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生活終於回到過去的軌道,不管他再怎麼不願意,他都必須接受方以彤已經不在這個人世間的事實。
這天晚上,家裡卻來了一個客人,一個凌威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客人。
她是方以彤的同事,也就是造成方以彤發生車禍的間接禍首——高宜寧。
他所瞭解的整個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晚上高宜寧因為車子故障送修,所以麻煩方以彤送她回家,方以彤就是在送她到家的回程當中遇到那部肇事的貨車,這也就是當天晚上他開車出去找方以彤,卻沒遇到車禍現場的原因。
而那個闖下大禍的貨車司機卻因為喝醉酒,迷迷糊糊地闖下大禍,一直到酒醒之後才知道自己撞死人了。
事後他為此感到痛苦不已、跡近崩潰的邊緣,可不管他再怎麼後悔,也挽不回一條死去的生命了。
當然,除了肇事的貨車司機之外,最感到歉疚的就是高宜寧。她已經在方以彤的靈前哭了好幾回,還曾經有一度想不開,打算割腕自盡,最後還是被旁人及時阻止了。
對於這樣的一個女人,凌威真不知道要說什麼是好,他心上不是沒有埋怨的,可對方深深的自責卻也激起了他的同情心,他實在沒有理由責怪她,最後也只能勸她別把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然而,高宜寧卻不能釋懷,她總是一再地認為是自己害死方以彤,她必須盡一切所能補償凌威失去妻子的痛苦。
因此,她打算代替方以彤照顧他們父女倆,所以,她這天晚上帶著一堆的食物來到凌家。
「高小姐,其實你沒必要這麼做的。」對於她的好意,凌威感到十分的苦惱。
「我剛好到超市買東西,所以就順便帶一些過來。」
高宜寧知道自己的立場很尷尬,可她不得不這樣做。
「我現在很少開伙的……」
「每天吃外面,對身體不好,如果方便,我可以經常過來弄些東西給小暄吃,小孩子的營養很重要……」
說到這裡,她又突然發現什麼,她四處張望了一下,才問:「怎麼沒看到小暄?」
「小暄讓她姑姑帶出去了。」凌威有些無奈地說。
幸好這段時間有妹妹凌幼芬的幫忙,要不他一個大男人又要工作,又要帶小孩,真有點分身乏術了。
「小喧……她還好嗎?」她十分擔憂地問。
「她還不知道……」
凌威頓了一下,彷彿極不願意地說:「媽媽已經過世了。」
聞言,高宜寧眼眶一熱,剛剛好不容易維持的平和終於崩塌,她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要不是因為我,小喧也不會失去媽媽,你也不會失去心愛的妻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讓你們減少一點痛苦……」
高宜寧傷心地訴說內心滿滿的歉疚與痛苦。
其實,凌威認為她不要來這裡讓他勾起傷心的回憶,就算是對他的仁慈了,他不需要她來補償什麼的。
可這種話他當然不好直接說出口。
「請你不要這樣,我都已經說過,那只是一場意外,我沒有怪你的理由……」凌威要減輕她內心的罪惡感。
「你愈是這樣說我會愈難過!」高宜寧哭得好不淒慘。
要不然他要怎樣?罵她一頓或打她一頓嗎?難道這樣做,他的以彤就可以活過來嗎?凌威很無奈地想。
「高小姐,我明白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你再怎麼自責也無法挽回以彤的生命,反而讓大家更痛苦而已,何苦呢?」凌威頗無奈地說。
還處於深深自責中的高宜寧聽他這麼一說,終於停止哭泣,擦乾眼淚,歉然地說:「對不起!我只想到自己的感覺,卻沒顧慮到你的感受。」
「從今天起,我們都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凌威跡近懇求地說:「我暫時還不希望讓小喧知道她母親已經過世的消息,所以,請你不要再用任何方式來表達你的歉意,那只會增加我的困擾而已。」
「我明白了。」
凌威的一席話,終於喚醒她的理智。
她原以為自己這樣做可以減少內心的罪惡感,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已經對凌威造成干擾了。
於是,她原本想要代替方以彤好好照顧他們父女的念頭,也就這樣打消了。
自從方以彤「清醒」過來已經過了三天。
這期間她時睡時醒,有時頭痛欲裂,非得靠止痛劑來鎮痛不可。
前前後後有許多人來醫院探視她的傷勢,卻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大家對於她「失去記憶」這件事都感到十分驚訝,直說太不可思議。
她無法向任何人解釋她目前的處境,更不能向疼愛「她」的父母親說明他們的女兒已經離開的事實,所以,只能繼續以「失去記憶」來瞞過所有的人。
