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還在這座綜合遊樂館四處游晃的不良美少女松原真希,在拿干身上最後一毛錢換一支棒棒糖舔的時候,赫然發現她的心上人風間霧被揍得橫躺在地下樓層舞池外的地板上。心一急,竟將心愛的棒棒糖隨手一扔,整個人撲倒在他身旁,手足無措地光只會在他臉上灑眼淚。
「怎麼會這樣呢?誰和風間大哥有仇?還把他這麼好看的臉都揍傷了,那個壞蛋真是不長眼睛!」
真希一面捧著臉歎息,一面懊惱地望著一時失手而跌在地上的五彩棒棒糖,猶豫著是應該先上樓找籐村討救兵,還是先拾起她的寶貝棒棒糖送去清洗?
真是左右為難呀!
真希心一橫一咬牙,拔腿奔上二樓的出租單位,抱著正在值班的籐村不放,大喊救命。
當被抱得滿頭霧水卻又莫名愉快的籐村終於搞懂她喊救命的原因,準備衝下去救人時,負傷的風間霧已經一拐一拐地走進他們店裡了。
「風間大哥,你自己來了呀?那我得趕緊下去搶救我的棒棒糖了,上帝保佑它不要碰上識貨的人將它撿走才好。」
真希說完,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嘿,怎麼了?我以為你是下去求愛,而不是預備跟人動手惹是生非。」籐村一邊趕緊搬出醫藥箱,一邊不忘挪揄他。
還好,大部分的傷都集中在臉部,所以看起來比實際上嚴重許多。
「他凶巴巴地問我,到底說了什麼將讓夜遙揮淚離開;我反問他又做了什麼夜遙一起拖入背叛的絕境……」風間霧一陣苦笑。「結果,我們同時開扁。」
這場架,其實早從他們初次見面時就開始醞釀然後一直蠢蠢欲動,現在爆發也算是意料中的事。累積的忿怒情緒讓風間霧和悠朗理智全失,直到雙雙倒下,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他贏了嗎?」
「怎麼可能?」
「那他人呢?」不見蹤跡代表他比風間霧略勝一籌,至少他還有力氣回家。
風間霧忍不住大笑起來,嘴角的傷口開始抽痛,但他就是停止不了笑意。
「我把他丟進Club的男用公廁了。像他那種腳踏兩條船的痞子,絕對適合被扔到那種地方遭眾人唾棄!」
「你真的把他丟在那裡呀?哇!那我得趕快去搜他口袋,免得被人搶先一步,那就後悔莫及了。」真希一進門又立刻狂奔出去。開玩笑,那種開轎車上下學的闊少爺,口袋裡的鈔票厚度肯定超過一公分,她不拿豈不便宜了別人。
反正都要被人摸走,不如讓她這個熟人得利來得好,肥水不落外人田嘛!要知道一個蹺家逃學的女高中生,沒有錢可是比沒有腦袋還可憐!
「真希這丫頭似乎很喜歡你喲!」籐村對風間霧打趣道。
風間霧搖搖頭,歎息道:
「你只鍾愛一個,可那一個卻偏偏不理睬你;你不愛的有那麼多個,她們卻都選擇纏上你,而上帝還責怪你如此貪心,真是不公平。」
「你的言下之意,是夜遙拒絕你了?」
「她沒給我答案,只是哭著跑開了。」
「真是前途無光呀!」籐村拍拍風間霧的肩膀。看來他雖是狠狠地揍了那個瀨戶悠朗一頓,卻也還不能稍稍撫慰他受傷的心。悲哀喲,愛情真是可怕的東西!
