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騰了好幾天的「櫻之戀」 又沉寂了下來,但不
同於往常,現在非假日裡仍有一些「閒雜人等」會上
山來享受一頓寧靜的下午茶。所以,整體來說「櫻之
戀」已經開始步人正常的軌道,知名度也大大提升,甚至有許多外縣市的人會因好奇而大老遠跑來一探究竟。
但因山路難行,他們仍堅持晚上只營業到七點,七點之後就是他們自己的休閒時間……
這天六點不到,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碰」地一聲,一個大紙箱落到廚房的地板上,兩個正在收拾碗盤的女孩同時嚇得回過頭,一張黝黑的臉孔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盈盈地說:
「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熊大哥!」唐睿苓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有人趁天黑要來搶劫呢!「你怎麼扛這麼一個大箱子,裡面不會是一頭山豬吧?」
胡蝶也好奇地往前走了幾步,蹲在箱子旁研究了半天。
「山豬沒這麼小只吧?」她心裡想著養豬場裡的豬都是很大,這箱子看起來不是很大,應該裝不下一頭豬才是。
「猜對了一點點。」熊旭東蹲下身,利落地拆開箱子。「為了補償上一回沒讓你們吃到野菜大餐,我今天特地帶這些山產來,準備請你們吃一頓豐盛的晚餐。」
說到野萊大餐,唐睿苓突然感到胸口一股熱流衝向臉頰,想起那天發生的種種……她讓他抱在懷裡,依偎著他溫暖又厚實的胸膛,聽著他怦怦的心跳聲,那種甜蜜又幸福的滋味……唉!怪難為情的。
「YA!太棒了!熊大哥,讓我們來幫你吧!」每天都吃這裡的簡餐,現在終於可以換換不同的口味,胡蝶心上好樂。
「好啊,今天我掌廚,你們就負責幫我洗萊。」他邊說邊捲袖子,看起來真不是唬人的。
「熊大哥,你真的會做菜啊?」胡蝶驚訝地問。
「我們常有機會在山上住,若沒學會煮幾道萊,大家豈不是要餓死了?」他雲清風輕地說。
胡蝶發現熊旭東帶來的每道菜還真是地道的山產,裡頭除了有她們剛剛猜到的山豬肉,還有溪蝦、溪魚、山芹菜、山蘇、皇宮萊、山苦瓜等等,另外有一種看起來像筍又不是筍的東西,熊旭東說那是五節芒,也就是一般菅芒花的莖部嫩心。
胡蝶吐了吐舌頭,若是在餐廳裡叫這麼一桌菜,
恐怕得花不少錢呢!
「熊大哥,你上哪兒弄來這些東西?」胡蝶覺得這
些溪蝦、溪魚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買到,他不會是自
己去抓的吧?
「今天我們去拜訪一位阿美族的朋友,這位朋友很
熱心,除了準備豐盛的一餐招待之外,要走時還送這麼一箱東西,我想正好可以拿過來讓你們嘗嘗。」熊旭東坦言自己只是借花獻佛。
「哇!是阿美族的山產喔!」加上一點民族色彩,胡蝶覺得這頓晚餐更具特殊意義了。
然後他們三個人就這樣邊聊邊做菜,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一桌美味的佳餚就大功告成了。
胡蝶和唐睿苓看著一桌菜餚猛吞口水,已經迫不及待要享用它了。
「家駱呢?怎麼不見人影?」熊旭東突然問。
「可能又沉到電腦裡頭去了。」唐睿苓說:「他最近在研發一套遊戲軟體,挺投入的,只要一有空就和他的電腦難分難捨。」
「我去叫他來吃飯。」善解人意的胡蝶是特意給兩人製造獨處機會,她當然得自告奮勇。
胡蝶走後,現場就只剩他們兩人,剛剛有胡蝶在,兩人之間還不至於覺得尷尬,現在少了胡蝶,氣氛就明顯不一樣了。
唐睿苓不像過去一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她心上有許多不確定的感覺,就像他這一起來究竟只是心血來潮,或者是特意前來!他對她究竟是基於照顧好朋友的妹妹?或者如胡蝶所說的,他對她有某種程度的好感?
