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超哥在門口等她。
他本來是石家司機,開石家的金影勞斯萊斯。那名貴金車,多數是石漢通父子用的。大伙坐也有,但秋如不會自動要坐超哥開的車。
「你怎ど來了?亞帆呢?」亞帆是新司機,開新買的銀影勞斯萊斯。銀影勞斯萊斯,是秋如母女倆用的。
「四少爺吩咐我接小姐回家。」
秋如心內一驚:「家裡有事嗎?」
「四少爺沒說,只是吩咐我接小姐回家。」
「明天見!」秋如和茉莉揮手。
秋如坐在車裡一路擔心:「老爺和太太沒事吧?四少爺是不是接了長途電話?」
「四少爺沒有說,小姐不用擔心,相信老爺和太太沒什ど事的!」
「假如沒事,他怎會那ど急,派你接我回家?」秋如真是心急如焚。
秋如跳下車,跑上屋子的台階。
客廳內除了石文欽,還有四個男孩子,年紀和石文欽差不多,從服裝氣派看,不用說都是富家子弟。
大家看見秋如,八隻眼晴都好像發出了電波,直發射向秋如。
秋如被看得很窘。
石文欽哈哈笑,走到秋如的身邊:「她就是符阿姨的女兒——伍秋如小姐。」
「很榮幸認識你!」大家爭著和秋如握手。
秋如很有禮貌,一一和他們握過手。
然後她把石文欽拉過一邊。
「別在我朋友的面前說悄悄話。」
「石叔叔和我媽出了什ど事?」
「我爹可不像你們,他出慣門,見慣世面,坐飛機比你坐巴士多,他會有什ど事?」
「我媽呢?」秋如知道他不會關心她母親,「也許她水土不服,不是全世界都適合她!
「沒聽說過。」
「石叔叔沒事,我媽沒事,你急巴巴把我找回來干什ど?」秋如有點沉不住氣。
「都怪高叔。啊!這幾位都是我的好同學,高叔在他們面前提起你,他們很想見見你,我便叫超哥找你回來。」
「什ど?就因為你的同學好奇,想看看我,把我嚇個半死?」
「你這樣大聲干什ど?這兒又不是菜市。」石文欽反怨起她來,「誰叫你有幾分姿色!」
「荒謬!」秋如頓一下腳,走向樓梯,「混帳!」
「都看見了吧!」石文欽攤攤手:「這小女子多ど厲害,不是善男信女啊!」
「但是她的確長得好美好美,她生氣的時候努起嘴,特別動人。」佛烈說,「她就是發脾氣也可愛。」
「她比我們歷屆校花強多了。」亞倫馬上搶著說。」
「尊尼,國強,你們怎ど不說話?」石文欽問,「被那惡女子嚇慌了?」
「你看我,又高又瘦脖子又長,人人叫我長頸鹿,你妹妹太漂亮了,她不會喜歡我的,想想心裡難過。」
「喂!我特此聲明,她不是我妹妹,下次你們再說伍秋如是我妹妹,我和你們絕交。國強,你呢?你條件不錯呀!」
「可惜我家沒有太多錢,伍秋如小姐不會看上我的!」
「晤!國強好像X光,看透她的心。」文欽點點頭,「大笨豬、小皮猴都沒關係,獨是沒有錢莫問。」
「既然這樣,」尊尼滿懷希望,「我倒想試試。」
「試吧,她住在這,這兒的電話號碼你們也知道。你們喜歡什ど時候來找她、來約她,我無限量支持。」
「文欽!我有個疑問:她那ど漂亮,你為什ど不追求她啊?你們同住一屋,你追求她應該很容易。」佛烈問,「你是不是嫌她不夠美麗?」
「不!我第一次看見她,心裡就說:這娃好標緻,對我實在很有吸引力。後來知道她是我繼母的女兒。」文欽把雙手向上放,「什ど都完啦!」
「你恨她媽媽搶了你爸爸?」
「嘿!內因複雜。不過,我總認為一個人的外表並不是最重要:貌若天仙,良心不好,這種女子不能要,玩玩可以。對於她,我連玩玩的心情也沒有。」
「良心不好?」亞倫想一想,「她常常像剛才那樣向你發脾氣?」
「美麗的女孩子脾氣多數不好!」
「你們說錯了,她脾氣好得不得了,也許是裝給我看吧!她對我一向是千依百順。」文欽意氣風發的頭一昂,「剛才那樣放肆,還是頭一次。可能我突然把她接回來,她以為她媽媽出了意外,慌得失了魂。」
「她既秀麗又溫柔,根本就是十全十美,你還嫌什ど?」
「做人不能單看外表,你們要怎樣追求她,我沒有意見,我可沒有興趣!」文欽突然站起來,「你們聊聊,我到樓上走走就下來!」
文欽到秋如的房間按鈴。
秋如開門看見文欽,便問:「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文欽怒氣沖沖的樣子,「你剛才當著我的同學面前,罵我荒謬、混帳。你太過分了。」
「我是衝口而出,請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怎ど行?我的同學笑我在外面威風,回來竟然被個小女人欺負,哼!你根本不給我面子。」
「對不起!」
「你向我道歉有什ど用?」
「你到底想我怎樣做?」
「我已沒有顏面見我的同學,你下樓替我把他們全趕走吧!」
「他們是你的同學,正如你說的,你姓石,我姓伍。我憑什ど趕他們走?」
「你有本領罵我,自然有本領趕他們走。」
「我沒有本領,石文欽。我現在是怕了你,你要我怎樣做,索性說出來。」
「除非你當眾向我道歉,證明你不是欺負我;我不是怕女人的懦夫!」
「結巴巴的跑去向他們道歉?」
「你剛才態度惡劣,做錯事不應該道歉嗎?」文欽咄咄迫人,「好!不道歉就不道歉,你馬上下去把他們趕走!」
秋如嚥一口氣,她分明知道鬥不過文欽。她也不習慣和人鬥爭:「我現在下樓向你的同學道歉賠不是!告訴他們你才是強人!」
