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訴我你拒絕了。」見佟芷沉默地低下頭,薛琳不禁暗咒了一聲。
「佟芷,你不能因為你父母失敗的婚姻而拒絕愛情。」薛琳的表情嚴肅,口氣帶著無比的認真。「你不能將他們的過錯全加諸在東方綦上,那對東方綦不公平。」
「我並沒有因為我父母的婚姻而拒絕愛情,我只是……」
「只是拒絕婚姻。」薛琳替她接完話。
「我……不然你告訴我應該要怎麼做嘛?」
「我沒有辦法幫你決定任何事,我只能告訴你我的想法,決定權在你手上。」薛琳皺起眉頭,對佟芷有些自暴自棄的說法感到不悅。
「對不起。」看出薛琳的怒氣,佟芷喪氣地道歉。「我只是被這個問題弄得很心煩。」
薛琳歎了口氣,同情地看著佟芷。「你愛他,所以你會心煩,你會為自己的拒絕感到心虛。現在一切都操之在你,你們是否能走向下一個階段,端看你的決定。現在東方已經翻出底牌,只看你願不願意跟進了。」
「為什麼我們不能維持現況?為什麼我們一定要走向婚姻呢?」佟芷突生一股怒氣,為東方綦將她推至兩難的地步感到不滿。「我們現在很幸福啊!」
「你有注意到嗎?其實你們現在的生活和一般的夫妻並無兩樣。」薛琳含笑地看著眼露訝異的佟芷。「你們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甚至還一起上下班。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勝過很多的夫妻,而你們之間並沒有出現一般夫妻會出現的問題,你們與其他夫妻所不同的,只差那張證書罷了。」
薛琳的一番話讓佟芷安靜下來。確實,她和綦的關係早已超過一般夫妻,他們親密地生活在一起、親密地分享彼此的想法、親密地做所有的事;他們的關係像朋友、像情人,更勝過大多數的夫妻。
「你真的認為你們的關係會因為一張證書而改變嗎?」薛琳認真的問道。
「可是,如果我們的關係不會因為那張證書而改變,為什麼綦堅持要結婚?」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佟芷。」
「問我?為什麼要問我,我又不是他。」佟芷滿臉不解地望著薛琳。
「其實我可以瞭解為什麼東方堅持要結婚。」薛琳若有所悟地道。
「為什麼?」佟芷急忙追問,滿臉的急切。
薛琳定定地看著佟芷,一臉的探索。「因為你給他太多的不確定了。你不確定你的感情,你不確定你們的將來,而你甚至不願開口承諾一個可能的未來,這種種的一切,使得東方綦開始懷疑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愛他啊!」佟芷連忙表自己的感情。
「但你曾經開口告訴他嗎?」
「我……」佟芷在薛琳的追問下沉默下來。
「佟芷,我瞭解你,我甚至可以猜出你們可能的相處模式,你們的交往完全是由東方綦採取主動——他主動決定同居,他主動決定你們所有的活動,甚至主動先開口說愛你。
「你有沒有想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再有自信的人,也會在你的沉默下產生懷疑。懷疑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懷疑你們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懷疑你根本只是在他的要求下委屈自己接受他,而你根本就不愛他。」
「不,不是這樣的!」佟芷激烈的搖頭,不敢相信東方綦或許真的這樣想。「我愛他,我愛他。」
「佟芷,情人的眼中容不下一顆沙粒。」薛琳語重心長地說。「而你的沉默,卻成功地種下懷疑因子,你們的問題不在於第三者,而在於你願不願放下過去的陰霾,和他攜手走向未來。
「你說你愛他,但你的愛卻微弱的連付出承諾的勇氣也沒有?」薛琳質疑佟芷的感情。「或許現在是你該好好問問自己,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的時候了。」
☆ ☆ ☆
夜間的寧靜像一隻巨爪般攫住佟芷的心,讓她痛得整夜無法成眠。
一整夜,薛琳所說的話不斷浮上她心頭,讓她反覆自問——
我到底要什麼?我到底要什麼?
