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喜沁跑過去拉父親,打斷歐陽襲的思緒。
「爸爸是老鷹,要捉你這隻小雞」他一笑,跳起來和女兒追逐遊戲。
歐陽喜沁又叫又笑的躲到可嬡背後,和父親一起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可嬡當然是那只保護小雞的母雞噦。
玩著,一不小心三人笑著跌成一團,趴趴熊似的疊成一堆。
「老鷹變成三明治啦」被壓在最下當肉的歐陽襲佯裝通叫。
最上頭的歐陽喜沁咯咯笑個不停,被父女倆夾在中間的司嬡亦是呵呵直笑,喘著氣喊道:「看清楚,我才是三明治」
柔軟的身軀壓在身上,不經意的親密接觸,霎時引起歐陽襲體內一連串劇烈的化學變化。
從前,因為有父親的前車之鑒,他不願沾惹一身腥膻,於是他逼迫自己脫離情慾的誘惑,他太瞭解一旦和女人上床後,那些女人將可能不計代價地纏住他不放的後果。
久而久之,他幾乎忘了自己曾是個情感豐沛、精力旺盛的男人。
然而此時此刻,猛烈襲來的男性本能震撼了他。
這歷久以來,有太多女人投懷送抱,但都打動不了他,這是他第一次想要擁抱一個女人——此時正壓在他身上的女人。
歐陽襲的體熱穿透衣物的隔閡,灼燙地烘煨著可嬡。
她明顯感受到他的緊繃,猶如火燙著了般,她趕忙翻身帶著歐陽喜沁滾到旁邊,電擊似的生理反應令她不自禁的戰慄。
當可嬡欲坐起時,歐陽襲的手霍然橫過來,摟住她的纖腰將她定在草地上,力量雖輕卻堅定。
可嬡一驚,扭頭望向他。
歐陽襲望進她的眼底深處,眼神交集的剎那間,地球似乎停止轉動了。
她的心緒紊亂複雜,但又是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想、無法思考,眼中、腦中,他成為唯一的存在。
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溫柔又熾烈地看著她
良久,可嬡終於勉強擠出聲音,「歐陽先生……」
「噓——」歐陽襲截斷她,表情十分柔和。「現在別說話,用耳朵聽就好,告訴我,你聽到什麼聲音」
她的心怦然躍動,宛若一隻小鳥在胸口奮力拍翅,急欲振翼翱翔,朝湛藍的天空飛去。
「我……聽到孩子的笑聲。」
「還有呢」
「鳥的聲音,風的聲音。」
「還有呢」
「還有……」她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他柔聲追問。
「還有……」我自己的心跳聲呀
四目凝結,兩人互相探進彼此眼底與靈魂的深處周圍的喧囂彷彿在兩人之間安靜下來了。
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之外,可嬡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除了他之外,她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事物……
「卡嚓卡嚓卡嚓」陡不期然,一陣照相機的快門聲傳來,伴隨著刺目的白光連續閃爍。
歐陽襲的臉色倏地一凜,放開可嬡站起,瞇起眼睨向不遠處一個正拿相機猛怕他和可嬡的男子。
男子發覺歐陽襲目露危光大步跨來,馬上轉身逃走,飛也似地一下子就跑得不見人影。
「該死的狗仔隊」歐陽襲低聲咒罵。
「怎麼了」可嬡牽著歐陽喜沁走來。
「沒什麼,我送你們回去。」他說,俊臉蒙上一層陰霾。
雖然他沒多說,但可嬡心裡多少可以猜知剛才發生的事。
