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尚美男,他手上還提著一桶水,不知道要做什麼用的滿滿一桶水。而等鐵門內側傳出一聲掃把掉到地上的聲響,那看起來有點威脅性的水,用途才趨於明顯,原來是提來清理鐵門後公用大垃圾桶用的。
不過,他是那種有可能拿水幫人降火氣的人,她曉得。
有點失神地看著不大有表情的他,跟著才又發現自己的腰上還環著兩條手臂,這……不會讓他產生誤會了吧?
郝俊女心一慌。
「放……放開!」她推了他一把,終於擺脫糾纏,跟著困窘地捧著醬油往公寓裡頭竄。
「俊俊!」想當然,男人又想跟上來,只是卻被擋在門外。「你……做什麼?」
「這裡不歡迎死纏爛打的人。」可想而知,剛剛外頭發生的事和兩個人的對話,他在裡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居然說他死纏爛打?
「很抱歉,為了不讓你打擾到我的住戶,這裡不歡迎你。」其實他的口氣很平穩,但或許是他的長相本來就帶點挑釁味,所以對方聽得很不服氣。
「原來是管理員,我找的是她,不是你,請別擋著我。」他曉得她應該還沒上樓,所以又想擠進門。
尚美男硬底子,當然讓他擠不動。「她是我的住戶,先生危及小姐的安全,我不能放行,很抱歉。」
許是情急,他斯文的臉頓時兇惡了起來。「危及?呵!我有事找她,你要再擋,小心我不客氣!」
「你不客氣,我也不會對你客氣。」他瞇起來的眼睛的確有些嚇人。一聽,他更是激動,他找他的女人,干他管理員屁事!愈想愈氣,跟著使力推了眼前人一把,使尚美男背抵上鐵門,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啊」地一聲,郝俊女由樓梯間站了出來,臉色慌張。
「俊俊!」男人又想進入;但卻被一隻強力的手臂拉住,才眨眼,他人已經被甩出門外。穩住腳步,才不至於在濕漉漉的地板上跌個狗吃屎,但昂貴的西裝已經沾上一些泥水。「Shit!你這個王八蛋,管這麼多做什麼?」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站了出來。
「她是我的女人!」
「她說過了,她是她自己的。」
「你!」怒氣勃發,卻忍在牙間,他開始猜忌:「你管這麼多……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你說呢?」三個字,空間很大,大到足以讓一個男人的雄性嗜斗性格展露。「原來!」哼了一聲,發怒的眼看向鐵門內的人。「俊俊,原米你就是跟了他,所以才不回來,呵!無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水性……」他的話來不及說完,就被一記拳頭揮退了好幾步,嘴唇破了,流出血。
「美男!」郝俊女沒想到他會出手,嚇得叫著,但眼前男人與男人的對話,顯然沒她能插得上嘴的餘地。
「別把所有的人都想成跟你一樣,有了一個不珍惜,還要另外一個,等沒辦法享齊人之福,再來鬼叫!」他明顯不爽。
像是被說中了什麼,男人呆一下,但仍是因為丟不了面子,最後又將拳頭揮了回去。
「去你的,我輪不到你來教訓!」
轉眼,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他們跌在馬路中間,你一拳我一拳,你一句我一句,看得郝俊女提心吊膽。
實在好諷刺,幾個月前她才喊著沒人要,現在居然會有人因為她而大打出手?
嘖嘖!真是熬出頭了,只是,時間不對!