但沒有答案的心,卻讓她翻來覆去。
太多的傷病回憶,讓她遲遲不肯面對婚姻,面對感情。
她曾如此告訴自己,在少女時代就承諾自己,未來絕不輕嘗婚姻,但這樣的承諾,如今卻薄弱地讓她懷疑自己的堅持。
愛他嗎?佟芷如此自問。
不想接觸情愛的心,卻被迫面對她人生的難題。薛琳曾說選擇權在她手上,但她卻不這麼認為。當自己已把心放在銀盤上獻出去時,相對他也把決定權交付出去,只是東方綦還不知道這點罷了。
她不想讓他知道。曾這麼想過,但薛琳的分析卻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自私。
曾以為對的思想,如今卻顯得如此可笑而幼稚。
是自己把兩人推到如此地步。是自己的沉默,將東方綦的心逼至恐懼邊緣。為尋求一個可能的答案,他將心剖開放到她面前,但她卻——
她卻狠狠地丟回他臉上,任意地踐踏他的感情。
他一定很難過吧?
想到此,佟芷不禁有些心痛。
如此幼稚的自己,如此幼稚的舉動,但東方綦卻仍堅持說愛她,一點也不在乎,或許該說他讓自己顯得不在乎,不在乎他的感情被如此輕忽地回絕。愛情是佔有的,從母親的強烈反應中,她得到這個答案,但東方綦卻願意在獨佔的想法下,強迫自己放慢腳步配合她的步伐,只為讓她不再恐懼愛情。
她是如此自私。認真分析後,她突然發現東方綦為她做了多少事;他強迫自己放慢腳步,只為讓她相信愛情;在自己的要求下,他在陌生人面前,不再表現親密;甚至還必須強迫自己收回滿腔的愛意,只因害怕嚇著她……
她是如此幸運能擁有他的愛,而她卻連回報他相同的感情也不願意。佟芷伸手撫著頸側的傷疤,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愛他,好愛好愛他。但她沒有勇氣在他面前承認。
每當她想出口說愛他時,她的眼前彷彿就看到母親用刀刃抵著她的脖子,向父親哭喊著、口中叫著:「我愛你,我愛你啊!」
父母陳屍在客廳的景像,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母親的愛太激烈,在求不到丈夫的愛情時,她不惜玉石俱焚,完全忘了她還有一個年幼的女兒。
在午夜夢迴時,當她被惡夢驚醒,當她心中滿是感情卻不敢宣洩時,她會恨起她的母親。是母親的愛讓今天的她不敢談愛,是母親的愛讓她無法安眠。
但在同時,她卻也恐懼自己會步上母親的後塵,怕自己會愛得太深,而無法自拔。
她無法擺脫恐懼,東方綦卻說要和她生個孩子。
想到他曾說希望兩人能生個孩子,波濤洶湧的心湧上淡淡的甜蜜。生個像他的孩子,有他濃密的黑髮,俊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眸,甚至是那剛毅固執的下巴。
他一定會很愛這個孩子的。佟芷想到他曾多次拉著她拜訪台北郊區的孤兒院。
第一次與他到孤兒院時,她還曾被孩子的熱情嚇到。孤兒院裡的孩子顯然都認識他,在他停下車才打開車門時,一群孩子,或大或小,或男或女,全蜂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口中不斷地喊:「東方綦叔,東方綦叔……」
甚至有個小女孩在他們來了之後就要求他抱,一直到他們離開前,才不捨地離開他的懷中。或許是知道東方綦不久便會再訪,她倒也不吵不鬧,只是不斷地高呼:「再見、再見……」
在他和孩子玩成一片時,她由修女口中得知,孤兒院的這塊地原是朝陽集團買下要興建新廠房的,但東方綦在一次的視察中發現此地原是孤兒院後,便打消在此蓋廠房的念頭,轉而尋求其它廠址,還將此地捐送給孤兒院,並每月提撥一筆費用做為孤兒院的生活費,他甚至還為孤兒院的孩子設立一筆教育基金。
以往她處理孤兒院的事情時,都以為這只是公司的節稅手段罷了,從沒想到原來東方綦並不只做表面功夫,他是真的愛孩子,關心孩子的未來。這份全新的認知,讓佟芷在喜悅之餘更感到羞愧。
孩子嗎?想到為東方先生一個寶寶的念頭。愛孩子的他,一定不會像父親那般厭惡孩子,他一定會很疼很疼孩子吧!