他是媒體的熱門人物,只要是刊登他的消息的報章雜誌無不搶購一空,而買的人大多數是女性,他曾經獲選為女人心目中的十大白馬王子及最性感的男人。
所以,當他與美國留學的同學,亦是中德混血的國際名模余雪娜結婚時,數不盡多少芳心破碎一地。
然而他的緋聞並不因此而斷絕,三不五時還是會傳出他和誰誰誰怎樣又怎樣的事,記得前幾天,「貳週刊」才報導他和某個女民意代表「過從甚密」,有官商勾結的嫌疑。
她心中不斷想著那些關於他的報導,忍不住臆測是真是假。
「在想什麼」歐陽襲開著車,問坐在身旁緘默不言的可嬡。
「沒有,我沒在想什麼。」她隨口敷衍。
「你在想報章雜誌上關於我的報導,是不是」他輕易看穿不懂掩藏心思的她。「那些報導十個有八個是穿鑿附會,胡說八道。」他為自己澄清,不希望她對他有所誤解。
「還有兩個呢」可嬡脫口問道,一問完,後悔得真想咬斷舌頭,她這麼問,不就表示她很在意那些傳言嗎
「剩下的那兩個是空穴來風,完全是雜誌社的編輯想像力過於豐富。」他全盤否定。「有些和我扯上緋聞的女人,我只見過一兩次面,有的甚至連見都沒見過,更別提被我包養或為我懷孕墮胎。」
「是嗎」
「難道你相信我其實是個同性戀,婚姻只是用來掩飾真相的幌子」他訕然反問。
「這些都跟我沒有關係,不是嗎」她裝做事不關己,可天曉得,她的內心在乎得要命
「相信我,很快就會有關係。」
「什麼意思」她不禁有點緊張。
歐陽襲沒回答,讓她自己去想。
如果快的話,或許答案明天就會出現了。
晚上快十點了,還沒見到歐陽襲,他已經一段時間沒這麼晚回家了,以往他即使應酬,也都盡量會在九點前回到家。
歐陽喜沁因父親還沒回來,吵著不睡,一定要等到他回來才肯上床就寢。
「陳嫂,很晚了,你先回去好了。」可嬡對陳嫂說。
「可是歐陽先生還沒回來,小姐怎麼辦」
「沒關係,我會留下來陪她,等歐陽先生回來我再回去。」
「那麼我就先走了,再見。」陳嫂道別離開。
歐陽喜沁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最後還是抵擋不住睡蟲的侵襲,倒頭沉沉的睡著了。
可嬡將她抱回房間睡覺,然後再回到客廳,隨手拿了本時尚雜誌翻閱,繼續等待歐陽襲。
很巧的,這本雜誌恰好有餘雪娜以前當模特兒的照片。
她真的好美
可嬡不住讚歎著,歐陽襲有這麼美的女人當老婆,怎麼可能看上別的女人呢跟余雪娜比起來,她就像只醜小鴨呵。
她苦笑心忖,明知他不可能對她產生愛意,但仍然克制不住愈來愈喜歡他,猶似泥足深陷,再也難以拔脫。
唉,就把他當做是偶像明星一樣,默默的崇拜暗戀好了。
「鈴一…」手機的音樂鈴聲響起,她從背包裡掏出手機。
「喂,哪位」
「可嬡,我是咪咪,這個月你都在忙什麼好難找喔那端是嬌滴可愛的嗓子。
「我在打工當保母。」可嬡回道,「找我有什麼事」
「這個星期天大家要約出來玩,你一定要來喔」
可媛想了想,突然發覺星期天雖然是假日,但她卻還是會來陪歐陽喜沁,或和歐陽襲一起帶歐陽喜沁出去玩,她的生活幾乎快與他們父女密不可分了。
「可嬡,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到底要不要來」
「哦,我想一下。」
「別想啦,這次有好幾個帥哥要一起去,不去保證你會後悔死。」
「帥哥」可嬡笑,記起自己正值青春的花樣年華。「好啊,衝著有帥哥我一定去。」她停了一下。「咪咪,我問你喔……」
「什麼事」
「你認為……我是不是應該交個男朋友」也許交了男朋友
以後,她就不會再對歐陽襲存有不當的幻想。
「你早該交個男朋友啦,都二十歲了還沒談過戀愛,很丟臉耶」
「有什麼好丟臉,我是寧缺勿濫,好啦,我答應你一定會去,記得到時要留一個帥哥給我喔」
「留一個帥哥給你」
