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一看……竟是一把槍!
「麥叮噹!」對方低喝,似打鼻腔噴出的怪腔怪調。
「啊?」麥叮噹?她只聽過小叮噹耶。一時間聽不懂對方的意思。
「哇是叫你別動啦!」黑衣男人說得一口台灣國語。
這下她真是有點進入情況了。敢情她被綁架了?!
不過身為武師的女兒,她可不會被區區的一把槍給嚇到,只要夠快、夠準,她還是有很高的機率在第一時間制服持槍的歹徒。
她暗暗估量歹徒的行動,才想尋隙動作,另一邊冷不防又竄出另一道陰影。
「小姐,我勸你不要想逃跑,乖乖的跟咱走才算巧。」另一個男人粗聲威脅,額頭有道刀疤,烈日當頭還穿著一身黑不啦嘰的衣服,真是有點嚇人。
兩個男人……識時務者為俊傑,裴敏強壓下反擊的衝動,故作天真無知的微笑。
「兩位帥哥,你們要幹嘛?如果要請我喝茶也不必用這麼恐怖的方式嘛,好嚇人喔!」她的眼睛像卡通美少女般,一閃一閃的。
「老大,伊請偶們素帥哥耶。」先前那名男人憨憨的笑。
「笨桶!伊阿哪講你就信?」那個渾身黑的男人朝他腦袋狼狽拍上一記,轉向裴敏惡聲惡氣道:「廢話少說,跟咱走!」
裴敏意識到不妙,剛想揚聲呼救,就被刀疤男人用布給堵住嘴,兩個男人一人一邊快速把她架上一台破舊的廂型車,呼嘯揚長而去。
一台破車在台北縣近郊的山區七繞八拐,繞得裴敏頭都昏了,終於車子在一棟破舊的老屋子前空地停下。
屋裡一地凌亂的廢棄物和厚厚的灰塵顯示這屋子荒廢已久。
「兩位帥哥,你們一定找錯人了,我沒錢、沒色,又沒人會付贖金,你們想要靠我少奮鬥二十年是不太可能的啦!如果要綁架人,滿街其他人都比我強!」她一路上不停的分析情勢,試圖動之以情。
那個台灣國語小跟班說話了,「大仔,伊講得唆有理,應該不是伊。人家說龍配龍,鳳配鳳,隱龜交憨仔……」
「最後一句什麼意思?」她打岔問道。台語她一知半解。
「就是說駝背的也會挑個癡呆的配。」小跟班很好心的為她解釋。
「喔。」可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那個黑衣刀疤男表情有點動搖,自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照片,對著裴敏渾身上下仔細打量一回。
「沒錯!就是這個可惡的女人。」
裴敏壓根沒顧及自己人質的身份,湊熱鬧的貼近一看。
專業的眼光挑剔的看著這張不及格的照片,整張背景有點失焦,接著才將注意力轉向照片中心,那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獨孤或和她,不由得心上一陣詫異。
「你跟蹤偷拍我們。」難不成他們的目標是獨孤或?
「沒錯,我們跟蹤你們已經有一段時間,也觀察你很久了。」礙於獨孤或身邊哼哈二將,他們只能遠遠的跟著,要不就是用望遠鏡偷窺,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
「你們究竟有何目的?」裴敏這時有些警覺了,可是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嘿嘿,當然是要給你一個教訓。」刀疤男一步步走近,一身黑衣襯著臉上刀疤益發猙獰。
她睜眼屏息,看著他低下頭,愈靠愈近,愈靠愈近……他忽然貼著她的耳朵大吼——「不、準、你、再、對、我、的、偶、像、動、粗!」
哇!裴敏先反射性的往後跳一步,伸手揉揉已然耳嗚的左耳。
接著,他的話一點一滴穿透她意識,「你工三小?」糟!自己也被台灣國語同化了。
小跟班又解釋道:「咱老大對你老是對獨孤或動粗的行為非常的火大,已經氣到快死轟了,所以才想把你請出來透克、透克。」
老天!聽小跟班中英台語夾雜怪腔調,才真讓人快花轟。
「搞了半天,原來你們想代獨孤或抱不平啊。」
「不錯,我老是想不通為啥獨孤或目睛給蛤仔肉糊到會撿到你這款恰查某,好幾次遠遠的看見獨孤或被你欺負,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太不像我以前崇拜的那個獨孤或了。」
裴敏這時領悟到,原來不是只有影歌星才會有所謂的死忠「迷」。為了獨孤或竟害自己身陷囹圄,她真是招誰惹誰?真是愈想愈氣。
「獨孤或那傢伙目中無人、無法無天,頂多一張臉可以看,有什麼好值得崇拜的?我……」呸!見到兩個人怒射過來的目光,她知趣的縮口把這個字改吞進肚子裡。
「我們的志願就是要做像獨孤或那樣縱橫四海、走路有風的黑道。」
「黑道?」她偏頭平空想像。「那不是電視裡常常走路一拐一拐,臉上刀疤和身上一大堆亂七八糟刺青的流氓?」
「哼,你消息太落伍了,那種比刀疤多、比誰刺青大的流氓是農業時代的流氓黑道,我們要做的是跨世紀的黑道。」刀疤男打鼻子鄙夷的哼了一聲。
「跨世紀的黑道?」黑道還有分種類?