佟芷發現,頭一次在她想到父親時,心中沒有怨懟;對父母的恨意,已慢慢被東方綦的溫柔消弭,只剩下淡淡的哀傷。
愛孩子的綦,不會像父親那般,而她,也不會像母親……佟芷的心在這個想法下逐漸平靜。
是啊!他們不是她的父母,他們一定會幸福的生個孩子,幸福的在一起。
當自己擺脫童年的陰霾,不再為父母心痛時,佟芷突然發現她其實並不那麼排斥婚姻,反倒開始在心中建構起東方綦和她的未來。
「綦如果知道我已經想開了,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佟芷喃喃地低語,腦海中又湧起東方綦的面容。「綦,我好想你,好想你,你怎麼還不回來呢?」
佟芷擁著被,趴伏在東方綦的枕上,想像他仍在身邊,而不是身在遙遠的法國。
「不知道綦現在在做什麼?」佟芷望著窗外逐漸亮起的晨曦,她慢慢沉入甜蜜的夢鄉裡,夢中的她已等到東方綦,正享受他溫暖的擁抱。
「綦,你回來了……」佟芷的臉上露出笑容,睡得更沉了。
☆ ☆ ☆
東方綦突然抬起頭看向窗外,他好像聽到佟芷在喚他。
「東方先生!」法國的工程師喚著失神的東方綦。
「抱歉,你繼續說。」東方綦回過神,將注意力移回手中的設計圖。
「這個地方就如您要求的……」工程師的聲音慢慢自東方綦耳裡淡去,他怔愣地看著眼前的設計圖,視而不見地望著它,已分散的注意力再也捉不回來。
「東方先生,東方先生……」工程師連喚了幾聲,對這個面對工作一向拚命地如同身後有猛獸在追趕的商業鉅子也會失神,感到好奇。
自怔愣中猛然清醒,東方綦看著眼前的工程師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處在法國的分公司裡。
「對不起,我可能是太累了,我們能否下午再繼續討論呢?」
「當然可以。」工程師起身收拾桌上的設計圖,轉身便要離開,「那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您了。」在工程師的關門聲響起前,東方綦的心緒便已飄遠,飄回遠在台灣的佟芷身邊。
「佟芷……」東方綦自語的低喃。
佟芷回到台灣也有一個禮拜了,獨留法國的他常在午夜夢迴時,因摸不到身旁的溫暖而猛然驚醒,才想起佟芷身在遙遠的台灣,和他隔著汪洋大海彼此想念。
佟芷,你想我嗎?常想在和佟芷通電話時如此開口問,卻每每被自己硬生生地嚥下口。
安靜的佟芷、迷糊的佟芷、大笑的佟芷、害羞的佟芷……他喜歡佟芷的每個面貌,也不懷疑自己會愛她一輩子,但有時,他會恨起她的無情,她的毫無回應。
是自己強迫她走進這段感情沒錯,但初時不要求回報的付出,卻已逐漸被自己充滿愛戀的心給擊倒,開始希望她有所回應,就算是一句話也好,但沒有,什麼也沒有……
她愛他。他可以從她的眼中看到這個答案,但她從不試圖表現出來,就好像若她主動求愛,會遭到什麼傷害似地。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會要求用言語表達愛意的人,但在和佟芷交往後他才知道,原來他也無法免俗,他希望從她口中聽到那句魔法之語,短短的三個字,卻可以讓他快樂得像飛出外太空又落回地面。但她不說,她從不曾開口說過任何事關情愛的話題。
好吧!他可以等,等她想開了,等她終於相信他的感情。
但那一天,當孤兒院的修女問他,他打算什麼時候和佟芷結婚,生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時,他沉默了。
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身上流有他的血液、他的基因,更可以讓佟芷相信自己和她的父母不同;這個想法,讓他在出國前買了一隻訂婚戒指。東方綦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紅盒,打開看著他精心挑選的戒指,但戒指發出的耀人光芒,卻像在嘲笑他一般。
