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寒疾步走來,甚至沒來得及停下來仔細審視這間他一手創立的心血,便急匆匆踏入將近一年未曾踏入的店舖。
他人才一步入,上了點年紀的駱總管便連忙上前招呼,熱絡的道——
「客官,您要買些什麼?咱這翔龍齋可不是我在說,要啥有啥,不管是南北貨,甚至連那西域的繡巾、毛毯、溫潤的美玉,一樣不缺。」
「駱老,難不成我真的太久沒來了,怎地你老已經不認識我了嗎?」管仲寒含笑地看著他的一頭熱,調侃的問道。
「咦?」這麼一問,駱總管這才仔仔細細的瞧著來人,定睛一瞧,連忙大驚失色。
「啊!大老——」尊稱才要出口,管仲寒立時警覺的制止。
「駱老,你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麼?」他眼睛微瞇,聲音下沉,一股氣勢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初初創立翔龍齋時,不過是因為好玩,想要試試自己的能力。
就連他也沒想到,這平素供他打發時間的鋪子會成為一間在商界被喊得出名號的商行。
跟著翔龍齋在商界的大放異彩,隨之而來的無數刺探、攀附,還有那別有用心的恭維卻苦實讓人心煩。
所以當他發現翔龍齋主事者的身份,會為他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之後,索性設了一個計,騙得好友耿飄渺來為他打理商行,然後自己再窩在白鹿書院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先生。
現在,他依然不想讓人知道他是翔龍齋的大老闆,但原因不再是因為麻煩,而是因為那佔住他心房的小女人。
「呃——」駱總管微微一愕,但不愧是這間商行的大總管,見過的世面也不算少,所以很快的回過神來,猶豫了一會,才略顯尷尬的問:「仲寒,你怎麼有空過來?」
「書院那兒不忙,所以過來走走,飄渺在嗎?」管仲寒的態度輕鬆,彷彿是真的過來走走。
「在在在!我這就去喚他……」他急切的說。
「不用叫了,我這不是來了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耿飄渺的身影已然穿過了內室的門簾,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啥事?」懶洋洋的掃了管仲寒一眼,他狀似不經心地問道,但眸光已然落在鋪外那兩個鬼祟的身影,心中對好友來找他的原因已經瞭然。
顯然,有人已經不知死活的蠢蠢欲動了,難怪這個許久不肯踏進鋪裡的大老闆今兒個竟然肯賞光。
「我上次要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沉著聲,管仲寒的聲調已然顯示了他大開殺戒的決心。
「萬事俱備,只欠大老闆一聲令下。」
「該做的事就做吧!」他俯身把玩著櫃上新進的玉環,那溫潤的玉質握在手中,卻平緩不了他漸增的怒氣。
真該是他們兄弟倆作個了斷的時候了,就算不為了霏霏,他也已經厭煩了管仲陽像抹陰魂似的緊咬著他。
從來便無意與人爭,可惜他想避人家還不讓,所以也該是正面迎擊的時候了。
「你想怎麼做?」聽到有戰好打,耿飄渺原本傭懶的神情倏地一變,立刻精氣神十足的問道。
「切斷管家一切生意命脈的供給,讓他無貨可賣。」
聽到管仲寒的方法,耿飄渺其實不無疑慮,畢竟這可是拿翔龍齋所有的命脈在賭,不管管仲寒如何地不願被這龐大的基業所束縛,但終究是自己的一番心血。
這樣的想法讓耿飄渺難得遲疑的問:「這樣的戰法,不成功便成仁,你確定嗎?」
「散盡千金又何妨!」臉上漾起了瀟灑一笑,這一笑讓耿飄渺確認了好友的決心,也讓他將原本要出口的話全數吞回。
「看來,你為了杜霏霏已經鐵了心,縱是散盡千金亦無妨。」
「千金散去復還來,但霏霏只有一個。」
一句話,深情盡現,也讓耿飄渺確定了霏霏在好友心目中的地位。
「好,就衝著你這句話,我要是沒有幫你娶得美人歸,豈不枉為你的好友?」他豪邁的說道。
就算明知道,若是此舉成功,依管仲寒那狡詐萬分的性子,自己可能真的要為了好友操累得「死而後已」,可是他卻依然甘心如此。
怎麼說認識仲寒也已經好幾年了,從來不曾見他對任何人、事、物這般執著,那杜霏霏是唯一的一個,所以就算拚了老命也值得。
淡淡的勾勃起一抹帶著溫度的笑容,管仲寒心中所有的感謝已然盡在不言中。
「別說謝謝,我會不習慣的。」耿飄渺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快一步地說道。
要知道像管仲寒這種外表溫文、內心狡詐的男人越多禮的同時也代表他心中的盤算越多。
所以這聲謝還是不受為妙,免得今生今世做牛做馬還不夠,來生還要繼續這孽緣就真慘了。
這種生生世世的情緣,還是留給可憐的杜霏霏去享受吧!畢竟在她眼中,管仲寒是舉世難得的好人,不是嗎?
