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晚從樹林裡回到客棧後,樊眾離已昏迷了一天一夜。
雖然大夫說他已無生命危險,可他卻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冷靛青俯下身,微溫的唇輕輕地印上他冰冷的臉頰,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在他蒼白的頰畔。
「離,你快點醒醒好不好,別再睡了,只要你醒來,我就答應嫁給你,你聽見了嗎?你聽見我在叫你嗎?」冷靛青貼在他的耳畔輕柔地低喃。
十三年來,她從未展現出如此溫柔的一面,只可惜他看不見。
見他仍毫無動靜,冷靛青的淚落得更凶了。
樊眾離似乎能感覺到她的哀傷,漸漸地,他的眼睫微微顫動,緩緩地睜開眼。
一看見她那帶淚的如花容顏,他的心驀然揪緊。
「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心疼,怎麼你一哭……我的心便疼得緊?」樊眾離低啞地開口。
他很想伸手拭去她頰上的淚珠,卻發現自己此刻正趴趴在床上,根本就辦不到。
「你看錯了,我才沒有哭!」冷靛青連忙別開臉,抬起衣袖快速地擦去頰上的淚,同時掩去眼中閃動的喜悅和安心。
樊眾離他不點破,他朝她溫柔一笑,虛弱地開口,「方纔我已經親耳聽見你答應嫁給我,不過,我還要你承諾我一件事。」
「我都已經答應要嫁給你了,你還想要我承諾什麼?」她的神情有些羞赧。
「我要你答應這輩子永遠都不離開我!」他的神色認真而凝重。
他可不想再嘗一次那種滋味,那會令他發狂!
「我答應你!」冷靛青直直地看著他的眼,同樣認真地道。
聽見她的承諾,樊眾離的嘴角浮現一抹再滿足不過的笑容。
「我相信你。」
「現在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得老實地回答我。」她決定將埋藏在心中已久的問題問出口。
「你間吧!我一定老實地回答你。」
其實,他已經猜到地想問什麼,而那也是他一直想說,卻又說不出口的話。
「告訴我,為什麼你這麼堅持要娶我?」冷靛青不再遲疑,堅定地問出口。
「一開始我確實是為了負責才想娶你。」樊眾離坦白地道。
冷靛青沒有打斷他,只是靜靜地凝視他,等他把話說完。
「但是,直到你離開後,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愛江你,我根本無法忍受你不在我身邊,是以,我千方直計地要你嫁給我。」他深情地看著她。
「你說的……全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微顫。
「是的,我愛你!」他撐起虛弱的身子坐起,朝她張開雙臂。
在這一刻,冷靛青再無一絲疑慮,心滿意足地投入他懷中。
★※★※★※
修養了好一段時間,由於樊眾離和冷靛背對彼此無微不至的照顧,因此,他們的傷好得很快,沒多久便幾近痊癒,而他們也決定啟程返回雪霧谷。
初秋的季節舒爽怡人,天空一片湛藍,還飄浮著幾朵白雲,看起來是這般的悠閒自在。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週遭的一切事物竟是這般令人心醉。
冷靛青緊握住樊眾離的手,心裡充塞著滿滿的幸福。
「累了嗎?咱們停下來歇會兒吧!」樊眾離拉著她的手坐在一塊平坦的大石上。
「照你這種走法,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雪霧谷?」冷靛青偎著他寬闊的肩,絕美的容顏漾著幸福的笑。
「我是故意的。」樊眾離看著她柔美的笑顏,微笑地道。
「這是為什麼?」她不解。
「我喜歡和你單獨相處,可不希望師弟妹們整日圍在咱們身邊礙事。」他意有所指地道。
他那懾人的目光看得她不禁紅了臉。
怪不得他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找盡一切理由拖延回谷的時間。
「可是,咱們還是得盡早趕回谷中,請師父為我倆主婚才是。」冷靛青輕輕地環住他。
「不急,等咱們玩夠了再回去也不遲。」他可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冷靛青想一口下,這才點點頭。
正如他所說的,她也十分珍惜兩人獨處的時光。