然而,這天下午,就在「她」的母親說要出去買一些東西,暫時離開的空檔,那個男人竟然來了。
她一眼就看出他是那天在車上的那個男人;而且他身上明顯還負傷,也許他目前也住在這醫院裡的某個病房內。
「小喬。」他一拐一拐地來到她的病床前,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神色憂傷地看著她。「我向你的主治醫師詢問過,他說你已經失去記憶,這是真的嗎?」
方以彤一臉困惑地看著他,考慮著該不該告訴他這個事實。
然而,她無法評估她若說出這樣的「實情」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所以,她最後還是選擇不說。
「真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平靜地說。
「難道你連我都不記得了?」他不敢置信地問,握住她的手的力道也因此加強了許多。
她搖搖頭,肯定地回答說:「不記得。」
「對不起!」他像受了很大的刺激般,十分自責地說:「都是我害你的!如果那天晚上我不要喝那麼多酒,我也不會去撞上安全島,你也不會因此受傷,還害你失去記憶。」
「你是誰?」她很想弄清楚關於白芸喬的事,好讓自己對於目前的處境更能掌握。 「我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我是修彥啊!最愛最愛你的修彥啊!」他激動地說。
「修彥?」她一臉木然地看著他。
「對!我是你的修彥。」他激動的情緒很快地緩和下來。「經過這件事,我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帶你離開這個地方,到一個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地方,我們不要成為上一代恩怨下的犧牲品。我愛你,我要給你幸福!」
好感人的告白啊!
方以彤突然同情起眼前這個男人。他若是知道「她」的靈魂已經不在,只留下這一具沒有任何記憶的軀殼,他要如何面對「她」呢?而她,心裡只有凌威一個人,說什麼她都不能跟他走,她還要想辦法回到凌威身邊呢!
「不!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她堅定的搖搖頭。
「我知道你現在不記得我,不過,沒關係,就算你永遠都無法恢復記憶,我也會讓你重新愛上我,我不會改變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言下之意,他是非帶她走不可。
「我不能。」她抽回自己的手。「我沒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跟你一起走。」
「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父親把你嫁給莫思傑那個風流鬼?我一點都不允許!」他無法忍受莫思傑碰他心愛的女人。
「我絕對不會嫁給他。」
她猜想他所說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白芸喬不想嫁的那個人。
聽她如此堅決的口氣,程修彥倒是愣了一下。
「我是說,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不會嫁給任何人。」方以彤發現自己差點就露出馬腳,馬上改口。
「可是,我們若不趁這個時候離開,只怕會來不及了。」
經過這件事,聽說她的父親已經很積極在籌措她和莫思傑的婚事了。
「只要我不願意,沒人可以強迫我做任何事。」方以彤表現出她性格中強悍的另一面。
對於她這樣的反應,程修彥感到十分驚奇的看著她,他無法瞭解的是:難道失去記憶也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嗎?
過去的白芸喬總是給他太過柔弱的感覺,對於她父親決定的事也不敢有什麼意見,就如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一副任人捏圓搓扁而不會反擊的模樣,所以,他才會起了帶她私奔的念頭。
沒想到,現在的她完全一改過去的柔弱,倒是令他感到十分意外。
「你真的決定要反抗你的父親了嗎?」他有點興味地問。
「就算他是我的父親,也無權決定我的婚事。」她認為這是基本的人權。
程修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喃喃地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唉!看來這位「白芸喬」小姐身上還有著許多的麻煩,她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應付過去,順利的回到凌威身旁……噢!她好想念凌威和小喧啊!