他早該知道的。東方自嘲的想著,是自已被結婚這想法沖昏頭,才會忘了佟芷既然都不肯開口說愛,又怎會願意嫁給他呢,是自己太可笑了。
東方綦衝動得伸起手,欲將戒指拋出,但高舉的手卻遲遲沒有鬆開。
這是他對佟芷的愛啊!就算佟芷沒有答應,但他對她的愛卻沒有消失啊!東方綦綦緩緩收回手,看了戒指好一會兒,又將它放回口袋中。
他不會放棄的,就算佟芷這次不答應,但還有下次、下下次啊!她總有一天會相信他的愛可以讓她幸福,就讓他們保持現狀好了,讓佟芷利用他在法國這段時間好好想一想。
他手上的工作應該在一個禮拜就可以完成了,想盡快回到佟芷身邊的想法,讓他將全部心力投入工作中,希望能早日完成朝陽在法國成立第二家分公司的前置作業,好回到佟芷身邊。
他不會放棄的,他暗自起誓,向自己,也向遠在台灣的愛人。
☆ ☆ ☆
佟芷張大眼睛看著出關的人潮,努力從中搜尋東方綦,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吸引她全部的目光,她幾近貪婪地看著他。兩個禮拜不見,他看來瘦了點,但依舊俊帥挺拔。
啊!自己真想他。
佟芷的眼睛一刻也沒有自東方綦身上移開,專注地看著他移動的身影。
「綦……」佟芷開口喚住顯然沒有發現她的東方綦。
東方綦驚訝的轉頭,看著站在身旁的佟芷。「佟芷……」
兩人的身影在奔跑後貼近,雙方都激動得擁著彼此,像是想將對方揉進自己體內般。
良久,東方綦才自激動的情緒中定下神。
「你怎麼來了,子揚呢?」東方綦原是要子揚來接機,卻沒想到會看到思念許久的愛人。
「他在車上。我知道他要來接你,就跟來了。」佟芷撫上東方綦的臉頰,心疼地摸著他眼下的黑眼圈。「你怎麼瘦了?沒睡好嗎?」
「想早點回來,所以熬夜了幾天,補補眠就好了。」東方綦將佟芷的手拉向唇邊。「我好想你。」
佟芷的臉上漾起溫柔的笑容。「我也是,我也想你。」
東方綦張大眼睛看著佟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語。
「你想我,你想我……」東方綦伸手抱起佟芷,難掩興奮的轉了幾圈。
佟芷開懷地抱緊東方綦,笑聲出口中溢出。
東方綦停下來,任佟芷柔軟的身軀自身上滑落,感受她柔美的曲線,「我想你,佟芷,很想、很想你……」
東方綦低頭攫住她的香唇,用唇將他的熱情、他的想念,傳達給佟芷。
在外面苦候不到人的伍子揚,終於忍不住走進機場一探究竟,卻看到東方綦佟芷狂野的一幕。
他們的熱情引人側目,卻沒人出聲打擾,只見不時有人回頭注視那相配的一對,更有人在指指點點,但這一切兩人均置之度外,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 ☆ ☆
「你們也真是的,居然在機場擁吻!」伍子揚取笑抑不住熱情的兩人。
「那又如何,被看又不會少塊肉。」不願放開佟芷的東方綦,和佟芷同坐在汽車後座上,朝開車的伍子揚道。
「我看你是在浪漫的法國待太久,忘了這裡是台灣。」
東方綦聳聳肩,不願作答。
伍子揚從後照鏡看著又擁吻在一起的兩人,不禁搖了搖頭,專心地開起車,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別的戀人。
東方綦輕撫佟芷的臉,不斷在她臉上灑下細吻。「佟芷、佟芷……」他低聲呼喚,像是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
佟芷摟著東方綦的頸項,一手伸進他的發中,閉著眼睛感受他的眷戀。
兩個禮拜未見,對熱戀的兩人來說,卻彷彿相隔幾世紀。心中的想念無法用言語盡訴,只有從不斷的擁抱中,感覺彼此的存在。
「綦,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從桃園中正機場到台北的車程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而兩人卻一路擁回目的地。
伍子揚在公司前停下車,雖然不想做棒打鴛鴦的缺德人,但明明就到了公司,不出聲,難道要讓兩人留在車上當活道具?