歐陽襲的聲音驀然揚起。
可嬡心一悚,循聲望向站在地下室人口的歐陽襲。他站在那裡多久了有聽見她方才說的話嗎
「我明天再打電話跟你,掰」
「可嬡,等一下,你……」
可嬡匆匆中斷咪咪的嬌嗓關上手機沒來由感到一點點心虛,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逮到一樣。
歐陽襲的目光掃過桌几上的雜誌,攤開的那頁恰是佘雪娜的特寫鏡頭。
她趕緊合起收入抽屜。「你回來了,我剛剛沒聽到你的車子聲。」
「因為你的注意力都在帥哥上。」他嘲諷道,眸光射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寒鷙。「想交男朋友」
看來,她的話他全聽到了。
「喜沁已經睡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我回去了。」可嬡避開他的問題與目光,感受到他散發的壓迫感,她拿起背包欲走。
這樣的歐陽襲令她害怕,也令她心跳加快,更令她錯覺歐陽襲是在乎她的。
歐陽襲霍地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拉住她。
一陣酒味鑽人鼻間,可嬡蹙眉扭頭。「你喝酒了」
「哪有應酬不喝酒的」他漫應。
「既然喝了酒就應該讓司機開車送你回來,酒後開車很危險,要是出事了怎麼辦」她忍不住責備道,臉上寫滿擔憂。
「你在擔心我」
「任誰都會擔心。」
「你在擔心我」歐陽襲重複問道,蠻橫地拉她近身。
「你喝醉了。」可嬡想抽開被他抓住的手,卻掙不開,他的靠近令她心生慌亂。「歐陽先生,請你放開我,你真的喝醉了。」
「我的確有喝酒,但是我沒醉。」他沒放開她,反而愈靠愈近、愈靠愈親密,黑眸閃爍深邃難測的光芒。
「喝醉的人通常都會說自己沒醉。」她駁斥,與他的親密緻使她的心臟狂跳得快破胸而出了。
歐陽襲露齒一笑。「那麼,我就是喝醉了,小心喝醉的人可能會酒後亂性。」說著,他緩緩俯下頭。
老天,他要吻她嗎
可嬡想推開他,但手抵上他胸膛的瞬間,力氣卻像被吸光般,推也推不開,甚至移不開手。
掌心下的歐陽襲心跳如鼓,透著酒氣的他呼息似乎也令她醉了,她只能睜大眼,瞪著他性感的唇瓣逼近她。
當他快觸碰上她之際,她終於臣服地閉上雙眼,等待那最初,也可能是最後的吻……
吻,並沒如她預期地落上她的唇,只是掠過她的臉頰,歐陽襲低垂著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可嬡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該鬆口氣或感到失落,倘若細細去探究,失落的成分似乎佔去大部分。
「你喝醉了,快去睡吧」可嬡輕道。
「就這樣讓我靠一下好嗎」歐陽襲沉聲請求。「我覺得好累……」
歐陽襲不再強掩無力與疲憊,教可嬡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暗湧的情感,無言地舉臂擁抱他。
就這樣讓他靠一下吧
如果可能,她願意,就這樣讓他靠一……輩子吧……
「媽媽,不要走,媽媽——」尖銳的哭叫聲,霍地撕裂了夜的寧靜。
「喜沁」可嬡急忙推開歐陽襲,疾步奔上二樓來到歐陽喜沁身旁,將正在作噩夢的歐陽喜沁搖醒。「喜沁,快醒來」
「媽媽,不要走!」歐陽喜沁猛地抱住她。
「噓——乖,不要害怕,你只是作了噩夢,老師在這裡,不要怕。」她拍撫歐陽喜沁的背哄慰道。
「嗚……我看見媽媽回來,可是又走了……我一直叫她,她都不回頭……一直走……一直走……」歐陽喜沁哭哭啼啼,傷心驚恐的淚水爬滿臉龐。
