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遠方傳來慌張的叫喚聲。
兆展翔失蹤了一夜,兆雪子緊張的趕緊派保鏢四處找尋,最後在車子所裝設的追蹤器協助下,他們一太早來到北海岸,搜尋了整個沙灘才找到他。
「少爺,你醒醒、醒醒啊!」一名保鏢趕緊扶起他。
他頭疼欲裂,第一句話劈頭便問:「雀兒呢?」
「少夫人沒跟您在一起嗎?」蒂雅不住地東張西望尋找著。「少夫人去哪兒了?」
雀兒不見了!
兆展翔扶著頭呻吟,該死!雀兒遭綁架了?
「馬上報警!」
「不!我不准。」兆雪子在女僕的攙扶下,顫巍巍走近。
兆展翔的二度失蹤,竟然勞駕兆雪子親自出馬。
「祖母,我一定要報警,遲了,怕雀兒會有不測。」兆展翔堅持。
「住口!兆家是什麼特殊地位?你這樣貿貿然報警,萬一媒體聞風而來,那不是打草驚蛇!」兆雪子用著不屑的口吻,嫌惡地說:「而且,也許是那個野丫頭自己跑了也說不定。」
「不可能。祖母,雀兒絕對不是這種人!」
「難說!光她手上的珠寶,隨便變賣都值好幾百萬,夠她在窮鄉
僻壤活一輩子了!」兆雪子頭也不回的往公路方向走,準備離開。
「祖母,不報警的話,那派保鏢去找如何?」兆展翔急忙跟在後面喊。
「不准!休想我會派保鏢去找!」兆雪子冷血道。「少了個討厭鬼,眼不見為淨,我樂得很!」
兆展翔萬萬沒想到兆雪子如此痛恨雀兒,他心一沉,脫口而出。
「祖母,對不起,這件事必須照我的方式來辦,因為我不能沒有雀兒!」
我不能沒有雀兒!
這句話同時震撼了兆展翔與兆雪子。
救人如救火,兆展翔掏出外套裡的行動電話,正要撥打電話報警時,兆雪子不慌不忙地對身旁兩個保鏢下令。「把他抓起來!」
「少爺,失禮了。」
身材粗壯的保鏢們趨上前去,一前一後制住了兆展翔,硬將他拖進車子裡,一左一右地把他堵在中央,並用中央控鎖上鎖。
雀兒,你在哪裡!
腦海中浮現雀兒鮮血淋漓的畫面,他的心幾乎碎裂成兩半,如果雀兒有了萬一……他抱著頭頹然地趴在膝上。
雀兒,你絕對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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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小看我了!
雀兒滿腹慍怒不滿,他們以為她是手無縛雞之的弱女子嗎?
麻布袋綁得鬆鬆垮垮的,她一下子就把開口給掙開了,綁架她的人顯然對她很放心,才放她一個人獨自留在後座,她從縫隙間鎮定地觀察坐前座的兩個男人。
這兩個人的側面好熟悉喔!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咬唇一想啊!她想起了!他們不是祖母身旁的隨從保鏢阿新和阿龍嗎?
不會吧!難道是她看錯了?
雀兒眨眨眼睛,沒錯,確實是他們……難道是奶奶下令要綁架她?
她打了個寒顫。
不行!她一定要逃跑,一定要平安回到阿翔身邊!
他們要將她載往哪裡呢?
