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張開眼,他就察覺身邊多了個人,也立刻想起了昨晚那一幕幕激情失控的情景。
他轉過頭,靜靜地凝望著身邊的人兒。
睡夢中的她,宛如天使一般,看來既美麗又純真。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之間簡直就像是兩塊磁石,打從一見面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受到彼此的吸引。
他不是不曾抗拒過她的魅力,然而在她的熱情之下,他的抗拒全都是多餘而無用的,他終究還是愛上了這個小女人。
是否真的如同她所說的,他們是命中注定要相遇、命中注定要相戀的?
只是,相遇、相戀之後呢?他們是否能夠相守一輩子?
翟令驊的心裡沒有個肯定的答案,畢竟這段感情來得太快、太猛、太來勢洶洶,他的理智都還沒能夠釐清一切,他的情感就已經完全地陷了下去。
這樣的感情,真的可以長久嗎?那種短暫而轟轟烈烈的感情雖然十分濃烈,但是如果不能長久地維持下去,他反倒覺得不好。
他已經不是那種十七、八歲年少輕狂的少年了,他要的是一份安定踏實的感情,是一個真的能夠和他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
翟令驊望著身旁熟睡的小女人,心裡不是十分確定她真的會是與他共度一生的伴侶。
年紀的差距其實不是問題,正如她先前所說的,他們之間差不到十歲,根本不算什麼。這個社會上,夫妻年齡相距十多歲以上的,也是大有人在。
他心裡真正在乎的是,他們的感情到底能不能長久?而如今他們之間的關係演變成目前的狀況,往後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和態度來繼續相處下去?
若說只是談個短暫的異國戀曲,在他回國之後就跟她一拍兩散,那對她來說豈不是太殘忍了?
可若他們不只是談個短暫的戀愛,那麼難道他要帶著她回國?而就算他真的帶她回去,她在台灣大概也是舉目無親。
在這種情況下,他若不能妥善地照顧她,又怎能帶她回去呢?
翟令驊想來想去,眼前似乎也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像個不負責任的壞男人,在嘗過「甜頭」之後拍拍屁股走人;另一個選擇,是好好地疼愛她、照顧她,和她長久地走下去。
坦白說,第一個選擇實在是違背他的本性,他原本就不是那種花心風流的爛男人了,更別說他現在明明對她動了心,要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出傷害她的舉動,那更是不可能了。
這樣說起來,他似乎只剩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翟令驊低著頭,凝望籐原伊織那張熟睡美麗的容顏,一股暖暖的熱流蕩漾在他心底。
「看來,將她留在身邊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不禁要想,若是他爸媽知道他出一趟國,順便還帶了個媳婦人選回去,不知道會有多驚訝?
他倒是不擔心爸媽會反對,因為那兩個老人家巴不得他和他大哥趕緊成家,他們好早點抱孫子。
從他大哥一直抗拒吃相親飯,結果落得被設計結婚的下場來看,他「自動自發」地帶個媳婦人選回去,他爸媽別說是反對了,說不定還會笑得合不攏嘴,催著他們快點結婚呢!
翟令驊想著想著,開始覺得他們的未來還挺美好的──既然她喜歡他,而他也愛她,只要這份愛是真實的,那麼他們這對有情人能夠在─起,不就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嗎?