「不錯,跨世紀的黑道要能文能武、色藝兼備,就像獨孤或那樣,做最大尾的。」
裴敏愈聽愈糊塗。「你是說獨孤或是混黑道的?」
「你身為獨孤或的七仔,難道不知道獨孤或所領導的擎天門是最酷的黑道……呃,現在也不算啦,經過獨孤或的改造後,現在擎天門已經成功的漂白了。」
什麼七仔,呸呸呸!難聽死了。裴敏一聽直蹙眉頭。
想發作,可又想到人在屋簷下,不得不稍稍收斂。
「漂白,我知道SKLL或是資生堂漂白效果都不錯,只是這干獨孤或什麼事?」
刀疤男聞言,一副快抓狂模樣。「我的偶像為什麼會看上你這種笨女人!」他哇啦哇啦嘶吼,不時仰頭做出無語問蒼天樣。
「你問我我問誰?」此時眼見刀疤男在面前搖來晃去,她終於明白他身上為什麼有那麼一絲熟悉感。
這傢伙的一身黑擺明在抄襲獨孤或的風格。
靈光一閃,裴敏雙手抱胸沖刀疤男一笑,「大哥,這身行頭粉贊,和獨孤或有得拼喔,哪兒買的?」
原本怒氣衝天的刀疤男一聽見裴敏的讚美立刻眉開眼笑,喜孜孜的說:「在那猛解夜市買的,原本四百九我硬是殺價拗到二百五,厲害吧!」
原先覺得獨孤或會看上這個七仔實在是腦筋短路,現在想來這女生也不是那麼一無可取,最起碼她就懂得欣賞自己的穿著。
「不錯。」誰說只有女人愛聽甜言蜜語?給他點甜頭就昏了頭,果真是二百五。
見緊繃的氣氛緩了下來,裴敏問道:「那你們現在要怎樣?」
「我們只是要你保證以後絕對不准對獨孤或動粗。」刀疤男口氣十分慎重。
「就這樣?」以前聽說一些偏激、恐怖的歌迷影迷潑硫酸的事情,還好這兩個獨孤或迷還算理智。
「就這樣。」
「好,我保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反正她又不是君子,給自己留點後路總是對的。
兩個男人顯然很滿意,沒有察覺她話中語病。
「然後呢?」裴敏又問。
「然後?」兩個男人重複她的話。
乖乖,鸚鵡學人話啊!
「你們不辭辛苦的把我抓來talk,現在說完了,接下來要怎樣?」
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先前的計劃可沒出現這一步。
「老大,現在人教訓完了,是不是該放她走?」
想到他們為了獨孤或竟然如此大費周章,雖然愚蠢但也心誠可感。
「這要吧,要不要我替你們把獨孤或請來見一面?」
兩個獨孤或迷眼睛睜得比銅鈴大。「真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手機給我。」起碼獨孤或的車子要比那台破車舒服得多,先前坐這兩人開的破車搖搖擺擺的沿路上山,她骨頭差點被震散了。
還有她這麼好心,其實有自己的私心。
她想知道當獨孤或聽見她被動持時會有怎樣的表現?
痛苦、擔心、憂慮?還是置身事外?
