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麥可有染,好難聽好低級。那該怎麼說?和麥可共度春宵?反正不管用何種字眼都侮辱不了他們結合的美好,那麼神奇那麼美妙,那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從現在起,她會常常回憶那一段甜蜜,直到她成為一個白髮老嫗,直到她永眠地下。
可是她不準備讓它再發生,一次就夠了,一生中有這樣的一次她就滿足了,她不貪心,不敢霸佔麥可,她配不上亞倫,配不上麥可,她是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她可以苟且偷生,可是她不能陷害任何人。
她要偷偷經過廚房的時候眼角瞥到曼莎。
「哈!你回來了,」曼莎從椅子上跳起來,「你這個害人著急的小惡魔,說,我要聽你從頭到尾講。呃……,如果有一小部分你想省略的話,我不會介意,我會用我豐富的想像力自己天馬行空的補上去。」
雅妮把鞋子丟到地上,武裝好心情才抬起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沒想到你這麼早就起床。」她的頭好重。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還沒醒嗎?不可能,雅妮,親愛的。你昨天晚上沒回來,我就把鬧鐘撥到五點,我已經喝了四杯茶了,我跟我自己打賭,你會不會在我喝第十杯茶的時候回來。」
曼莎的神情愉快,並不像為她擔心的樣子,而是等著聽故事的興奮小孩。雅妮也被曼莎的笑容傳染,雖然她沒有微笑的權利,她應該哭,在她決定把對麥可的感情封殺的當兒,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曼殺,親愛的,你是個小白癡,」她裝出輕鬆的語調說,「你特地要鬧鐘把你挖醒就是為了要調查我幾點回家?」
「不是調查。」曼莎一揮手鄭重否認,「我是關心你,意思大不相同,觀察你的人生好比看電視連續劇有趣多了,我等不及看接下來要演什麼,所以趕了個大清早,怕錯過了精彩鏡頭。昨天晚上我一直咬著指甲,擔心你是不是掉進太平洋,所以希望今天早上你能賠償我一些耗損的細胞。」
雅妮把頭鑽進冰箱裡,希望冰箱的溫度能冷卻她臉上的紅暈,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吃早餐,「對不起,害你擔心,」她找到了一瓶乳酸菌營養食物,「麥可不是打電話給你了嗎?」
「沒錯,他打電話給我了,他說你的心情很壞,他會照顧你。」曼莎的眼睛不饒她,一秒鐘也不肯自她臉上移開。
「我是心情不好,」雅妮喃喃的坐下來,「他也照顧我了。」沒有人比他「照顧」得更好,只有他能那樣完美地照顧她。
「我就知道,從他看你的眼光我就知道,還有那天晚上我們出去吃飯時麥可怪異的行為,」曼莎笑得好樂,給雅妮一個結實的擁抱,「你不必謝我,我是現成的媒人,你們兩個人只需要有人推你們一下,否則你們兩個光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還會看到什麼時候。」
雅妮避開曼莎的眼睛,看著被她剝皮的香蕉,那是曼沙遞給她的,「你怎麼會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她心虛的抑制心跳的速度。
「別裝了,」曼莎對她擠個眼睛微笑道,「全寫在你臉上呢!一看便知你昨晚睡得很少,可是精神異常的好。」
「你介意嗎?」她低聲問,「我的意思是……你和麥可……。」
曼莎連連扇動眉毛,「我和麥可怎麼樣?」她一副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的表情。
「你們很談得來,我以為你也被麥可吸引,你們……。」雅妮囁嚅道。
曼莎噗嗤一笑,接著大笑、爆笑、狂笑,笑得她東倒西歪,直拍她自己的胸脯順氣,「對不起……。」她的笑音未歇,「噢!小迷糊,你害我笑岔了氣。」曼莎抹掉她笑得流出眼眶的淚水。雅妮不解的發呆,真的有這麼好笑嗎?曼莎是個很漂亮的廣告明星,麥可是個英俊的男人,她自然會把他們想在一起。