翟令驊揚起一抹微笑,見籐原伊織仍睡得熟,便溫柔地將她抱上床,並將鋪在地上的枕被收了起來。
既然他們兩個都已經是親密的情人了,那他也無須打地鋪,甚至也不需要請旅館的服務人員幫他們換個有兩張單人床的房間了。
「早安。」他以耳語般的聲音對仍在睡夢中的人兒說著,並彎身在她的紅唇落下一記親吻。
見她忽然唇兒一彎,像是作了什麼甜蜜的美夢似的,翟令驊的嘴角也不禁跟著揚了起來。
估計她大概還要許久才會醒來,翟令驊便逕自起身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他打算自己先出去逛一逛,順便幫她買午餐回來。
昨晚的激情,想必累壞她了,他猜想她可能沒力氣出去用餐,不如他直接出去幫她買回來。
翟令驊出了旅館,獨自走在秋天微涼的街道上,突然發現,他的腦子、心裡想的全都是房間裡的那個可人兒,而他的嘴角,也因為她而始終噙著一抹甜蜜愉快的微笑。
「嗯,她差不多該醒了。」
接近中午十二點,翟令驊從餐廳外帶了兩份午餐,打算回去和籐原伊織一塊兒享用。
他相信,當她看見他為她帶回去的午餐時,肯定會又驚又喜,感動得對他綻放甜美的笑容。
懷著期待看見她美麗笑靨的心情,翟令驊掏出鑰匙開房門,本想先探頭看看她到底醒了沒,沒想到門才一開,就聽見了一陣哭聲。
那淒楚哀傷的哭泣聲,狠狠揪緊翟令驊的心,他趕緊進入房間,就見籐原伊織趴在床上哭得像個淚人兒。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焦急地問。
籐原伊織似乎沒有發現他回來了,也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只一逕趴在床上傷心地哭泣。
見她哭得不能自已,翟令驊簡直快擔心極了。
「伊織,到底怎麼了?你先別哭呀!」
眼看她根本沒有察覺他的存在,他忍不住動手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
「伊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哭?快告訴我。」
籐原伊織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她怔怔地望著翟令驊,斗大的淚珠就這麼一顆顆地落了下來。
「你……你……」她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別嚇我呀!伊織,你先別哭,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的。」
聽見他溫柔的安慰,籐原伊織的淚水下但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而流得更急更凶了。
翟令驊見狀,也只好暫時不再繼續追間。
「好好好,先讓你哭個夠,我就在旁邊陪著你,好嗎?」
翟令驊的話才剛說完,籐原伊織就當真撲向他的懷裡,趴在他的胸膛狠狠地哭個痛快。
她像是怕他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雙臂緊緊地摟著他,就這麼將他胸前的衣襟給哭濕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激動的情緒才終於逐漸平復下來,哭泣聲也從原來的放聲大哭逐漸變成低低的抽泣。
「好了,現在總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吧?」
「我……」籐原伊織抽抽噎噎地開口,嗓音帶著哭泣後的乾啞。「我醒來之後……發現你不見了……我還以為你因為昨晚的事情而厭惡我,所以決定把我丟下,一個人離開了……」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讓翟令驊詫異地愣住了。
他原本猜想,她可能是又遭受到室井裕二的騷擾,所以才會這麼傷心難過,怎麼也想不到,竟會是這個答案。
「我沒有把你丟下,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可是……那你剛才為什麼一聲不吭就不見了?」
「那是因為我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醒你呀!」
他原本以為她大概會睡到中午才起來的,哪知道她卻提前醒了,還可憐兮兮地哭成了個梨花帶雨的淚人兒。
「你害我擔心死了,以為你不要我了!」籐原伊織指控地說。
回想起剛才睜開眼睛看不見他的那種恐慌與無助,她的淚水又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
她剛剛真的好擔心好擔心,深怕是自己昨晚太過主動而嚇跑了他,又怕他因此覺得她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決定離她而去。
此刻,見他再度出現在眼前,她那顆差點凍結成冰的心才終於逐漸恢復了正常的溫熱。
「你剛才到底上哪兒去了?」
「我一個人出去逛逛,順便幫你買午餐回來啊!」他指了指被他暫時擱在一旁的東西。
看著他帶回來的那些食物,籐原伊織忍不住又掉淚了,只下過這回她流的是感動喜悅的淚水。
「討厭!討厭!要出去也不跟人家說一聲,害我白流了那麼多眼淚,你要怎麼賠償我?」
她嗔怪地再度撲進他懷中,小手不斷地捶打著他的胸膛。
「對不起。」翟令驊也下阻止,任由她發洩心中的情緒。
見她如此傷心激動的模樣,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竟能如此強烈地左右她的悲喜,翟令驊的心裡不禁泛起一陣感動。
倘若不是真心愛著他、全心依賴他,她又怎會因為看不見他,就有如此激動強烈的反應?她剛才那副絕望哭泣的模樣,簡直像一個怕被丟棄的小女孩。
「你以後可不可以別再一聲不吭地離開我,好不好?」
「這樣的話,我豈不是走到哪兒,就得將你帶到哪兒了?」
籐原伊織咬了咬唇,有些幽怨地瞅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嫌我是累贅,嫌我煩人?」
「我一點兒也沒有那麼想。」
「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可不可以一直跟著你?」
「一直跟著我?那如果我要回台灣,你打算怎麼辦,難道你也要跟我回台灣嗎?」翟令驊的語氣雖然輕鬆,但心裡卻有些緊張。
雖然他覺得她應該不會拒絕,但是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她根本就沒打算跟他回台灣,那他該怎麼做?
難道要為了她留在日本,撇下台灣的家人與事業?