「熊大哥,你坐嘛。」見兩人都桿在那兒,唐睿苓突然想起自己的「主人」身份。
熊旭東和她隔著桌子面對面坐下。他看著她那張仍帶著稚氣的俏臉,想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甚至會按捺不住想見她的衝動,整個人變得毛躁不安,連自己都覺得不尋常了。
「聽睿廷說你們過年很忙,生意應該不錯吧?」為了避免氣氛太過窒人,他只好選擇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跟她聊。
「這還得感謝你的記者朋友的那篇報導,許多客人都是看過那篇報導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這陣子我忙到沒時間打個電話向你們道謝呢!」經他這麼一提,她才突然想到這件一直想要做卻還沒做的事。
不過,熊旭東聽她這麼一說,覺得自己剛剛那樣問好像在向她邀功一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別這樣說,如果沒有你們對這裡所付出的心血,再好的報導也是無法吸引人的。」他說得好客氣。
「你說的是。」唐睿苓笑了。
她覺得再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兩人之間變得好
生疏。
熊旭東也笑了,笑自己怎麼變得像個傻瓜似的,
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曉得要如何拉近彼此的距離。
「哇!好豐盛的一餐呢!」就在兩人不知該如何繼續找話題聊下去時,許家駱的嗓門及時響起。「靠!這一桌都是山珍美味,我已經幾百年沒嘗過這麼道地的口味了。」許家駱很沒氣質地抹了抹嘴角,一副饞到極點的樣子。
「那就快坐下來吃啊!我們等得肚子都快餓壞了。」看見許家駱耍寶的樣子,唐睿苓也恢復了原本輕鬆自然的語氣。
許家駱很自然地坐到熊旭東身旁,這兩個男人很難得靠得這麼近,許家駱自然也變得客氣多了。
「大黑……呃,不!熊大哥,你真是我們的福星,只要你一出現,就會為我們帶來好運,以後你要常來,我們一定會生意興隆。」他很狗腿地說。
熊旭東對這個爽朗的大男生本來就沒什麼惡感,如今知道他不是唐睿苓的男朋友,對他竟也備感親切起來。
「對對對!熊大哥你一定要常來,你這麼久才出現一次,把我們給想死了!」胡蝶這話明顯是替唐睿苓說的。
「是啊!相思不是病,發作起來卻要人命呢!」許家駱也意有所指地說。
瞧他說那什麼話?她還要不要做人哪?要不是怕踹錯人,唐睿苓真想一腳踹過去。
看她氣得,許家駱挑釁地朝她揚了揚眉,而她卻連反擊都不敢;現在只要她稍稍有點回應.就等於不打自招了,她才沒那麼容易上當哩!
對於他們明顯的暗示,熊旭東此時也只能裝傻。這種情況就像在煮一壺開水一樣,明明外頭已經燒得火熱,裡頭卻還在慢慢加溫,一點都不急於沸騰。
當然,這種玩笑也要懂得適可而止,要不造成了反效果,反而會害了當事人。
所以,許家駱很快便轉移了話題,開始談他的遊戲軟體的構想,大家就在這樣充滿奇想的談話當中,享用他們在山上一頓難得的「山產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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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吃得好撐喔!」許家駱打了一個飽嗝,露出滿足的表請。
「熊大哥,你的手藝還真不是假的。」胡蝶用面紙
抹了抹唇,一副吃得好過癮的模樣。
「我打算退休後開一家山產小吃店。」熊旭東半開玩笑地說。
「真是太棒了,那我們三不五時就會上門『交觀』,嘗嘗熊大哥的好手藝。」胡蝶果然很捧場。
「哦?那我已經有准客人嘍!」熊旭東感激地說。
「而且一定是常客。」胡蝶打包票。
「那是非開不可了。」熊旭東笑得很開心,他發現和這幾個人相處,感覺上自己也年輕了許多。
「我們先把這裡收一收,待會兒再煮杯咖啡一起聊天!」唐睿苓提議。
接著他們合力把桌上的杯盤狼藉收拾好,不到十分鐘就全部清洗完畢。
唐睿苓準備要煮咖啡時,許家駱卻說:「不要煮我的,我還要繼續和我的電腦奮戰。」