「咳,兩位,公司到了,你們要不要先下車再繼續。」伍子揚直視前方,深怕眼睛亂轉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其實你們可以明天再進公司的。」
「佟芷說她有東西留在公司,堅持一定要回來拿。」東方綦解釋道。
「原來如此。東方綦既然你人都來了,那我們就順便討論你此行的收穫吧。」伍子揚提議道。東方綦到公司了,怎麼可以輕易放過他呢,至少也要知道他向佟芷的求婚結果啊。雖然佟芷早東方兩禮拜回來,但他又不好開口問她,只能不斷地壓抑自己的好奇心,現在既然讓他逮到機會一探究竟,他當然不能放過。
「好啊!」東方綦打開車門,牽著佟芷走出車外,直接走向他和伍子揚的專用電梯。
電梯直升最頂樓,睽別了將近一個月的辦公室還是如他出國前一樣。讓佟芷留在她自己的辦公室,東方綦同伍子揚走進總裁辦公室。
「說吧,把你想問的問題都說出來。」東方綦開門見山的打開話題。他知道伍子揚肯定不是要和他討論公事,所以乾脆由他來發問比較節省時間。
「我要問什麼你應該也知道,我想知道你的求婚是否有結果?」伍子揚也不客氣地直接切入主題。
「你說呢?我們早該知道佟芷會有什麼反應,求婚這個動作只是讓自己不再懷有奢望罷了。」東方綦露出一抹苦笑。這樣的結果,伍子揚應該早就猜到了。
「她真的沒有答應?!」伍子揚雖然早猜到此結果,卻還是為東方感到失望。「她或許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他試著安慰東方綦。
「我知道。我已經決定給她多一點的時間,讓她好好想想,或許她就會想通了。」東方綦自我安慰的說。仍有希望的念頭,讓他願意等待。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佟芷一直沒有想通呢?」伍子揚並非有意潑東方綦冷水,而是若結果真是如此,東方能否接受?