籐村感謝上蒼沒讓他瘋狂愛上一個人,整天四處打游擊、釣釣亮眼的美眉就足夠了,他用不著顫顫地奉獻自己的真心,然後還被人迎面擲在臉上。
沒有愛情,也是一種幸福,是世上最微弱渺小的幸福。
☆ ☆ ☆
「弄丟了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香織拔尖的怒吼聲在後台炸開來。
悠朗掩飾左手的傷,淡然回應道:
「我醉得稀巴爛,根本不記得是誰摸走了我的皮夾。別說皮夾了,第二天醒來,我連自己在哪裡都搞不清楚。」
「那是我去廟裡求來的愛情御守呀!」御守是造型精美的護身符,小小一枚方便隨身攜帶。
「對不起,行嗎?不然等你有空,我再陪你去求一個。」
「我本來就是求一對,一個我收好,一個讓你帶在身上,我以為我放在最安穩的地方,沒想到你連最要緊的皮夾都會弄丟!現在只剩我自己留著這枚孤零零的御守有什麼用呀?」真悲哀,他對他倆的愛情竟然這麼不珍重,搞丟她送的御守,一點都不可惜心痛。
「如果你要找的是這個東西的話,還給你好了,又不值錢。」松原真希一如往常,忽然現身,讓人飽嚇一驚。
等了半天,服裝秀還沒開始,真希就耐不住性子,拉著夜遙和風間霧一起到後台給香織加油打氣。碰巧她身上還帶著悠朗的皮夾,於是立刻掏出來解決糾紛。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香織不信真希是個扒手慣竊。
「別怪我,反正我不拿,遲早也會落入別人的口袋。那傢伙被揍暈了,丟棄在公共廁所,我只是暫時替他保管身家財產罷了。」
真希有一種神奇的本事,就是能把大事講得沒事一樣平常稀鬆,好像悠朗三天兩頭就會遭遇一次被人揍暈洗劫這等烏龍鳥事一樣,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你被人揍了一頓?怎麼你沒告訴我?要不要緊?為什麼和人起衝突?」香織著急地詢問悠朗,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他如果不肯說的話,你也可以直接問風間大哥比較快,他們兩個互毆的過程超級精彩,錯過可惜。」
如果現在悠朗手上有一枚火箭炮,他肯定毫不遲疑將它對準該死多嘴的松原真希,一炮將她送上外太空去,好讓她跟一群有聽沒有懂的外星飯桶盡情嚼舌根嚼個痛快過癮!
「你們兩個為了什麼鬧成這樣?風間,你告訴我!」
香織已經火大到把該死的敬語給省略了,指著風間霧的鼻尖要討一個合理的答案。
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事被蒙在鼓裡,好像她不是他們那一掛的!怎麼他們的嘴巴一個閉得比一個緊,像被人車上生蛌漫埼鴞的,怎麼也拉不開。
「夜遙,你知道內情吧?告訴我,你們三個究竟瞞著我什麼?」
怎麼說呢?說悠朗和自己暗通款曲,還是說風間霧迷戀上自己,才惹得兩方大打出手不可收拾呢?夜遙咬著下唇,猶疑著是該坦承錯誤,或是粉飾太平。
「假設,參加業餘衝浪大賽而獲得百萬名車以及免費豪華溫泉住宿招待,請問,你會選擇帶強勢作風的正牌女友前往享受慶祝,還是選擇柔順的地下情人一同幽會狂歡?」松原真希擺出一個機智問答綜藝節目助理小姐的魅人姿勢,催促悠朗道:「請選擇。」
「真希!你扯太遠了。」風間霧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將真希的嘴摀住。如果真相已經瞞不住,至少也要留一個機會讓當事人自己坦白,不需要有人太多嘴壞事。
悠朗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唇邊呵出無奈的笑意,十指耙過濃密的長髮。「夜遙,對不起,恐怕瞞不住了,與其等人揭穿,不如自己勇敢承認吧!」
因為他坦率的話語,夜遙倒吸了一口冷空氣,感覺快要支撐不住。
更令人無法置信的是,下一秒悠朗突然「咚」地一聲,屈膝跪在香織面前:「關於剛才的假設,我會選擇後者的答案。對不起。」如果真有這樣喜悅的一刻,他希望第一個與夜遙分享。
木然瞅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因為移情而歉疚下跪,香織非但沒有感覺到一絲安慰,反而覺得自己很可悲;她不願為此流淚,只是默默品嚐心中逐漸泛開的酸楚滋味。
「是你?原來是你?那一天也是你打來的電話吧?」香織冷然而淒怨的目光由悠朗身上轉移到夜遙的臉龐。
她早該想到由他的手機接到不出聲電話就是個可怕的預兆,只是她蒙著眼睛,自欺欺人地不願去深想。
她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呀!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們會以這樣的姿態彼此對峙;因為如果要她選擇,她寧可選擇相信有世界末日,而不願相信她和夜遙之間的友情會有變質的一天。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只差夜遙沒有親口向她承認罷了。
「事情不是這樣的……」風間霧試著打圓場。
「沒錯,我明明知道悠朗和你的關係,可以避開卻選擇介入……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也會想起你,只是心痛三秒,仍然控制不了繼續墮落下去,我……真是沒藥救了,對不起……」
終於,她說出口了!