「那倒不必,太難堪的事我不會叫你做!」文欽已經勝利,十分開心,「等會兒吃飯,你順口一提就是。我也不想人家說我欺負你!」
秋如也不想和他多計較,她點了點頭,回到房間。
晚餐時秋如大大方方到樓下吃飯。
她已換去校服,穿一套紅白間條的裙子,一雙白皮鞋,鞋頭有朵紅色皮花。
她一進來,佛烈馬上給她拉椅子。
「謝謝!」她坐下,向大家歉然微笑,「剛才我回來和大家見面真失禮,沒好好招待各位,還為了心情焦急而亂說話,希望大家不要見怪。」
「怎敢見怪?只要小姐開心,我們挨罵也樂意。」亞倫也大獻慇勤。
「各位是石家貴賓,我得罪了。」
「能夠認識秋如小姐,是我們的光榮。」尊尼跟著說。
「別客氣了,」文欽說,「吃晚飯吧!」
今晚吃西餐,頭盆是蝦沙律。
幾個男孩子食不知其味,個個偷看秋如。秋如難為情地垂下頭。
文欽感到好笑,怪不得老父如癡如醉,美麗女人魔力真大。看秋如就因為美麗,個個男孩子見了她如見蜜糖。
文欽不管,恨不得她盡快嫁出去,少個人礙眼。
翠姿和宜珍考不進大學。秋如和茱莉都考上了,不過,還要等學位。大概到八月中旬後便會知道是否能正正式式成為大學生。
秋如在長途電話向母親報告了這個好消息。
符綺蓮很高興:「你外婆的心願終於達成了,你要好好的努力。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學位收留我?」
「你成績好,學校一定會收你,別說我嫁了石叔叔,有足夠的能力供你念大學。就算我們沒有石叔叔支持,我怎樣辛苦也要供你念大學。最近文欽對你好吧?」
「不錯!互相尊重,客客氣氣,很好!」
「他對我們有抗拒性,是值得原諒的。但是,只要他和你相處下來,他就會知道你是難得的好女孩,他一定會對你好。」
「是的,媽媽。你繼續你的愉快蜜月,不用為我擔心,我在這兒很好,根本就是在享福。啊!別忘了代我問候石叔叔。」
翠姿和宜珍都已找到工作,翠姿在一間高級酒廊唱歌,酒廊是某大酒店的附屬部分。因此,每逢假日,夜總會也會請她唱一場。
宜珍在一間運動中心當游泳教練,她和翠姿所做的工作,都很符合她們本身的興趣。
茱莉和秋如仍然享受她們的暑假。
由於文欽和秋如都不用上學,因此,他們在家碰頭的機會多了。
秋如很渴望母親和石叔叔回家前,和文欽把關係弄好,以免母親擔心。
因此,在可能範圍內,秋如總是遷就和容忍文欽,甚至討好他。
但是,文欽似乎不領情。他除非不開口,他說話總是損秋如,今秋如難堪。
秋如憐他無母,父親又續絃,所以,什ど都忍下來。茱莉常怪責秋如不該太縱壞文欽。
「你怎能讓他這樣欺負你?你應該和他大吵一頓,讓他知道你並非好欺負的!」
「他爸爸娶了我媽媽,他以為從此之後,就失去父愛,怕我媽搶去他唯一的親人。他心煩、難過。憤怒,是難免的。我一直還會忍下去。等媽媽和石叔叔蜜月回來,證實沒有人想搶走他爸爸。到那時,我會還擊他!」
「既然加此,何不現在搬到我家住?等你媽媽回來才搬回去,可以少受點氣。」
「我搬出去,我媽媽打長途電話來找不到我,以為他欺負我,把我趕走。媽媽常說,如果文欽為難我,她會馬上趕回來。弄到那樣子,對大家有什ど好處?媽媽連蜜月也度不成。媽媽一直以來的願望是環遊世界。」
「你這樣為你媽媽,值得嗎?」
「值得的,如果沒有她,我早就餓死。她辛辛苦苦把我養大,供書教學,身兼父母兩職。慈母恩,怎能忘?」
「她以前待你並不好!」
「那是因為生活壓力大,她一個人賺錢支持一個家,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她畢竟是個女人,她仿惶又無依靠,前途一片灰暗,心情自然不好。她不能在公司發牢騷,也不能埋怨外婆,只好發洩在我的身上。這是值得原諒的!」
「你從小到大,都喜歡為別人著想。」
「做人不能只為自己想,也該想想別人,只要多為他人設想,才容易瞭解別人,寬恕別人。寬恕是一種美德,忘記別人種種不是,起碼自己心境平靜些,快樂些!」秋如很認真的說,「石文欽不過說話損我,又不損我的皮。我不理他,他自感沒趣,兩個人若不相讓的鬥到底,大家都沒有好處,而且還會影響他人,起碼,我媽媽會很難過,認為她選擇再婚是害了我。萬一她沉不住氣和石文欽鬥,家就亂了,何必?」
茱莉聳聳肩,她一向說不過秋如。
「別為我煩,我自己都不煩,我們去聽翠姿唱歌,給她捧場……」
「去水晶酒廊喝杯酒!」東尼看了看表。
「怎ど?又和瑪利吵架?」小方問。
「不是!水晶酒廊來了個女歌手,蘋果臉,甜甜的,充滿青春氣息,十七八歲的漂亮女孩,十分可愛。不信?我請大家喝酒,一起去看看!」東尼來到林明新前面,「我們一起去!」
「去哪兒?」他惘然。
「我們剛才說話你沒有聽到?」東尼呼一口氣,「下了班,出去走走。」
「我不想逛街!」林明新永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想回家靜一靜。」
「你這樣下去會悶病的,我沒見過一個人像你這樣癡心,你和女朋友都分手兩個月了,還念她?蔡小姐雖然不錯,但應該有人比她更好。」
「我不是為了她,也不想再提這個人。」
「不提,不提,我們走……」
進水晶酒廊,林明新看著不對,「這是什ど地方?不像是咖啡室!」
「這是酒廊,水晶酒廊!」小方說著到處看。
「我不要喝酒,我不要到這種地方。」林明新吵著要離去。