她接過刀疤男的手機,憑著記憶打了一組號碼。
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她順便問道:「還沒請教兩位貴姓大名。」
小跟班愣愣地回答:「喔,偶叫張保柱,人家都叫偶阿保啦。」
「我叫洪一男,你可以叫我男哥。」刀疤男一聽見她願意幫忙一償夙願,態度頓時和顏悅色許多。
她從善如流的說:「男哥,待會接通後記得凶悍一點喔,表現出你的氣魄,知道嗎?」
「我知道。」洪一男點頭,一臉豪氣干雲。
「喂,我獨孤或。」電話撥通後,傳來對方沉鬱但不失權威的嗓音。
聽見偶像的聲音,洪一男手一抖,手機險險滑落,幸好及時想起裴敏的提醒:要表現出自己的魄力。
「獨孤或,沒蝦米大代志啦,只是你的七仔在我們手上。」他裝出惡狼狠的流氓口氣,眼角見到裴敏對他豎起大拇指,不禁精神一振。
電話那頭一陣靜默。「你說裴敏?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哇!這句話夠酷、夠狠,值得記下筆記以後傚法。
「我要裴敏聽電話。」那頭獨孤或又下命令。
「喔。」洪一男先是愣愣的將電話轉交給裴敏後,才想起自己幹嘛那麼聽話呀?!
「喂?」
「你還好吧?」極力持平的口氣中,還是有一絲焦急不小心洩漏了出來。
「還好,只是被兩個菜……大哥綁架了。」她及時更正。
獨孤或傾聽著裴敏過於輕快的口吻,略略攢起兩道劍眉。
「對方要什麼?」
「什麼?」現在換她聽不懂。
「我是問贖金,對方總不會閒閒沒事綁架你只為打發時間吧?」這裴敏該不會嚇傻了吧?
裴敏對著話筒歎了一口氣,說出來沒人相信,這兩位大哥動機比這個理由更無理頭。
「喂,兩位大哥,他在問你贖金多少啦?」她捂著聽筒,隔空喊話。
贖金?洪一男一臉疑惑,不知道要簽名照行不行?
「多少?」裴敏不耐煩的催促著。
兩個男人想了想,洪一男怯生生的舉起一根食指,「一……百萬好不好?」
誰知裴敏立刻抗議。「什麼?我才值一百萬,你到底懂不懂綁架的行情價啊?這根本是隔牆扔孩子,很丟人耶。」
電話那一頭的獨孤或眉頭愈發緊蹙,他懷疑這是裴敏在設計一出鬧劇玩他。
他忍耐的聽著對方在那兒討價還價,幾乎吵翻天。
「不然多少?」隱約有人這麼問。
「當然是多多益善。」裴敏叫囂著。「最起碼也要一千萬,我抽個五成,其他你們兩個二一添作五。」
「一千萬?!」兩個男人猛吞著口水。
「喂,你們兩個傢伙可別想被窩裡放屁,獨吞獨享啊,要記得我是人質耶,沒有我你哪有錢?」接著她低頭對著聽筒說道:「兩千萬。」
她擅自決定的數字讓洪一男和張保柱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
「沒問題。怎麼碰頭?」獨孤或問。
「錢先準備好,等我們消息。」裴敏先聲奪人。人質代綁匪運籌帷幄的,全世界大概就這麼一個。
「還有,提醒你不准報警,要不然她……嗯,我的小命一條就沒了。」她演綁匪比當人質稱職。
「我聽見了。」他皺緊雙眉,這裴敏可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喔……」
「還有什麼要交代的?」獨孤或隱約感覺到不對勁,口氣轉為薄怒且冷淡。
裴敏這傢伙,什麼不好玩,偏偏玩起綁架的遊戲!失去她行蹤的一個小時裡他著實如坐針氈、分秒不安。
待他尋著人時,他會讓裴敏知道,這遊戲一點也不好玩!
「呃……啊……沒……再見。」敏銳感應到獨孤或隱隱的怒火,她突然舌頭打結,連忙掛上電話,心頭七上八下怦怦亂跳。
嘖!此地無銀三百兩。聽見裴敏迅速掛上電話,他心頭的懷疑更加篤定。
「如何?」
驚雷點點頭。早在他們對話到一半時,就掌握到了訊息來源。
「這裴敏還挺聰明的嘛,懂得拖時間利於我們追綜。」伏雨咋舌,不得不佩服裴敏哈啦的功力。
「聰明……哼!」獨孤或冷騖的俊顏陰森森的。
驚雷和伏雨只覺得背脊突然一陣涼颼颼的。
先前失去裴敏消息時,主子幾乎發狂的模樣記憶猶新,怎麼現在獲得裴敏的消息反倒突然轉了性?!
主子該不會腦筋……有問題了吧?