「噢!雅妮,」曼莎終於笑完了,但她臉上還在微笑,「麥可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棒的一個,可是我跟他絕不會發生那種感情,我們……,你能瞭解的,我們不來電。何況我第一眼見到他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他的眼裡只有你。」
「我無法想像任何女人能逃過麥可的魅力。」雅妮喃喃的咬一口香蕉,心情比剛才輕鬆一點了,可是她仍舊皺著眉頭。
「嘿!你也應該笑一笑呀!雅妮,那個亞倫王子沒什麼了不起,依我看麥可一定比他好得多。昨天你已經跨出了一小步,我們是不是該慶祝成熟堅強的雅妮·柯特,並祝福雅妮和麥可永浴愛河。」
雅妮的頭又痛了。永浴愛河?唉!世界上真有烏托邦嗎?她閉上眼睛揉揉她酸痛的後頸,「曼莎,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美,我不知道我跟麥可有沒有將來。昨晚我心情很壞,我不想多說為什麼,不過我到亞倫家的結果不太愉快,麥可找到我,我需要一個肩膀依靠一下,他安慰我,使我暫時忘記一切,就是那麼簡單。」
「你只需要一個肩膀依靠一下?」曼莎茫然的望著雅妮,「你是說你們並不是真的情投意合?」
「昨晚我們是情投意合,」雅妮淡淡的微笑,但微笑馬上逝去,不該貪戀那短暫的歡娛,「可是那並不能改變事實,我現在不想跟任何男人有牽扯,」她吐出一口氣,「不論是麥可·海耶或任何男人,昨晚……,昨晚只是人生的一夜,只是時光隧道外的一場風暴。」是嗎?她問自己,她自己不想回答。
她緩緩站起來,「我要去洗個澡,回床上蒙頭大睡,如果麥可打電話來,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曼莎平靜的問。
當他醒來發現他的床邊是空的,他會怎麼想?「算了,」雅妮乏力的聳聳肩,「我想他大概不會打電話來。」他會嗎?不會的,他很可能跟她一樣,只把昨夜當成一場春夢,夢醒了無痕。
※ ※ ※
那一天她沒有一分鐘安寧,那是個星期六,沒有人上班,她也不能找工作。她在床上翻來轉去四十五分鐘,終於決定她怎麼都睡不著。
她起來換上運動衫牛仔褲,花了三個小時沒頭沒腦的翻雜誌,神經繃緊的預備隨時聽到電話鈴聲,或是那個人來做鄰居友好訪問的聲音。
曼莎一早上一直忙來忙去的進進出出,她在外面的海灘作日光浴,但是不是進來拿這個拿那個,或是抱走凱弟再送回凱弟。
不做任何表示就是他的表示嗎?很好,這樣他們兩不相欠,她逃走他也不想多花精神追她,這不正是她期盼的嗎 ?乾乾淨淨的不把昨夜當一回事。
但電話鈴一響,雅妮就跳了兩尺高,戰戰兢兢的、畏畏縮縮的,猶豫了半天才接起電話,「哈囉。」她的心快跳出來。
是個老太太打錯了電話。
雅妮大為寬心,同時又想放聲大哭。不是他,當然不是他。春夢了無痕,忘了嗎?
每次曼莎的開門聲都使雅妮嚇一跳,以為這一次麥可就會跟在曼莎後面進來,用火辣辣、凶狠的眼光看她,對她大吼:你為什麼逃走?昨夜對你不具任何意義嗎?
事實是昨夜對他不具任何意義,否則他應該來看看她,他是男人呀!他應該知道女人是比較害羞的動物,他不可能睡到日上三竿了還沒起床。
雅妮受不了了,她快崩潰了。她想開車出去走一走,可是猛然想起她的車不曉得被她丟到世界的哪一個角落。她攤開曼莎的巴士地圖來看,意外的找到普林頓高地。她花了一些時間坐巴士到普林頓高地,行軍了半天終於找到被她遺棄的車。等她大費周章的終於把她的油箱裝滿油的時候,她已經一身的油污。
晚上十點鐘看完電視新聞,她大徹大悟她和麥可的感情玩完了、結束了,他絕對無意來串門子,絕對無意來看看她是不是還活著。
她捧了一塊莎莉雪藏蛋糕當晚餐進房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告訴自己一百次: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她就不必再苦惱、不必自責,反正麥可根本不在乎她。