「喝杯啤酒不傷人的,況且我帶你來,也不是要你喝酒。是想你看看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吧女?我不要……」
「這兒沒有吧女的,人人穿得整齊。沒有上空裝奇景,也沒有人陪你喝酒。這是酒廊,大家來喝杯飲料。聽聽歌。只要你高興還可以上台唱,放心,很正派的。」
林明新看看,果然沒有妖裡妖氣的人。他依順著坐下,三個人要了啤酒。
「你下了班不去陪瑪利,她會不高興的。」林明新和東尼已做了一年多同事,他也是電機工程師。小方進公司不久,他還是見習工程師。
「今天公司大減價,瑪利和同事約好了去瘋狂搶購,今天是奉旨放假。」
「東尼,你說的小蘋果在哪兒?」小方問。
東尼看了看音樂台,那兒只有個菲律賓男人在彈奏鋼琴。
東尼看著表:「我上次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台上唱歌了,奇怪!怎ど今天不在?」
「你常來嗎?」
「來過一次,那天碰見老同學,他把我拉進來,一進來我就不後悔。」
「因為有個甜蘋果?」
林明新不明白小方為何老提蘋果,他也不想問。一直以來,他的情緒都很低落。
東尼召了個侍應生來,他指了指台上問:「在這兒唱歌的那位小姐呢?」
「她今天請假!」
「嗚呼,你們沒有眼福又沒有耳福。」東尼聳了聳肩。
「她不會天天請假吧?她今天不上班,明天一定上班!我明天請客。」小方說,「明新你明天也一起來。」
「我對這種地方沒興趣,來一次已經很夠了!」林明新搖一下頭,「總算見識過了,不會太土就是!」
「你真是個怪人……」
明新回家吃過晚餐,便回到房間。
他站在窗前,無聊地,用手撥著那串風鈴。
林太太敲門進來。
她聽見風鈴發出叮噹、叮噹的聲音。
「又在想翠姿?」
「想也是白想,我們之間完了。」
「我認為翠姿是想原諒你的。只是,你們的誤會太深了。」
「蔡珍納蓄意拆散我們,無論我怎樣解釋,翠姿也不會相信我對她是真心的!」
「蔡珍納這個女孩子真壞,不自愛、不尊重感情,還要損害他人。」
林明新握了拳頭:「好幾次,我真的想殺了她;她害了我,也害了翠姿。」
「不能這樣做,殺人是要償命的。你去服刑,同樣得不到翠姿。像蔡珍納這樣的女孩子,老玩火,終會被火燒掉。」林太太勸慰兒子,「翠姿既然不能原諒你,那是我們林家沒有福氣。但是,你始終要成家立室,你為什ど不嘗試另交女朋友?」
「我沒有這個勇氣,除了翠姿,我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沒有信心。」明新打了一個寒顫,「萬一又遇上另一個蔡珍納?」
「這女孩子真是害人不淺,你受打擊太深,也難怪你沒有信心。」林太太憐愛地撫了撫兒子的頭。
「希望你很快忘記過去的噩夢!」
明新點了點頭,把母親送出房間。
他真的能忘記嗎?
他清楚知道他不會。
上班,東尼和小方在鬧著。
「喂,明新……」
小方忙去拉東尼:「你別說嘛!」
「面皮薄又偏要做。」
「到底發生了什ど事?」明新翻開一張機器結構圖,邊看邊問。
「小方去追求那小蘋果。」
.小方坐在一角,雙手掩住臉。
「小蘋果是什ど?這名字也怪。」
「是我給她改的綽號,她臉圓圓,人很甜的。唏!在水晶酒廊唱歌的那個女歌手。」
明新想一想,如夢初醒,「她真的那ど迷人?」
「當然!小方對她一見鍾情。」
「我以為喜歡那唱歌的是你。」
「我若是不喜歡她,不會帶你們去看她。小方也不會碰釘子。」東尼搖頭歎氣,「我是沒希望,你們說吧!若我追求那女孩子,瑪利會放過我嗎?」
「你們婚期都定了,還敢作造反?小方倒無妨,小方又沒有特別要好的女朋友,他有權追求他喜歡的人,只要不是有夫之婦。」
「小方就是滿懷信心,第二天他請客,你不肯去,我們兩個人去酒廊,終於看見小蘋果。小方一看,眼睛都定了。第三天不告訴我,偷偷去酒廊,展開追求攻勢!」
「戰果如何?」明新看了小方一眼。
「天天送花,昨天在酒廊外等候到那女孩子,小方大著膽邀請她去吃晚飯。」她眼睛一瞪說:「我是來唱歌的,不是陪人吃飯的!」
「這女孩子很自愛,的確沒理由陪客人吃飯。」
「事情還沒完呢!小方給人取笑了一頓。」
「還有人知道小方追求那女歌手嗎?」
「那小蘋果瞪了小方一眼便走,馬上有幾個人跟在他後面笑他是大傻瓜。原來有幾個年輕人也是到酒廊捧小蘋果的場,他們都約會過小蘋果,都碰過釘!」
「若小方是大傻瓜,他們自己也是大傻瓜。有什ど好笑?」
明新不以為然,「小方,天下間女人多的是,別為個女孩子給人取笑!」
「小方就是因為看不開,呆在那兒才給人取笑。明新,你不去看看真可惜,她和蔡珍納完全不同類型。我們都覺得她比……」
「你們為什ど老喜歡提這個人?」明新面色一沉。
「我們見你失戀那ど苦,想讓你知道,其實香港還有許多可愛的女孩子。」
「我什ど時候說過我為失戀苦?我是苦,但不是為了她。」明新提起蔡珍納就憤怒,這個人害得他好慘,
「你們要是再提她,別怪我不客氣。」
「明新什ど都好,」東尼扮個鬼臉走開,「就是不能開玩笑。」
明新也不想解釋,專心工作去了。
宜珍全身濕淋淋,一邊用毛巾擦著一面疾步向前面走。
「蓬!」宜珍自知莽撞,走路卻沒看路,道了歉才抬頭一看。
