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事實。
天!他甚至連修飾都不會!
性伴侶?!安雲雅驀地感到一陣昏眩。
「雲……」他緊緊捉住她,慌張地說:「是你要我說的!我早知道你會不高興,可是——」
「不要碰我!」他的回答大出她所有單純的想像跟臆測。在她內心最深處,甚至還在天真的期望他們會不會是親戚,或可笑的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關係也罷,可是——性伴侶?!「我不知道你這麼齷齪!簡直卑鄙下流——」
她大力推打著他,卻怎麼推都推不開。
「你居然說的出那種話!什麼性……就算你是這樣想,那女生那方呢?若她不喜歡你怎麼可能答應你這種事?如今你又想推得一乾二淨了?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混蛋!給我放手!」
「是她提出的!」他把她緊抱在懷裡說:「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太刺激了,所以才一直不敢說!我們真的不喜歡彼此,只是好朋友,她還說叫女朋友太親密你會生氣,要我跟你說是性伴侶比較好,卻為什麼你……還要生氣呢?」他顯得很疑惑地說:「我從再遇見你後就沒跟她在一起了!」
「你跟她討論過我們的事?」安雲雅不可思議地問。
「對啊,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跟她是朋友啊。」他彷彿理所當然地說。
天下有哪對朋友是會上床的?
美女教他說——他們是性伴侶?這不是比說她是他女朋友還更讓人無法接受嗎?最起碼男女朋友之間還有愛,但是——是否因為那美女根本就在乎他,所以乾脆想出這種方法來整他?
就在腦袋最混亂的時候,她猛地聞到了他襯衫裡隱有的煙味,她渾身一僵,心霎時全冷了下來。在強烈的壓抑感下,她所有的怒意全混攪成冰封的冷漠。
她用厭惡的眼神看向他,冷冷地說:
「你放手。」
冰冷夾霜的一句,卻遠比之前的大力掙扎都有效。石景霆察覺到她的異樣,疑惑地放開了她。
「雲?」
「不要那樣叫我。」
她直視著他雙眼,殘忍地說:「不要叫的那麼親密,石景霆,你讓我覺得噁心!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變,以後也不會改變——我不想再看到你,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這麼平鋪直述的語調,冷靜毫不情緒化的態度,比生著氣、怒喊出來更具有攻擊性。代表她真的是這樣想。
石景霆像是被嚇了一跳般,突然後退了一步。他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有由微微牽動的眉宇間能得知,他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你討厭我?」
他像是被點醒般,自言自語說:
「你那時候說的是真的?可是……采伶她明明說你說的是氣話,不然我也不會來煩你……雖然我不敢相信她的話,可是……因為想相信,所以我來了,結果……」
他空白的表情突然出現破綻,露出茫然若失的苦楚表情,像是個被欺負的無辜孩子,他嘴裡反覆不斷出現自責的低哺:
「對不起、對不起!若我知道你真的討厭我的話,我絕對不想讓你更討厭我的……」
他魂不守舍的向旁移了一步,卻差點一跤栽倒。
安雲雅看他反應不對而想去扶他,他卻活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般,跳開,瞪大著眼驚惶地看著她。
「你不用理我、不要再更討厭我了!我不會再出現了……」
說著說著,像失魂又像是逃命般的把她丟在大安森林公園就倉皇逃開了。
「石——」她想要追上他的腳步,卻輕易被甩遠。
到底……他到底在搞什麼?!
他那副受傷的表情,讓她心底充滿了罪惡感……與一種奇異的心疼。他不是不論別人說什麼都不在乎的嗎?就是因此才被人稱做「怪人」。卻為什麼她才說了一句,他就落荒而逃?像個飽受驚嚇的孩子?
