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宏文質彬彬的外表總令人覺得他比較像個學者,事實上,他所醉心的也是科學研究,並非工商企管。
擔任總經理一職已有數月,他漸漸適應這份責任,由當初為逃避現實而努力工作,到現在他已能從工作中找到樂趣。
用外表來做判斷的人太多,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慣於以溫文儒雅、內斂自持的謙謙君子模樣示人的他反而有一層厚厚的保護色,令人摸不清、看不透,更覺得深不可測。
事實上,他一直都慣於戴著面具,能真正看穿他的人實在寥寥無幾,恰巧他身邊的楊沛浠就是倒霉的一個。
「今天是為工作,我替我們的新產品找到最合適的代言人,特地請我們的總經理和她先見個面。」
楊沛浠是他ど弟龍天浚的大學同學,和他差不多同時加入天龍集團,未到香港發展之前,她是美國廣告界的巨星,知名的廣告製作人,也是公關能手。
所有人都認定他倆是一對,以至他的長兄龍天承對楊沛浠敢愛不敢認,可龍天承一見到楊沛浠遇上麻煩就二話不說和她一起前往美國,協助她處理楊父動手術的大小事務。
直到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後,龍天承怕傷害到他,所以不敢面對現實,驟然撇下楊沛浠獨自回到香港,並命他趕來接過這個燙手山芋。他當然義不容辭地伸出援手,拯救身陷情牢的長兄。
欲成人之美,所以他當然會義不容辭地為「速成」長兄的戀情而努力。
事實是他有這麼好心才怪,他和朋友都把龍天承和楊沛浠的戀情當成遊戲,看著可憐的龍天承在兄弟與情人之間天人交戰,不亦樂乎。
不是他們不怕死,拿素以鐵面暴君之稱的龍天承開玩笑,而是他太瞭解龍天承,知道這個哥哥疼他多於自己,有錯也會扛在自己身上,捨不得責怪他。
送到嘴邊的樂子若不曉得抓緊,豈非有違天理?他當然不會做此等呆瓜!
走進富麗堂皇的時裝展會場,龍天宏臉上的笑容瞬即僵住了。
小凝?
出現在眼前的人令他震撼無比,他瞠大眼,呆呆地站著。
「就是她了,她叫ConnieEve,是美籍華人,三個月前在米蘭舉行的時裝展中一炮而紅……」
楊沛浠的話沒有牛句聽進他的耳內,直到時裝展結束,Con nieEve站在他面前那一刻,他才驟然清醒。
真的是紀凝,他唯一所愛的女人,他傷得最深的女人
「我來介紹,這是天龍集團總經理龍天宏先生,這是名模 ConnieEve小姐。」楊沛浠熱絡地為兩人互相介紹,之前她單獨和紀凝接觸多次,雖然她比較冷漠,話也不多,但卻不難相處。
「很久沒見,龍先生。」
瞟向楊沛浠勾著龍天宏臂彎的手,紀凝的心輕輕一抽,不過她掩飾得很好。
「你們是舊識嗎?」楊沛浠有點訝異。
「是見過面的,但龍先生貴人善忘,也許早已忘記我這號人物了。」
紀凝自嘲地低笑。
龍先生……
這稱呼很陌生,她從未如此叫他……
「既然大家是認識的,那就不用太拘謹了。」對著龍天宏微微一笑,楊沛浠的身子挨得更貼近他。
「Fion和龍先生是情侶吧!真是郎才女貌!」她的聲音有了起伏。
龍天宏很想立即辯解,但楊沛浠已用甜甜一笑回應了。
他後悔了,如果不是想戲弄大哥,答應和沛浠扮成情侶好刺激他,現在他就可以向她解釋了。
「有關合作的細節,我們一會再談好吧!我已在酒店的餐廳訂了位子。」
「那我要先回後台,待會見!」紀凝淡然一笑,又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
是紀凝變了,還是龍天宏從來沒有正視她的改變呢?