「哈……」
喝,有沒有聽錯?現場竟響起一串清脆笑聲。
夜遙詫異地望著香織。她雖然是在笑,卻是笑得如此悲傷——比哭泣還哀悉。
「你們瞞了我多久?瞞得很辛苦吧?真可憐,談個戀愛也要提心吊膽、躲躲藏藏,如此一來愛情的滋味也會大打折扣吧?」
悠朗想起夜遙近日皺眉的次數遽增,於是他牽起夜遙的手,道:
「所以我們決定勇敢面對一切,再也不要偷偷摸摸了。」
「真感人。」香織的語氣充滿譏誚。「再來你是不是預備要說:『請你原諒我們,我會出軌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我不適合你,我們分手吧!讓彼此都有重獲幸福的自由。』我一字不漏地猜對了,沒錯吧?」
面對香織的譏諷,悠朗並未反駁。
轉個身,香織換上一張甜蜜笑臉,巧笑倩兮地對悠朗和夜遙道: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香織……」她的表情和她出口的話形成懸殊的對比差異,讓悠朗和夜遙都一陣震顫。
「老早就知道悠朗愛我不夠,只是沒料到和你的友誼原來這樣脆弱。過分的是,你們實在太看扁人了!我絕對不是個小器的人——」香織說著,突地揪起夜遙的領口:「我是不是常常帶你去吃好東西,而且還每次都請客?這不就證明我不是個小器鬼嗎?你說,對不對?」
夜遙像個僵化的啄木鳥一樣直點著頭。
「可是你們都把我想得好小器,寧願在我背後欺天瞞地,也不願意相信我會祝福你們的兩情相悅!嘖,我才沒那麼無聊呢!綁著一個不愛我的人四處炫耀,不讓他和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誰得到好處了?」這道理很容易懂,偏偏一群傻瓜弄不清楚。「如果你們在一開始就向我坦白,我一定會爽快鬆手,全心祝福你們的,可是,你們卻選擇欺騙這條路對我!背叛與欺瞞,罪上加罪,這是犯了我的大忌,所以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的!」
香織的微笑之中,透著一絲玉石俱焚的意味。
「當你們牽手的時候,會想起我;當你們親吻的時候,也會想起我!想起你們的背叛,想起你們之間梗著一個我,這種感覺很棒,不是嗎?」
「香織,你這是何苦呢?」風間霧為香織自戕又傷人的言語感到心疼。
她何苦選擇報復,而不是原諒呢?
「這玩意不靈,還要它來做什麼!」
操起她苦心求來的愛情御守,香織按下打火機的開閘,瞬間,燃起忿怒的火焰將小小的御守完全吞沒。
「香織!該死的!放手!你聽見沒有?」
眼見烈焰就要侵襲她柔白的手指,悠朗撲上前去,奪下她緊緊捏住燃燒中的御守。象徵著他倆愛情的紅色御守,在他手中化成一堆枉然的灰燼……
他親手將他們的愛毀棄了。
「香織……」夜遙擔憂香織是否受傷。
「你走!」香織咬著牙迸出一句逐客令。
見夜遙的兩條腿像生根一樣動也不動,香織於是爆發怒吼道:
「走!別逼我對你動手!」
風間霧當機立斷,帶著夜遙離開。「今天就暫且到此為止吧!我送你回去。」
場外熱鬧非凡如嘉年華的服裝秀,大概只有真希還有好心情欣賞了。
當第一枚炫麗煙火被打上闃黑的夜空時,香織隱忍已久的第一顆眼淚也隨之奪眶而出。
☆ ☆ ☆
「哇!看了一場精彩異常的秀,真是太過癮了!」真希開心地擊著掌,激昂的情緒絲毫不受方才後台的低潮氣氛影響。
「我看我先回去好了。」夜遙的腦海裡全是香織的悲傷笑容。
「我送你回去。」風間霧掏出機車的鑰匙。
「嘿,那我呢?」真希拉住風間霧的手臂。
「看見了嗎?那裡有地下鐵站,走幾步路就到了。」
「你這麼在乎她的傷心難過,就一點都不管我的死活嗎?」他迷戀夜遙的事實,真希再清楚不過了。
「有些事該說,有些事不該說,這些你都不懂嗎?」她真的是口無遮攔,什麼話都直截了當就出口,從來不去思考後果如何。
「什麼該說不該說,我才不管呢!要我有話不說,那簡直比叫我不要呼吸還困難,我會窒息而死的。嘿,我好愛你呀!你怎麼說?」真希跳高去親吻風間霧的唇間,哇!她終於說出口了。
「……」風間霧拉著夜遙疾走,不顧真希在後頭追逐叫囂。
「我數一二三,你就跟著我跑,千萬別讓她追到。」握緊夜遙的手,風間霧帶著她快速地跑向他泊車的地點。
奔跑讓她呼吸紊亂,他拉著她的那隻大手令她心跳加速,夜遙抬起眼來凝視面前這個男子,不明白這是怎樣一個神奇的夜晚,將原先的一切關係完全推翻。
愛情原來也可以這樣瞬息萬變,她與悠朗的愛情推翻了香織的信仰;風間霧對她的迷戀擊潰了真希的愛情。愛情實在太不可理喻,簡直有些歇斯底里了。
「我……真的愛對了嗎?」怎麼忽然之間,她對風間霧的手掌溫度竟然有些微微的眷戀呢?