可嬡看了好心疼,抹抹淚濕的小臉。「媽媽如果真的回來了,她一定不會走,一定會留在喜沁身邊的。」
她將歐陽喜沁摟在懷裡輕輕搖晃,柔聲安撫,直到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平靜下來,重新躺回床上。
「老師,不要走。」小小的手緊揪住可嬡,稚嗓猶自抽嚥著。
「老師不走,就在這裡陪你。」可嬡回握柔軟的小手承諾。
眼下那張望著自己,無助淒憐的面容令她想一輩子留在歐陽喜沁身邊守護。
如同一個母親守護自己的子女…,
天,她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可嬡揮去腦中不適當的想法,為歐陽喜沁說床邊故事,說著小王子愛上一朵美麗而驕傲的花,為她感到苦惱,最後選擇離開自己的星球。
「小王子為什麼要離開呢他是不是不喜歡她了」歐陽喜沁不解的問。
「有時候離開一個人,並不是不再愛他,而是有其他的原因。」可嬡回答。
歐陽喜沁很認真的凝著小臉想了想,似懂非懂的再問:「就像媽媽一樣嗎」
「是啊,喜沁的媽媽雖然暫時不在,可是她一定還是很愛、很愛你的,乖,快睡吧」可嬡拉起棉被替她蓋上,心忖,誰說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他們也許無法理解深刻的道理,但是他們的直覺比大人更纖細敏感。
「老師,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歐陽喜沁央求道。
「可是喜沁的床小小的,老師睡不下耶」可嬡柔性的婉轉拒絕。
「那就睡我的床,我的床夠大。」一直靜靜倚在房門邊的歐陽襲開口道。
呃,她是不是聽錯了可嬡吃驚地瞪視他。他剛剛說什麼睡……他的床
歐陽襲走進房裡,雖然歐陽喜沁的房間還算寬敞,但她卻感覺他健碩的身軀塞滿了全部的空間,包括她的視野。
「喜沁,今晚和爸爸一起睡,當然還有可嬡老師。」他望向可嬡,眼神與語氣皆不容置喙。
「耶」歐陽喜沁高興的歡呼。
「打電話給你的家人,說你今晚不回去了。」話落,歐陽襲抱起女兒走向他的房間。
可嬡愣在原地數秒,隨即返神,急忙跟出去。「歐陽先生,我不能留下來過夜。」
「為什麼」
「這樣不太好。」
「沒什麼不好。」他頭也不回的將女兒放在大床上。
「可是……」
「放心,你不是小紅帽,我也不是大野狼,我不會摸黑把你給吃了。」他一語雙關的調侃道。
「爸爸,什麼小紅帽」歐陽喜沁插嘴問。
「等一下爸爸說小紅帽和大野狼的故事給你聽。」他說,直視可嬡的眼。「不然,還是叫可嬡老師說,我相信她一定會說得比我好。」
他戲謔的目光令可嬡漲紅粉臉,抗議道:「你明明知道這樣很不妥當,而且我沒有換洗的衣物。」
「到置衣間隨便挑一件。」歐陽襲走進浴室,轉身對跟在身後團團轉的可嬡訕道:「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洗,我很樂意。」
可嬡趕忙退出浴室,浴室的門關上後,即聽到裡頭傳出輕快的口哨聲,她著實哭笑不得。
她怎麼能留下來過夜更何況還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簡直是要她的命嘛
「老師,陪我一起睡好不好」歐陽喜沁軟聲撒嬌著。
可嬡回頭,見歐陽喜沁的大眼睛盈滿水光眨呀眨的,一副若她拒絕就準備下大雨的樣兒。
毫無招架之力的可嬡,最終還是豎起白旗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