究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才可以走出這家醫院,回去看看他們呢?
方以彤第一眼見到那個叫莫思傑的男人,就覺得非常不舒服。
真不知「她」父親的眼光是怎麼搞的,竟會要「她」嫁給這個男人,光是他那一身自然散發的流氣,就惹得她差點當場吐了起來。
「你們聊一聊,我們先出去一下。」因為莫思傑的到來,白漢農拉著妻子離開病房。
好過份!竟然讓她獨自面對這個惹人厭的男人。就算她曾經因父母的雙亡、為了保護自己而學了一身的好功夫,可是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要應付這個男人,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真不知「她」爸媽腦袋瓜裡是裝些什麼東西,竟會將自己的女兒親手送上狼口?她甚至要懷疑,他們是真心愛「她」嗎?
「芸喬,聽白叔叔說你失去記憶了,真讓人難過啊!」
莫思傑將手上那束火紅的玫瑰花放到她的床頭。
裝模作樣的傢伙!
「哼!」她忍不住哼了一聲,順便送他一記白眼。
「唷!失去記憶的人情緒反應還是這麼大?」他刻意壓低身子,暖昧地貼近她的身前。
眼看他的魔爪就要碰到她的臉……
「你離我遠一點!」她突然大吼了一聲。
他那一身古龍水的味道,讓她覺得噁心極了。
對於她的反應,他似乎深感趣味地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眸色也變得深沉複雜了起來。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失去記憶。」
他迅速地捏住她的下巴,再送上自己的唇,眼看就要親到她的嘴了。
不料,「啪!」地一聲巨響,情急之下,方以彤想都沒想就狠狠地賞他一巴掌。
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他還當她是個好欺負的女人咧!她最討厭這種人面獸心的男人。
「你有夠辣的!」莫思傑似笑非笑地撫著熱辣辣的臉頰,對她的興趣更加濃厚了。「你以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哪兒去了?莫非撞了這麼一下,把你潛在的潑辣性格給撞出來了?」
「你不要太囂張,我會告訴我父親的。」她不認為「她」的父親在得知他是這種男人之後,還會執意要她嫁給他。
誰知,莫思傑竟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以為你父親為什麼非要你嫁我不可?」
聽他的口氣好像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似的,方以彤什麼都沒問,只是張大眼睛瞪著他。
「讓你知道也無妨……其實,你父親的公司曾經有一度面臨財務危機,是我爸爸借了一筆周轉金給他才度過難關的,莫白聯姻就是當初我父親開出的唯一條件,你父親也欣然答應了……」莫思傑的視線色瞇瞇地從她身上滑過。「你的臉蛋和身材是我夢寐以求的,我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口吃了你!」
「你好過份,這樣趁人之危的事,你們也做得出來!」她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強人所難的事,難怪白芸喬會不想活了。
「別把我說得好像惡徒似的,有多少女人等著我的青睞,我都看不上眼,你應該要感到慶幸了。」他頗自豪地說。
「呸!不過是一頭色豬而已!」她忿忿地罵道。
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她好趁機把事情鬧大,最好讓「她」的父母親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要再強迫她嫁給這種男人。
不料,他非但沒有生氣,還一臉興味地看著她說:「之前我還因為你乖巧的模樣而感到索然無味,沒想到出了這場車禍,你竟然愈來愈對我的胃了。」
這男人簡直就是無恥到了極點,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的厲害,別再以為她是之前那個乖乖牌白芸喬。
「我告訴你,這輩子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她冷冷地瞪著他說。
「是嗎?」他伸出魔爪撫上她白嫩的臉頰,臉上堆滿邪氣的笑容。「你以為這種事你說了就算?」
方以彤本來又想發作,但隨即她也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實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她應該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再來想其它的對策才是。
「至少在我恢復記憶之前,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她馬上改口說。
「寶貝,我一定會讓你巴不得立即嫁給我。不管你有沒有恢復記憶,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他的手真捨不得離開她細緻的臉頰,若不是為了在未來的丈人面前留點形象,他老早就吃了她,哪還能忍到現在而不對她下手呢?
