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時消失的綺羅,到現在還行蹤不明。綺羅的消失像疾風一樣,從每個人的嘴裡傳開來,宮廷陷入了大混亂中。
原本以為是被販賣人口的惡商人給拐了,或是神秘失蹤了,搞得上上下下亂成一團。可是,仔細一看,生活用品都整理得有條有序的,心愛的笛子被折成了兩半,用紙包起來,放在桌上。
很明顯的是有所覺悟的失蹤。大家都糊塗了。
誰也想不通,那個擁有美貌、才華,又受皇上寵愛、幸運得不能再幸運的年輕人,到底有什麼煩惱非失蹤不可?
跟愛妻之間也有了小孩,而且不久之後,小孩就要出生了呀!
當然,左大臣家和右大臣家,都各自布下了搜尋網。京都每一個角落、緣寺、山莊、別墅、所有想得到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到綺羅的半根汗毛。
搜索綺羅中將的工作觸礁,一群人像颱風過境的樹木,一個接一個倒下去。
首先,當然是父親關白左大臣。光是三公主跟人家私通,有了身孕之事,就已經夠折騰他了。現在再加上綺羅失蹤,更是把他搞得心力交瘁。
接下來是三公主的父親右大臣。再怎麼說,三公主都等於是被拋棄了。
昨天大家還羨慕他擁有當代第一的女婿,一夜醒來,卻成了這種局面。令右大臣苦惱不已。然後,宰相中將也倒下來了。
他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和三公主私通,又企圖侵犯綺羅,才逼得綺羅看破紅塵,到不知名的地方剃髮為儈了。想著想著,胸中就如火燒般的痛楚。
其它,愛慕綺羅的年輕侍女,也爭相倒了下來。
弟弟綺羅也歎息不止。明知再怎麼後悔,時光也不會倒流到綺羅最後一次來宣耀殿的那一晚。綺羅那一天的樣子,很明顯的是不太正常。為何當時沒有察覺,綺羅有難以啟齒的煩惱? 她不是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姐姐嗎?
綺羅會來找自己商量,如何讓小孩回復到未產生之前的方法,也是她經過認真思考後得到的結果吧?連小孩子怎麼來的都不知道的綺羅,難怪會很單純的以為有方法可以回復到小寶寶未產生的狀態,而自己卻答得那麼冷酷,深深傷害了她的心。
想來,自從十四歲仕進至今,綺羅從未跟任何人商量過任何事。
在宮中遇到再艱辛的困難,也都一個人解決了。這樣的綺羅,會來找毫無安全感的自己商量,一定是在無計可施的狀況下,所做的最後抉擇。
自己卻只顧著向她抱怨,「想恢復男兒之身」、「已經厭惡這樣的生活。」 不由得責怪自己時,突然察覺有人在屋裡。他抬起頭來,看到小百合。不知何時小百合已經在身旁,用一張隨時會垂下淚來的臉,瞪著他。
「是呀!尚侍,如果當時你能用心跟她討論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小百合用手帕蒙著眼睛,哭得稀哩嘩啦的:「綺羅生病時,你也是這樣。為了女東宮,寧可捨棄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姐姐,不肯回家去探望她。綺羅自從結婚後,有更多的事要煩、要愁,可是為了不讓大人和你擔心,都獨自忍受著。當這樣的綺羅第一次找你商量時,你為什麼不對她好一點?她一定是相信你能幫她解決問題,才把連對我都不能講的事提出來跟你商量,而你……」 小百合認為,綺羅失蹤前一天,叫自己退下,跟弟弟綺羅的單獨談話中,一定隱藏著綺羅失蹤的關鍵。
事實上,綺羅的確是知道沒有方法可以回到懷孕之前,才決定失蹤的。雖說只是憑主觀猜測,還是不得不說她們乳姐妹之間的感情實在令人感動。
「可是…,小百合呀,綺羅找我說的也全是一些很荒唐的事,根本不太可能是她失蹤的主因……」綺羅弟弟根本無從知道,綺羅是誤以為自己也懷孕了。
小百合邊拭淚,邊說:「既然如此也就罷了。可是,綺羅失蹤後的現在,你為什麼還是像個木頭人一樣。為什麼不能讓我看看你這個唯一的弟弟把地都掀了也要找到姐姐的氣魄?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你卻還那麼在乎女東宮,真叫我替你覺得汗顏!」 小百合愈說愈激動,終於-哇-地放聲哭。
小百合的話句句刺中要害,讓弟弟綺羅無以反駁。自己也常想,身為弟弟,不能幫姐姐渡過難關,還有誰能幫呢?可是茫然無緒的,又該從何做起呢?