人為什麼要活著?為什麼要活得這麼痛苦?別人的愛情為什麼那麼輕鬆?為什麼雅妮·柯特不敢愛?為什麼她要把自己關在房間忍淚吞聲,而不敢去向麥可·海耶大吼: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不行,放他去,她沒有資格愛他。沒有他她才能活得安寧愜意和……孤單。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麥可那麼可愛的男人了。這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她背負了私生子的十字架,永遠脫離不了原罪。
她終於強迫自己塞下蛋糕時,曼莎驚慌的闖進她房間,「雅妮,快來幫忙,我不知道怎麼會那樣,我發誓我沒做錯什麼,淹水了,你還有毛巾可以吸水嗎?水漫出浴室流到走廊上了。」
「你在說什麼?」雅妮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漫莎,你手上拿著濕毛巾幹嗎?地毯都被你滴濕了。」
「要是只滴濕地毯的話,我就要改信佛教開始吃齋唸經了。我不會游泳,比浴缸還深的水就會使我心臟擴大,我關不了浴室的水龍頭,排水管又塞住了,」曼莎大叫,「你還有乾毛巾嗎?」
雅妮跳下床踩到地毯才真正發現到災情慘重,自浴室流出來的水已經匯成一條小河,小河流到走廊,流進了她房間,「你怎麼不早一點說?」她眼睜睜的看著地毯吸了水,迅速的蔓延著變了顏色。
「曼莎,把髒毛巾先放到外面去,我去看看能不能把水關掉。」
雅妮涉水進浴室,水龍頭壞了,以最大的水量不停的冒出水來,像噴泉一般,她想盡辦法,想用毛巾把水龍頭包起來,但水勢太強了,根本沒有辦法制止得了,只把她自己弄濕了一身。
「報告,」曼莎在浴室門口說,「客廳淹水三吋,凱弟窩在電視機上面,我想它暫時是安全的,我剛剛打電話給水電行。」
「他們怎麼說?他們什麼時候可以來?」雅妮著急的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真奇怪,水龍頭本來好好的,水管平常也都暢通。
「他們說明天一早會來,最晚十點鐘。」
「到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被大水沖進海裡了,」雅妮拍拍額頭歎氣,「曼莎,我們來找自來水的總開關,先關掉總開關再說。你找找廚房,我到外頭找找看。上帝,鮑爾森先生會把我們殺了。」
十分鐘以後她們碰頭,兩個人都沒有找到總開關,室內的水淹到小腿肚了,雅妮把所有的電器插頭拔掉,把怕濕的東西能搬高的就搬高,曼莎也是手忙腳亂的幫忙。
「我們最好再找別家水電行看看,」雅妮沒來由的想哭。噢!不!一個水災已經夠了,「說不定別人肯現在來幫我們修。」為什麼她要租有高門檻的房子?她租房子的時候怎麼不事先斟酌萬一室內淹水水會出不去。
曼莎喪氣的看一條在水上飄浮的橡皮筋,「這麼晚了,都快半夜了誰會肯來,誰知道這要花多久才能修好……,麥克。」
雅妮跳起來,水濺濕她摺高了的牛仔褲褲管,「在哪裡?」
「我怎麼沒早一點想到他?」曼莎欣喜的說。她提起裙子走向客廳,「他是個男人,一定知道水龍頭的總開關在哪裡,我要向他發出SOS。」
雅妮雖然不想面對麥可,但事到如今除了向麥可求救外,她也無法可想,也沒力氣跟曼莎辯,除非有蛙鞋可穿,否則雙腳一直泡在水裡實在不好玩。
曼莎很快的回到廚房向她報告,「他馬上來,我想他有把握救得了我們。微笑吧!朋友,太空救難隊馬上就到。」
雅妮無言的點頭,開始胃痛、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她全身都不舒服。在等他來的這幾分鐘太難熬了,她必須使自己忙碌。
她到浴室去,用漱口杯把浴室的水舀到窗外。見了他她要說什麼?做何表情?她能不能站得直直的不昏倒?昨天他帶她上天堂,今天她已經下定了一百個決心要和他一刀兩斷,可是卻不得不向他求救。 他是抱著什麼心情來?見義勇為的好鄰居?如此而已?