抱著醬油,她急,但卻想不出辦法來。如果摻一腳,到時候送醫院的可能是她;在一邊喊,可能喊到破聲,都沒人理,那麼……
忽然,她看見門邊的那一桶水。
想都沒想,她提起水,對準兩隻野獸,「嘩啦」一聲就給潑了下去,而想當然,兩人因為突來的冰水澆身,便靜了下來。
巷子裡,眨眼間靜悄悄,有的只剩狂喘,坐在地上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鐵門前的人。
她放下水桶,然後又捧起走了一段長路買回來的醬油:
「你們……打夠了沒?」她的手是抖著的。「如果打夠了,恕我不奉陪。」轉過身,她往公寓裡頭跑去。
又好長一段時間,才交鋒完的兩個男人沒再出聲,等天空再飄起薄薄的小雨,尚美男這才先開口:
「與其一直追著不可能再回來的心,不如好好把握眼前,回去吧!別錯過了在家裡等著你的人。送你一句話,男人給男人的話——想要女人愛你就別太貪心,一個就夠了。」
俊女出門後,他的玫瑰曾來了通電話,但他以有事為由,沒多談,只知道她正在眼前這個男人的家中,準備再談孩子的事。
只是,她的男人卻還在這裡……
☆ ☆ ☆
公寓內,郝俊女跑上樓,原本想回自己屋裡,卻在三、四樓樓梯間停下來,她回跨了幾階,在梯上坐了下來。
兩隻眼睛盯著三樓沒關上的門,異常晶亮。
此刻,她的心是激動的,是狂跳不已的!因為對一個男人的絕望、氣憤;也因為對另一個男人的期望與驚喜,只是驚喜明顯大於失望。
剛剛,他是單純為她打抱不平,還是別有意思呢?
如此的對比,在她看來是意義非常。
因為雖然他們兩個接過吻、牽過手也擁抱過,但那些肢體上的接觸,卻遠遠比不上這種被人保護著的實在感呀!
只要是人,都會經過喜歡作夢的年齡,很沒創意地,她小時候的夢想就是希望某年某月某一天,會出現一個騎著白馬嗟嗟而來的王子,拯救正被衰星纏上的她。
不過,很可惜,夢想總是隨真時間而淡化、斑駁;年紀一大,那一籮筐的玫麗遐想,就也成了偶爾想起時的那一聲噗味呆笑。
但是,大概是衰星今天放假,剛剛那種情況下,她居然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試問,有人是這樣怪胎的嗎?不該高興卻興奮地跟什麼一樣,這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扮演壞人的是自己的前男友那!該要難過的,不是嗎?
抱緊胸前的醬油瓶,她彷彿將它當成了激流中的浮木,渴望能從它那裡獲得一些讓自己釐清情緒的助力。
整理思緒的過程中,十幾分鐘悄悄溜過,她忘了樓下被自己拋下的兩個人,直到樓下的鐵門被關上,而尚美男出現在三樓門口。狼狽的他沒立即進門,只是下意識抬頭往上瞅,自然,他發現她,可是在四目交接的一刻,他又馬上將臉轉回他家的褐色鐵門。
像在彆扭什麼,他把手插進濕透的口袋,久久,說了:「人走了,我想短時間不會再來找你,你……」
在階梯上猛然站起,她像個在司令台上準備朗誦比賽的菜鳥學生,生硬念了:「他罵我,我已經不難過了。倒是你,謝謝你,為了聊表謝意,我要拿著這瓶新買的醬油鹵白菜去了。」
說完,她下了樓梯,大步大步從他眼前晃過,只是人才進了門,就被他從身後一把摟住。
「啊!」嚇掉了手中的醬油,她被他扳過身,背抵著牆。
「砰」地一聲,鐵門在他長腳的襲擊下,哀嚎合上。
「你……」劇情好像又倒回她還沒出門的那一刻,氣氛雖然曖昧不清,但她的心卻踏實了好多。
她順著心底的感覺,緩緩閉上眼。
「噓!你仔細地……感覺我……」愛語呢噥,話聲落,唇瓣緊緊相貼,他給了她一個深入卻草率的吻,跟著放開她。
腦袋中浮現一個大問號,她立即睜開眼,開始懷疑是自己先前的拒絕對他造成了影響,只是一切的懷疑,僅止於尚美男的一個大噴嚏。
「怎麼回了?是剛才打傷哪裡?」她忐忑,上前一扶,竟發現事實和自己所想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原來他是在笑,而且是捧腹悶笑。
「哈哈!剛剛那桶水可冰死我了,我感冒了,你怎麼可以沒事,吃吃口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啊!尚美男——」
瞬時,追殺聲四起。
☆ ☆ ☆
就是經過那一夜保護欲強烈的經驗,他才肯定,他是真的愛上她了。而也是從那天,他和她才真正進入交往期,順順利利至今五個多月。雖然之間穿插了一些情侶常有的小彆扭,但都只是錦上添花,增加情趣。
說實在,一般人談戀愛,哪來那麼多誤會呀?