方以彤忍辱負重地不再和他針鋒相對,她相信只要能離開醫院,她必定能夠扭轉目前的「命運」。既然白芸喬將自己的軀體給了她,她就不該辜負她的一番好意。
「你乖乖的養傷,等你的身體復原之後,我們再好好地溫存一番……」莫思傑低下頭,眼看就要吻上她的紅唇……
「對不起!白小姐要量血壓和體溫。」嬌美可人的白衣天使適時打斷他的「好事」。
莫思傑本以為自己可以趁人之危,圓了自己一親芳澤的美夢,沒想到半途卻殺出一個程咬金,害他氣得牙癢癢的,卻也不好當著兩位美女的面前發作,壞了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
「我先回公司,有空再過來看你!」莫思傑有些無趣的離開了。
方以彤瞪著他離去的背影,十分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慘遭狼吻。
「謝謝你!」她感激地對護士小姐說。
護士小姐愣了一下才笑著問她:「剛剛那個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聽說他是我的未來丈夫!」她有些無奈地說。
對於她的回答,護士小姐先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幾秒鐘之後她終於恍然大悟。據說,這個美麗的病患目前暫時失去記憶,而且已經有許多其它醫院的腦科醫師來到這裡,準備好好地研究她這個特殊的病例。
「白小姐,對於過去的事,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嗎?」護士小姐好奇地問她。
方以彤沮喪地搖搖頭,她不是想不起來,而是根本一無所知啊!
「很努力去想,也想不起任何事情嗎?」護士小姐繼續問。
唉!她只是非常非常想念凌威和小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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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彤在醫院住了將近一個月,外傷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差「記憶」還沒恢復而已。
為了要不要讓她出院這個問題,「她」的父母已經和醫師討論了好多次,他們當然希望她能及早回家,但醫師對於她的「失憶症」還想做深入的觀察,所以,她的出院時間也一拖再拖。
然而,方以彤早已經受夠這個限制她行動自由的地方,在幾次向伍曼麗極力爭取之下,她終於得到出院的許可,只是以後仍要定期回診。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她出了醫院,回到白家位於「綠陽山莊」的家。
住院的那段期間,她隱約知道白家很有錢,卻沒想到竟是這麼有錢。這「綠陽山莊」可算是台灣數一數二的高級別墅區,聽說能住進這裡的都是一些斂商名流,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會有住進來這裡的一天。
然而,她也意識到以後想離開這個地方恐怕沒想像的那般順利。
自家有一個傭人,名叫阿珠。阿珠是一個大約三十幾歲的女人,她和白芸喬的感情似乎很好,一聽說她失去記憶,阿珠幾乎要哭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小姐怎麼會失去記憶?」阿珠情緒非常激動。
「醫生說是暫時的,也許再過一陣子就會好起來。」伍曼麗說。
「小姐,我帶你回房去,看看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許你會恢復記憶。」阿珠熱心地帶她上樓去。
相較於白家客廳的豪華,白芸喬的房間就顯得素雅多了,米白和淡紫是主要的色系。而且,白芸喬似乎非常喜歡古典音樂,她的CD架上擺滿了蕭邦、莫札特、貝多芬等等的演奏曲。而最吸引她的就是牆角那架鋼琴。
彈琴是她小時候的夢想,但因為家境不富裕,她一直沒機會學琴,白芸喬所擁有的一切,幾乎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沒想到她竟活得這麼不快樂,最後連自己寶貴的生命都不想要了。
是多麼令人絕望的感受,才會讓一個人放棄繼續生存下去的念頭?
「小姐,你想起來了嗎?這是你最喜歡的鋼琴,還有你最喜愛的音樂,你每天都要彈它好幾遍呢!」阿珠見她若有所思,開心地以為她正在回憶一些往事。
「她平常都在做什麼?」方以彤回過頭問。
「她?你是指誰?」阿珠有些莫名其妙地問。
「我是說平常我都在做些什麼?」方以彤還不太能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小姐平常都在房裡聽音樂、看書,要不就彈彈鋼琴。我最喜歡聽小姐彈鋼琴了,那是我聽過最美的樂聲。」
真可惜,她並不會彈鋼琴!而且白芸喬的生活似乎也太過枯燥了,她每天都待在這個地方不悶嗎?