「我不說謝,不過是在想該不該在事成之後放你一條生路,為你將那樁麻煩事給解決掉,不過你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
「氣死人不用償命」永遠是管仲寒終生信奉的教條,所以他當然也不吝拿來應用在耿飄渺這個「好朋友」身上。
咬牙切齒猶不足以形容耿飄渺此刻的忿怒,只見他怒目圓睜,狠瞪著他,威脅道:「信不信我去杜霏霏那,揭開你邪惡的本質。」
怎知管仲寒完全不受威脅,甚至信心十足地說:「你以為霏霏會信嗎?」
「怎麼……」不會?!耿飄渺想這麼說,可是他也知那是自欺欺人,於是他只能雙肩一垮,再次承認自己又在這個該死的男人面前輸一城。「的確,那個笨呆女人的確不會相信!」
他忍不住仰頭,無語問蒼天。
究竟自己為什麼會惹上這個純粹以外表的溫文招搖撞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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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兒,你說的是真的嗎?」細細的柳眉微微揚起,已有歲月留駐的臉上卻仍是難掩聽到兒子說法時的驚詫。
「當然是真的!」管仲陽確定的說道。
事實上,他派去的人已經回了無數次消息,每一次那兩人之間的親暱都比前一次還要多上幾分。
「那笨丫頭在管仲寒教書的那個書院旁邊的學院唸書,自從杜霏霏異想天開的以為只要去求學就能在品蘭會上奪冠,所以去了什麼『無敵女子學院』唸書之後,他們倆便出雙入對,活像是一對恬不知恥的姦夫淫婦!」
「你很確定?!」歐陽翠再次問道,顯然她需要的是更肯定的答案。
雖然現在管家的產業大部分都掌握在親生兒子的手中,但怎麼說,他也只能算是庶出,所以她必定得有十成十的把握,才能將管仲寒趕走,繼而讓仲陽掌控管家所有的家產。
否則在道德禮教下的眾口鑠金,必會讓他們母子成為忘恩負義、十惡不赦之人。
「當然很確定!」他攢眉,顯然對於她的一再質疑多所不滿。
「那……」她丌自沉吟,企圖思索出一條絕妙好計。
「娘!」他不耐煩的低喊了一聲,顯然頗為受不了娘親的拖拖拉拉。
「陽兒別急,你得讓娘再好好想想。」歐陽翠柔聲安慰著兒子的急躁。
不管怎樣,她總是管家的夫人,管為興的妻子,管仲寒的後娘,她得仔細權衡著這其中的利害。
可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一舉除去兩患的管仲陽,哪裡還有這麼多的耐心,迭聲催促道:「娘,咱們立刻去找爹,讓他來為咱們評理。」
「怎麼評?這解除婚約一事是你自己提出的,你拿什麼立場去說。」說到這,歐陽翠也忍不住埋怨起兒子的衝動和率性而為。
「就算我真的提了解除婚約一事,可問題是這婚約還沒解,兩方的媒聘亦還未解除,怎麼說杜霏霏也還算是管仲寒的弟妹,他恬不知恥的引誘她,難道就知羞恥、合禮法了嗎?」
「可是……」
「娘,別再可是了,反正這會兒擺明錯的是他。」
「你爹對你大哥一向偏疼,如果不琢磨得仔細些,我怕你爹反而會以為是咱在造謠生事啊!」
「大不了咱們去書院,眼見總能為憑,我就不相信那時爹還能怎麼偏袒他!」
其實這事早在他的心裡琢磨了很久,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扳倒管仲寒,那不知他還得在他的陰影底下生活多久。
「這……」身為人母,看見向來驕傲的兒子此刻臉上陰霾滿佈的神情,心自然疼了起來。
於是,她再也不顧不了什麼仔細計量,心疼地道:「好吧,咱們就去找你爹,讓他來替你主持公道。」
「嗯!」見母親首肯,管仲陽立時喜上眉梢,領著她往書房走去。
哼,就不信這次還不能將管仲寒從管家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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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地啊!