這時,突地台起一陣強風,枯葉紛紛飄落,那景致有種說不出的淒美。
「好美!」冷靛青不禁出聲讚歎。
「再美的景致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美。」樊眾離輕柔地為她取下發上的枯葉。
「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會說甜言蜜語!」冷靛青調侃地道。
「只可惜我以前不懂得說,這才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樊眾離輕撫著她柔亮的黑髮。
他發覺他越來越無法克制自己的衝動,每每一接近她,他便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愛她一回。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也有這般濃烈深刻的感情。
「所以我們才更應該珍惜這一刻,不是嗎?」冷靛青也回擁著他。
樊眾離一笑,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熾燙的唇輕柔地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而後移向她紅潤的雙唇。
冷靛青柔順地承受他的給予,甚至還模仿他的舉動,頑皮地伸出小舌,輕舔他堅毅的薄唇,一雙小手更撫上他寬闊的胸膛……
「青兒,快住手,否則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往這荒郊野外要了你!」樊眾離低喃的嗓音飽含情慾,幾乎無法克制體內那蠢蠢欲動的慾望。
「不鬧你了,咱們還是快趕路吧!」冷靛青笑著推開他。
就在這時,兩人清楚地聽見不遠處傳來淒厲的呼救聲,他倆極有默契地相視一眼,隨即朝聲音的來源飛奔而去。
待兩人趕至隱密的林地時,發現一名青衣漢子正趴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企圖輕薄她。
「救命啊!不要!」小姑娘拚命地掙扎著。
「別叫了,這種地方不可靛會有人來救你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青衣漢子淫笑地道:「你乖乖地聽本大爺的話,我包管待會兒讓你渾身舒坦快活。」
「無恥!」樊眾離隨手折了截樹枝,便朝他直射而去。
而青衣漢子似乎早發覺他倆的存在,就在他出手之際,他倏地一個翻身,利落地躲過他的襲擊。
「你們是誰,敢管本大爺的閒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嗎?」青衣漢子陰狠地朝他倆喝道。
可就在他看見冷靛青那清麗絕美的容顏時,銳利的鼠目倏地流露出驚艷的目光。
好一個大美人!他直盯著冷靛青淫笑,似乎完全忘了他方才想非禮的小姑娘。
冷靛青冷冷她瞪視著眼前的青衣漢子,冰冷且毫無溫度的眸中迸射出濃烈的殺意。
她永遠也忘不了這張醜惡的臉,他正是當年率眾血洗冷家的賊人!
只是,她沒想到張彪竟然還活著!
五年前,江湖上盛傳他早已命喪仇家之手,她原本不信,仍暗地追查了整整三年,這才相信他真的死了。
豈料今日竟又讓她見著了他,這真是老天有眼,讓她能親手為冷家人報仇!
「青兒,你怎麼了?」樊眾離看著她陰狠的目光,心裡陡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是什麼原因讓她又變回以前那個冷酷無情的冷靛青?
「他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插手!」冷靛青看也不看他,冷鷙的目光依舊牢牢地瞪視著那青衣漢子。
在這一刻,仇恨蒙蔽了她的心,原本的溫柔已全然被冷酷給取代。
「小子,你聽到她說的話了,還不快點滾開!」張彪不想去探究她眼中的仇恨是從何而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與眼前的大美人共赴巫山雲雨!
「你找死!」樊眾離深沉的眸中迸射出殘酷的光芒。
他不管冷靛青跟他之間有何恩怨,這人以這般猥褻的目光看她,他無法輕饒他!
「住手!我說過他的命是我的,不准你插手!」冷靛青冷冷地喝道,一雙眼仍沒有看向他。
「青兒,這是為什麼?!」樊眾離蹙眉。
他不懂,她為何看起來如此陌生?
