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初開始,他就表明了彼此的立場和態度:合則聚,不合則離,飲食男女,誰沒有需要呢?這只是一場成年人的露水姻緣罷了,沒有責任,沒有負擔,誰對誰都不必過於認真;免得將來成為彼此的牽絆,也造成傷害。
他說晃蕩慣了,一個人的生活自由自在、了無牽掛,一張薄薄的婚姻紙豈能保障永恆的感情,他說不要壓力、不要約束,所以他和她維持了三年只有性沒有愛的關係,他是這般認為的;她則不然,她只是成功小心地掩藏真正的心意,不讓愛意輕易地流瀉。
她和他維持一個禮拜見一次面的約會,吃飯、看電影、聊天……當然絕大部分都是她滔滔不絕,他靜默聆聽,然後上床進行一場汗水淋漓床運動。翻雲覆雨後,他有時留下過夜,有時匆促離開,留下她孤單地品嚐滿屋子空洞寂寞,就像現在……
曾經,她不滿彼此之間似有若無的冷淡關係,試探地詢問他可否稍微改變一下現況,成為真正交心談感情的男女朋友?他的回答是:「除非你永遠不想再看到我。」
她畏縮了,無奈地安於現狀。
他從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事,她對他的一切,是一無所知,她嘗試著探問過,得到的是蹙眉和沉默的回答。
她辛苦地在他面前佯裝自己是獨立的新女性,經濟自主,思想開放,不須要依靠男人過活的女強人,即使是感情也能控制自如,是個不懂寂寞為何物的現代新女生。
她在他面前永遠自信十足,笑臉迎人,活潑開朗又健談,卻也從不談及自己,因為曾經她無意中談起工作的瓶頸狀況後,從此封口;因為她害怕他面無表情、漠不關心,他不在乎她的一切。嚴格地說,他不愛她,但他卻不拒絕她的身體,他找她是排遣寂寞,只是單純的發洩需求,而這種種無情仍然遏止不了她對他的錯愛,她對他的迷情,而且是日甚一日。
他是第一位令她血液澎湃、臉紅耳熱、心慌意亂的男人,只要見到他,沒來由地就感覺到滿足、溫暖、有安全感,常常恨不得時光就此停住,讓她可緊緊地偎著他,伴著他,直到海角天涯,直到地老天荒……
她努力地扮演同志須要的角色,戴著面具,小心翼翼地維持他們之間單薄的肉體關係;惟有如此,她才能見著他、摸著他,她並不願自己陷得這麼深,她愛得心驚肉跳,也愛得戰戰兢兢,隨時害怕他們之間突然畫上休止符,她愛得好辛酸,愛得好痛苦,猶如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她緩緩地走回房裡,趴在他躺過的枕頭上,深吸著他留下的味道,她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汩汩地滑落。她可悲地想到,這屋子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足以證明他曾經來過,她只有到夢中去尋找他的熱情、他的體貼、他的愛在夢中,他永遠為她張開有力的肩膀,迎接她,溫柔地輕語告訴她,願意和她共度白首,給她溫暖的倚靠,守侯她一生……在夢中……淚水再度傾瀉,浸濕枕中……
漫長的夜是這麼的冷冽,直透骨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