霏霏臉紅心跳的望著眼前那極度叫人臉紅心跳的精緻畫冊。
原本大睜的眼倏地緊閉,可是不一會又因好奇而悄悄地裂開了一條細縫,然後細縫不由自主的拉大、再拉大,但卻又在轉瞬間閉上。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一副精壯胸膛,和一張熟悉且帶笑的臉龐。
當那臉龐逐漸清晰,霏霏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也嚇了自己一跳。
咦,她腦海中浮現的人影怎會是管大哥呢?
愕然的她用力將頭晃了晃,再晃了晃,可那影子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見清晰。
這幻影真實得幾乎像是她曾經見過一般,那胸膛上的肌理甚至條條分明得叫人忍不住想要……
天啊,這真是太羞人了!她未來的大伯竟然成了她面對這種「閨房之事」的首要幻想對象。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不守婦道」?!
這個問題一浮上心頭,她的那張俏臉兒頓時漲得火紅,一顆心也開始卜通卜通直跳。
面對這樣詭異的狀況,讓她甚至還來不及理清這種事情發生的緣由,便像是火燒了屁股似的,用力咱地一聲,將那惹人臉紅心跳的畫冊給闔了上。
天啊,都怪那方山長硬是塞了這麼本畫冊給她,還說什麼一個好女人,不應該只是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還得上得了床。
害她現在……現在……
「小姐,你怎麼了?」
意識到主子臉色紅得發燙,剛端了膳食步入房的琴兒立時快步上前,想也沒想的將手罩上了她的額。
「哇,怎麼這麼燙?」這不摸還好,一摸驚人。「得趕快要書兒和畫兒上街去請大夫!」
琴兒這才收回了手,便立時想要往外衝去,可是那箭矢般的速度卻因為霏霏一聲虛弱的呼喚而止住。
「琴兒,別大驚小怪,我沒事。」
「還說沒事,小姐的額際燙得嚇人,不是染了風寒怎會這樣?」向來慣常照顧霏霏這個千金小姐的生活起居,琴兒雖然只是個十八、九歲的俏丫鬟,可卻老成得宛若老媽子,只見她不由自主的叨念道:「小姐,你可別怕藥苦,這有了病就得看大夫,否則就算原本沒什麼事,也會變成大事。」
「我……」該怎麼向她說明自己不是生病,只是受了驚嚇?
但要是琴兒問她受了什麼驚嚇,她能說自個是因為、因為……那個……
目光再次不由自主的掃向那本令人心煩意亂的畫冊,霏霏原本數次張闔的小嘴倏地闔攏。
一瞧見她臉上那抹迷離的表情,琴兒立刻就知道此刻的她壓根兒已經神遊太虛去了,完全沒有在聽她說話。
「不行,還是得去請大夫,要不也得去請管大少過來瞧瞧……」
原本神遊太虛的霏霏在聽到管仲寒的名諱時,心房頓時又漏跳了一拍,她著慌的驚叫道:「別、別去找他,琴兒我可不准你將今天的事告訴管大哥。」
這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念頭,她豈不真的要挖個地洞跳下去了。
拜託,人家管大哥對自己這麼好,甚至犧牲休息時間,用盡全副心神幫她,她怎麼可以這樣「恩將仇報」,真是太不知羞了!