被甩開的安雲雅,愣愣地待在原地。
冬天的風更加強勁了,像是要喚醒她追上前去,她順著冰寒的風向前移動,走到了他停車的地方。那地方卻早已空無一物。
誠如他所說的,之後他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連這麼簡單的工作都會出錯!」
主管叨念著連日來屢屢反常犯錯的下屬。
原本是最認真小心的人,近日來卻犯了一堆粗枝大葉的錯,讓主管想忽視都不成,而不得不叫她進來訓誡,最後卻發現受責的人一副魂飛天外的模樣。
「安雲雅,你家裡近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主管終於忍不住問。
她像是這時才回過神來,茫然地說:「啊……沒有啊。」
「可是你最近的表現真的很怪。」見安雲雅低下了頭,一向跟部下感情不錯的老主管放緩了口氣,試著問:「我記得你四個月前才結束過一段感情,是跟那有關嗎?」
「不……」她低下頭。
見著嘴閉如蚌殼的屬下,主管也不得不說教了:「總之不管是什麼事,公私事一定要分開,若私事影響到公事就是一種不敬業。這不只影響到公司本身,更關係到客戶的賬務問題,真要計較起來會是很嚴重的,你瞭解嗎?」
「真的對不起。」她歉然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算了,下次要更注意就是了。」這已是這個月第三次這麼說了。但老主管仍是放過了她。
回到座位的安雲雅心頭仍是亂糟糟的,因為私事影響到工作,這實在是生平第一遭,連跟振邦分手時她都沒有這樣失常過……
卻又是為什麼呢?那個影響她的人……甚至連普通朋友都不是。
她為什麼要計較他的行為?心底還那樣氣憤?
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的話——什麼一夜情的事,從大學時代就屢見不鮮了,她並沒有那麼食古不化,也從不曾有衛道的歧視情節發生,只當成是一種現象。
卻為什麼這事發生在石景霆身上,就教她那麼難以接受?
這情況不是很明顯嗎?
一想到他那天的神情,她就覺得胃部一陣陣翻攪,看看她到底做了什麼?
可是……性伴侶!一意識到自己在乎對方,那濃濃的酸意實在是不可擋,她心情複雜得不得了。
不論如何,她沒有留下他的任何通訊方法,想見他只好硬著頭皮,晚上去那間鋼琴酒吧碰碰運氣。運氣很好的——她那一晚就看到了他。或是說,他對那美女很體帖的天天都來接送。她酸酸地想。
他是在晚上十點半左右,演奏快結束時才出現的。一來就如識途老馬般,隱身到最角落的位置去。
光見他出現,她心臟就像是要跳出胸腔般,緊張的無以復加。
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她,臉色如見鬼般猛然一變,馬上別開了視線,拉下了臉,僵硬地直站起身,枉顧美女驚訝的臉色就直直往門口走去。
看來……像是非常不希望再見到她的模樣。
他在為她之前的那番話生氣嗎?他終於已經無法忍受她了嗎?她心一說,忙追上前去喊:
「石景霆!」
他被她的聲音定住了腳。今天的他穿著嚴謹的西裝,頭髮全服貼的流上去,銀框眼鏡下是一雙知性而冷淡的眼,全身散發出一股不好親近的氣息。但即使如此,他真的變成一個相當出色的男人了。她現在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當她快步走到他身旁時,他看也不看她的先開了口:
「我沒有跟蹤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你會來這裡。」他的口氣平穩得跡近冷漠,絲毫沒有一個月前那種激動跟在乎。
他誤會她來此的目的了。她很緊張地說:「我知道!因為……是我自己要來找你的。」
「來找我做什麼?」他很快蹦出銳利的語調。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他態度會是如此,已經夠緊張的她開始給巴起來:
「那天……在大安森林公園那天,我很抱歉。還有……以前也是。我不該那樣說,我其實——並不是那麼想的——我不討厭你!一點也不討厭……」
她困難地尋找說詞,卻怎麼也無法突然的擠出「喜歡」兩個字。
他持續的沉默著,那冷淡的側臉對她的示好毫無所動,讓原以為他會開心的她感到不知所措,更慌了陣腳。
從她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情感後,面對他的感覺已經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他的毫無反應嚴重壓迫著她的呼吸,讓她越發感到不自在。
但她仍努力點出今天的來意: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想——我……不討厭你,若你也……不討厭我的話,我們沒有道理不能當朋友。我是說……你……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這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他終於轉過身來,卻是已經很久沒有對她展現過的疏遠態度跟冷漠。