隨即他又偷偷地向胡蝶使個眼色,聰明的胡蝶馬上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訊息,她也推說:「我還有一些帳沒結,我得趕緊去算一算!」
她說的倒也是實話,「櫻之戀」的帳目是歸她管理的,她每天必須在睡覺前將一天的支出與收入做個統計。
待那兩人「名正言順」地溜走後,現場又剩下唐睿苓和熊旭東,這會兒他不再愣在那兒,馬上反應說:「今天月色不錯,我們就煮杯咖啡到園子裡坐坐。」
「好啊!」唐睿苓轉身進廚房,很快就端了兩杯卡布奇諾和一些小甜點出來。
熊旭東接過她手中的托盤,兩人直接往園子裡移動,最後他們選擇了一個靠近園子西邊的位置坐下。
淡淡的月光灑落整個園子,原本燦爛奪目的花朵都含蓄地收斂起自己的光芒,靜靜地沉睡著;帶著寒意的晚風拂過,空氣中飄著濃濃的咖啡香……這般閒適寧靜的生活,正是她所渴望追求的。
「熊大哥,你們在山裡的生活是不是也這般優閒?」她突然羨慕起他的工作。
「我們沒有這麼享受,而且山上的蚊子常擾得人不得安寧,若不整夜點著蚊香,就只好整夜追打蚊子。」他的一段話將她剛剛美麗的想像都給打碎了。
「真有這麼恐怖嗎?」她被他的描述逗笑了,雖然這裡也有蚊子,卻沒他說的那麼誇張。
「當然,尤其是夏天,只要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隨時都會讓蚊子偷襲,所以我們出門都要做好防蚊措施,否則一定會被咬得滿身都是紅豆。」
滿身都是紅豆?那不是既癢又可怕?唐睿苓聽得
都起雞皮疙瘩了。
「想嘗試看看嗎?下次我可以帶你一起去。」他笑
著問。
唐睿苓猛搖頭,想到山上那些蚊子,她就什麼興致都沒了。
然後他們一邊喝咖啡,一邊天南地北的聊,熊旭東說了好多在山上發生的趣事,包括他們半夜起來抓一條躲在床底下的蛇,因山上物資欠缺,所以隔天就把它烤來吃。還有一次遇上邪門的靈異事件,一條山路怎麼走都在原地繞不出去,最後還是念了阿彌陀佛的法號才安然過關等等。
對於那些她從未經歷過的事,她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覺得熊旭東在山上的經歷,簡直可以寫成一篇篇精采的歷險故事。
相較於他的「豐功偉業」,她的經歷就顯得「乏善可陳」,所以她就談他們四個人相識的過程,還有他們之間發生的一些趣事,包括她們輪流充當許家駱的女朋友,幫他趕跑一些花癡的過程。
「許家駱真的都沒交過女朋友?」熊旭東對此事保留高度的懷疑。
「他說他有『花粉恐懼症』,只要碰到女孩子,他就全身不對勁。」
這點江敏慧也說過,但他還是不免要質疑:「為什麼他對你們幾個人就有免疫力?」
「他說我們是哥兒們,所以沒感覺。」
這倒是個有趣的現象,熊旭東突然對許家駱有了高度的好奇心。
「也許他是同志。」他做了一個合理的假設。
「我們也這麼想啊,可是你知道嗎?一般同志都有一些看起來比較特別的地方,可家駱一點都沒有,我們相處這麼久了,也不覺得他對男人有好感啊!」要不像熊旭東這種男人味很重的人,應該是他會心儀的對象才是,可許家駱卻是一副對人家愛理不理的死樣子。
「那就奇了!」他覺得許家駱長得更不錯,若真有什麼「毛病」,真是可惜了。
他們整晚就一直繞著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聊,花園裡時而傳出他們輕快的笑聲,讓這個寧靜的夜晚增
添一點歡樂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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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駱,我們偷偷去看他們在做什麼好不好?」見
唐睿苓許久未進來,胡蝶好奇死了。
「你很無聊耶,人家在卿卿我我,你去湊什麼熱鬧
周?」許家駱一邊念一邊繼續寫他的程式。
「我就是想知道他們有沒有卿卿我我啊!我們去看
看好不好?」胡蝶不死心地鼓吹他。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一向都是她在取笑他的不是嗎?