「可是,小姐,你這樣不行啊!」這也不要,那也不行,琴兒可是真急了。
「別急,我沒事。」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徹底將腦海內那綺旎的畫面給消除得一乾二淨,恢復了稍許的正常。
「真的沒事?」望著主子臉上那仍然殘存的可疑暗紅,琴兒哪有那麼容易被唬弄。
「沒事!」霏霏用力的點下了頭,強調自己的正常。
「喔,好吧!」琴兒眼見主子這般堅持,嘴裡雖然不再多說什麼,可是心裡依然暗自決定,等會兒她要去找管大少爺。
她想由他出面,應該是比她說的話更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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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孤寂緩緩吞噬了白日的明亮,月兒已現、星子環繞,但早該踩著輕快腳步、帶著甜美笑容出現的人兒卻始終不見人影。
濃密的劍眉微微攏成了一座小山,未見佳人,管仲寒總是自若的神色中泛起了一絲絲不安。
好不容易又撐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該出現的人兒還是沒有出現,他的耐心顯然已失去。
霍地起身,踩出的步伐又快又急,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際,突然一記嚴沉的聲音和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任思賢的出現,讓管仲寒不得不緩下自己焦躁的心情,恭敬的低首喊道:「山長!」
「嗯。」任思賢低應了一聲,逕自邁人了房裡,端正的坐定後,才啟口問道:「這麼急著要去哪裡?」
「沒,只不過待在屋子裡悶,想要出去走走。」他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焦躁,無奈踅回。
「只是出去走走嗎?」顯然他的說法並不怎麼具備說眼力,任思賢的聲音透露著濃重的質疑。
「是的。」彎身替他倒了一杯茶,管仲寒跟著落坐。
「我還以為你是急著要去找,隔壁那個不成材的千金小姐呢!」語氣中帶著一點點的鄙夷,很顯然地,他並不欣賞那個帶著成堆僕傭和物品,把求學弄得活像是在享受的霏霏。
「山長怎會這般以為?」他不動聲色的反問。
「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杜家小姐幾乎成天往你這兒跑,一點兒也不懂得避嫌。」任思賢的語氣明顯有著責難,他的話讓管仲寒原本帶笑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了一絲不悅。
「我是單純想替霏霏加強她的課業,何需避嫌?」迎著他審視的眼神,管仲寒不急不徐的反問。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為何不用避嫌?枉你是身為匡復學子禮教的夫子,竟然連這最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管仲寒一直是他的得意門生,所以對他的要求和期待自然更高。
當他聽到書院內沸沸揚揚的傳出,他與隔壁學院的杜霏霏有著曖昧關係時,他還不願意相信,但現下瞧瞧管仲寒那毫不避諱的態度,心中便一把無明火揚起。
「我倆行得正,坐得直。」
「好一個行得正、坐得直,但你可別忘了,那個杜霏霏算起來要算是你的弟媳,你們一個大伯、一個弟媳成天廝混在一起,難不成你不怕眾口爍金嗎?」任思賢本就是一個視禮教極重的傳統男人,在根深蒂固的思想下,他只覺得管仲寒此舉簡直是犯了不可逭的大罪。
「不怕!要說由他們去說,我們既然沒做虧心事,又哪怕他人的流言。」端正起身子,管仲寒據理力爭。
就算他對霏霏別有用心,可那也是出自於仲陽的不知珍惜,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何錯之有。
「荒謬!」任思賢氣得大掌重重住桌上拍去,其力道甚至使得杯中的茶水潑灑了出來,「你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竟然這樣強詞奪理,你……」
「我只是實話實說,並無強詞奪理之意,山長若不能接受,認為如此有敗壞白鹿書院的名聲,那我可以……」
之所以來這兒當一個誨人不倦的師者,本就是貪圖這兒的靜謐,並不真的是有什麼偉大的理想和抱負。
因為理由很簡單,那麼就算為了自己心中所愛,「離開」當然也變成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仲寒!」彷彿知曉他要說的是什麼,任思賢很快截斷了他的話。
開什麼玩笑?仲寒可一直是他眼中最得力的學生,甚至是他屬意的下一任山長人選,他怎可任他任性的說出一些沒有大腦的話語!