「趁還沒見獨孤或之前,我們先來演練一下。」
荒郊野外,閒著也是閒著,裴敏索性先給兩位立志成為有為有守的黑道大哥來一次震撼教育。
「待會兒見著獨孤或可別輸了氣勢,要知道所謂輸人不輸陣,你們不想給人看扁了吧,尤其對方是自己的偶像,是不?」
見兩個人都點頭,她滿意的繼續耳提面命道:「這就對了。好,現在告訴我,等見到獨孤或時,你們要怎麼表現?」
張保柱恭敬的彎腰。「獨孤大哥。」
裴敏被他這麼一叫,白眼一翻,差點跌倒。
她朝他腦袋不客氣的就是一拳。「笨!沒混過黑道,至少也看過電影裡的黑道嘛,哪有大哥給對方鞠躬哈腰的,這麼遜!」
粉痛哩!真不懂獨孤或為什麼惹到這麼恰的女生。張保柱揉揉自己的後腦,敢怒不敢言。
「男哥,現在拿出你的槍,把我當成獨孤或練習。」
「不行啦,我不可以對偶像說粗話。」洪一男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樣。
「沒膽的傢伙。」她嘟噥著。
「你講啥?!」洪一男有些怒火了。
好傢伙,原來對付這類傢伙,請將不如激將。
「大而無當的笨蛋、懦弱的傻瓜、一輩子沒法出頭天的卒仔……」她扳起手指頭數算,罵人的話一古腦傾洩而出。
「你敢叫我卒仔?看我不轟掉你這個笨蛋的頭。」洪一男真的被激怒了,掏出槍頂住裴敏的太陽穴。
不錯!這還有點像樣。她方要開口讚美洪一男,耳邊倏地晌起一個熟悉、低沉,帶著無比威脅的聲音——「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轟掉你這笨蛋的蛋蛋。」一支槍管抵住洪一男下體。
兩人同時抬頭,是獨孤或。
「獨……獨孤大哥有話好說……」洪一男眼睛不由自主的朝下身瞄去,唯恐不小心擦槍走火,他從此絕子絕孫。
這招夠狠,裴敏暗忖著,把槍對著男人的老二比對著他的頭更教人膽戰心驚。
不遠處,驚雷的槍管亦比在張保柱的頭頂,嚇得他一臉汗,噤若寒蟬。
「喂,槍放下,你嚇到他們了。」
「什麼?」獨孤或眉頭攢得更緊。
在飛車趕來的路上,饒是認定此行必有蹊蹺,可在看見這個男人把槍抵住裴敏的太陽穴時,他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恨不得將這兩人大卸八塊、拆解入腹。
可現在這女人竟然叫他放了這兩個傢伙……什麼跟什麼嘛!
「他有槍。」
伏雨近身,一把抄走洪一男手上的槍。「嘖!是支玩具手槍。」足可以假亂真的塑膠製品,她隨手在掌心裡轉了幾轉。
獨孤或緩緩的放下槍,只覺得自己像是掉進童話裡的兔子窩,沒有一件事是照腳本來的。
「獨孤或先生……久仰大名……」打量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陰騖邪魅和手上那把點三八可連續射發子母型手槍……真是太酷了!
兩個男人眼巴巴的對著獨孤或,眼睛發亮、嘴中流涎,未免太噁心了吧。
獨孤或抬頭無言的對上裴敏,以眼神問道:這又是什麼情況?
裴敏必須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壓抑唇角的肌肉,才不至於放聲大笑。
「這兩位是你忠誠的擁護者,想跟你索討簽名照。」
一旁伏雨傳來可疑的嗤聲,驚雷撲克臉上則多了一道可疑的笑痕。
見他臉更臭了,洪一男趕緊說:「沒有簽名照,不然簽名也可以!」說著就變出一又筆,同時伸出自己的手臂。
獨孤或退了一步,不想沾惹到這瘋子。
見洪一男一臉受到冷落的委屈樣,裴敏同情心又起。
「要不然握個手吧?」她極力撮合說服。
獨孤或意興闌珊的模樣惹得她朝他腰間不客氣的一頂拐。「快呀。」
拋給她冷冷的一個邪睨,獨孤或心不甘情不願的伸出手,勉強與洪一男一握。
哇,這輩子不洗手了。洪一男望著自己的右手發愣。
「鬧夠了,誰來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低沉富磁性的聲音有著不容挑戰的權威。
喔唷,不妙。
和他相處幾個月來,裴敏已經可以聰明的意會到,獨孤或這聲音只表明他的耐性已經用盡。
這時最好收起嘻笑怒罵,全盤托出方為上策。
一聽完她的解釋,獨孤或冷郁的臉拉得更沉了。「這麼說,這兩個小兔崽子真的綁架你了。」
他不會輕饒任何妄想動裴敏的人,任何人。
室內溫度突然降至冰點,洪一男和張保柱見他一臉不善,冷意兜頭淋下,竄過背脊直達腳底。
「重點是,他們綁架我是為了你呀!」裴敏也感受到他週身那股殺氣,連忙說情。
「為我?」他轉向兩個嚇壞的男人,他的笑比怒更教人害怕。「什麼時候我和裴敏之間的私事需要別人過問?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十指凝氣,是欲痛下殺手的前兆。
「至少他們沒有惡意!」裴敏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不想教他失了理智。「拜託,看在我的份上,饒過他們吧。」
偌大的空間靜寂至針落可聞。
一會兒獨孤或才緩緩開口,「下不為例。」
兩個男人如蒙大赦,裴敏這才放下一顆心。
「我們走。」緊攬裴敏入懷,他大手一揮欲走人。
「等等,獨孤大哥。」
獨孤或和裴敏停步轉身,只看見洪一男和張保柱倏地雙膝跪地。
「這又是幹什麼?」拍電影啊?一定要這麼戲劇性嗎?