今天午餐時間,尚美男破例沒和公司其他職員出去吃,他作在公司的樓梯間,享受溫習著愛情的甜蜜。
呵!他總覺得她很有意思,表面上看起來很大而化之,內心卻細膩如發,他對她說過的話,她總能咀嚼再三,而後放在心底。
比如他的過去,他的家庭背景,和一些想法……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長得很像角頭老大,知不知道我到公寓的第一天為什麼拿行李扁你?……因為你實在很有威脅感,不玩電腦,或許你可以考慮當演員或討債的,哈哈哈……」
這句話,是她在他說完他少年時代輝煌戰績後,所給的評語。很無厘頭,卻入木三分。不過,他還是咬了她脖子一口,以示薄懲,因為這樣椰愉他的,她是第一人。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背景固然不是自己所能決定,但前景卻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像我爸,當初從軍全是因為家裡環境太差,不過我也從沒聽過他抱怨過當軍人不自由什麼的,呃……不過有一句倒常聽他說,他常嘮叨我媽,要將女兒養得像女兒,這樣黑乾瘦加脾氣壞,丟給非洲土著人家也不要!哈……他很愛面子的,但是仍以有我們一家子為傲。」
調侃自己,是她安慰人的方法,這招果然很有效。
因為在他向她提起他是非婚生子,身份證上的母親其實是他姨媽時,他的心情是那麼地苦澀;但就在她呱啦一串之後,他的抑鬱也就消散了一半。
與她一起,他常有一種被太陽光包圍的溫暖感,很想緊緊抱著,永遠不放。但或許是心底有個淵藪,他偶爾會出現一種跟不上她的感覺。
「喂!不要跟我說你大姨媽來了,臉色不太好喔!我幫你買杯熱巧克力去……」某夫,她這麼對著正想心事的他說。
巧克力,一種可以讓人心愉悅的玩意,她當真買來,他也就仰頭喝了。
只是,她卻忘了這種味道濃郁的食物,也可以是種催情劑。
「我……我媽告訴我,女孩子最好將初……晤……要不然這樣好了,我的腰部以上可以……呃……當我沒說。」
他怎會不知道她對這件事的想法,愛她,就是不要勉強她,不過他信得過自己,他絕對可以撐到新婚之夜。
而說到結婚,曾幾何時,一直習慣獨身的他,居然有了想結婚的念頭。雖然他們兩個在一起算算也不過才幾個月,但如同一般交往中的男女,如果對眼,便可帶給雙方家長「過目」、「驗身」。
想當然,他姨媽很喜歡她,唯一有點小失望的,是覺得她的屁股不夠大。「這種東西能用就好,不必太在意外表。』那天,他這麼幫她解圍,可是卻換來一整天的白眼。
這個可愛的女人,害羞也要板起臉來偽裝,真忍不住要被她逗笑。
而郝家這一邊,昨天他又過去了一趟,一家子就跟她形容的一樣——不熟,感覺就像集中營,但要能有辦法突破冷場,她爸媽以及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會是很好討好的。雖然他不善於討好人。當晚,他以被她訓練出來的反應,意外地融進這個家庭,雖然不可能會有相逢恨晚的誇張結果,但起碼他們初步接受了他。
郝家爸爸冷臉孔熱心腸,雖然問話像發口令一板一眼,但聽得出來處處都是為自家女兒著想。
慶幸的,在言談中,他對他白手努力的現況還算滿意,「人不怕出身低,只怕志窮」,這就是一餐飯下來,他說過次數最的一句格言。郝家媽媽,典型家庭主婦,模樣親切,俊女的圓臉想必就是遺傳自母親。
夾心餅的那兩塊餅乾,和他同年的大哥,與小她兩歲的弟弟,和他都很談得來,因為兩個都是愛玩電腦的同好。
以後別拿電腦來聯盟,她會吃醋。吃完飯,回公寓的半路上,她亦真亦假地威脅他。
她會吃他的醋嗎?如果會,他會很高興,這代表她在乎他。
如果美好的狀態能夠一直保持下去,他倆結婚,應該不會太久的。「喂!小尚,還在這裡呀?」
被打開的安全門後,一顆頭探了出來,是坐在他隔壁綽號「168先生」的傢伙。踩熄最近愈來愈失寵的煙,他看了下手錶,剩兩分鐘上班。「時間還沒到。」