她瞇著眼睛偷偷記下車窗外的路徑,這應該是一條產業道路,四周都是草叢,或許是逃跑時最佳的掩蔽。
她觀察前方的兩人,正咬著檳榔,毫無戒心地說笑,雀兒在心裡默默數到三,身手俐落的拉開車門,往前翻滾出去,摔入濃密的草叢裡。
刺耳的煞車聲頓時響起,雀兒沒空理會樹枝、野草、尖石塊在她身上劃下的大大小小傷口,小心地藏到深密的雜草叢裡,屏氣凝神靜靜地等待著。等到他們慌慌張張地經過她藏身的草叢,聽到交談聲越來越遠,她才站起身,在黑暗中判斷好方向後,憑著長年在山裡生活的本能,謹慎且迅速地在草叢裡穿梭。
她必須讓阿翔知道祖母做了什麼事,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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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
兆展翔難以置信,祖母居然將他五花大綁地困在椅子上。
「哼!沒想到一個野女人,就將你搞得失去理智!」
她訓練展翔二十幾年,竟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給帶壞了,兆雪子鐵青著臉。
「她才來沒多久,你的魂魄就被她給收了!」
「祖母,你放開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找雀兒?」
兆展翔掙脫不開密密纏繞的繩子,放棄了掙扎,改以冷靜的態度想說服兆雪子放了他。
兆雪子卻只是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兆展翔疑心一起,想要再出聲時,數輛警車駛進兆家大宅,同時蒂雅開心地來通報。
「少奶奶回來了!警察送少奶奶回來了!」
兆雪子的臉色微微一變。
僕人連忙鬆開兆展翔,他馬上跑出大廳,迎面看到雀兒衣衫襤樓、傷痕纍纍地赤腳走進門,髒兮兮的臉上盛滿疲憊,可是當她見到兆展翔時,兩眼立刻發出光亮。
「雀兒!」兆展翔馬上一個箭步,結結實實地抱住她。
「雀兒,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阿翔,我好高興能再見到你!」雀兒激動落淚。
他們無視於旁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
稍後,雀兒環視在場所有人後,平靜地說:「我被綁架了!」
「你被綁架?」兆展翔的心跳停了一拍。
「有兩個男人抓了我,我是在中途趁他們不注意時跳車脫逃,然後走了好久才在山腳下找到一戶好心人家,跟他們借電話報警……」
雀兒簡潔並清楚地交代昨夜的驚魂記。
兆雪子僵硬著臉,不輕不重地說:「誰叫你們昨晚不帶保鏢,才會讓綁匪有機可乘。」
「根據兆夫人所言,我們研判應該是綁匪想綁架兆夫人,好勒索鉅額贖金,多虧兆夫人機智、冷靜,臨危不亂的脫逃,我們會繼續追查那兩名綁匪的身份。」警方人員對於雀兒的機智和勇氣印象深刻。
兆雪子極不自然的扯開嘴角。「沒事就好,以後,我會要求保鏢多多注意我孫媳婦的安全!」
警方人員告辭後,兆展翔撇下兆雪子不管,他橫抱起雀兒,走進樓上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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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洗個熱水澡吧!」
兆展翔對雀兒說道,雀兒點點頭,離開他的懷抱走進浴室,很快便傳來水聲。
不一會兒,她裸裎著身子,渾身濕答答地走出來。
「別著涼了,趕快擦乾!」兆展翔拿起大毛巾幫她擦乾身體,然後套上羊毛睡袍。
玻璃茶几上已經擺著熱氣騰騰的雞湯和燕窩。
「過來喝點湯,暖暖身子。」
「好!」雀兒親暱的倚靠在他身旁,小口小口慢慢地喝著熱騰騰的雞湯,劫後餘生的她,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好愛好愛他。
兆展翔面色凝重地直盯著她不放,眼瞳深不見底,俊俏的面容緊繃著,看不懂其中情緒。
他差點就失去她了!