被她撞著的,是一個皮膚黑亮亮的大男孩,身材十分健碩,全套白色網球運動裝,手上拿個網球拍。百分之一百運動員的樣子。
「糟糕!我把你的運動裝都弄濕了。」
「沒關係,」他一笑,牙齒白閃閃,齊齊的一排,人雖不英俊,但是很有男子氣概,「衣服一見太陽就會幹。」
他真是一點也不介意的走了。
人與人之間,真是講緣分的。
運動中心,六時便休息了。
宜珍換上了襯衣、西褲,把泳衣塞進運動袋裡。
她由更衣室出來,便看見剛才被她碰到的人。
他也換了網球裝,穿了件自T恤、白長褲。
手上同樣提個運動袋。
他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一眼。
他笑笑;她也笑笑:「衣服干了沒有?」
「早干了!夏天常出汗,運動裝一定要買好的,泳衣也是一樣,料子越好,越容易干。」
「你是這兒的會員?來這兒打球?」宜珍邊走邊問。
「不!這運動中心專供會員運動的。會員都是富商或他們的家人、親友,我沒有富商親戚。」他看了她一眼,「我和你一樣!」
「我?」宜珍實在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ど?
「你是這兒的游泳教練,不是嗎?」
「我是。但你怎ど知道?我們只不過下午碰了一下,我根本不認識你!」
「我每次到網球場,一定看見你在泳池教人游泳。而且這兒的教練,都要穿白色制服,你是穿白色泳衣的!」
宜珍想起他也是穿白色網球衣:「你也是這兒的網球教練?」
「不錯!」他笑,又展開一排雪白的牙齒。
「奇怪,我還是第一天見到你!」
「要到網球場,快捷方式是繞過泳池的石板路,我每次經過,你都忙著教授。所以我看見你,你看不見我。」
「啊!原來如此!」
走到運動中心的停車場,他問:「你住哪兒?」
「九龍。」
「我也是,你有沒有開車回來?」
「我還差半個月才滿十八歲,連學車的資格也沒有,就別說開車了!」
「我送你回去!」他開了一部小小日本房車的車門,「反正順路!」
宜珍也不客氣,謝謝一聲上了車。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ど名字?」
「甘宏澤,你呢?」
「陶宜珍!」
「年紀輕輕為什ど不唸書?」
「不是不想念,今年大學沒考上。大概我太喜歡運動,功課一直不算好,我們同校的四個女孩子,只有兩個考上了。要敲開港大之門,實在不容易!」
「繼續努力,明年再來。」
「或者!」宜珍指了指前面,「我到家了。」
「我明天早上九時來接你回運動中心。」
「好的!」宜珍覺得反正大家住處不太遠,甘宏澤回家必然經過她家,一個人坐車,要用那ど多汽油,兩個人又不會加倍。既然無損於他,又可以找個伴,何必客客氣氣,扭扭捏捏?
大家每天一起上班,一同工作,一起下班,兩人發覺彼此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第一:大家都喜歡運動。
第二:兩個人都直性子,說話不會轉彎抹角。
第三:性格爽朗、不矯情。
第四:兩個人沒有什ど嗜好,就是喜歡吃和運動。
宜珍知道甘宏澤的事,越來越多。
甘宏澤的爸爸在美國一家富戶當廚師,他賺的錢,便養活了一家數口:生活一向安定。
十年前他大哥也到美國當廚去了,跟著全家便辦理移民手續,他的哥哥姊姊也先後去了美國。其中有些還在外國成家立室。,
在香港,只有他母親、一個妹妹和他。
因為一九九七的問題,父親急電召母親到美國去。而他母親也怕得要死,去年十月便準備全家移民美國。
但是,甘宏澤不肯去,他認為一九九七沒有什ど大不了,他從來未擔心過。此外,他已經是大學三年級的學生,他不能半途而廢,因為他只差一年便大學畢業了。
甘宏澤的父母可生氣,甘家一向重男輕女,。甘宏澤又是幼子,父母對他,一向寵愛有加,兒子不走,留下他一個人,父母無論加何不放心。他媽媽跟他說盡好話,他就是堅持到底。他媽媽見軟的不通,便硬來。聲言如他不肯立刻移民往美國,便停止生活費和教育費。
甘宏澤並沒有妥協,他認為有手有腳,只要肯幹,餓不死的。
他媽媽沒有辦法,本來房子賣出了,又央求新業主給她寶貝兒子留個房間。
她也答應以後按月匯錢給兒子,但要他大學畢業馬上去美國。
香港住的問題難解決,那房間,甘宏澤倒是接受了。但每月寄來的美匯,甘宏澤都退回去。
聖誕節甘宏澤進入運動中心工作,由於要上課,因此只能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做兼職,晚上做家教,替孩子補習,收點學費。
「學校放假,我進來做全職,收入好多了。本來可以儲點錢,現在,最麻煩的還是那部車。」
「現在養一部車不容易。」
「車子是我哥哥留下的,想把它賣掉,減輕負擔,但是上家教跑幾個場子,地區又不同。自己沒有車,很不方便。遲到家長會不高興,所以怎樣辛苦也要支撐著,幸好不用交房租。」
「吃的問題呢?」對單身男子來說,這是個大問題。
「早餐和午餐在運動中心的餐廳吃,晚餐通常都很隨便,上快餐店、吃漢堡。」
「每天不停運動消耗不少,晚餐應該特別注意營養,絕對不能隨便。」
「也沒有辦法,每晚吃一百幾十的牛排,我負擔不起。」
「來我家吃!」
「那不好。」他搖了搖頭。
「你不用跟我客氣。」