「哎呀!人家好奇嘛!」她走到他身旁於擾他的工作。
「嘿!你沒跟徐少風親熱過啊?有什麼好看的?」他翻了一個白眼。
徐少風是胡蝶的男朋友,大他們兩屆,胡蝶從大一就開始和他談戀愛,現在徐少鳳在美國念研究所,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稀罕咧!要不是她膽子小,她也不想找他陪。
胡蝶做勢要走出去,一、二……心裡還沒默念到三,後面的人就開口了。
「好嘛!好嘛!去就去,搞不好我們的小睿苓已經被大黑熊吞掉了。」他嘴裡嘀嘀咕咕的,一邊將電腦關機。
她轉過身朝他甜甜一笑。她早就知道許家駱心最軟,只要她堅持到底,最後他一定會妥協。
兩人就這樣偷偷摸摸地繞著園子走了一大圈,最後才在西邊的一個角落看見他們的蹤影。
「這隻大黑熊真聰明,選擇這種偏僻的地方好下手。」許家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後他們躲在附近的一叢茶花後方便偷看,怎知看了半天,熊旭東和唐睿苓都只是聊天,而且兩人隔著桌於面對面坐著,想要親熱都有點困難。看來今晚要等好戲上場恐怕有得磨了。
「奇怪,這隻大黑熊是遠古時期的人類嗎!怎麼這麼保守啊!」許家駱有點看不過去了。「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用來聊天不是太可惜了嗎?要我早就上了!」
「上什麼啊?」胡蝶拍一下他的頭。
「上當啊!」他硬轉了一下說:「一定是睿苓拐他來這裡的,然後趁著黑夜想讓人家意亂情迷,她才好巴著人家不放。」
「家駱,你說這是什麼話?睿苓才不是這種女人!」明知他是開玩笑的,胡蝶還是為唐睿苓抱不平。
「誰知道啊!」
「這種活不許你再亂說。」她嚴厲地警告他。
然後,他們耳旁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眼前被偷窺的兩個人好像在說什麼笑話,因為有點距離所以聽得不真切。
「你看,明明就是睿苓在逗人家,瞧那隻大黑熊笑得多爽啊!」許家駱彷彿抓到了什麼把柄般,斬釘截鐵地說。
「早知道就不帶你來看了,我們回去吧!」胡蝶真後悔帶了一隻吵死人的蜜蜂出來。
「嘿!別急嘛!好戲就要上場了。」 呵呵呵!是你硬要我來看的,這下想溜,可沒那麼容易呀!許家駱壞壞地想。
「想看,你自己看吧!」被他這麼一鬧,她已經失去當初那種想要來偷窺的興致了。
見胡蝶轉身就要走,許家駱迅速地拉住她,偏偏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鼻子好癢,忍不住「哈啾」一聲,打了一個大噴嚏。
這下,不僅嚇壞了自己和胡蝶,也嚇壞了正在旁邊談天說地的那一對。
既然自爆行蹤,那位罪魁禍首只好大方地走出來,抓抓頭,然後無辜地一笑:
「對不起!我們剛好路過,打擾了你們,真不好意思。」
唐睿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她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們先走一步,你們繼續。」然後許家駱拉著胡蝶逃命似的離開了園子。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唐睿苓和熊旭東互看了一下,沒多久兩人都很有默契笑了起來。
「他們兩個在玩什麼把戲?」唐睿苓感到不對勁。
「可能在山上太無聊了,想找點生活樂趣,熊旭東早看出他們兩人在幹嘛了。
唐睿苓還是不明白,但她也不想再追究,這麼美好的一個夜晚,豈可就這樣讓他們給破壞了?
「很晚了,我也該下山了。」若不是他們兩人出現,他還沒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唐睿苓也不好再留他。
他們將杯盤收拾好,熊旭東送她到住處門口。
「今天晚上和你聊得很開心。」熊旭東看著她,深情地說。
「我也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盡興地和人談天了。
「那你早點睡,我改天再來看你。」他的語氣隱含無限溫柔綿綿。
經過這一個晚上天南地北的聊天,他們之間迅速滋生一些奇妙的變化。
「你開車要小心。」她依依不捨地交代著。
「嗯!」他點點頭,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他知道自己在克制想擁抱她的衝動。
「那麼……晚安。」唐睿苓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辦?她好捨不得就這樣讓他走,下次見面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晚安。」他的手指掐進自己的掌心,這夜晚的風似乎變得好冷。
唐睿苓轉過身,走上木屋的階梯,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回頭!千萬別回頭!