有時會想恢復男兒身,出發去找姐姐。可是又覺得很不安。剪了頭髮,恢復男兒之身,徹徹底底搜尋,把姐姐找出來以後,該怎麼辦呢?頭髮剪了,就不能再扮成女人,那麼,就會形成有兩個綺羅中將的怪異局面。 綺羅要恢復公主之身,至少也要再等幾年,把頭髮留長了才行。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女東宮絕不可能輕易讓自己回家的。
那麼,自己不是也得「失蹤」了嗎?為了姐姐綺羅的失蹤,父親已經躺下了,不能再讓他操心了。弟弟綺羅實在想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法。
正煩惱時,女東宮派人來宣他晉見。弟弟綺羅雖慶幸,不必再聽小百合的冷嘲熱諷,趕緊伺候女東宮去了,心情卻還是不能放晴。
到了梨壺,女東宮正無精打采的甩著骰子玩。
「尚侍,要不要玩陞官圖?」
「嗯……不怎麼想玩。」 「那麼,玩合貝?」
「不了……」
「怎麼搞的嘛!真無聊!尚侍整天繃著一張臉,大家都繃著一張臉!綺羅中將下落不明,每天又下著綿綿細雨想到他不知在哪裡避雨,難免心痛不已,可是…」
「女東宮是這麼想的嗎?」
弟弟綺羅覺得很訝異。當然,女東宮是喜歡綺羅的。但是,那只是對美公子的一份仰慕而已,根本沒有到會為綺羅失蹤而心痛的感情。
女東宮聳聳肩,說:「是皇上那麼說的。剛才他來過這裡。臉繃得比尚侍還要緊,心情壞透了。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不高興、這麼生氣呢!」
「生氣?」 弟弟綺羅不懂為什麼。當然,一個在宮廷裡當官的人,突然放下自己的職務失蹤了,可謂是一種背叛行為。可是因為這樣而生氣的話,也未免太可憐了。
「為什麼要生氣呢?」
「當然是為了三公主的事呀!皇上說絕不能饒恕。」
綺羅愈聽愈糊塗了。隨侍女東宮的一條,不時的輕聲阻止女東宮,說:
「女東宮,這件事不可以告訴尚侍呀!」
「什麼事?」
弟弟綺羅看著一條。一條趕緊閉上嘴,低下了頭。
女東宮毫不掩飾的說:「尚侍果然是不知道。皇上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三公主跟綺羅之外的男人私通,肚子裡的孩子也是那個男人的。」 綺羅弟弟的臉色變得很蒼白。
《被發現了?三公主私通的事被發現了?》
「為什麼會知道…?」
「昨天,保安隊出動取締盜賊,看到一封信掉在地上。有一個就撿起來說『好像有人掉了信』,不經意的打開來看看,裡面居然寫著『綺羅下落不明』等文字。保安隊想會不會是跟綺羅中將的失蹤案有關,就把信送進宮內。令人吃驚的是,那封信居然是三公主寫給男人的信,信上說『綺羅失蹤都是我們的錯」,還有『小寶寶出生以後,長得不像綺羅,我們的罪行就會被發現了』等等,寫得密密麻麻的。」
「那…那個男人是誰呢?」 「算他走運,不但沒寫到,就連可以暗示的詞句都沒有,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誰。現在整個京裡都傳說著這件事了。皇上說,綺羅一定是因為被妻子背叛,受不了那種屈辱才失蹤的。」
「女東宮偷聽皇上跟我們說的話……」一條和三位局費心想緩和尚侍的心情。
「我才不是偷聽,我是正好經過時堂堂正正站著聽的。」
「堂堂正正站著聽…?皇上說這件事應該不久就會傳到尚侍耳裡了,要我們先給你心理準備,再好好安慰……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下讓你知道了這件事,真的很抱歉。」說著就低下了頭。
「不要這麼說,勞你們費心,我才真的是過意不去呢!」 雖然早已知道三公主私通的事,所以,並沒有受到很重的打擊,但是這樣的事被公開來,心情當然是很難受的。
《事情傳出來後,三公主一定很不好過。》
私通當然不是一件光采的事,但是,丈夫綺羅根本就是個女人,不可能有夫婦之間的行為。所以,三公主會被媼柔體貼的男人所吸引,也是人之常情呀!
