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水藍有一搭沒一搭地批著學生們的數學考卷,公式化的動作,令她的思緒飄了好遠。她時而停筆托腮,時而窒筆興歎,若有所思的模樣全落入唯恐天下不亂的花夢柔眼裡。
她悄悄地來到宋水藍身旁,一雙狡黠的眼閃著惡作劇的光芒,隨即用力拍了下宋水藍的肩頭,大聲道:「喝!宋水藍,回魂嘍!」
神遊太虛的宋水藍嚇了好大一跳,驚魂未定的她譴責性地瞪著花夢柔,「這樣很好玩嗎?」
「怎麼?生氣了。生氣可是會老的喔。」她做了個鬼臉想逗宋水藍笑,每次水藍被她惹毛時,這個表情總可把水藍逗笑。
但這次,這個表情顯然失靈了,只見宋水藍白了她一眼,攤開考卷,重新回到試卷中,一點也不理她。
「真的生氣了?」見到她的反應,花夢柔小心地問道。
宋水藍還是不理。
一旁的花夢柔討了個大沒趣,正常人遇到這種狀況,早就鼻子一摸掉頭離去。但臉皮厚得勝過城牆的花夢柔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反倒睜著一雙饒富興味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宋水藍瞧。
注意到花夢柔注視的目光,一開始,宋水藍故意漠視,但過了幾分鐘,她實在是被瞧得渾身不舒服,乾脆停下筆,沒好氣地瞪著花夢柔,「看夠了沒有?」
花夢柔閃著臉上那對超大的眼睛,沒被她冷漠的語氣嚇退,反而指著她神秘地笑,「水藍,你有秘密哦!」
聞言,宋水藍愣了一下,但隨即臉上堆滿了不以為然的她又若無其事地拿過一張考卷繼續批准。
「別用冷漠來偽裝內心的不安!」花夢柔整個人趴在桌上,對著宋水藍搖了搖食指。「剛剛我不止一次看見你對著桌子又是發呆、又是歎氣的,十足戀愛中的女人模樣,別假了,快從實招來可免你一死。」
「胡說八道!」
花夢柔乾脆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身旁,曖昧地道:「是不是趙繼承那呆子又約你啦!怎麼樣?你有沒有答應他?」
她會把宋水藍異乎平常的原因直接與趙繼承聯想在一起,乃由於前幾天她自作主張把趙繼承約了出去,企圖來個當頭棒喝,順便傳授他幾招追求宋水藍的方法。
因此花夢柔以為她的失常,是因趙繼承那呆子開竅了,對她發動了柔情攻勢,終於打動美人堅如鐵石的心,所以自己才好奇得不得了,想探探她的反應,證明自己這個大媒人的功力。
誰料,宋水藍只是再度白了她一眼,沒有答腔。
「怎樣啦?我好奇死了,你好歹吭出兩句話,別吊我胃口嘛!」
「如果你這麼好奇,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宋水藍淡淡地開口。
「拜託,這種事教我怎麼問他?喂!快說啦,趙繼承怎麼開口約你呀!是不是與往常不同?他有沒有讓你耳目一新的感覺?」她表現出了比平日高八百倍的關心。
她的關心反倒引起宋水藍的懷疑,宋水藍咬著筆桿,納悶地望著她道:「你——很奇怪喔!」
「我?哈,我哪裡奇怪了?我只是關心你嘛!」她心虛地直身,臉部線條有些僵硬,將雙手放在背後,眼睛則對著天花板瞟呀瞟的。
花夢柔一臉心虛的模樣全收進宋水藍眼裡,直覺告訴她,這小妮子心中一定正打著什麼歪主意!