那種前所未有的椎心之痛,令他在有生之年不想再嘗到第二次,彷彿狠狠被揪著一顆心,一刀一刀地凌遲著……這種痛,似乎只在父母車禍過世時曾經有過。
「阿翔……」雀兒被兆展翔僵硬的模樣嚇到了,她覺得他好像怪怪的。
「究竟是誰那麼大膽敢綁架你?」
「……」雀兒望著他,欲言又止。
他敏感的察覺事有蹊蹺。
「雀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知道是誰抓我……」雀兒怯聲道。
「誰?」
「我認得那兩個男人,他們是祖母身旁的保鏢——阿龍和阿新……」
兆展翔的表情更冷了。
「真的嗎?」
「這種事哪能亂說?」她把所發生的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兆展翔。
「我本來是覺得祖母做得太過分了,所以才決定要報警,借由警方介入調查,讓祖母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可是,我一看到你,又覺得這樣做似乎不太好。」她不希望見到阿翔傷心,畢竟祖母是阿翔唯一的親人。
原來,這件事從頭到尾全是祖母搞的鬼!難怪她會將他綁起來,又不准他報警。
好狠的心啊!祖母為什麼要這樣對付他和雀兒!他和祖母之間的恨,真有這麼難解,還要牽連到無辜的雀兒?
「雀兒,我對不起你……」好半晌,他語重心長地道。
「阿翔,你不要這麼說,我和你在一起過得很快樂呀!」
雀兒的想法很單純、很直接。
「你不喜歡待在這裡嗎?那我們也可以一起回山上……」
看來他是做錯了,他不該帶雀兒下山,不該利用雀兒來反抗祖母,他不是很瞭解祖母的個性嗎?
祖母對於障礙物向來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他深受祖母的「教誨」,怎麼還會不知道祖母的性情?卻害苦了無辜的雀兒。
因為祖母非常清楚,雀兒是他的弱點,早在他自己還未察覺到時,祖母那雙精明的眼睛早已洞悉一切,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攆雀兒走,就怕雀兒破壞了她在他身上花費的「心血」。
是啊……他愛雀兒……
遇到雀兒之後,他的冷靜全化成失控與衝動,只要想起雀兒,心中便會牽牽繫系,無法定下心來;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生命彷彿燃燒起來,充滿無限的精力,甚至重拾赤子之心。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她已經偷偷掌控了他的意志!
他愛上了她!
這不再是當初單純的想利用她來反抗祖母,更不是另懷居心的騙她下山。
兆展翔眼神複雜地凝望著雀兒,腦中剪不斷、理還亂的紊亂思緒,此刻頓時大徹大悟,他愛她,他真的愛她!
怪不得,祖母急於除去雀兒!
兆雪子可是商場上雄霸一方的老將,早比他看清自己的內心,知曉他深愛著雀兒,和過往那些無關緊要的女人不同。
祖母一旦展開計劃,絕對不會就此罷手,往後雀兒將會有更多的磨難和意外,他能再一次飽嘗可能會失去她的恐懼?他真的能愛她嗎?
不,他無法再次承受那種痛楚,當年父母身亡,獨獨遺留下他一人的傷痕尚未癒合,而今晨得知雀兒失蹤時的揪心之痛仍在,這種因為愛而有的痛,他再也無法承受了。
就這方面來說,祖母要他無情無愛,或許真的是想「保護」他,兆展翔自我解嘲地想。
沒有了愛,就沒有期待,自然也不會有傷害!
他害怕,最終他愛的人都會離棄他,當年那場車禍裡,媽媽用身體護住他,使他毫髮無傷地活了下來,可是父母親卻當場斃命。如今雀兒也因為他而歷經過驚險的綁架事件,如果稍有閃失,他恐怕將會永遠失去她……
他怕幸福隨時會被奪走,他怕雀兒會跟父母親一樣,丟下他一個人……
「阿翔,你怎麼了?」
兆展翔的樣子好怪,該不會是發燒了?雀兒擔心地用手背貼上他的額頭。
他卻好像見到鬼似的,揮開她的手,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她。
「我要你回去山上,走得遠遠的!」
「阿翔!」雀兒傻了,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他會說這種話?
「我不要你了!」他簡單說完後,決然地走出房間。
雀兒仍然呆愣著,不解兆展翔的異常反應。
他不要她了?
陽台外傳來兆展翔最愛的銀白色跑車引擎聲,呼嘯而去,雀兒仍然維持原姿勢不動,直到一滴、兩滴、三滴……珠串般的淚水滾滾而下,她趴在玻璃茶几上無聲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