皇上斷然認為,綺羅是因為三公主私通男人才失蹤的。其實不是這樣的。
綺羅早就知道三公主與人私通的事,甚至還希望能為三公主的那一段情做些彌補。所以,綺羅的失蹤,跟三公主的私通,應該是沒有什麼直接關係的。 然而,這樣下去,連綺羅失蹤的責任,都要推到要三公主身上了。
《只因為跟我們姐弟倆扯上了關係,淪落到這種地步……想來,她根本是個犧牲者。太可憐了……》
弟弟綺羅陷入沉思中。一切都被綺羅弟弟料中了,三公主的私通,在極有力的證據下成立並被公諸於世之後,三公主頓時成為眾矢之的。
綺羅在京都裡擁有太多的愛慕者,綺羅的失蹤已經造成了很大的衝擊,現在又知道原因在於愛妻的私通,當然會恨三公主。他們一聚在一起就說:
「人不可貌相呀!原本以為她是個很單純的公主呢,居然會跟男人私通。」 「如果再年長一些,也許可以看開。但是綺羅太年輕了,當然會生氣。」
「年輕的時候受到這種打擊,一定無法承受。會不會是在某處落髮出家了?」
「不過,右大臣也太監督不周了吧?有其它男人進來,他居然都不知道。」
右大臣顏面盡失,不敢入宮,就以生病為由關在家裡。面對三公主,他又哭又罵,說:「都是你不好,你品行不端,讓我丟盡了臉。綺羅是我想盡辦法爭取來的女婿呀,你倒底有什麼不滿?為什麼做出這麼丟人、不知羞恥的事?對方到底是誰?等辦了他,再把你送去當尼姑。只有這麼做,才能表示我的歉意。我再也沒有臉去見我哥哥了!我一定要把你送去當尼姑!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右大臣激動得嘴唇顫抖不已,聲嘶力竭的吼叫著,恐怖得像鬼一樣。三公主面對這樣的右大臣,只有邊發抖,邊哭個不停。
可是,就是不肯說出對方的名字。這麼一來,右大臣就更生氣了。
「美濃,你究竟在做什麼?你一直在公主身邊,怎麼會不知道有男人來?莫非…是你帶那個男人來的?」
「大人,您這樣說太過份了……」
「哪裡過份了?說!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你好好守住公主,就不會發生這麼丟臉的事了!」
美濃也是邊發抖,邊哭個不停。公主私通男人的事會被發現,都是因為自己把該交給宰相中將的信給遺失了。想到這一點,她就難過得生不如死。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是生不如死。那當然是宰相中將了。
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三公主會說出自己的名字,那麼自己就會在剎那之間,或為京都裡人人指罵的目標。
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聽到這件大醜聞。所以,宰相中將一步也不敢踏出門。可是連在家裡,都會有傳言流進來,讓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母親,有一次突然很感慨的說:「綺羅是很可憐,可是三公主也很可憐呀!出軌並不是女人一個人可以做得到的,都是那個跑進公主府裡的男人不對。而且現在東窗事發,三公主身為女人,一定嘗盡了不名譽之苦,而那個男人卻還不站出來說『我就是公主的情人!』,可見真正的罪人,是那個男人!」 看到母親皺著眉頭,同情的說出這段話,宰相中將的整顆心都被緊緊揪住了。
說得一點都不錯,連花心大少宰相中將都認同了。
其實,宰相中將只是輕浮了點。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逃避責任。
只是事態過於嚴重,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做罷了。
日子一天天在苦悶中捱過。雨下個不停,整個京都都成了雨城,還吹起了不合季節的強風。大家都說,今年夏天非常的不吉利。 有一天,風刮得更烈,雷聲也好像隨時會落下般的夜晚,宰相中將滿腹心事,輾轉雖眠,窩在房間裡。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外面,抬起了頭。
他覺得好像是自己太敏感了,正要低下頭時,西邊天空閃過一道雷光,隨後聽到一聲害怕的尖叫聲。宰相中將霍然起身,打開門來。
剎那之間,還以為是失蹤的綺羅來找他了。可是,站在眼前的不是綺羅,而是全身被雨淋濕、挺著大肚子的三公主。