她用筆桿敲了花夢柔一記爆粟。「我警告你,少將腦筋動到我身上!」
「我哪有?」花夢柔替自己辯解。
「沒有最好。」她回過頭,將注意力調回考卷上,挑明了不再浪費時間搭理她。
花夢柔又想開口,背後卻先被拍了一下,她回頭一看,又是那個少根筋的蕭必然。
「小花,水藍,我要先走了,再見!」她的心情似是相當好。
見蕭必然背著那個招牌帆布袋,走向不遠處的打卡鐘,手長腳長的花夢柔注意到蕭必然用了她最討厭的綽號叫她,只是急急地扯住蕭必然的帆布袋,硬是將蕭必然撈了回來。
「走去哪裡?」她皺眉看著比她足足矮一個頭的蕭必然。「你昏頭了是不是?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你想溜到哪裡去?」
「我要回家看世界女排大賽現場實況轉播。」她說得理所當然又義正辭嚴。
「看轉播?」花夢柔怪叫了一聲。「你有病啊!現在溜不剛好送死,你沒看見曾聰明那頭大獵犬正守在門口嗎?」
「那又怎樣?」蕭必然納悶地歪著頭道,一臉的天真無邪。
「笨蛋!」一見她那種白癡樣,花夢柔的臉孔立即扭曲,一副老媽教訓女兒似地擦起腰。「不怎樣!頂多讓你曠職滾蛋而已。」
見她那麼激動,蕭必然皺起眉頭。「有那麼嚴重嗎?」
花夢柔翻翻白眼,一副乾脆打死她算了的臉。
「那怎麼辦?冠亞軍賽耶,不看我會終身後悔。」她懊惱地搖搖頭,似乎到現在才開始思索這個問題。
突然,蕭必然眼睛一亮,「我想到了,你幫我到人事室請個病假好了,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
花夢柔又翻了一次白眼。為了看球賽轉播而請假?這種不划算的事也只有天生少根筋的蕭必然想得出來。
「OK!就這樣決定了,小花,先謝了,下次請你吃冰。」說完,她又轉向宋水藍,「水藍,再見!」她揮一揮衣袖,瀟灑的走人。
「喂!」真的這樣就走了?花夢柔的臉活像生吞了一顆雞蛋。
瞪著蕭必然快速隱沒的身影,花夢柔的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學體育的人都那麼白癡嗎?她看了看不遠處,正與同事們寒暄打屁的另一位體育老師,之後,她重重地歎了口氣,確定了蕭必然真的只是個案而已。
她轉身宋水藍,見宋水藍似乎又全心投入了考卷中,她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來同事們的封號也不是全無道理,一個冷漠和像塊冰,另一個的神經線則是粗得可以打陀螺。唉!還是她被封得最冤枉。
花夢柔努了努嘴,一臉無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 * *
夏馳風又再一次地帶著失望與沮喪的心情心情離開校園,他已經連續四個禮拜帶著同樣的心情離去。
他心不在焉地騎著機車,下意識地隨著車流行動,腦子裡想的儘是四周前的那個禮拜天他與宋水藍之間的種種對話。
他不懂,他到底說錯了什麼?他就這樣被三振出局了嗎?為什麼?出局得一點道理也沒有嘛!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已折磨了他四個禮拜,他簡直快瘋了!
帶著一身的疲憊與塵埃回到家,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方之月聞聲抬起頭,一見是他,便奇怪地「咦」了一聲,並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這麼早?」
看夏馳風一臉的沮喪,他便知道自己的疑問純屬多餘,因為,他已經連續四個禮拜看到夏馳風帶著同一種表情回來。「怎麼?你的『精靈美人』還是沒出現?」
夏馳風沒有答話,懶懶地脫下身上的外套隨意地扔在餐桌上,並走到冰箱旁,自其中拿出一罐可樂。仰頭灌了一口後,他沉悶地握著可樂走到沙發的另一頭坐了下來。
方之月又想開口,但尚未出聲即被夏馳風攔下來。
「方之月,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請你省點力氣,別再跟我說那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屁話,那套對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他瞪著手中的可樂罐。
聞言,方之月只是挑了挑不以為然的眉。「看樣子,你這次真是一頭栽下去了,嗯?」
他一動也未動,眼睛仍定定地盯著可樂罐。
看來,他又問了一句廢話,方之月自嘲地想著。夏馳風頹喪的表情只差沒刻上「我失戀了」四個大字而已,那副三魂少掉七魄的模樣,誰看不出來!