發動引擎,風間霧邀她上座,夜遙卻轉身。
「我想,我得一個人靜靜思考一下,搭電車的時間應該足夠想出個頭緒了。」
她默默踱步往地下鐵站的方向前進。
不明白她的心思轉變,風間霧瞅著她離去的背影,不捨移開視線。
「讓我安慰你吧!」真希好不容易追上來。逕自一腳跨上他的重型摩托車,她緊緊摟著他的腰,小巧圓潤的胸部貼著他厚實的背。
「好好珍惜你自己,我和你之間是不可能的。」風間霧向前移座,在兩人之間騰出一個微妙的距離。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聰明的人不需親身經歷傷痕纍纍,也能避開一些明顯的錯誤陷阱,不會傻傻往下跳。」
「可是我就是愛你呀!想和你在一起想到心痛,就像我沒辦法停止呼吸一樣。」如果感情能夠說斷就斷,那麼世上也不會有這麼多傷心的愛情故事了。
「送你到這裡,你自己應該可以走回去吧?」離她寄住的屋子只有幾步路,風間霧在巷口停下車。
「我不走!」她執拗地抱住他。
「真希……」
「除非你說你願意試著愛我,否則我絕對不走!」
風間霧的歎息融在微涼的晚風裡。
「如果我說愛你,那是對不起你,那是欺騙你。勉強兜在一塊的感情不會長久,香織就是你最好的借鏡,你不懂嗎?難道你要時時刻刻掛念我是否會變心,擔憂我何時將離你而去?這樣的愛情,你還稀罕嗎?」
默默地,真希鬆開了擁抱,凝向風間霧冷然堅決的眼眸。
「這還是頭一遭有人拒絕我呢!不只如此,還回贈我一長串冪虪z嗦的愛情大道理咧!看來我是找錯人了,真傷腦筋。原本只是想找個暖床的床伴,又不是要和你一輩子纏綿廝守!開玩笑,我可沒想那麼遠,想太多太可怕,現在我只想痛快地享受青春,還不想固定下來,更不可能會被綁住……」心明明好痛,為什麼她還能夠笑得出來呢?為什麼她還能故作輕鬆呢?
「真希……」他心疼地伸手輕撫她的髮梢。
「就在這裡說再見吧!我要看著你離開。」
面對她的盈盈笑臉,風間霧無言相對,只能留下一句珍重,便發車離去。
留下傷心的真希,獨自面對她灑落在地上的每一滴眼淚,和每一片破碎的心屑。
☆ ☆ ☆
即使已到深夜,一群結伴狂歡的高中女生的嗓門仍然毫不收斂,一面走著一面肆無忌憚地大聲嚷嚷。
「那個傢伙真的很慘耶!每十分鐘手機就要響一次,一次只響十聲,一旦漏接,回家就只好等著跪算盤嘍!」大桃堇身上的水手服其實不是她的學生制服,而是因應援交中年客人的需求才穿上的。
「那麼怕老婆?他不會一面上床一面還要去接手機吧?」天野詠美掩著嘴在笑。
「沒錯!做到一半還能停下來講電話的男人,沒見過吧?搞得我躺了半天還一點感覺也沒有,最後他就只隨便摸兩下,便拿錢叫我回家了。」
大桃堇由口袋裡掏出一疊白花花的鈔票,教眾人看得眼花繚亂,羨慕得很。
「要是這種只需要摸幾把就有錢拿的客人能夠多一點的話就好了,我也不用為了賺一條Tiffany的項鏈而辛苦一個禮拜,很慘耶!腿都麻到沒啥知覺了。」詠美哀歎自己的不幸,她碰來碰去,都碰到一些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老傢伙。
「真的?我捏捏看!」
一夥人爭著要掐她酸痛的大腿,惹得詠美高聲尖叫閃躲。
「你們還是老樣子,每次都欺負詠美。」
「真希?」她怎麼還敢出現在她們面前,難道上回的教訓還不夠嗎?