「小姐,你要不要試著彈看看?」阿珠在一旁提議著。
「不!我不會……」方以彤意識到自己失言,馬上改口說:「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真的沒辦法了?」阿珠的臉上滿是失望的神情。
方以彤點點頭說:「我完全不記得我會彈鋼琴這件事。」
她發現「失去記憶」這個理由確實是很管用的,至少到目前為止,並沒人懷疑過她的真實身份。
「小姐慢慢的想,也許很快就會恢復記憶了。」
「嗯,你先下去吧,我想先休息一下。」她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被打擾,她必須好好地計劃一下要如何離開這裡,回到凌威身邊。
「好,小姐若有什麼事,叫我一聲就好了。」阿珠很恭敬地離去。
方以彤仔細地看過白芸喬的房間,很意外她這裡幾乎什麼都有了,就是沒有一支私人的電話,如果她要打電話出去,看來是必須到樓下客廳,那也只能趁大家都不在時才可以使用了。
因為有點無聊,她開始四處翻翎看看。無意間,在一個抽屜裡,她看見白芸喬的一本日記。為了瞭解她這個人,所以她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開始閱讀她的日記。
一頁頁地翻閱過去,方以彤從白芸喬的日記當中知道程修彥是她大學時的學長,她很愛他,可她沒辦法改變父親的想法,因為她的父親和程家有過節,所以她父親不容許她和程修彥在一起,也因為如此,她父親才決定和莫家聯姻。她因為這件事感到非常痛苦,然而她不敢違抗父親的決定,只能偷偷地和程修彥約會。
方以彤從白芸喬的日記中看出她十分軟弱的個性,她甚至不敢大聲地替自己爭取一些什麼,只能將所有的苦往肚子裡吞,只因為她說:父母親是養我長大的人,我不能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既然爸爸對程家有很深的仇恨,我又怎能堅持非和修彥在一起不可呢?
從白芸喬的最後一篇日記,方以彤可以感覺到她已經快要崩潰了,她用著非常極端的字眼寫道:我真的好討厭莫思傑,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一隻極飢餓的狼,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下去,讓我覺得噁心極了!難道我真的要嫁給這個男人嗎?難道我完全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非要我嫁給他不可?不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已經夠苦了,現在卻又要嫁給一個我十分厭惡的男人,我真的覺得活得好累好累…
可憐的白芸喬,她可能還不知道她父親是因為自己的事業而將她的一生幸福葬送了吧?
現在,代替白芸喬活下來的她,又能為白芸喬做點什麼呢?
為此,方以彤感到十分茫然。
在醫院這段期間,伍曼麗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激起了她內心深處那股對親情的強烈渴望,她好希望永遠都不要揭穿這個事實,那麼她就可以永遠當伍曼麗的女兒,伍曼麗也不必面對女兒已經死去的打擊。
但是,她不能!因為她還有凌威和小喧,那裡才是她真正的家,她現在只是一縷寄生於白芸喬身體內的幽魂,她沒辦法忘掉自己的過去,沒辦法忘了凌威和小暄。
接下來,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逃走?或者是坦白?她只能二選一。
但,真正要面臨抉擇時,她竟猶豫了。
自從方以彤住進白家之後,她就發現,她要離開這個家確實很不容易,一方面是因為綠陽山莊位於郊區山間,要離開這裡一定要有交通工具;另一方面是伍曼麗幾乎每天都在家裡陪伴著她,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出去。
幸而,就在一個星期天,白家來了一個客人,聽說是白芸喬的大學同學,她是一個非常熱情大方的美麗女子,名叫薛雅莉。
薛雅莉和伍曼麗寒暄一番之後,就說要和白芸喬私下聊一聊,所以兩人就躲到房間去了。
「我前幾天剛從英國回來,在一個晚會上遇到程修彥,他把你發生車禍的事告訴我,我簡直就不敢相信,你真的失去所有記憶了嗎?或者是你刻意想忘掉什麼?」薛雅莉非常驚訝地問。?