他一來就把浴室的門框塞住,臉上掛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打量她。他穿著一件黃色的薄毛衣,牛仔褲捲到膝蓋上,他的眼睛和平常一樣溫柔,帶著笑意,好像他忍著想大笑一場的衝動。
雅妮愛戀的看他,跟他凝視了五秒鐘,才想起眼前的災難,她身邊有個惹禍的噴泉。
「嗨!」他斜靠在門框上看她,「我可以站在這裡看你翹著可愛的圓屁股彎腰舀水看到長出白鬍子。」
「麥可。」她立即站直,霎時臉紅到耳根。 「歐!拜託,」曼莎在麥可背後叫,「你們可以待會兒等危機解除了再調情嗎?麥可,你知道自來水的總開關在哪裡嗎?」
「不知道,」麥可摸摸曼莎的頭,把她當妹妹似的對她笑,「可是我想我找得到,別放棄希望,女士們,你們很幸運,有一個喜歡幫助人的好鄰居。」他走出去到外面察看。
雅妮乏力的靠著牆,覺得她在暈船。他不生氣嗎?他為什麼對她沒有一點敵意,依舊對她微笑?今晚他純粹是扮演好鄰居來的?他已經忘記了昨夜的事?他怎麼可能忘記,除非他是一天換一個女人, 除非他對每個女人都是用心靈做愛,除非他對每個女人說:我愛你。 「雅妮,」曼莎側頭看她,「你的臉色不太好呢!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有什麼不對嗎?」
她把漱口杯丟進浴缸,「你在開玩笑嗎?看看這個水柱,大大的不對,我怎麼舒服得起來。」
「嘿!那也沒什麼嘛!」曼莎聳聳肩,「天還沒塌下來,即使塌了也有像麥可那樣的高個子頂著。核子戰爭還沒爆發,也沒有外星人來攻佔地球,只有一場小水災而已,我們不是夠幸運了嗎?」
「一場小水災而已?」雅妮昏然坐到浴缸邊,「這不是小水災,這是大水災,你知道我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把所有的水放出去嗎?說不定要換新地毯,而地板可能因為泡水而翹起來,鮑爾森先生可會把我們丟進太平洋。」 「這是意外嘛!他不能怪我們,是不是?天災人禍誰料得到,人吃東西的時候,難免也會被噎到的。」曼莎撇撇嘴攤開手,做出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的無奈表情。
水龍頭的水突然轉小,終於水聲戛然而止。
「哈雷路亞,」曼莎叫道,「他找到開關了,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一人親他一邊臉頰謝謝他?」
雅妮心裡一跳,「別把我扯進去,你的建議你自己去執行。」她還沒說完曼莎就不見了。雅妮把瓷磚上的濕毛巾撿起來丟進浴缸。她真的不曉得該從哪裡開始做善後工作。以後不管曼莎再弄壞什麼東西她都不會感到意外了,如果她也有像曼莎那樣的胸襟——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的話該有多好。 她走出浴室,發現到麥可和曼莎坐在廚房裡,凱弟伏在桌上。她不覺默默的打量麥可,別來無恙,除了他的褲管濕了一截以外,他看起來和昨天一樣英俊,甚至更英俊更具風采。他赤著腳,腳放在椅子上,上帝真眷顧他,連腳丫子也給他生得那麼漂亮。他迷人極了,性感極了。
噢!雅妮·柯特,好好控制你自己,你是一隻意志薄弱的豬嗎?
「我們在開會,」曼莎對雅妮說,「你要加入嗎?」
「我……。」她看看自己,「不了,我全身濕透,該去換一件衣服。」她的眼光落到凱弟身上。
「小迷糊,」麥可說,「你想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有好消息嗎?」她一時忘記碰上了麥可含笑的眼睛,急忙垂下眼睛去看他的手,他的手昨晚曾給她數不盡的愉悅。
「這麼說好了,事情可能更糟,但目前我們已經控制住情況,你們必須換地毯,壁紙也要換,幸好傢俱還完好。」
「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雅妮虛弱的問。她的銀行存款經不起這種天災人禍。
「耐心一點,甜心,」他安慰的對她微笑,「我正在告訴曼莎你們的房東可能買了保險,這是好消息。不幸的是可能要花幾天的時間,這裡才會恢復原狀,這是壞消息。」
雅妮和曼莎對望了一會兒。
「雅妮,你還記得你說要去睡公園的涼椅嗎?」曼莎垂頭喪氣,「我想說不定也滿有趣的,空氣一定很新鮮,我們會遇到各形各色的人,希望晚上的公園裡不會有吊死鬼、賴皮鬼、色鬼,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先買個睡袋?」