這種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到的,淡然而疏離,令她的美麗更加莫測,一顰一笑散發出令人怦然心動的魅力,舉手投足間充滿懾人的風采,不單是男人,就連走過她身邊的女性也禁不住讚歎。
她搖曳生姿的身影走進餐廳裡,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鎖住。
「看到嗎?這就是ConnieEve的魅力,天承一定很滿意我的選擇。」說著,楊沛浠先站起來,禮貌地和紀凝握手。
整頓晚餐龍天宏都定眼看著紀凝,或是間歇地發呆,每每和她的眼睛對上,他就不由自主地瞟向另一面,逃避她灼熱的目光。
他甚至連自己吃了什麼也不知道,更莫說是合約的內容。
「龍先生有意見97你看起來好像對由我擔任貴公司的代言人有所保留。」
紀凝一席話令氣氛變得尷尬,楊沛浠立即打圓場,「怎麼會呢?是ConnieEve你太迷人,令他目眩神迷而已。」
「Fion你太客氣了,有你這麼迷人的女伴,龍先生的眼裡怎麼會放得下別的女人?」紀凝促狹地說。
「男人呀!心或許是裝不下,但眼睛的容量卻是無窮無盡,美的女人一個也不會看漏眼的。」楊沛浠向龍天宏打眼色,想要他別再當尊佛像,可惜其效不彰。
「那也比表面上對你呵護備至,暗地裡卻不斷利用你的男人強。」
「若果真有這種該死的男人,就應把他們拿去焚化,省得污染地球。」楊沛浠附和地微笑,沒有發現紀凝話中的醋意。
「有這樣的臭男人,那也要有笨女人甘心被利用才成,一根竹子敲不響,龍先生認為我說得對嗎?」轉向一直沉默的龍天宏,紀凝正看著他。
龍天宏先是一愣,言到唇邊才發覺他根本說不出半句話。
「對不起,在美女面前,他一向都是害羞得不懂說話的。」見情勢不對,楊沛浠馬上解釋他失禮的原因。
「龍先生是天龍集團的總經理,如果說這樣的大人物不懂說話實在是貽笑大方。」說著,紀凝輕輕擺動纖纖玉指,冷冷地笑。
「你來晚了。」背著龍天宏,紀凝站在露台上看著華燈點點。
晚餐的時候,她用只有他們懂的暗號,要龍天宏晚上到酒店房間見她。
「我……」他這一刻的溫吞不再是偽裝,他實在不知如何面對她。
「Fion和我,哪一個比較吸引你?」輕輕一拉腰帶,薄如輕紗的絲質睡袍緩緩滑下,二十一歲的紀凝不再青澀,舉手投足間充滿成熟女性的韻味,尤其生產後,她的身材更惹火。
她轉了身,一步一步走近他,心跳和呼吸都越來越急促。
走到他的身旁,玉白的雪臂溫柔地摟著他的腰,似是懷念,似是愛火猶存。
她輕吹他的髮際,頑皮的小舌輕舔他的耳垂,雙手慢慢下移,毫不禁忌地探索,以前他最喜歡她這樣做,膽小的她常因怕羞而中途停下來,讓他反客為主。
「別這樣。」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龍天宏心痛地盯著她。
「我及不上她?」這麼快就為Fion守身了嗎?
「不要糟蹋自己。」她的自嘲更灼痛他的心。
「你不是跟哥哥說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嗎?現在我只想跟你做愛。」似在交易,紀凝的話不含一絲愛意。「到現在為止,我還未找到另一個比你更能滿足我的男人,請別令我失望。」
被她用力一扯,龍天宏的衣扣都被拉脫了,他卻硬直的站著,腦海一片空白。
還未有別的男人更能滿足她?她怎可如此糟蹋自己?她就是用這樣的方法向他報復?
「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做?你不想也無所謂,反正酒吧裡多的是想跟我上床的男人。」她一臉不屑地走開,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慢慢穿上。
龍天宏走上前,從後面環抱著她。
若她是為懲罰他,那就任由她去吧!
他知道她要他抱她,不單是要折磨他,也是要折磨自己。
「慢著。」在他的手觸及她的一剎那,她突然喊停,晶瑩的眸子緊盯著他,玉手慢慢移到床沿,把保險套遞向呆若木雞的龍天宏。
「怎麼了?你不想用嗎?」她別過臉,幽幽地道,「那就算了!我不想再多害一個人。」
「你真的如此恨我?」又是強烈的抽痛,比任何曾加於他身上的折磨更令他痛苦。
「我怎不恨?」她凝淚反問。
那一刻,他只想抱著她,緊緊的包圍她,讓她不再無助、不再彷徨。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顫抖,戴上再多的假面具也蓋不住她的悲慟。
憐惜的吻溫柔地落在她的粉頸、她的香肩……
他扳過她僵硬的身子,凝著那雙緊閉的眼眸,望著那張緊迫的臉,只覺得自己是劊子手,而她就是受刑的人。
久久等不到他的吻,紀凝睜開緊閉的雙眼,咬牙道:「別吻我的唇,我不要我最痛恨的人碰我的唇。」
春色無邊,交合的卻只有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