「你到底認真到什麼程度?」方之月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雖然他向來不齒男人這種為女人銷魂、黯然神傷的模樣,但,夏馳風怎麼說也是他的生死之交,要他見死不救,總有失道義。
夏馳風只是微牽動了一下嘴角,苦澀地搖搖頭。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的心千頭萬緒,亂成一片。
幾個月來,每個禮拜看到她似乎已變成一種習慣,現在突然沒了這個習慣,真的很奇怪,也很難受,一顆心總像失落了什麼似的,讓人因失去了生活的原動力煩躁不已。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夏馳風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境裡,而且不可自拔。
「我不懂,我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我就這樣被封殺出局?坦白說,我不甘心!就算我真的被『Getout』,我也要知道理由。」他疲憊地閉上眼倒在沙發上,喃喃地像是自語。
方之月根據幾年來行醫的直覺,觀察著他的表情,一會兒,他才收回犀利的診斷目光緩緩地道:「其實,事情並不如你所想像般絕望。」
聞言,夏馳風的雙眼略有一絲希望之光,但方之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中微弱的光芒倏地黯淡下來。
「你不是有位同學開了家徵信社嗎?可以找他幫忙啊!」
他望了方之月一眼,隨即像個電子機械人似的,意興闌珊地彎下腰,自沙發下方的抽屜內取出一疊資料放在桌上。
方之月狐疑地抓起資料隨意翻閱了一下。
宋水藍,女,二十八歲,未婚
聯絡電話:(○四)××××××
職業:長江中學數學科教師
籍貫:屏東市×路×號
現址:台中市×路×段×街×號
迅速地瀏覽了一遍後,方之月抬起埋首在資料中的眼,「既然資料這麼齊全,那你還等什麼?」
「等什麼?」他自嘲地翻翻白眼,「知道這些資料有什麼用?我老爸要我四月一號打包行李回台北。」
聞言,方之月的表情也凝重起來。他不提,自己倒忘記夏馳風到台中已經三年了,依照夏馳風與家人之間的約定,也該是他回台北繼承家業的時候了。只要一回台北,他就如同一隻失去自由的鳥一般,忙碌的商業生活將剝蝕掉他所有有活力。的確,知道這些資料根本沒有什麼作用,因為,一北一中,空間的距離能有什麼作為?
「局勢已經很明顯了,既然你四月一號就得捲鋪蓋回台北,你還能奢望是什麼?那只能證明你與她有緣無份,你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何不死心解放自己,讓事情早日過去。」
「死心?」夏馳風激動地道。「談何容易?四個月!我整整暗戀了她四個月,這四個月來,我每天活在希望與期盼中,第一次,我對女孩子產生這麼強烈、狂熱的感覺,這樣就要我死心?我辦不到!」「有緣無份」這種屁話,是安慰失意人最差勁無比的借口,他不甘心啊!三十年好不容易被點燃的火花,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滅了?