她就在他的身旁,可他卻覺得她離自己好遠。
「等我親手殺了他,我自會告訴你!」冷靛青聽出他聲音中隱含的痛楚,不覺一陣心痛。
她緊握雙拳,告訴自己絕不能分心,她知道張彪的武功不弱,她定不能掉以輕心。
「美人,你口口聲聲說要我的命,可你一直站在那兒,如何要得了我的命呢?」張彪獰笑道。
「住嘴!今天我就要你為十三年前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她的雙眸佈滿了懾人的殺意。
「十三年前?!」張彪重重地一震,「你是……」
「冷靛青,冷家唯一的活口。」她咬牙切齒地說。
樊眾離這才恍然明白,她眼中濃烈的仇恨是從何而來。
「真沒想到,原來你還活著!」聽見她的話,張彪的臉上仍無一絲懼意。
「張彪,我絕對饒不了你!」冷靛青再無法忍受看見他那張醜惡的嘴臉,眼中的殺意一閃,足下一瞪,便朝他攻去。
見兩人對打起來,樊眾離卻礙於冷靛青的警告而無法插手,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冷靛青一心想取張彪的命,出手招招狠毒,直取他的要害。
只可惜,張彪亦不是省油的燈,對於她的攻勢,他總能一一化解。
冷靛青見一時之間無法取勝,心裡又急又氣,出招已顯混亂。
「小美人,你打不過我的,只要你肯跟了我,我定會好好他疼你,包你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張彪眼見佔了上風,嘴巴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住口!我要你的狗命!」冷靛青恨聲喊道。
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而她居然傷不了他?!
這殘酷的事實教她如何靛接受?!
「只怕你沒這本事!」張彪知道一旁的樊眾離不可能插手,不覺露出陰邪笑容,開始出手反攻。
樊眾離眼見情形不對,顧不得冷靛青的警告,縱身護在冷靛青身前,替她擋下張彪的攻勢。
「小子,你敢插手,不怕小美人生你的氣?」張彪只和他對了一招,便警覺到他的武功並不下於自己。
「我說過這不關你的事,你站到一邊去!」冷疑青執意要親手報道血海深仇,就算是樊眾離他不能阻止她。
「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傷你,我辦不到!」樊眾離大吼。
「你們真卑鄙,兩個攻我一個,我不陪你們玩了!」張彪見狀,翻身一躍便想逃。這冷靛青雖美,同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想走?沒那麼容易!」樊眾離絕不可能讓他就此離去。
倘若讓他跑了,冷靛青只怕又會被仇恨之心緊緊纏繞,除非手仞仇人,她才可能恢復他所熟悉的她。
一思及此,樊眾離下手也更重了。
他的掌法已練至爐火純青,出掌之快,張彪根本看不清楚。
就在他稍一遲疑之際,樊眾離的大掌已朝他當胸拍下,他躲避不及,胸口硬生生地中了他這一掌,整個人往後飛了去。
張彪的口中嘔出鮮血,仰倒在地上,再無力反擊。
「青兒,你還不動手!」樊眾離看著張彪,眼裡同冷靛青一樣有著憤恨。
冷靛青一步步地走近張彪,幽冷的雙眸迸射出的恨意十分駭人。
「你該死!」她揚起手就要朝張彪的大靈蓋擊去。
「不要!我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饒過我吧!」張彪萬顧不得其它,此刻他只想活命,他跪在地上猛磕頭,只希望她靛放過他。
「你求我放過你?!」冷靛青眼中的恨意更加熾烈,還添了一抹深沉的哀傷,「當年冷家那麼多人開口求饒,你又何會手下留情?!如今你居然有臉求我放過你?!」
「別殺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張彪仍不斷地開口求饒。
「你現在才認錯未免也太遲了!」冷靛青憤恨地瞪著他。
張彪看著她充滿殺意的眼神,知道她絕不可能放過自己,既然他死定了,那麼,他死也要拉她一起陪葬!
就在冷靛青要一掌劈下之際,張彪以極快的速度拔出藏在靴中的匕首,直朝她刺去──
「青兒,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