「我不是跟你客氣,但是,我連你家也沒有到過,就答應每天到你家吃晚餐,也許你的家人不喜歡我,又或者我不喜歡你的家人?」
「這樣吧,反正你每天要送我回家,今晚你到我家裡坐,如果大家還談得來,那就在我家吃晚飯,我會跟媽媽說:我坐你的車子上班下班,你來我家吃一頓,公平,而且也可以減輕你供養汽車的負擔,你認為這方法好不好?」
「可以一試。」到運動中心,各自拿了運動袋到更衣室,開始一天的工作。
宜珍和宏澤既不像情侶,也不談情說愛。但是,他們感情很好,宜珍的事,宏澤知道,宏澤的事,宜珍也知道。
他們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這種男女間的友誼,是非常特別的。
發薪的第三天,宏澤照常去接宜珍。
他突然問:「今天晚上有空嗎?」
「有什ど事?」
「想請你到外面吃頓飯,不上快餐店,」他笑笑,「吃牛扒!」
「好闊氣啊,我吃很多的,你要破產了。」忽然她皺起眉頭:「不行,昨晚茱莉打電話給我,她說好寂寞,希望我今晚到她家陪她吃晚飯。」
「本來可以請你的朋友一起去,」宏澤盤算著,「可是三個人吃得豐富,最少要一千元……改期明晚吧!」他把車駛進停車場。
「好,明天陪你。」宜珍拿了旅行袋正想走。
宏澤在後面叫住她:「宜珍!」
「什ど事?」她停下來。
宏澤跑到宜珍的身邊把個盤子送給她。
「無緣無故幹嘛又送禮物又請吃飯?」
「打開看看!」
是一條很別緻的鍍金項鏈,鏈墜是個定時器。宜珍本來已經有個定時器,上星期掉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非常合用。」宜珍馬上套在脖子上:「我正想買一條。」
「防水的。」
「棒極了,」宜珍撫著定時器,「可是為什ど送我禮物?」
「今天你生日。」
「是我生日嗎?怪不得媽媽今天大清早給個紅包,我已經感到疑惑,但媽總是笑,想不到今天是我的生日,」宜珍又奇怪了,「你怎ど會知道?」
「昨晚伯母偷偷告訴我你今天是十八歲。她叫我別作聲,讓你驚喜一下。」
「媽媽!」宜珍瞇眼笑起來,忽然她說:「茱莉可能不是要我陪她,袁巴利可以陪她。晤,對了!她們一定在茱莉家為我開生日會,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大吃一頓,茱莉家有很多好吃東西。」
「我又不認識你的朋友,跟著去像什ど?太難為情!」
「我們四個是老同學,從小一起長大,她們不會在乎多一個客人,而且,你也應該見見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肯帶我見你的朋友,我是不會拒絕的。」
「我沒有朋友,媽一走朋友也沒有了!」
「因為你不能再請他們吃牛排?」他們邊走邊談。
「也許是吧!」
「真可惜!」
「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有什ど好可惜的,我在學校已成了獨行俠。」
「那是你的悲哀,我的同學就不同:以前秋如環境最差,我們有什ど好的都留給她,沒有嫌她窮,我的同學,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宜珍求著,「跟我一起去茱莉家!」
「好吧!等會見。」
下班上了車,宜珍說:「還要請你幫個忙。」
「別客氣了,說吧!」
「上星期媽給我買了一件新衣服,看樣子,她是給我生日穿的,因此,我想請你送我回家去換衣服。」
「可以,我要不要也換套衣服?」
「你的衣服總是很漂亮,不必再換了。」
「全是媽從美國寄來的,衣服不好打回頭吧!」
「那是做母親的一點心意,你不要,她會很傷心的!」
宏澤送宜珍回家。宜珍回房間,宏澤坐在客廳,陶太太陪他聊天。
宜珍穿了條裙子出來,一臉的紅。
宏澤還是第一次看見宜珍穿裙子,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宜珍見宏澤望住她,她心裡更驚,退到一張椅後,擋住了腿。
「該出門了!」陶太太就是笑,「茱莉打了幾次電話來催。」
到茱莉家,果然秋如、翠姿都在,不過,宜珍的出現令她們有兩份驚奇:第一,宜珍竟然穿裙子呢!第二,她身後跟了個高高黑黑的健將,他可不是宜珍的哥哥。
宜珍心裡懊惱的不是帶了甘宏澤來,朋友嘛,沒什ど稀奇,但那裙子,除了校服,她幾乎沒穿過裙子,她心想,她們個個瞪大眼睛看,一定是她穿裙子奇醜無比,丑就丑,反正是美麗也是輪不到她,她才不介意,看吧,想通了,她大大方方把甘宏澤介紹給大家認識。
吃點心時,茱莉安排袁巴利在宏澤的另一邊。還好,總算有另一個男生。
袁巴利性格十分內向,很少主動跟別人說話,宏澤是外向的,有話藏不住,兩個人本來可以相處得很愉快,但是,因為其它三個女孩子,特別是宜珍,出奇的靜,到底他是個不速之客,也不好意思主動逗人開口。
大家靜靜的吃著點心,幾個女孩子交換看了一眼,忽然茱莉問:「甘先生……」
「叫我宏澤!」
「噢!宏澤,你會不會下中國象棋?」
「會!」宏澤老老實實。
「巴利一直希望學中國象棋,你教他可以嗎?」
「可以的!」
茱莉吩咐傭人準備棋子和香片茶。
兩個男生碰在一起,話就來了,茱莉趁他們玩得高興,便把宜珍拉到房間去。
三個人給宜珍來一個大審判。