「沒人會催你,是裡面有你的電話,女的打來的喔!」神經兮兮地狼嚎一聲,然後縮回他瀏海漿成麥當勞的頭。
回到座位上,尚美男帶疑地接起電話,電話的對頭自然不是郝俊女,因為如果有事她該會打他的行動。
「喂!是我,還沒上班吧?」意外地,是幾個月沒消息的「她」。
「還沒。」事實上,跑去下午茶的一幫人已經陸續回到座位,只差還在東摸摸西摸摸,沒進入情況。
「你的手機號碼應該很久前就換過了,而目前我只知道你房裡和公司的電話,所以……」欲言又止。
「怎麼了?」這麼問,很容易給人疏遠的錯覺,要不是兩人已有默契。「我……今天晚上離開台灣。」
停頓了一下,語氣依然持平。「為什麼要離開,他……難道沒為你打算?」自從打架那一天的一通電話後,他和她也就沒再聯絡;沒消息等於好消息,他原本想,那男人該會死心,回去給她一個交代的。
「現在,只有我能為自己打算,不關他的事了。」一句不關他的事,藏了太多幾個月以來的辛酸,不想也罷,不提也罷。
而電話對頭的他,如果主動詢問,或許她會衝著那一份還有人關心著的感覺,而全盤說出,只是……他從來不會。
「你……幾個月了?」
「七個多月……你知道嗎?原本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放棄這孩子,但只要一想起他的父親,我又覺得不甘心。或許一開始是我自己太任性,明明知道他要的不是我,卻還是一個勁兒往他懷裡鑽,但是……他卻從沒想過,那種冷落的感覺遠比要我上婦產科更殘忍。」
女聲從頭到尾皆顯平靜,彷彿正陳述著一項毫不關己的事實;而這在他聽來,不知該算好,還是堪憂。
原來那男人給她的,竟比斷除關係更決絕!他是準備將她捏在手裡,然後一步步荒蕪她的心嗎?
再怎樣耐旱的玫瑰,都不可能忍受如此的劣鏡呀!
「不過他的殘忍歸殘忍,肚子裡的孩子一天一天大,他的命運就不再屬於我們大人的了。這一陣子,他在我肚子裡頭不停地動,像伸懶腰,像和我玩遊戲,一下子躲左邊,一下子躲右邊……呵!以後出來一定是個很好動的小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居然聽到她罕見的開心笑聲。
「胎動?」』他問。
「嗯!我好想好想現在就將他生出來,抱在手中,捏他紅通通的臉頰。」她滿帶期盼的一番話,讓他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原來這孩子不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個開始,雖然不知道未來的情況將會怎麼改變。
「幾點的飛機?」
「明天早上九點多,從香港轉到舊金山。到了那裡,我會在我姑媽家待產。」
「都安排好了?」
「嗯,不過……如果可以、今晚我……想再見你一面。」可想而知,這是她打這通電話的主要目的。
「今天晚上?」
平常下班後,如果雙方沒有特別的事,他總是會到旅行社按下去接郝俊女,但是今天晚上碰巧不用。
因為明天一早她就要帶團到荷蘭,今晚是她將該準備的東西再finall一次的關鍵時間。這一團歐洲團是她在這家旅行社待了這麼多年,第一次帶上的長程團,一定得讓她的客人高興出門,平安回家。讓自己在未來的九天裡,保持最佳狀態,就是她團員開心旅遊的基本保障。昨天晚餐下麵條時,她還握著攪拌的筷子這樣對他演說。
「可以嗎?我很希望……你說好。」
和俊女約好今天各吃各的,應該不會有其它事。
「OK!哪裡見?」
☆ ☆ ☆
同一時間旅行社。
「00西餐,新開的呀?」
手裡拿著團員名單,郝俊女正對著上頭密密麻麻的資料做最後歸整。二十多人裡頭就有三對新婚夫婦,呵!真令人羨慕。
「對呀!那裡的套餐正在特價,吃過的都說不錯,等一下我陪你補貨完畢,可以去吃看看,怎麼樣?」一名團控OP手裡正忙著和她自doublecheck,一如每次出團前和領隊所做的例行公事。