「為什麼?有這個必要嗎?」
十一月的寒風吹來,卻沒有像他的話那般凍人她骨髓的冷。他的態度簡直像回到了最開始時,她一跟他說話,他就覺得像是被打擾似的厭煩狀態。
她覺得喉嚨像是被人掐住,冷著一張臉的他令她想退縮,但安雲雅仍是努力握緊拳頭說:
「因為……我想跟你做朋友。」
他回過頭來看她,眼神變得嚴厲,甚至是不屑的說:
「謝謝你的慷慨,但我不缺你這個朋友!」
她像是被西伯利亞的融冰水潑中般,沁入心肺的冷意,冰凍住她全身。突然意識到一旁的視線,那個美女正站在門邊看著他倆。即使遠看,仍是那麼無懈可擊的出色優雅。
完美的女人!安雲雅腦裡突然浮現這詞,以及另一個念頭——
上次在陽明山上,他並沒有當面否認他們兩人的關係,而現在在這美女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又突然變得這麼冷漠,會不會——他壓根兒只是在說謊?安雲雅混亂地想。
什麼荒謬的性伴侶借口,他們根本在一起!那他為什麼要來招惹她?跟這樣的女人比她算什麼?還是他想報復,因為……自己以前的無情?
腦裡無法做出總結,在被拒絕的難堪中,她狼狽地退了幾步,眼角看見那美女快速的朝他們走來,在自卑感一瞬間擴大的感覺裡,她不知自己胡亂說了什麼,轉身就往停車的地方急速走去。
「景……」
在聽到美女的呼聲後,她更是加快了離去的速度。
事實還不夠明顯嗎?他們兩人是一對,而她……被要了嗎?還是這一個月中有了什麼變化?那美女跟石景霆相識六年,而她……真正算來也不過兩年。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讓一段感情加溫了。
她今晚,是自取其辱。
「安……雲雅!」身後傳來生硬的呼聲。
若追上來的是她想像中的任何一人的話,安雲雅只會加快腳步離開,但……
她停下腳步,調整好表情後才轉過身,面對那個賞心悅目但此刻臉色卻異常難看的美人兒。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以為自己會危及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她也太看得起她了。
來到安雲雅身前的美眸充滿著怒意,卻丟出她意想不到的問題——
「你又想逃了嗎?!」
「啊?」
優美的唇不顧她的疑惑,緊接著發問:
「你是同情他嗎?」
「什麼?」
美女的發問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所以她一時愣住了。
「他聽不出來女生的拐彎抹角,可能以為你是同情他。」美女臉色不善地瞪著她說:「你以前對他那麼凶,現在只被凶回了一次,就打算放棄了嗎?」
「他有跟你提過……我?」安雲雅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只有過幾次,而且只是片段。不過因為他對人絲毫不感興趣,所以難得的提起讓人印象很深刻,而且他提到你時所露出的表情——」她猛地擰起眉,像是愈來愈生氣的問:「你知道我們同年,但是卻是我學弟的事嗎?你知道我剛遇到他時,他是一副什麼德性嗎?」
在美目含威的嚴厲逼視下,安雲雅只能下意識的搖頭。
美女驀地一把捉住她,就要把她拉向石景霆的方向。安雲雅忙掙扎。
「等等!你跟石景霆的關係是什麼?」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脫口問出這麼直接的問題。她用什麼立場來問這事?但若不問清楚的話,她又無法理出頭緒來。
「景他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美女露出疑惑的表情,說出跟石景霆之前相同的言論:「我們是朋友,在他沒再遇到你之前算是性伴侶,但再也沒有其它關係了!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現在我們是普通朋友。」
「可是……」安雲雅沒想到事實真是這樣。「若你不喜歡他的話,你怎麼願意跟他——在一起……」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美女像是對這類的問題十分不耐煩地說:「我搞不懂你們是怎麼想的!我們只是偶爾上上床而已,又不是男女朋友!這事有什麼好在意的?」
說的好像她大驚小怪似的。但不是男女朋友卻發生關係,這才真的奇怪不是嗎?安雲雅真的無法理解。
見她仍心存疑惑,美女只好解釋說:
「因為我們大三時到了對兩性好奇的階段,我沒有喜歡的人,他也沒有,所以我就提議試試看。我可是磨了很久他才肯答應的,就像約他一起去慢跑一樣,一起運動有什麼關係?拜託你們不要大驚小怪好嗎!」
她的說詞讓安雲雅張大了嘴。
「你是說……那對你來說只是『運動』?」
「不然還有其它意思嗎?」美女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不出有半絲裝模作樣的模樣。
但……這會是真的嗎?