方以彤直覺地認為這個陽光般的女孩可能是白芸喬很要好的朋友,然而,關於她所遭遇到的事,她還不打算向任何人坦白。
所以,她只能無奈地搖搖頭說:「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連我是誰你都沒印象了?」薛雅莉皺著眉問。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她想得起來才有鬼呢!
「看來……你是真的失去記憶了!」薛雅麗替她感到憂傷,真不知失去記憶對她是好是壞?
薛雅莉從包包裡拿出一封信給她,並且十分鄭重地告訴她:
「這信你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看見,要不,你恐怕很難擺脫你未來的惡運了!」
「這……」方以彤接過信,不解地看著她。
「這是程修彥要我轉交給你的,他希望你能想辦法和他見個面,他想你想得都快瘋了,但是,你們白家門禁森嚴,就算他想來看你,都不得其門而入了。」
唉!薛雅莉不禁要為他們感歎: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你若想見他一面,可以打電話給我,由我來替你安排。」薛雅莉為她獻計。
原來,她想離開這個家還得透過一個外人的幫忙,真不知白芸喬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方以彤對白芸喬感到深深的同情。
「你一定不記得我的電話對不對?」薛雅莉看著一臉茫然的她,突然意識到她現在是一個「失憶」的人。
接著,薛雅莉拿出一張便條紙,寫上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她。
「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都可以找我。」
方以彤拿著那張紙條,倒像是拿到一張自由通行證般的欣喜。
這段期間,她一直為了找借口出去見凌威一面而深感煩惱,現在有了薛雅莉這張好用的「王牌」,對她的幫助可真不小。
「你相信我,我們是好朋友,我絕對不會害你的。」薛雅莉補充說。
「我當然相信你。」現在她不信她,還能相信誰?
「這樣就好,我真希望你和修彥能夠私奔成功。」薛雅莉小聲地對她說。
私奔?程修彥連這個都跟她說了?可見薛雅麗和他的交情也不錯,而且,就如同她所說的,她可以信任她。
有了這樣的信念,她心情終於不再那麼鬱悶了,至少「她」還有這麼一個好朋友可以幫助她。
薛雅莉走後,方以彤將程修彥寫給「她」的信,大大方方地拆開來看。
芸喬:
好想你!
自從那天在醫院見過你一面之後,就沒機會再見到你了,我一直十分擔心你。幸好我們還有雅莉這麼一個好朋友,她答應無論如何都會幫忙到底。所以,我才請她轉交這封信給你。
聽說你已經出院了,你現在還好嗎?
我好怕你會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被逼迫嫁給莫思傑。為此,我每夜幾乎都無法入眠。
渴望見到你的心是這麼的強烈,你能出來一趟嗎?
也許,我們可以好好計劃一下,讓我帶你到美國去,我們就在那裡結婚,等到木已成舟,我不信他們還能再拆散我們!
我不想再忍受這種沒辦法和相愛的人在一起的煎熬,沒有你的每一天,我都覺得自己痛苦得快要死掉!
答應我,不要再猶豫了好不好?
我們馬上就走,無論未來的路有多艱辛,只要有你在身旁我就不怕,我相信只要我們有心,我們一定可以永遠在一起的。
期待你的佳音!
修彥
可憐的程修彥!
看完這封文情並茂的情書之後,方以彤感到心好痛。
程修彥若知道現在存在於白芸喬體內的靈魂已經不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會不會痛苦得瘋掉?
唉!為什麼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
如果能夠單純一點該多好呢?
其實她可以狠下心來,一走了之的,可她就是做不到。她不忍心看見伍曼麗傷心的淚水,也不忍心見程修彥為情所苦……
噴!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弱了?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難道她進入了白芸喬的身體,就連性格都受到她的影響?
她究竟還要等多久才能見到凌威和小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