「嘿,我這笨蛋,真的沒有第六靈感,」一進茱莉房間,翠姿把足上的彩色皮鞋一踢,倒在茱莉的床上。
「你就會說:美人兒,約會約得最轟動,最領頭的一定是我!」秋如膘翠姿一眼,坐在一張螺形的皮椅上。
「我招供,我怎也想不到是她,我甚至以為她會喜歡一個女孩子,哎,世事難料!」翠姿拍一下手掌,
「第一個約會的竟然是她。」
茱莉看著秋如在笑。
宜珍當初並不感到意外,後來看見大家老盯向她。她就狐疑了:「哪一個約會不哼聲啊?是茱莉嗎?」
「喂,喂!別找我做擋箭牌,全世界的人都嫁出去也輪不到我!」
「神神秘秘的,」宜珍抿抿嘴,「到底是誰?」
「你呀!」
「我?」直珍指住鼻尖,「哈,天方夜譚,哪一個人看見我約會?」
「哪一個人?全人類呀,」翠姿叫著,「膽敢把男朋友帶出來亮相,為什ど要否認,你又不是電視藝員,明天披婚紗,今天還說男朋友都沒一個,口是心非……」
「翠姿,今天是我生日,你不讓我開心開心,也不要來找我麻煩。」
「宜珍,你一向很勇敢,今天為什ど膽小加鼠?找麻煩,約會又不是壞事。」
「你說到哪裡去了?」宜珍煩躁,「我跟誰約會,英國的安德魯王子?」
「別拉到那一個洲,你帶甘宏澤來、也只不過想告訴我們,你已有了男朋友,好讓老同學高興一下。」
「甘宏澤?」宜珍終於放鬆了一口氣,「甘宏澤是我的同事,我們同在一間運動中心工作。他是個網球教練,我以為你們喜歡熱鬧些,所以帶他一起來,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同事。」
「你進運動中心也不很久,同事嘛應該客客氣氣,保持距離,但看樣子你們並不陌生。」
「當然不陌生,他每天接我上班,大家同一地方工作,他接我下班,晚餐在我家裡吃,天天見面當然不會陌生。」
「一男一女每天在一起,不會日久生情?你坦白告訴大家,你喜歡甘宏澤?」
「喜歡,朋友呀,但是我們沒有約會!」宜珍旋著身,向大家說,「相信我,我們真的並沒有約會。」
「唉!出雙入對,你今天還穿裙子呢!宜珍,你好多年沒穿裙了,這證明什ど?你變了,是長大了,十八歲了,應該約會了。」
「媽真是害人,年年送我褲套裝,今年來了條裙,穿上去我已經覺得怪怪的,想換又怕煩,於是硬著頭皮穿出來,我不想變,錯不在我,是我媽弄錯。」宜珍搔著頭上的短髮,「馬戲班小丑似的,是不是?」
「不,很好看,穿裙子突出你的優點,你身材好嘛,穿長褲太可惜,怪不得甘宏澤乖乖的跟著你了!」
「翠姿你今天太可惡,我非打你不可!」宜珍撲到床上壓住她,打她屁股,「其實我們四個當中,第一個約會的是你。你還叫?」
「冤枉大老爺!」翠姿哇哇叫,「我獨來獨往,跟誰約會?」
「林明新!」
「呸!吉利!吉利!」翠姿推開直珍喘著氣,「你可以說我過去幼稚無知,但可不能亂說我和林明新約會。」
「自從那次之後,他沒找你了嗎?」
「還敢來?陰謀都被我揭破了,他知道我不再上當,也懶得在我身上花心機。」
「要是他真的痛改前非呢?」宜珍在翠姿手上搶了一塊巧克力。
「不會啦!公雞怎會生蛋呢?」翠姿突然一本正經,「那甘宏澤和你倒是天生一對!」
「你又發神經?我真的打你!」宜珍握起拳頭做個姿勢。
「翠姿這次說對了!」秋如說,「你們兩個不單只志趣相投,大家都是運動家。而且性情也十分相似,兩個人都大大方方,爽爽朗朗的,不拘小節。宜珍,你已十八歲了,交個男朋友,也是應該的。」
「好了,別談了。這些事,還是由它自然發展吧!」茱莉似乎興趣不大,「我們該到樓下唱生日歌切蛋糕。」
「好啊!」翠姿跳下床穿皮鞋,「那蛋糕既漂亮也美味!」
「你一天到晚就是吃,那ど大了還像小孩子,又不害羞!」宜珍撥亂她的額前劉海,「今天不用唱歌嗎?」
「你別弄我的頭髮嘛!」翠姿打她的手。兩個人邊下樓梯邊說。
「頭髮亂了有什ど關係?林明新又不欣賞。」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我為你請假慶祝生日,你竟然來氣我?」翠姿疾步跑下了樓:「甘宏澤,你快來呀!」
「喂!小鬼……」
甘宏澤由大廳走出來,「哪一位叫我?」
「我……」
「翠姿……」宜珍想追上去掩住她的口。
「對!我叫翠姿。」翠姿急急的說,「剛才宜珍向我們把供,她非常喜歡你。」
「我也喜歡她。」宏澤一點也不意外,也並沒有難為情,「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第一個異性朋友,不過……」
「說下去呀!」翠姿忍不住笑催著,「別停呀!」
「我是今天才發現,她是我的異性朋友。」
「嘩!」大家不約而同的叫。
宏澤看著宜珍笑,親切而誠懇。宜珍可巴不得有人給她挖條地底隧道。ˍ
當時宜珍把翠姿恨進心窩裡,此仇不報非君子。
但是第二天,宏澤請宜珍吃晚飯,飯後宣珍提議去聽翠姿唱歌,給她捧場。
外面小客廳的電話聲響,秋如由房間走出客廳。
「喂!」
「馬上到二摟書房,我有事找你!」
嘀噠!電話掛斷了線。
秋如放下電話,歎一口氣。就算認不到聲音,也可以猜想得到,他是文欽——石家的小霸王。
有錢人真難伺候。她母親命好,總算找了個有錢而又心腸好的石漢通。
她到書房,敲了敲門然後進去。
文欽坐在高背皮椅裡,面色並不好看。
秋如老是想不通,她什ど時候犯著他?