「三公主,你…這麼晚了…」
「中將!」三公主緊抱著中將,放聲哭了起來。「爸爸說…,要我出家當尼姑……,所以,我……」 「尼姑……」
站在右大臣的立場,如果不這麼做也許就不能給世人一個交代,但是,也太殘忍了吧!可是,明明知道會有這種結果,卻不伸出援手的卻是自己,宰相中將深深感到愧疚。
「不過,這麼晚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美濃怎麼了?」
「被父親送走了。反正美濃也靠不住,她居然說,中將在這種時候也不來救我,根本是一個不值得信賴的花花大少……。所以,我討厭美濃,我討厭說你壞話的美濃!」三公主邊哭,邊毫不猶豫的說。
為了自己,三公主連最信任的乳姐妹都捨棄了,宰相中將真的是非常感動。 《對了,已經第九個月了。挺著產期將近、不自由的身子,冒著大風雨和雷電來找我。只因為她相信我,完全依賴著我呀!》
西邊的天空再閃過一道雷光,三公主把宰相中將抓得更緊了。
「趕快進來吧!這樣的身子,怎麼可以淋雨呢?如果小孩子有了萬一……」
正要把三公主帶進屋子裡時,聽到異聲來查看究竟的侍女也正好過來,看到三公主,目瞪口呆的站住了。「這位公主是……?」
宰相中將進退兩難。
這時,西方的天空,又閃過第三道雷光,緊接著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
突然,像一直緊繃著的弦斷了似的,緊緊抓著宰相中將手腕的三公主,手一滑,倒了下去。 「三公主!三公主!你醒醒呀!」
宰相中將邊叫邊把手放在她額頭上,發現她正發著高燒。在雨中,拖著產期將近的身子來這裡,怎能不生病呢?已經讓她吃了這麼多苦了,如果現在死了,自己一定會後悔不已的。宰相中將含著淚,呼喚三公主的名字,然後對呆呆站在一旁的侍女大吼:「你還呆在那裡做什麼?她是我的妻子,快抱她進房裡去,找藥師來!快!快找藥師來!」
遠遠的,又傳來了雷聲。
就在這時候,弟弟綺羅正準備上梨壺伺候女東宮。
一閃電,後宮裡的侍女就齊聲尖叫,正在打盹的弟弟綺羅,沒被閃電驚醒,倒是被那些驚叫聲給嚇得跳了起來。 不久,雷聲大作,後宮像著了火似的,埋入一片尖叫聲中。睡不安穩的弟弟綺羅,忽然想到了女東宮。個性那麼強的女孩,應該是不怕打雷才對,可是,說不定她正嚇得直發抖呢!
好不容易打扮好,拖著十二重的衣服趕到梨壺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值夜的侍女們都抱在一起,尖叫聲可以勝過雷聲。
他捉住其中一個人問道:「東宮在哪裡?」
「啊…在寢室呀,已經睡了吧…呀!」
雷聲又轟轟作響,侍女死命的抓住了尚侍。
尚侍撥開那雙手,匆匆衝進御簾裡,差點被長裙擺給絆倒。
可是,女東宮並不在其寢室。
「東宮!女東宮你在哪裡?」
「這…這裡呀…」
尚侍聽到發抖的回答聲,趕緊循聲音的方向望去,看到女東宮正縮成一團,躲在櫥子裡發抖。平時為所欲為、暢所欲言,像綺羅的縮小版似到處奔跑的女東宮,居然嚇成那樣子。尚侍不禁笑了出來。
「這樣子真好看呀,平時的氣焰都到哪裡去了呀?」
「你…你敢調侃我?哇呀!閃電呀!」女東宮連滾帶爬,出了櫥子抱住尚侍。
轟轟雷聲,在空中拉長了一條尾巴,久久不散。
值班的侍女大概是嚇壞了,借口說: 「尚侍,值夜就拜託你了。我們擔心休息房裡的人,去看看就來。」
也許是人多的地方比較有安全感吧!說完就匆匆逃到休息房去了。
「值班的人全跑了呢!」
「哼!那群人本來就靠不住。有利可得時,滿嘴『東宮』『東宮』的,一旦有事,就全推給了尚侍。哇-呀--」
女東宮一聽到雷聲,就哇哇大叫,把尚侍抱得更緊。
「為…為什麼一直打雷呢…?」
「因為東宮太任性,所以老天生氣了呀。」
「不要!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
雷光斷斷續續的閃著,庭院裡的樹木被風吹得搖晃不止,雨也被吹得橫打在窗上,真是一場不合季節的狂風暴雨。 綺羅弟弟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以前的自己,一定會先尖叫昏倒。現在卻能驅散驚恐的侍女們,直奔進來,真是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而且還抱著直打哆嗦的女東宮,簡直像個男人的作為。
