。」
「也許是十二皇子年幼,需要王爺的保護。」紀晚櫻隨便答道。
「什麼年幼,根本是小到不適合打獵,他才七歲耶!去年冬天也是這位皇子吵著要去打獵,結果被一隻鹿追得滿林子跑,要不是師哥射中野鹿的左眼,十二皇子早死在野鹿的蹄下了。」
「皇上很重視十二皇子吧,所以願意滿足他的各種需要。」
「十二皇子是皇后所出的幼子,師哥是為了皇后娘娘,所以才這麼處處維護十二皇子。」
「為了皇后?」紀晚櫻敏感的問。
「是啊,皇后和師哥本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玩伴,如果不是因為太后指婚,皇后和師哥會是一對人人稱羨的鴛鴦愛侶。」
「皇后為什麼不爭取?王爺為什麼也不爭取?」朱序濤不像這麼輕易就讓步的軟腳蝦。
「皇后就是太乖順了,所以只能聽任太后的旨意。至於師哥,他說王妃嫂子和皇后的外貌有七分相似呢。」
「真的?」難道朱序濤之所以娶姐姐,是因為姐姐可以做皇后的替身?
「至多像個五分吧,沒有師哥以為的那麼相似。」杜香椿偏著頭看著紀晚櫻。「你就沒這麼像皇后了。」
紀晚櫻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這樣我就放心了。」她並不想成為誰的影子。
「什麼?」
「沒什麼,我要去陪杳兒玩了。」
「我也去。」杜香椿真的太無聊了。
「你們倆等等!」朝露態度囂張地擋在她們面前,準備阻攔兩人的去路。
「公主有何貴事?」
「你們竟敢在皇后背後說皇后的壞話!你們可知這種行為是得掉腦袋的?」
杜香椿推開朝露。「我就愛背地裡說長道短,如何?」
朝露踉蹌了下。「你想死!想推了我就一走了之嗎?」習武之人,力道自然不會太小,朝露知道自己若想以武力解決,絕對佔不了便宜。
「我是怕有人不小心跌個四腳朝天,所以自動走人,免得被冤枉。」
「杜香椿,你最好別管我的事,倘若將來我成了王爺府的當家主母,頭一個轟走的就是你!」她本不想發脾氣的,更不願潑婦罵街似的有失閨秀風範,但這個杜香椿的惡形惡狀,她真的受不住。
「你沒那個機會!」
「誰說的?王爺待我溫柔多情,若我沒這個機會,難不成你有?」她臭美!
杜香椿看向紀晚櫻。「她有。」
一旁的紀晚櫻無辜的指了指自己。「香椿姑娘,你怎麼把我拖下水?」她哭笑不得地問。
「雞爪公主,你看清楚了,漢人王爺會娶的妻子怎麼樣也會是漢人。」
「哼!你們是井底之蛙,喜歡以管窺天,王爺會是這麼古板的人嗎?我們爪哇國的女人能旺夫益子,想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孩子,年頭一個,年尾再生一個,你們漢人能這樣生嗎?」
「又不是母豬。」杜香椿嗤笑。
「你們最好對我客氣點,要不然王爺娶我之日就是杳兒被送走之日。」朝露氣極了,忍不住口出惡言。把想說的話說完後,她傲慢地轉身就走。
紀晚櫻把她的話聽進耳裡,也刻進心上,眼前這位刁蠻的公主確實有本事實行她說的話,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留在世上的骨血像花朵一樣凋零下去,她得盡力呵護她。
見她陷入沉思,杜香椿好奇地問道:「晚櫻,你還因為雞爪公主的話而耿耿於懷啊?」
「說一點都不擔心是騙人的,杳兒還小,根本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可有些事也未必真的那麼糟,師哥不是糊塗人,不管他再娶的妻子是誰,他不會不顧杳兒的。」
「在這種現實的人世,我不知道有什麼是不變的,杳兒不是男孩,王爺能疼她多久?能愛她多久?當他有了自己和新婦所生的孩子,會記得多少與姐姐之間的恩情?」她想過許多次這個問題,可不知該如何解決。
杜香椿也陪她一起苦惱。「我現下若是向你保證師哥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你恐怕也不會信。」
「他無法令我相信他。」就算相信也不能保證什麼,人情冷暖,她見多了。
「不如你就嫁給師哥如何?」杜香椿在無計可施之下,突發奇想地道。
「什麼?」
杜香椿點點頭。「我覺得這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可以由你親自教養杳兒。這麼一來,以你對杳兒的愛惜之情,就算今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虧待杳兒。」
紀晚櫻聞言,心頭不禁揪了下。這根本是不可行的,她壓根兒沒想過成為朱序濤的妻子,她從來不喜歡他。和他結為秦晉之好?多奇怪啊!
杜香椿繼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這真的是最佳的結局,師哥得美妻,你得杳兒外甥女。」
紀晚櫻的心被這個建議震了一下,一時無法清楚的思考。她突然覺得什麼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