「睿苓。」他在背後喚她。
她背脊僵直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看見他眼底閃著奇異的光采。
他終於忍不住走上前,輕輕地擁住她說:「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女孩,可以認同我的生活,可以無話不談,可以和我一樣熱愛這片土地,現在……」他停了一下,接著用十分感性的聲音繼續說:「我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
唐睿苓在他懷裡甜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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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沒有纏綿的熱吻,沒有極盡銷魂的歡愛,只是一個溫暖的擁抱,一記印在額頭上淺淺的吻,卻足以讓唐睿苓內心澎湃許久。
走過生命中的二十四個年頭,至今她可說是事業愛情皆得意。
「櫻之戀」的生意自從農曆年的那波高峰之後,每個週末假期都可以達到過年期間七、八成的水準,這
樣的人潮已經夠他們忙碌了。
而他們目前不僅餐飲賣得不錯,就連盆栽也賣得很好,尤其是薰衣草、薄荷和香草銷售量最佳。
另外各種口味的茶包也賣得不錯,唐睿苓也很積極在做開發的工作,她希望能開闢另一條路線,讓花草茶成為「櫻之戀」的一大特色。
正因為「業務量」日益繁重,所以「櫻之戀」的工作人員也在持續的增加當中,目前除了每天固定上班的兩名服務生及假日的臨時工作人員之外,他們也多了一個整理園區的歐巴桑,以及幫忙栽種盆栽的歐吉桑。
唐家二老偶爾也會上山幫忙,他們已經愛上這片園子,正在計劃要將隔壁那塊荒地買下來蓋間別墅養老。對於這樣的構想,唐睿苓當然樂見其成,若唐家二老能搬過來一起生活,她也可以就近照顧,豈不兩全其美?
就在一切都非常美好的情況下,有一天晚上,胡蝶突然感到肚子十分疼痛,臉色慘白地抓著唐睿苓說:「睿苓,我快受不了了,你請家駱開車送我到山下看醫生好不好?」
唐睿苓也慌了,她從沒看過胡蝶痛成這個樣子。
「你是那個來嗎?」
「不是!」胡蝶抱著肚子,痛得蹲在地上。「你叫家駱來,快叫家駱來。」
唐睿苓不敢遲疑,馬上到對面敲家駱的門。
「什麼事?」許家駱探出頭。
「你快送胡蝶去醫院,她肚子疼。」
聽見胡蝶肚子疼,許家駱二話不說,隨便套上一件外套就衝了出來。
「胡蝶,你怎麼痛成這個樣子。」他一眼便看見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胡蝶。
「我是不是快死了?」胡蝶絕望地說。
「不會的,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許家駱一把抱起她,快步衝了出去,一邊又回頭對唐睿苓說:「你留在這裡,有什麼事我再給你電話。」
唐睿苓原本要跟出去,聽見許家駱這麼說又停下腳步。想想也對,若她也走了!這裡就沒有人看顧,萬一有人趁夜打劫……
趁夜打劫?那她一個人又該怎麼應付?
她在木屋裡不停地來回走著,一面擔心胡蝶的安危,一面又擔心自己的安危,就這樣心神不寧地過了一個多小時,電話才終於響了起來。
「喂!家駱嗎?胡蝶還好吧?」她急著問。
「胡蝶是急性盲腸炎,需要馬上開刀,所以我們暫
時不能回去了。」許家駱在電話那頭說。
「盲腸炎?要不要緊?」 聽說要開刀,唐睿苓更加慌張。
「醫生說割掉盲腸就沒事了。」
唐睿苓想起以前上課時老師曾說過盲腸是人體內多餘的東西,就算割掉了,也沒什麼妨礙,她總算放心了許多。
「那你要好好照顧胡蝶。」
待心情沉澱下來之後,唐睿苓突然想起剛剛慌亂中許家駱對胡蝶所說的話: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
平常嘻嘻哈哈的許家駱,其實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她覺得好感動。
「會的,我會陪她到出院為止。」許家駱保證。
「那就麻煩你了!」她很遺憾自己不能陪在胡蝶身邊。
「說這什麼話,你忘了我們是好哥兒們?」
唐睿苓笑出幾滴眼淚。
掛上電話後,她一個人回到房間裡,躺了好一會兒,感覺這個晚上的蟲鳴聲似乎特別誇張,像一支合唱團似的,連讓人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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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睿苓睡不曹,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不習慣,在這山上,她從沒有獨眠過。沒想到獨自一人是這樣讓人不安,許多恐怖的想像一一在腦海中閃過,她愈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就愈往那兒鑽……
「叩叩叩」三聲,她沒聽錯!沒想到自己害怕的事終於要發生……她像駱鳥似的把頭藏進被窩裡。
『叩叩叩」又三聲,這次來得又急又重,彷彿即將破門而人。而她抖著身體,繼續當駝鳥。
「叩叩叩叩叩」五聲,催魂似的,她嚇得冷汗直流,有一股爬出去打電話求救的衝動。
「叩叩叩……」停了一下,然後她聽見有人在叫她:「睿苓,睿苓,你在裡面嗎?」
唐睿苓遲疑了一下,然後像遇到了救星,她衝了出去,猛地打開門……當四目交接的剎那,她竟喜極而泣……
「你要嚇死我了!」她邊擦眼淚邊說。
熊旭東看她那剛被嚇壞的模樣,極為不捨,拍拍她的頭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膽子這麼小。」
「你怎麼來了?」這麼巧,不會是心有靈犀吧?她破涕為笑。
「家駱打電話給我,他說你一個人在山上,要我上
來陪你。」熊旭東坦白說。
原來是家駱。他怎會這麼細心,又這麼體貼?可剛剛在電話裡卻什麼都不說,害她被嚇得半死!