「不必那麼可憐,」麥可站起來,他摺起的褲管溜下來浸了水,「小姐們,你們跟我回家。」
「噢!不!」雅妮恐慌的低喊。立即有兩對相似的眼睛向她望過來,巧克力色的那雙睜得大大的,棕色的那雙在微笑。她困難的吞嚥口水,暗罵自己幹嘛叫得那麼急那麼快,「謝謝你,可是我們不想麻煩你。」她握緊拳,控制自己千萬別顫抖。
「不麻煩,」麥可安然的說,「一點也不麻煩,你不知道我一個人住在那間大房子裡有多寂寞,我喜歡有人做伴,而你們兩位可愛的小姐也可以免於霜風露宿之苦,這個計劃不是很好嗎?」
「別開玩笑了,」雅妮的腳底涼颼颼的,大概是因為褲子濕濕的緣故吧!可是她為什麼在流冷汗呢?「我們可以暫時住到旅館去,或是YMCA之類的地方。」
「YMCA?」麥可輕問。
「嗯。」雅妮點點頭。
「YMCA?你是說YMCA?」麥可斜著頭問她,「我想你大概說溜嘴了,一個像你這樣自重的小姐絕對不會到……。」
「噢!」雅妮呻吟道,「你懂得我的意思,我說錯了,該打,應該是YWCA,可以了嗎?曼莎,請你告訴他,請他不要在這個節骨眼挑我的毛病好嗎?」
「請你不要在這個節骨眼抬槓,」曼莎很合作的幫雅妮的忙,「可是想到我的賬單,親愛的鄰居,」曼莎對麥可甜甜一笑,「我想我可以說服我的室友考慮一下她的經濟情況,我們很樂意接受你慷慨的建議,我們願意住到你寂寞的大房子,直到我們的小屋整理好。」
「歡迎,」麥可笑著和曼莎握手,雅妮則用雙手蒙著臉低聲呻吟,她低數字的銀行存款是她的致命傷,「可愛的曼莎,你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雅妮,你呢?」
她抬起頭茫然的看他。她能信任他嗎?住到他家去?上帝,分明是住到撒旦的大本營去。他說過他百分之九十九可靠,但是他不敢保證不保險的百分之一,她可不會以為他是個仁慈的聖誕老公公。
「你要跟我回家嗎?」他的語調平淡無辜,但是他的眼睛卻似乎在說:你要跟我上床嗎?
噢!聖母瑪麗亞、耶穌基督,如果他再用那種眼光看她,她全身的骨頭就要酥了。有一隻大鱷魚正張大了嘴巴,露出森森的白牙準備把她吃掉,「我想我很難拒絕。」
「小迷糊,說謝謝。」他微笑道。
「小迷糊,說謝謝。」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用機器人的木然語氣重複他的指示。
「我想你累了,所以你講話有點神志不清,」他愛憐的看她,「也難怪,這場水災,加上你昨晚又那麼晚睡……。」
如果眼光能殺人,她會把他一刀刺死,正中心臟,他必須在曼莎面前說這些嗎?
他假咳兩聲彷彿想忍住笑。笑你個頭,雅妮在心裡大罵,如果漱口杯在手邊,她會自地上舀起一杯水往他頭上澆。
「我可以幫你們收拾行李嗎?」他禮貌的問。
「可以,」雅妮抱起凱弟,對麥可嬌柔的笑,「你可以幫我們搬這個。」她把貓爪子對正他的臉送過去,然後轉身走進她房間。
※ ※ ※
命運 ,除了命運之外沒有別的解釋。
她絕對沒有想到她會再走進這間雅致的白色房間,再躺到這張她和麥可曾躺過的床。她眼睛一花,似乎看到了昨夜兩個交疊相纏的人兒,他對著她耳邊細語: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不!那是過去式了,那是歷史,歷史不會重演。她下床去關窗,那是她十分鐘前打開的,她需要一些新鮮空氣,但並不想傷風感冒。
回到床上,睡回枕頭,翻了幾次後她把毯子踢開,注意聽四下的動靜。曼莎真幸運,顯然她沒有換床睡不著的毛病。剛才麥可特別向她們指出他的房間是哪一間到底有何用意?他還說如果她們有任何需要的話,儘管叫醒他沒關係。
她看一眼床邊的鐘,她們到麥可家已經整整一個鐘頭了,時間長得足夠曼莎捲好她的海綿發捲上床安睡,長得足夠雅妮洗了一個熱水澡,浸泡她緊張的肌肉再躺回偌大的雙人床上,也長得足夠害她回憶了太多不該回憶的事,但回憶如此鮮明,又是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一張床,教她怎能不回憶。
她轉開床邊的收音機,收音機裡傳來醉人的輕音樂。噢!該死,她沒有地方可逃,而且神經病的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冷了她就把粉紅色的薄睡衣脫下,換上厚一點的棉睡衣,棉睡衣的扣子在前面,由胸前直到腰際。
她才把扣子扣好沒幾分鐘又覺得好熱,再把扣子一顆顆解開。她終於換上一件柔軟的白色長運動衫,不理會地毯上的那兩件討人厭的睡衣,它們搞得她心神不寧。
她的房門突然開了。
「你比一群大象還吵。」他站在門口看她。