但面對管仲寒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強勢表現,讓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他,也只能退一步。
「仲寒,你一向是個聰明守禮的孩子,我相信你做事一定有所分寸,這些我可以暫不過問,可是……」任思賢的話一頓,若有深意的眼神鎖上了他的幽眸,義正詞嚴地說道:「你必須答應我,你們倆之間絕對不能有任何逾越禮教的事情發生。」
面對他的要求,管仲寒的眸光不閃不避,可也沒開口。
「杜霏霏是你的弟媳!」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任思賢心中頓生不祥之感,於是他再次提醒道。
「我只能答應,在她還是我的弟媳的時候,不會對她做出任何有違禮教之事,可以後的事我不能向山長保證。」
依然是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也因為這種態度,任思賢才會對他又氣又欣賞。
但他也從中探知了,其實管仲寒對於那個杜霏霏的確存在著違反禮教的情感。
「仲寒,聽山長一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千萬別為了一個女人而踏錯一步,這一失足可是千古恨啊!」話是語重心長,可卻明顯的沒聽進薄唇微抿的管仲寒耳裡。
他的話聲才方落,管仲寒便已經突兀的站起,連聲招呼都沒打的邁向站在門外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前。
「琴兒,是不是霏霏出了什麼事?」
看到他著急的眼神,琴兒像是見著了菩薩一般的放下心來。
在她們看來,管仲寒是一個好人,一個管得住主子、又對主子極好的好人。
比起那個什麼仲陽姑爺好得太多太多了!那個管仲陽眼睛像是長在頭頂上,總是看高不看低,甚至見了幾回,連她們這幾個貼身丫鬟的名字都記不住。
而他對主子的批評,更是讓她們四個丫鬟怒火中燒,說什麼愚蠢!
她家小姐明明是天真又可人,好嗎?
從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對生活上的瑣事愚笨一些也是應該。
小姐待人親切,天真可人的優點,他壓根就沒瞧見!
所以私心裡,她們幾個丫鬟總是希望這姑爺能換人做做看,當然對管仲寒有了一份不屬於平常的依賴與信任。
「小姐今天似乎生了病,而且行為也怪怪的,一會兒搖頭晃腦,雙頰燙紅得像是染了風寒,可她又不肯看大夫,就連方才下了課,也直往屋裡鑽去,只要我來同管少爺說,她今天不過來了。」
「哦!」管仲寒聞言憂心的低應了一聲,想都沒想的就要舉步走人,但身後的一聲輕咳卻讓他頓時止步。
回頭,迎向任思賢那不認同的眸光,他身軀不動,但卻抿唇不語,倒是任思賢沉不住氣的再一次勸著——
「仲寒啊,做人應該如履薄冰,千萬不能出上一絲絲的差錯,這道德禮教是做人的最基本,一旦越了界就回不了頭啊!」
早已因為琴兒的說法而心急如焚的管仲寒,哪裡聽得下去這番長篇大論,抿著唇胡亂的點點頭後,便說道:「山長,我知道了!我現在……」
「去吧、去吧!」該說的也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一得到任思賢的許可,管仲寒立刻飛奔而去,琴兒也急忙追上。
任思賢看著逐漸消逝在視線中的背影,忍不住搖頭歎道:「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先是素心,然後是仲寒,這世道啊,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