「如果你要回去,那……」籐原伊織猶豫了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鼓起勇氣地問:「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喔?你想跟著我?」
她的回答讓翟令驊的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而他沒有斷然拒絕,也讓籐原伊織心底的憂慮頓時消失了一大半。
「是的,我想跟著你。」她坦白地說,很清楚這個時候拐彎抹角或是含糊地回答,對她自己並沒有半點好處。
「這樣的話,那你得準備好護照、簽證那些東西才行。」
聽見他的話,籐原伊織的眼睛一亮,眸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剛才的悲傷早已煙消雲散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你去台灣?」
「你不是想跟著我嗎?」
「是呀!不管你到天涯海角,我都想跟著你!」籐原伊織笑逐顏開,高興得直想跳起來歡呼。
「真的嗎?」
天涯海角都跟著他──這是多麼令人怦然心動的一句話。
「當然是真的!」籐原伊織仰著臉,認真無比地望著他。「對我來說,日本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跟心愛的男人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她那雙真誠的眼眸,徹底打動了翟令驊的心,而她說他是她心愛男人時的認真表情,更是讓他的心底感動不已。
他開始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美麗的小女人對他的感情不假,同時他也開始相信,他們之間的確會有永遠的幸福。
「令驊,你會願意……讓我一輩子跟著你嗎?」籐原伊織屏息地問。
見她一臉緊張地等著他回答,翟令驊忍不住笑道:「如果我不願意,你大概又會千方百計地誘惑我,不惜使出渾身解數,也要讓我改變心意吧?」
「那也要你是真心願意才行呀!」他的調侃讓籐原伊織紅了雙頰。「我雖然想跟著你,但卻不希望你是討厭我、逼不得已才跟我在一起的。」
「我說過,我一點兒都不討厭你。」翟令驊一臉認真地說。「如果我不是也對你有同樣的感覺,我是不會答應帶你走的。」
聽見他的話,籐原伊織瞪大了眼,一臉大喜過望的神情。
「我該不會還在作夢吧?」她會不會其實根本還沒有睡醒,還身處在自己的夢I呢中?
為了確認此刻的一切不是她平空想像出來的,籐原伊織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啊!會痛!」只是雖然疼痛,但她的心裡卻是高興極了,臉上甚至還無法控制地掛著傻傻而甜蜜的微笑。
「你在做什麼呀?」翟令驊發現了她捏自己大腿的舉動。
「我擔心這只是一場夢嘛!」
「真是傻瓜!」翟令驊的嘴裡雖然是在責怪她,然而語氣和臉上的表情卻是充滿了寵溺。
「啊!現在的一切簡直像是一場夢!」
真是太好了!她就知道,只要她肯努力,他的心一定是會被她打動的!
想像著將來可以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情景,籐原伊織就覺得未來真是充滿了希望。
「對了,那你的護照和相關證件呢?」翟令驊問。
如果要去台灣,那些東西是一定要帶在身邊的。
「啊!」籐原伊織忽然蹙起了眉心。
「怎麼了?」
「那些東西,我都放在家裡。」她平常沒事又不可能將護照放在隨身的包包裡,這下子可麻煩了!
想到她伯父、想到室井裕二,她就不禁愁著臉。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煩惱了起來,你是不是在擔心那個叫室井裕二的男人?」翟令驊關心地問。
「嗯。」籐原伊織低低地應了聲。
其實,除了伯父和室井裕二之外,她的心裡還有其他的隱憂。
她沒有告訴他,其實她已故的父親是日本小有名氣的企業家,而她原本還算是個富家千金。
要是他知道了真相,甚至發現其實她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筆「私房錢」,當初卻故意裝窮不想和他分房而住,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騙子,並且因而討厭她?
這些擔憂一個個地浮上心頭,讓籐原伊織的眼中染上輕愁。
她只能安慰自己地想,如果他是真心愛她,應該不會和她計較這麼多吧?畢竟她並沒有捏造謊報自己的身世背景,她只是沒有告訴他一切而已……
翟令驊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忍,但他卻以為她只是單純地因為怕會遇到室井裕二。
「別擔心,到時候我會陪你回去拿那些東西的,有我在,就算那個該死的男人又出現,我也會好好保護你的。」
「嗯,謝謝你。」
「傻瓜,以後不用跟我這麼客氣了,知道嗎?」
「知道。」籐原伊織點了點頭,勉強揚起一抹笑,然而心裡的憂慮卻沒有因此而減輕多少。
只是,她也很清楚,眼前除了讓翟令驊陪著她回去那個被伯父霸道地侵佔的家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撇開翟令驊發現真相可能會有的反應不談,能有他陪著她一起回去,至少她會安全些,否則她也不知道她那個唯利是圖的伯父和行徑卑劣的室井裕二,還會聯手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