安雲雅張目結舌。美女看來絕對不是放浪形骸的人,但她的行為卻這麼隨心所欲、大膽開放……若她說的是事實的話,安雲雅腦海裡浮現了「物以類聚」這句話。
怪人交的朋友仍是怪人。她怎麼會沒想到?能跟石景霆做上朋友的一定有其獨特的地方。可是這特別的一點也太……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就在她內心還起伏不定時,人已被半強迫的拖到了石景霆面前。
「如果你還不信的話,就自己當面問他一遍吧!」美女突然大力的從背後推她,害她差點絆倒。
「穆采伶!你在做什麼?」石景霆及時扶住安雲雅,斥責著友人粗魯的行徑以及多管閒事。「是誰要你把她帶過來的?」
穆采伶美麗的臉色並沒有比石景霆好看多少,以不弱於他的氣勢粗魯地吼回去:
「我把你的心藥給你!省得一天到晚看你死氣沉沉的德性,來傷我的眼、礙我的心情!盼了半天的人好不容易來找你,你卻在那邊自尊心作祟、扭曲別人的意思,還想要把她趕回去,你是白癡啊你!」
「你說什麼——」
石景霆捏緊拳頭,面色難看得嚇人,穆采伶卻絲毫不畏懼的抬起下巴說:
「算我枉做小人,待會兒你被甩活該!」說完後「哼」地一聲,就逕自走回鋼琴酒吧了。
留下獨處的兩人。
穆采伶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那所有的一切——
「你根本不用理她說了什麼!」石景霆雖然不知道她們剛才說了什麼,但口氣仍是冷硬。
安雲雅思索著穆采伶剛才所說的話,在內心慢慢拼湊著答案。看著他的側臉,她愈想心跳的愈快,可卻又有一絲遲疑——若是她又搞錯了呢?