「真的好吃嗎?」Op大姐抬起頭,瞇起眼睛看著她。如果說她的心思像個細目篩子,那麼跟前人的想法就像溜不過她孔眼的細菌。「東西好不好吃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和你一起吃飯的人不對,對不對呀?」
放下手上的名單,「大姐,你在糗我呀?」她調皮反問。
旅行社這一行流動律大,三、五個月員工就會來一次大換血,這個OP算是長老級,她還沒進來這大姐就已經在了。
所以,她曉得她的男朋友已經換了一個。
「我怎麼敢喔!瞧瞧我這一顆肚子這麼大,要跑也跑不快。」她常拿對尚美男的第一印象來開玩笑。「他人不壞啦!」
「我知道,如果人壞恐怕也追不到你。不過說真的,我看他對你好像還不錯,你們……有沒想要結婚了?到時候我包個大紅包。」她飄了她一個笑眼。「現在的男女想結婚,說快倒是很快,不過要慢也是很慢,常考慮東考慮西,等該考慮的都考慮了,不該考慮的也考慮完了,結果卻不結了。」
將一疊機票遞給郝俊女,要她逐一核對上面的名字。
看著機票上頭的紅色複印字,她不知不覺聯想到那個自古至今辦喜事都會出現的大紅喜字。
其實,她是有些想「婚」了。昨天晚上,她和他在家裡吃完飯,她老媽就趁著洗碗的時候問她——
「這個男人看起來雖然沒另外一個斯文,可是應該會顧家。他……會不會打人?」
「媽!他脾氣很好啦!」
「是嗎?嗯……再看幾眼好像真的不會那麼凶,還有點像你爸年輕的時候咧!自以為很帥,又常耍酷。」
「爸會耍酷?」
「怎麼不會!別看他一臉惡霸的樣子……嗯……他會疼你嗎?」
「嗯……」
「我想應該會!不過都是偷偷地疼對不對?就跟你爸一樣,愛在心裡口難開,呵!」
「媽你在臉紅哦?」
「哪有?對了,其實你爸剛剛也偷偷跟我講,他說這個看起來還不錯,跟他很像;而且你年紀也不小,如果想要結婚什麼的,我們不會有太多意見。」
「結婚?」
「對啦!你哥你弟是男生,慢一點沒關係,我和你爸也不是什麼很舊思想的人,如果你自己喜歡,我們不會反對……」
而那一夜的討論結果,就是一切看她自己了。
「大姐,結婚和沒結婚有什麼差別?」心血來潮,她問。
「差了一個字。」
「啊?」
「我沒開玩笑喔!結了婚,原本兩個個體就變成共同體,意思相等於同林鳥呀連理枝什麼的;說實在點,就是一起吃、一起睡、一起住、帳單一起付、孩子—起養、父母一起供,但是沒結婚呢……」
「怎樣?」
「那個沒就是不的意思,把剛剛說的全加上一個不,就差不了太遠了。想來也很矛盾,那一張結婚證書雖然限制了兩個人的自由,但是卻給了結了婚的人一個保障,尤其是女人。」
「這樣……」
「你問完了嗎?那換大姐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那個他,有沒有跟你求過婚?」很犀利的問題。
「求婚……」不得已,她開始搜尋著記憶,他是個不多話的人,想法總以行動表示,只是……
「那我換個方式問,他有沒有給過你暗示?莫名其妙扔來一個戒指,節省點的送一朵花,或有時候突然迸出一句;『デ……這家婚紗店的生意很好,應該拍得不錯,以後可以試試看』,還是『最近花太多,要省一點留著用』,『最近房價跌了,可以問問看』之類的話?」過多的字塞進她不算遲鈍的腦子裡,居然意外出現不能立即反應的現象。
她在猶豫什麼?是猶豫該怎麼回答大姐,還是猶豫這一大串的字拼湊起來後,對她起了什麼影響?
不論答案是哪一個,她的心都是忐忑的,因為這是愛一個人的正常反應,最後,她選擇這麼回覆:
「グ……這個,我一時也想不起來,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剛剛說到哪裡了,那家店聽起來還不錯,等買完東西,我請你吃一頓嘍!」
跟著,她又將注意力丟進一堆數據、字母和大頭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