「你要Tiffany的項鏈是嗎?那簡單,我賺給你。」真希一開口,令眾人錯愕。
詠美第一個奔上前去,擁抱真希:「歡迎你回來!我好想你喲!」
下一秒,眾人將真希團團圍住,熱情地向真希喊出:「歡、迎、歸、隊!」
沒有了愛情,真希決定尋回友情。雖然這份友誼其實是建築在一個十分脆弱的基礎上。
☆ ☆ ☆
「奇怪,怎麼你的女人緣最近變得這麼差?不但夜遙都沒來,連真希也不見蹤影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籐村用手撐著下巴,無聊地歎息問道。
一下子平白無故消失了兩個美人,害他最近怎麼都提不起精神工作,一點士氣也沒有,還被店長趁機教訓了一頓呢。
風間霧這傢伙最近也是很沒元氣,從前幫客人選片都挑些輕鬆歡樂的片子,像是「電子情書」、「愛在心底口難開」,現在卻推薦一些悲到一秒就落淚的片子,「悲憐上帝的小女兒」、「天堂的孩子」都受到他的青睞。
籐村真是猜不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香織和夜遙都有工作,真希要上課,沒來是正常,來了才叫奇怪。」風間霧的回答十分冷淡,沒停下手裡的工作。
「咦?我沒提到香織呀!她發生什麼事了?不會吧?她看起來很好,一口氣挑了三支長片,說要好好看個過癮,剛才還點了一瓶酒要我送進去呢!大白天喝酒,一定是在慶祝什麼吧?」
「香織?她一個人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在右邊走廊最盡頭的那個小包廂,她說要一個最隱密的地方,好靜靜欣賞片子。話說回來,她一個人怎麼喝得完一瓶烈酒呢?一個人又有什麼好慶祝的呢?」籐村用手肘頂頂風間霧的肋骨:「你想,她會不會是在等我進去跟她喝一杯?」
風間霧推開他。「你這笨蛋!她也許是在等人,但肯定等的不是你。閃開!我得去看看她。」香織一定是趁著剛剛他去吃午飯的空檔進來的,才會沒被他發覺。
該死!她可不要出事才好。
風間霧全速奔到走廊盡頭,猛然推門而入。
「沒敲門就進來,小心我向你們店長告狀喲!」
香織整個人歪斜橫陳在大沙發椅上,手裡拎著一隻空了三分之二的大酒瓶。她無力地搖晃著酒瓶,一副隨時準備撒手讓它墜地破碎的模樣。
「你的店不是該開門了嗎?你怎麼有時間在這裡瞎混?」
「頭髮一天不剪又不會死,關門大吉也沒啥關係,其實我可以有很多時間來陪悠朗,如果我早點開竅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愛上別人了。」雖然她也知道她這只是為悠朗的變心找借口罷了。
「一開始他的心就不在,再好的人他都注定要辜負。」得不到愛情不代表自己不好,只能說是對方無緣錯過。
「嘿,你也喜歡夜遙,對不對?你也這樣安慰著你自己嗎?」
「否則又能怎樣?」他願意祝福她,因為她值得被寵愛。
香織打了一個酒嗝。「你真想得開。」
「你——不許喝了!」他伸手要搶下她的酒瓶。
「不許客人喝酒就別賣酒呀!我已經付了錢,哪有不喝的道理?」她說著,又猛灌了兩口,嗆得喉嚨差點噴出一道火焰。
「那你也付了錢看片子,怎麼有不看的道理呢?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片子在演些什麼?」
「還不就是兩個蠢蛋亂殺人的爛故事,簡直是『阿呆與阿瓜』的血腥版嘛!」
居然把美國名導柯恩兄弟的作品「冰血暴」,評得這麼一文不值,風間霧真是感到頭痛。
「你這麼聰明,可以一面喝得爛醉,一面還能理清劇情,那又何苦讓自己陷入對悠朗與夜遙的報復自戕行為裡?」
「大白天想一個人好好喝個酒,痛快一下也不行呀?你要抬槓去找別人吧,少來煩我!」香織將大抱枕迎面擲向風間霧,一腳將他踹出包廂。「自己的心都不安穩,還想來安慰人,真是不自量力!」香織背抵著門,低低啐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