「我們真的想拜入擎天門門下,請獨孤大哥一定要收容我們。」洪一男帶頭懇求,張保柱點頭如搗蒜。
「我不收無用之人。」獨孤或直截了當拒絕。
「求求你!我們吃得了苦的,不論多苦多難,一定堅持到底,只要您收我們入門下。」
「給點面子考慮一下吧?」裴敏在一旁慫恿。
獨孤或摩挲著下巴沉思了一下。
這兩個傢伙看來是有勇無謀的直腸子,但畢竟本性還不壞,算裴敏好運氣,遇上這兩個烏龍綁匪。
但若沒有人對他們善加引導,難保以後不會教人唆使其入了歧途……該死!什麼時候輪到他來做感化教育的工作了?!
「先起來吧。」不待兩人起身歡呼,他又下令道:「伏雨,先把咱們規矩向這兩人說清楚。」
「沒問題。」伏雨笑咪咪的,眉稍眼角全寫了個好字。「兩位聽著,要進擎天門,首先要通過三個月體能訓練,之後三個月,再學習灑掃應對,跑腿打雜。」
「那什麼時候可以學習射擊?」洪一男沉醉在想像自己拿槍砰、砰、砰連發射擊後,朝槍管吹一口氣的威風模樣。
「要拿到槍學習射擊,已經是一年以後的事。」
「哪按呢?」洪一男聽到這兒臉都綠了。
「還有,擎天門個個是能文能武,色藝兼備。所以你們一定要回學校讀書,我們不收不學無術的狐群狗黨。要耍流氓做黑道,就要做最大尾的、尚青的!」
尚青的!這一句話激起兩人的豪情萬丈。
「還有,咱擎天門收的可是有格調的流氓,要有智慧、有擔當,愈戰愈堅強。」
咦?好像某個卡通的主題歌。
她繞著兩人不住上下打量著。「另外,長得不能太抱歉,穿著不能太隨便,否則出去就會被人扁。」
夠了吧!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心底哀號。
「不只,還有禮儀課。」伏雨似聽見他們倆的心聲。
「啥?」第一次聽到黑道也要上禮儀課,又不是新娘學校。
「咱們出門講究排場,你們沒看見電影裡大哥每次出場都是走路有風的樣子。」
「嗯。」兩個人想到阿發哥的英雄本色。
「還要上正音班。」伏雨如數家珍。
「蝦咪……痛!」張保柱話一出口,胸前馬上遭到伏雨一拳不留情的襲擊。
伏雨的手勁不輸裴敏,張保柱不禁心想,這年頭的女人都是這等剽悍模樣嗎?
「你能想像小馬哥一開口是台灣國語的樣子嗎?太遜了吧?」
「老大,當個黑道好像比擠大學窄門還累。」張保柱在洪一男身邊偷偷耳語,不巧伏雨聽得一清二楚。
「開玩笑,大學錄取率高達百份之五十,閉著眼隨便都可撈一個學校念。我們擎天門可是萬中選一,怎麼比?」她狂個二五八萬似的。
眼見兩個大男人被她唬得一楞一愣,裴敏暗暗佩服伏雨這種黑白無常敘交情,鬼話連篇的功力,真教人另眼相看。
「有沒有怎麼樣?不舒服嗎?」
裴敏的心緒從伏雨那一番精神訓話被拉回來,對上獨孤或探索的眸子。她偏頭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我肚子餓了,想吃台塑牛排。」
後頭訓話聲嘎然而止,接著是一片應聲倒地。
獨孤或則仰天大笑,這才是他的裴敏。
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傾身堵住她的芳唇,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