當然,女東宮只是把自己當成女人,而且自己的這一身女裝打扮,外觀上的確是個十足的女人。可是兩個人現在是抱在一起了,綺羅弟弟一個人沉醉其中。
「等等,尚侍,好緊呀!」
女東宮喘著氣說,綺羅弟弟才恍然驚醒,放鬆了腕力。
「好大的力氣,根本不像女人。」
女東宮邊說,邊不停的在深呼吸。綺羅弟弟有些驚慌,同時也有了奇想,如果趁現在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的話,心情不知道會有多輕鬆。綺羅失蹤,也許有許許多多的因素。可是,還是由於她硬是要以女兒之身在這社會上行男兒之道之故。再這樣下去的話,自己終有一天也會走到絕境,不得不失蹤也說不定。
至少,要把事實告訴女東宮。
也許是火燒著了他堆積多年的委屈、也許是心被夏天的狂風給吹亂了,當意識清醒時,他已經脫口而出,說:「如果,我是男人的話,你會怎樣?」
一說完他就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女東宮目不轉晴的盯著弟弟綺羅的臉龐。 「如果尚侍是男的?」
「啊,不是的…我只是假設……」
女東宮笑著說:「那麼,我就答應做你的妻子。」
「真、真的嗎?」意想不到的回答,讓弟弟綺羅受寵若驚。他還以為,女東宮會覺得很噁心,一笑置之呢!
「是呀!那麼一來,我就可以不必做東宮,像童話故事裡的主角一樣,當人家的妻子啦!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而且我又不討厭你。」
女東宮突然滿臉通紅。弟弟綺羅緊張得吞了一口口水。
現在不表明心跡,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揭開自己的秘密之後,會累及父親和綺羅。可是,現在綺羅行蹤不明,父親又病倒在床。 要打開這種局面,如小百合所說的,非自己出動不可。可是,這一身女裝打扮,根本動彈不得,只有賭一睹運氣了。只要把女東宮拉到自己這一邊來,就沒問題了。當然,這一點,綺羅弟弟有十足的自信。
「女東宮,突然聽到這種事,你一定會很吃驚,不過……」
面對女東宮說這件事,還是會有些猶豫,所以,靠近女東宮耳邊,唏晞嗦嗦的說了起來。
「男…男…男生?你說…尚侍…你是男生?」
「噓!請不要發出這麼大的聲音呀!」
「騙…騙…騙…」
「沒騙你。要我拿出證據的話,確實是道難題,不過……」 弟弟綺羅不知如何證明才好。這種話由自己來說,是太自恃了一些,但是事實上,自己的確是美得讓女人都相形失色,怎麼叫對方相信自己是個男人呢?
女東宮忘了閃電和打雷的恐怖,呆呆的看著尚侍。
怎麼看,尚侍還是尚侍,是後宮的第一美人,也是最怕生、最害羞的一個。
不過,剛入宮時的蒼白雙頰,好像是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紅潤了,體格好像也此以前更健壯了……好吧,就算是真的吧!但是,跟尚侍長得一模一樣的綺羅不是男的嗎?臉長的是蠻像女人的,可是,這時候像貴族般優雅的公子們,都是像女人一樣美呀!女東宮被攪糊塗了。 「那麼…尚侍…你是人妖囉?」
「你為什麼知道那種通俗語?」綺羅弟弟的臉都紅了。「絕對不是。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原因?」
「你想知道嗎?」
「當然呀,一定是很不尋常的原因吧!綺羅也知道嗎?小百合呢?左大臣也是同夥的嗎?」在好奇心的刺激下,女東宮顯得鎮靜多了。
綺羅弟弟覺得事情不妙,可是,說都已經說了,不可能再收回了。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知道後,你一定得做我的太太。」
「如果你會好好珍惜我的話,我就答應!」
「我當然會好好珍惜你的。」 「那麼,快告訴我,為什麼打扮成人妖?尚侍,你有病嗎?」
女東宮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說他有病啦、人妖啦,深深傷害了他的心。但是,他還是振作起精神來,開始述說。
「不可以跟任何人說,知道嗎?消息走漏的話,綺羅、我和父親都會沒臉見人,只有出家去了。」
「知道了啦!快說吧!」
「其實……」
在雷聲吵雜的掩護下,綺羅弟弟放低聲音,嘰嘰喳喳的述敘事情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