無視於他的激動,方之月冷靜地道:「既然要你死心你辦不到,那你想怎樣?繼續當個暗戀別人的傻瓜?」他毫不掩飾地嘲諷著。
「我不知道。」夏馳風扯著一頭亂髮。「我的心亂成一團。」
看他頹喪得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意氣風發,方之月在心中歎了口氣,慢慢地收回了眼中的嘲諷。
可悲啊!愛情這個東西,是永無止境的麻煩。還好,為情犧牲尊嚴、為愛奉獻一生這種事他向來最不屑,在他的生命中,女人,永遠不可能成為主角,他永遠不屑為女人傷任何一根腦筋。
他同情地望了夏馳風一眼,夏馳風垂頭喪氣的模樣又令他歎了口氣。既然夏馳風已經無可救藥地陷入牢籠中,無論如何,他還是得拉好友一把。
「其實——」他沉吟了一會兒。「你也不是不能繼續玩下去!」
夏馳風緩緩地放下發上手,抬起頭,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方之月。
「我想到這辦法,可以讓你找出答案。」方之月的嘴角揚起一道淺笑,眼神從遠處收回時,閃爍著一股睿智的光芒。
他臉上那個向來戰無不勝的自信笑容,讓夏馳風茫然的眼漸漸找回焦距。
* * *
冗長的休業式在教官的呼吼聲,以及學生們的歡呼聲中終於結束。
好不容易盼到假期來臨,花夢柔向兩位損友提出了環島旅行之議,以慶祝自己又在私立學校的苛政下撐過了一個學期。
她的提議獲得宋水藍的認同,但蕭必然卻顯得興趣缺缺。花夢柔當然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蕭必然,她負起了遊說的行動。
「去啦,去啦!老窩在這兒有什麼前途,球隊又不會因為你不在幾天就解散,去啦!不趁著年輕到處走走,要等到什麼時候?好好地散一散心,回來之後,搞不好對你的作戰計劃有新的啟發也說不定……」
這樣的話蕭必然一天總要聽上好幾遍,最後,在煩不勝煩之下,她只有無奈地接受了花夢柔的提議。
為免她反悔,當晚,花夢柔便抓著她到宋水藍的小窩一起討論旅遊細節。
「OK?各位,就這樣決定了,星期日一早我們就出發。嗯……我再把行程念一次,你們聽聽看有沒有什麼疏漏需要補充的。」花夢柔興高采烈地說著。
「原則上,我們先走中橫到花東,預計停留四天;接著我們到宜前、蘇澳停留兩天;再來……到基隆、台北過一夜;接著,再到桃園、新竹停留一天,隔天一早,我們就直接開車到彰化吃肉丸,晚上到水藍家住宿;再來嘛……就直接殺到必然的故鄉恆春吃烤小鳥。」她一口氣地念完研究了一晚上的行程表。
蕭必然沒好氣地瞅了花夢柔一眼,「烤小鳥?拜託,你當我們屏東那麼沒有文化水準啊!」
「哎……我只是隨口說說嘛!屏東最有名的小吃不就是烤伯勞嗎?」
「幾年的壞印象了,你還記得!現在屏東保育動物的觀念連小學生都懂,小心你因為嘴饞惹上官司。」
只是隨口說說的花夢柔,見蕭必然一副義下辭嚴的模樣,只好趕快轉移話題,「好啦!好啦!不吃不就得了。我剛剛講了那麼一大串,你們覺得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大多只聽不語的宋水藍拿過她手中的行程表,思索了一會兒。「這樣一來,你勢必得在除夕當天才能回台中,會不會太晚?」
「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我還打算晃到大年初一才回去呢!每次回去老聽我爸囉唆催我結婚、逼我相親,煩都煩死了!」她嘟起嘴道。「倒是在你和必然家打擾那麼多天,有些不好意思。」
宋水藍在家在屏東市,她們把恆春列為最後一站,預計停留三天。
由於花夢柔是個土生土長的台中人,非常嚮往南台灣的陽光沙灘,因此,藉著蕭必然家住恆春之便,她準備好好放縱自我,享受一頓豐盛的陽光餉宴。
當初,她積極鼓動必然參加環島之旅,其實也有點私心啦!水藍的家雖然也在屏東,但市區距離墾丁還是遠了點,剛好必然的家就在恆春的尾端,距墾丁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有免費的住所可住,又有蕭媽媽拿手的好菜解饞,這種機會怎麼能錯過?