剛剛被拒絕的難堪猶在空氣中,她還沒那麼快就能重建信心。
她的沉默卻令石景霆愈來愈煩躁。
他剛才好不容易才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去拒絕她的同情,不讓自己變得可悲,到最後連半點自尊都不剩,但該死的穆采伶卻又喚回了她!他已經沒有自信能夠拒絕她第二次了。
再次見到她時是在鋼琴酒吧,他幾乎是一進門就發現了她——
雖然她穿著打扮跟髮型都變了,但他仍是一眼就認出了她,胸口瞬間滿漲的情感洶湧得令他吃驚——在此之前,心如止水多年的他幾乎要忘了,自己也是個有情感的人。
而他也是那時才發現,他從未遺忘過那分最初的感情。只是被拒絕的無奈,迫得他不得不暫時埋葬。其實他的心一直未死。
他對她的悸動,從未變過。
一直貪婪的吞噬著她身影的他,當然不會漏過當她發現自己後,那副極欲閃躲的模樣。
我討厭你!這世上最討厭的人就是你——深刻在腦海的記憶猛然把他擊退,他那晚幾乎是倉皇而逃地離開了鋼琴酒吧。
他又在做什麼夢呢?石景霆嘲笑著自己。
他對她的情感多年不變,她對他的厭惡難道就會改變了嗎?他不變的情感霎時可悲得讓他無法控制的發笑。
當晚察覺他狀況實在不對勁的穆采伶,隔天強迫他到陽明山喝茶一聚,卻沒想到又會碰上安雲雅。
他本來應該趕緊離她遠遠的,才不會更惹人嫌,可是……她在哭啊!哭得那麼傷心,哭得他理智盡失,等到一回神時,他已經在敲她的車窗。
在半途她說了「對不起」,他很自然的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那番話是糾纏兩人多年的心結。但她真原諒他了嗎?他卻不敢確定。
那晚送她回去時他還糟透的對她發了脾氣,就在他快自暴自棄時,一個月後,看夠他失常演出的穆采伶才笑著說他還有希望。
穆采伶說在陽明山上時,她做了小小的「測試」,還信誓旦旦地說安雲雅動搖了。她對他——並非完全無心。
真的嗎?一線希望卻讓他的心燃起燎原大火,雖知不可僅憑單方說詞就那麼快做出情感,但他沒有出口的心情早已盲目失控。他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找遍台北縣市的各大小會計事務所,才找到她任職的公司。
他重蹈覆轍的——又跟蹤了她。
不愛出門的她,讓他找不出機會接近,直到她後來被同事拖去酒吧,他才有機會再「巧遇」她。
原本以為有機會的,卻終歸是幻想。他才又接近她,她卻像是學取了教圳般,很快又吐露他心中一直恐懼的事實——
你讓我覺得噁心!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變,以後也不會改變——
心要撕裂多少次才不會再有痛覺?
九年前那種空洞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極力抗拒,想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爬出,連要維持正常生活都教他快難以負荷了,但一個月後她又出現了,帶著極誘人的餌,足以粉碎他最後一滴尊嚴的話——請當她的朋友。
「你為什麼還要出現?!」他失控他吼著:「你不是不想要我去纏你嗎?那你最好離我遠遠的,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你為什麼……連朋友都不想跟我做?」安雲雅好不容易凝聚起勇氣問。
「因為我不稀罕多你這個朋友!」
他惡聲惡氣的朝她吼,卻看到她臉色倏地刷白。他驀地繃緊了下巴,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像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最後,他低下頭去,洩憤似的踢著地磚,用著忿恨摻雜著挫敗的聲音說:
「我不是那麼偉大的男人!跟心愛的女人當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對你來說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同情,對我來說卻是萬劫不復的開始……」
「心愛的女人?」她的聲音像是驚訝。
「知道了就離我遠一點!」他自暴自棄的背轉過身去低吼:「我不能滿足於只當你的朋友,要是又接近你,我一定又會給你壓力!一切的一切又會像以前一樣輪迴,而你只會更加的討厭我,並且開始後悔起你今日的仁慈——」
他聲音戛止,因為背上突然靠近的溫暖。
她由後抱住了他。
「你在做什麼?」石景霆全身僵硬如石,連聲音也平板如尺。
「你覺得我在做什麼?」她熱辣辣的臉頰貼上他的背心問,感覺他身體微微顫抖,她更用力摟住他。
「不要給我期望……如果是同情的話……」他連聲音都開始顫抖。
「不是同情。」她閉上眼說,耳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不是同情,那會是什麼?
她感覺他高大的身於動搖得更厲害了,幾乎像是被狂風吹襲的大樹般,無法控制的顫動不已。
她突然覺得一陣鼻酸。這些年來她對他做了什麼?
居然,用那麼殘忍的言語否決掉他!她連他剛才偽裝出來的冷漠都覺得難受了,更何況是真正的惡言相向?她仍能記得他那時臉上空洞的神情,心臟猛地一揪,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更加抱緊了他。
經過多年之後,更加成熟的她,終於能夠回應他的感情了。
「對不起,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