雅妮目瞪口呆的覷他,然後急急把被單直拉上她下巴。走廊的燈照著他的一邊臉,使他的臉一明一暗,他的眼睛也是一隻在暗影中,一隻在光亮處,就像陰陽太極。從亮的那一半,她看出他沒有笑容。
「你需要什麼嗎?」他禮貌的問,悄悄的走進房間,用腳關上門,「你需要一杯牛奶嗎?」他慢慢的走近她,光線被他關上,房間裡暗暗的,只有自窗簾縫洩進來的月光,但她看得見他赤裸的胸膛,聞得到他身上香皂的味道,他只穿了一件寬睡褲,她的喉嚨發緊,好像有人緊緊的掐著她的喉嚨似的。
「我很好,」她想保持正常的聲調,但是沒有成功,「我很舒服,謝謝。」
「你確定你不會再開關抽屜、開關窗戶了嗎?我一個人寂寞慣了,所以對任何聲音都很敏感。」
她更往被單下溜,「對不起,我不會再吵你了,我保證,我不是故意的。」
「謝謝,」他坐到床邊,一條腿曲在床上幾乎碰著她,「小迷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是一個天生的搗蛋鬼,就好像是颶風、地震。你要我幫你把毯子拉好嗎?你這樣子會窒息。」
「不,我很好。」她急忙往上滑一點露出下巴。
「要我幫你拍松枕頭嗎?嗯?」他溫柔的問。
「不!看在老天爺的份上,麥可……。」她很高興在黑暗中他看不見她的雞皮疙瘩。
「我只是想照顧你,你今晚患了失眠症嗎?」他微笑道,彷彿樂於見到她神經衰弱。
「我從來沒患過失眠症。」她強迫自己冷靜。
「那你幹嘛還在床上翻來覆去?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每一個不患失眠症的好女孩都睡著了,聽聽曼莎,她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她發火了,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這裡窗子一開就冷得要死,關上又熱得要命,床太軟了,毯子蓋著太熱不蓋又太冷,我還一直聽到浴室在滴水的聲音。」
「奇怪,」麥可似笑非笑的懶洋洋注視著她,「你昨晚挺能適應的嘛!」
她咬緊下唇、渾身燥熱的轉開頭望向關上的窗戶,沒有空氣,難怪她不能呼吸。
「好吧!」麥可柔聲道,「我們要談開來嗎?」
「談開什麼?」她拒絕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並不擅於說謊,」他一手抓起她手腕,拉起她靠近他,「你製造了一晚上的噪音等我來問候,我不來的話你會鬧到天亮,可憐可憐我,我今晚需要一些睡眠。」
她幾乎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她不想和他這麼靠近,她伸手要推開他,但是她的手指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一碰到他胸膛就被吸住了。
他攫住她的唇,長長的一吻後在她唇邊歎氣,再一次更深更熱的吻她。她失魂的貼緊他,雙手抓著他的肩,再滑到他背上,壓擠他胸膛去撫慰她飽脹的胸脯。
他離開她一點,她以為他要拋下她了,但他不是,他仍吻著她,手掀開隔在他們之間的毯子,然後整個人壓到她身上。
她欣喜的迎接他的重量,抱緊他炙熱的回吻,他的身體那麼熱那麼亢奮,她難耐的在他身下蠕動。愛人,愛人,我愛你,我愛你,只有你,麥可,只有你能使我如此瘋狂,如此的不知羞。
突然他抬起頭,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推遠一點。雅妮愣愣的望著他,他的頸動脈跳得好快,他的喉結突動著,他的額上青筋浮起,他為什麼要控制自己停止?他看不出她的意願嗎?
「我的安慰到此為止,」他平靜的說,「你可以安心住幾天了。」
她的眼睛張得大大的,看著他輕輕的拂開她頰上的頭髮,「不要,」她沙啞的低喃,「不要……。」
「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甜心,」他站起來,「該你來找我了,我的脖子已經放在砧板上夠久了。」
「什麼?」她聽不懂他的話。脖子放在砧板上?
他在門口轉過身,「該你行動了,小迷糊,除非你願意給,否則我不要。我知道你現在願意,可是我不想看到你明早又後悔。我們適可而止,這樣你就不用一大清早逃回家。」
他打開門對她苦笑,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半邊苦笑,「晚安,達令,如果你決定陪我活下去的話,你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