「哈!你也知道什麼叫不好意思?」蕭必然故意糗她。「我們那種窮鄉僻壤,不知你這位千金大小姐住不住得慣?」
花夢柔重重地白了蕭必然一眼。「你在說什麼屁話?」
蕭必然得意地一笑,躲過她這一記衛生眼。
「好啦!各位如果沒什麼要補充的,那我們就分頭行事。」花夢柔繼續道。「水藍負責開車就好,其它瑣碎的事全交給我和必然。OK,一切搞定,散會!」她伸了個懶腰,抬眼看看壁上的時鐘。「哇,快十一點啦!難怪肚子有點餓,原來是宵夜時間到了。」
她看看兩人,眼神頓時發亮,「我知道夜市有一家很好吃的蚵仔煎店,我們去吃好不好?我請客!」
「你還吃得下呀!」蕭必然眼睛瞪得大大的。七點半才吃的晚餐,她現在就喊餓,什麼肚子!
「當然,走啦、走啦!這家蚵仔煎不吃你們會終生後悔。」花夢柔起身,一隻手拉著宋水藍,另一隻手拉著蕭必然,便把她們往外拖去。
唉!也只有這種天生吃不胖的人,才不瞭解脂肪對女人的可怕影響!無奈的兩人互看一眼,最後還是在花夢柔強制的積極中妥協。
* * *
拐了大概半個台中市,才找到花夢柔口中那家好吃得不得了的蚵仔煎店。據她的說法,她的眼睛白天視力一點三,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雞眼,對道路完全沒有辨識能力,一點都不能怪她。
這家位居角落的店雖不起眼,也沒有招牌,卻門庭若市,小小的店內座無虛席。好不容易等到空位坐下來,角落處的兩個熟悉的身影卻吸引了花夢柔的注意,她立刻向兩人使使眼色。
原來是學校同事薛敬倫與范心虹。只見兩人親暱地靠在一起,可能薛敬倫說了什麼好笑的事,范心虹不斷掩嘴咯咯地笑著。
宋水藍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回過頭,表情沒有太大的起伏;蕭必然也只是隨意地瞄了一眼,她根本不懂花夢柔幹嘛要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但不遠處的那一幕對平時便正義感過度氾濫的花夢柔而言可就不同了。只見她勾起不屑的嘴角批判,「林幽香說得果然是真的,薛敬倫果然是個花心大蘿蔔。」她湊向前方壓低聲音,「只是……嘖嘖,真令人想不到,他竟然會跟『火狐狸』范心虹搭在一塊!」
見兩人不語,她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似乎自己找到答案,「也難怪,他們實在也挺配的,『浪子配蕩女』,哼,天作之合。」她極盡嘲諷之能事。
范心虹在學校也是話題人物之一,她的作風向來以大膽箸稱。在她所有大膽的行逕中最引人矚目的,就是她永遠走在時代尖端的性感穿著,她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展露出自己本錢的機會,只要全校集會的場合,大膽的穿著往往令男同事不敢逼視,連女同事也覺得顏面無光,因此贏得了「火狐狸」的封號。
「小花,別那樣說人家,很多事並不如表面上我們所看到的,或許人家只是剛好碰見,如此而已。」蕭必然道。
「偶爾碰見?在現在這個時間?」花夢柔用高度疑問的語氣,指著手錶瞪大眼,「蕭必然,你動動腦好不好?」
蕭必然也認為自己的猜測不合情理,因此她只是聳了聳肩不再爭論。
「這個薛敬倫真是個大渾蛋,擺明腳踏兩條船,喔,我看也許不止兩條船。」她氣憤地說。「一邊與孟吟牽扯不清,另一邊又與范心虹眉來眼去的,噁心死了!」
奇怪了!明明不關她的事,她這個局外人火氣大得還真莫名其妙!宋水藍微微笑在心底。
「情人眼中的世界是旁人無法以常理來分析的,看對了眼任誰也無法控制。」
蕭必然這句不經意的話令一旁的宋水藍心頭微微一震,腦中浮起了一個模糊的影像。
花夢柔以蕭必然的話嗤之以鼻,「盲目。」