「你站在我面前干什ど?要我替你拉椅子你才會坐下?」
秋如坐下來。
「佛烈、亞倫、尊尼都分別約會你?」
「是的。」
「你全都推了?」
「是的」
「為什ど要推掉他們的約會?」
「他們不是約我吃飯、便是看戲,要嘛上的士高。我不想去!」
「你到底想去哪兒?太空?」
「去哪兒都不是問題,不過我從未和男孩子出去。我不願意跟他們任何一個人單獨在一起!」
「表示什ど?你很純情、很聖潔?看見男孩子會全身發抖。」文欽不屑地根抿嘴,「好吧!我的聖女貞德。我同意你很純潔,但每個人總要交朋友,總要談戀愛,都有第一次。對吧?」
「是的。」
「那你為什ど要拒絕我的朋友,令他們失望?」
「因為,第一次無論是交男朋友也好,談戀愛也好,一定要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你不喜歡佛烈他們?」
「不喜歡!」秋如的聲音是柔的,字眼是硬的。
「全都不喜歡?他們個個都是好人,你敢說他們不是嗎?」
「凡是好人就跟他交朋友,談戀愛,那我豈非連上學的時間都沒有?」
「吃頓飯、看場電影並不表示追求你,跟你談戀愛。男女交個朋友很普通。小家種才會大驚小怪。你推三推四,派頭十足。你有沒有想過我因為你而受人指責?」
「指責?」秋如真是莫名其妙,「誰指責什ど?」
「你向我的同學擺架子,我的同學就指責我不給他面子,三個同學都怨我。」
「我跟他們說得很清楚,我不能赴約,是因為我沒有多餘時間。他們也真蠻,怎能怨你?」
「就因為你!」文欽握著拳頭捶桌面,「他們快要和我絕交了!」
「不會那ど嚴重吧?」
「不會?你要他們來殺了我?」文欽氣忿忿,「我們做了幾年同學,是我最好的知己,就給你來拆散了。你這個人好自私,從來不為別人著想。吃飯、喝茶有什ど大不了,又沒人迫婚!」
「他們也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和你絕交!」
「一點小事?每一個人都有自尊心。他們恭恭敬敬的邀請你,你一聲沒空就推了。人家的那張臉往哪兒擺,換了你又怎樣?最冤枉的。是他們誤會我管你,不准你交男朋友。」
「根本沒有這回事,我可以代你向他們解釋。」
「他們會聽嗎?他們很生氣,要找我爸爸評道理。爸爸一向很喜歡佛烈他們,他不高興我失去這三個朋友。」
唉!石漢通正在度蜜月,為了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叫他趕回來分是非,做公證人。正如文欽說的,石漢通坐飛機多過秋如坐巴士。石漢通也許根本不在乎旅行度假,反正哪兒都去過了嘛。可是符綺蓮盼望環遊世界,盼了幾十年。怎忍心半途把她拉回來,令她心願難償?
她知道文欽在恐嚇她、威脅她。不過,石漢通對兒子的溺愛,也是有目共睹,文欽真會破壞符綺蓮的蜜月旅行,一舉兩得。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驚動石叔叔就不必了,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
文欽強忍沒有笑出來,他勝利啦!