「快進來吧!」這夜晚的山風真涼。
坐下後,唐睿苓給熊旭東衝了一壺熱茶。
「真不好意思,半夜還把你吵起來。」她在他身旁坐下。
「若不是家駱打電話給我,你一個人住這裡不怕嗎?」他真會不得。
「怕啊!但有什麼辦法,再害怕也要度過這個夜晚。」想起剛剛一個人時的孤單與害怕,她還心有餘悸呢。
「傻瓜!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打電話給我,知道嗎?」他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好感動啊!有人關心、有人疼愛的感覺真好!為什麼她活了二十幾個年頭,到現在才知道男人原來是很好用的。
「你一定很累了對不對?快點去睡吧。」熊旭東看了看表,巳經兩點多了。
「那你呢?」她抬起頭來看他。
「我睡沙發就好。」他無所謂地說。
「很冷耶,你要不要睡家駱的房間?」雖然許家駱的房間亂得像豬窩,不過總好過在這裡受凍。
然後,他們一起走進許家駱的房間,一會兒又退了出來。
「我看還是睡沙發好了。」熊旭東搖搖頭說。
原來許家駱的房間不是只有亂而已,他那張單人床上還擺滿了一堆程式設計的參考書。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光碟片。
「他剛剛匆匆忙忙就走,來不及收拾。」唐睿苓幫許家駱解釋。
「沒關係,我們在山上也常常是這樣睡的。」他安慰她。
「我拿一條被子給你。」她覺得好抱歉,人家大老遠跑到山上來陪她,還得睡沙發,真可憐!
她進房裡抱了一條棉被,才要走出房門,又回頭看看自己舒適的大床,決定把棉被放了回去,空著手走出去。
「熊大哥。」她咬了咬下唇,一臉無辜地說:「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睡,我不敢一個人睡。」
熊旭東先是一愣,隨即笑開了。
「你真的那麼膽小?」他有些懷疑,不過一般「正
常」的男人都會選擇相信,他當然也是「正常」的男
人。
既然可以名正言順和她一起睡,他當然也不會別彆扭扭,就這樣大大方方地走進她的閨房。
唉!女人的房間果真不同,僅僅一牆之隔而巳,竟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他很懷疑許家駱在那個豬窩裡怎睡得安穩?」
「你這是引狼入室了。」他笑著對她說。
「我們在這山上住的第一天,家駱也是和我們一起睡的。」她一點都沒被他嚇壞。
可這樣的話他聽起來就不怎麼舒服,他心想:許家駱和她們三個女孩的交情還真是非比尋常。
為了證明他和許家駱是不同的,他隨即將她攔腰抱住,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就整個人被他壓在那張溫暖的大床上。唐睿苓張著那雙無辜的大眼驚訝地看著熊旭東,他的臉幾乎貼上她的臉,鼻與鼻之間差距不到兩公分。
「我不是許家駱,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鄭重聲明:「我對女人不過敏,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慾。」
唐睿苓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可此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平時的伶牙利齒現在一點都派不上用場了……
熊旭東一口含住她櫻桃般的小嘴,給她一個纏綿的熱吻,吻得她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她覺得自己快窒息了,才抬起粉拳做垂死的掙扎……
「怎麼樣?後悔了嗎?」他笑得輕佻。
唐睿苓抹了扶被他吻得紅腫的唇,有點生氣,卻又有更多羞赧,「原來熊大哥也是這麼壞的男人。」
「我不只壞。還很霸道,以後不許再跟許家駱一起睡,就算他是同志也不行!」對這種事他可一點都不大方。
聽他這麼說,為什麼她會覺得很開心!臣服在一個男人的臂膀下,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唉!這是不是犯賤了?
兩人躺下後,唐睿苓在他的臂彎裡很快便安穩地入睡了。倒是熊旭東躺了許久都無法成眠,他又不敢隨便動,怕吵回懷裡睡得香甜的美人兒。
但有個人睡在身旁,那種溫暖甜蜜的滋昧,讓他的心終於有了歸屬感。漂泊了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也該有個「家」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