蕭必然不以為意地笑道:「小花,別嘲笑他人的盲目,等到有一天,你一頭栽進愛情的漩渦中時,你也會這樣的。」
「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絕對嚴格要求自己千萬要睜大眼睛。」
「只怕屆時你身不由己!」宋水藍若有所思地道。
見接話的人竟然是一向不八卦插話的宋水藍,一旁的兩人同時把目光移向她,表情先是驚訝後是狐疑。
此時,三盤熱騰騰、香噴噴的蚵仔煎適時端上桌,堵住了花夢柔即將出口的反駁。
或許是蚵仔煎的香味讓她失了抬槓的興致,花夢柔率先扒開了竹筷,拿起桌上的辣椒醬,邊倒邊說:「算了,我不與你們爭論,反正將來事實會證明一切,你們等著看好了。」她大概倒了半瓶辣椒醬後才停手。「其實我們還真無聊,爭論這種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幹嘛?」她夾起一塊被辣椒醬染紅的蚵仔煎,準備送入大嘴中。
看著她的舉動,宋水藍皺起眉頭。「夢柔,吃那麼辣對喉嚨不好。」
「我知道。」花夢柔嘴上雖這麼說,一大塊血紅的蚵仔煎還是被她送入口中。
「知道還吃?」蕭必然不以為然地看著她。
「沒辦法,辣椒是我的第二生命。」花夢柔自蚵仔煎中抬起頭笑了笑,卻不意瞥到角落處的兩人正起身往店外走。她朝對面的宋水藍和蕭必然又努了努嘴,一面用兼具著不懷好意與不齒的眼光望著在付帳的薛敬倫。
彷彿察覺到背後不友善的目光般,薛敬倫突然往她們坐的方向望來,花夢柔來不及收回的輕蔑目光恰被逮個正著,嚇得她一口蚵仔煎差點塞點鼻孔裡去。
薛敬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朝在座的宋水藍和蕭必然自在地點點頭。最後地在瞟過花夢柔時大約停留了三秒,眼神中閃過一絲狡獪,那種光芒像是獵豹發現了新獵物一樣地邪惡與大膽。
范心虹則若無其事般,大方地向她們揚了揚手,極窄極短的緊身迷你裙把她的身段裹得像個肉粽一樣,線條分明有致,特意凸顯的上半身豐滿得令蚵仔煎的老闆幾乎看凸了眼。
宋水藍和蕭必然兩人大方地回應著,花夢柔卻刻意把臉別開,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寫在臉上。
花夢柔臉上的輕蔑全收入薛敬倫眼底,只見他好看的嘴角露出一個饒富興味的狡獪笑容,大膽地朝她眨眨眼後,毫不避嫌地摟著范心虹,像橡皮糖般離開她們的視線。
他們一步出店門口,花夢柔便迫不及待、氣呼呼地批判,「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那只花公雞公然向我拋媚眼,當我是什麼?發情的母雞嗎?簡直噁心斃了!」她做出一個欲嘔的表情。「看他們一副姦夫淫婦的模樣,簡直是師界之恥。」
「拋媚眼表示什麼?」蕭必然真的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喔……小花,那表示他對你感——興——趣——了。」說完,她噗哧地笑了出來。
一旁的宋水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花夢柔的臉色一下子氣得通紅。
「蕭必然,你在亂放什麼屁?你不開口,絕不會有人當你是啞巴!」感興趣?我的媽呀!她感到身上的雞皮疙瘩像閱兵大典一樣,一顆一顆全筆直地站了起來。
看到花夢柔臉上的表情,兩人笑得更大聲了。
「你們還敢笑!」花夢柔面目猙獰、雙手插腰,加上嘴角那一佗沒擦掉的紅色辣椒醬,活像西片中的吸血殭屍。
但無人震懾於她恐怖的表情,兩人還是在笑,蕭必然愈笑愈誇張,竟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