「我考慮過了。如果她一直沒有想通,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反正她的身邊只能有我。而且,我沒有結婚的壓力,我毋須為了該結婚而結婚。」東方綦無謂地說,他已經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了。
伍子揚看著眼前的東方綦,不禁笑了出來。「從沒想到你會是個癡情男子!」
「這不是癡情,而是理所當然的等待。她明明就屬於我,也愛我,既然我們彼此相愛,只是少了張結婚證書罷了,那等待反而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東方綦不認為這有什麼了不起。「再說,我知道佟芷的心意,也知道她的恐懼,如果為了安撫自己的心慌,而堅持要求佟芷面對她的感情,只會對她造成傷害,對我們的生活也沒什麼幫助。」
「看來,你想了很多。」
「我必須想。是我將佟芷拉進這段感情裡,強迫她接受我的愛,我已經將她推到如此地步,沒道理要她跟著我的心盲目奔走。所以,我必須考慮清楚我們的未來。」
伍子揚點了點頭,認同東方綦的說法。在這段感情裡,佟芷完全被動地跟著東方綦走;如果東方綦對這段感情茫然無目標,那佟芷就更難理清她的感情了。
「其實在佟芷拒絕我的求婚時,我一度感到失望且忿怒,但下一刻,我又為佟芷的恐懼心疼。」東方綦回憶起兩個禮拜前的事情:「我可以感覺到她體內有一個渴求真心的靈魂,在掙扎著想突破她的心防,但恐懼太深,使得理智不願輕易放棄防守。」
「嗯,我也有這個感覺。當看到佟芷開懷大笑後,又會迅速斂起笑容時,常覺得她一定活的很痛苦。」
「她的童年使她壓抑情緒,但現在的她,已經慢慢掙脫過往的枷鎖,活出真正的自己,我期盼能看到她顯露真性情,快樂無憂的展露笑容。」東方綦眼露神往。「我衷心期盼著。」
☆ ☆ ☆
佟芷取出抽屜裡的小紙袋,袋上印著綦珠寶公司的店名。佟芷拿出袋中的小錦盒,打開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盒蓋。
佟芷心跳加速地將錦盒緊握在胸前,試著利用深呼吸來緩平心中的緊張。
這是第一次,自己嘗試要爭取感情。
她和東方綦的感情,從來就是由綦主動,她總是被動地接受他的溫柔、他的呵護。
但現在不會了。佟芷在心中暗暗發誓,她決定要踏出腳步,不再讓綦覺得付出的感情沒有回報,不再讓綦無奈地只能主動付出。
她要讓綦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她要走出童年的陰霾,不再讓不曾愛過她的父母影響她的未來;她要掙脫心裡的枷鎖,她要快樂地面對她和綦的未來。
就是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她要向綦坦承自己的心意,她要讓兩人之間不再有隔閡。
握緊手中的錦盒,佟芷心意堅定地向自己許下承諾。
☆ ☆ ☆
這天晚上,佟芷並未如願地和東方綦單獨共進晚餐,伍子揚堅持要替東方洗塵,所以她的表白,只能挪到兩人回家後的獨處時間再進行。
佟芷食不知味的吃下晚餐,連自己吃了什麼都不知道。其間,東方綦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數次問了她怎麼了,卻在佟芷的搖頭下讓問題無疾而終。
一頓飯在佟芷的不配合下,草草結束。
兩人又坐上伍子揚的車,一樣同坐在後座,伍子揚仍識相地將自己身上的光亮熄滅,免得身為電燈泡的自己,會因為光度太亮而遭人怨恨。
「佟芷,你怎麼了,整個晚上心不在焉的?」東方綦低頭問著倚靠在自己懷中的佟芷。
「我在想一些事,回家後再告訴你。」佟芷抬頭看著東方綦,伸手撫上他的臉龐。
「好,回家再說。」東方綦吻著佟芷的唇,喃喃地說。
車子快速地朝回家的路駛去,伍子揚在東方綦的家門前停下車子。
「子揚,謝謝你。明天見。」
「子揚,明天見。」
東方綦和佟芷向伍子揚揮了揮手,看著他開著車揚長而去。
「來,我們進去了。」東方綦走上門前的台階,用鑰匙打開門。
佟芷走在東方綦前面,走進屋裡。心裡仍不斷地想著要和東方綦說的話。
東方綦隨後走了進來,伸手欲打開電燈,眼前突然一個黑影閃過,將佟芷掠住。東方綦直覺地想伸手拉回佟芷,卻在看到對方手中的武器後,僵住身子。定神一看,才發現眼前的黑影正是日前才保釋出獄的余至仁。
「余至仁!」東方綦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中硬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