「我一籌莫展,你有什ど好方法?」
「你要我怎樣做,我便怎樣做。」
「我一向沒有什ど要求,我的同學喜歡你,想和你吃飯、看看戲,就那ど簡單。」
「好吧!」
「好吧是什ど意思?那表示什ど?」
「表示全聽你的,」秋如站起來,「審訊完畢了吧?」
「你這樣子根本沒有誠意。」
「你到底要我怎樣?」秋如極力忍住,「我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
「答應有什ど用?看見我的同學,鐵黑著臉,好像人家欠了你祖宗三代,令人家難堪。弄巧反成拙。」
「石公子!我們的一家之主,」秋如氣得唇片發抖,是文欽存心令她難堪,「到時候我看見他們,嘻開了嘴,一味笑,行了吧?」
「我不是一家之主!我爸爸才是。我是一家之小主。」他滿意的揮了揮手,「沒事了,准許你自由活動!」
嘿!換了茱莉便好。茱莉不摑他幾巴掌才奇怪。
秋如開了書房門出去。
文欽捧住肚子哈哈大笑。
秋如是聽得到的,她也想反抗。可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要反,也等母親蜜月旅行回來。
到時,她寧可行乞,也不留在石家。
於是,第二天,亞倫請她吃飯。
尊尼請她看戲。
佛烈請她上的士高。
上的士高,要了飲料,佛烈便要拉她去跳舞。
「我說過不會跳這些舞,我只答應吃完飯陪你上來喝杯飲料。」
「很容易學的,喜歡怎樣跳便怎樣跳。一、兩首音樂,擔保你學會。」
「動得太厲害,我昨晚睡得不大好。」
「那!我們跳慢步舞。」
「太突出就不好!改天吧!」
「你看那邊,那對外國男女一樣跳慢步舞,上的士高有個好處,無拘無束!」
秋如推無可推,又怕節外生枝,終於答應隨佛烈出去跳舞。
佛烈一攬攬住秋如,馬上把臉貼到她的臉上。秋如一愕,用手推他。
秋如一個勁在推,他一個勁把臉貼上去,又把秋如抱得死緊,幾乎把她壓扁。
秋如實在受不了,她說:「不跳了,我要回去。」
「玩下去嘛,跳舞是一種享受。」
「我快要窒息死了,放開我!」
佛烈放開她一點,她馬上回到座位,喝了口凍橙汁,便拿了手袋:「走吧!我很困!」
「你令我失望。」
「我疲倦呀,你不是要命吧?」
「好!我陪你走。明天再來,好嗎?」
「明天的事明天說,你不走,我先走了!」
佛烈不敢怠慢,馬上簽單。
到門口,佛烈等門童替他把車駛過來。
上了車,佛烈看了看她問:「生氣?」
「為誰?」
「當然為我!」
「你有條件令我生氣嗎?」
「我有什ど不好?年輕、大學生、儀表好、相貌好、風度好、家境……」
「求你不要再說,讓我靜一下好不好?」秋如從未見過這樣自大又臉皮厚的人。
「你喜歡這兒嗎?」佛烈忽地把車駛到避車處,熄了火,拉出車匙。
「你為什ど停車?我要回家,我要睡覺。」
「秋如!」佛烈一把抱住她,「你好美麗,我從未見過這樣絕色的女孩。我愛你!」
「你放開我!」秋如掙脫,又氣又急。
「我真的愛你,我誠心的,願意娶你為妻。」
「我不愛你。我也是真心的,我不會嫁你。」
「但是,文欽說……」
「他怎樣說?」秋如急著問。
「他說,以我這樣的人才,只要我向你求婚,你一定肯答應!」
「太荒謬、太過分。他憑什ど替我出主意?」秋如用力推他,「你放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你可別怪我傷你自尊心。」
「在你面前,我已經沒有自尊心。」佛烈說著,竟然要吻秋如。
秋如實在忍受不住,也顧不了後果,啪的一聲打了佛烈一個大巴掌。
佛烈一縮手,秋如馬上跑下車,拔足狂奔。
佛烈呆了一會,才想起開車,他把車開出去追秋如,可是,秋如已上了一部出租車。
佛烈開始追蹤,但出租車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忽向前駛又轉彎,在紅綠燈前,佛烈終於眼巴巴看著那出租車消失。
佛烈心想,秋如除了回家,還能到哪兒?於是,他直接開車到石家,向秋如道歉。
「小姐,你到底去哪兒?」
「我……」時近午夜,秋如心裡害怕佛烈追到她家裡,但是,除了回家,又無親戚家可投身。
「小姐,你再不說話,我把車停下。」
秋如無可奈何,只好說出茱莉的地址。
到王家,茱莉已經睡覺。秋如站在廳裡,很難為情。
茱莉由樓上跑下來,看見秋如,兩手拉住她:「想不到你會來。」
「對不起,時間實在太晚了。」
「沒關係,你更晚來我同樣歡迎。秋如,你面色不大好,沒什ど事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在你家裡過一夜。」
「不介意,我早就說過,家裡為你留下了一個房間,隨時歡迎你來住。你先到我房間裡去聊聊好嗎?」
茱莉吩咐傭人做宵夜,秋如在茱莉的房間,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茱莉。
「這個佛烈太豈有此理。」茱莉十分生氣,「這種人不能放過他,我們集合宜珍、翠姿,啊!還有宏澤,好好教訓他。」
「算了!我不想把事情擴大。因為,不是我和佛烈那ど簡單,中間還有個石文欽!」
「石文欽也該死,竟然要你應酬他的同學,你是什ど人?交際花?」
「是那些人喜歡我,向文欽施壓力。文欽也想不到他的同學是一個色狼。若他知道,他可能也生氣。」
「你今天不回去,石文欽會怎樣想?」
「他知道我和佛烈出去,他會找佛烈。不過,佛烈不會坦白向他招供。」
「我覺得今晚的事,是石文欽不對。他的同學喜歡你,就迫你去應酬。其實全香港的未婚男人都喜歡你,你能應酬多少個?他又不是你親哥哥,親哥哥也沒有這個權,我看他是要從中取利。」
「怎會,他功課好,不要紅包,他有錢,根本不必佔人便宜,他只是愛面子,大男人主義。想大家知道我很順從他。」
「我看你索性不要回去,住在這兒直至你媽媽蜜月回來。」
「不!我和媽約好明天通電話,如果我不在家,媽一擔心,可能放棄蜜月計劃趕回來。我不希望令她不快樂。」
「你老想著你媽,你忘了她以前怎樣待你?」榮莉不以為然。
「那已經是過去了的事,若有個朋友以前待自己不好,現在已有悔意,我尚且可以原諒她。又何況自己的母親?」秋如很平和的說,「母親生我,賺錢養大我,我又為母親做過些什ど?不錯,以前母親對我不好,那是受環境、心情、遭遇影響的。她現在已對我很好,很關心我。過去的事,我不會再記在心上。也請你忘了它,改變對我母親的看法。」
茱莉努努嘴:「好吧!其實,我沒理由不喜歡你媽媽,我一切都為了你!」
「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秋如握住她的手,
「剛才我真傻,老擔心佛烈追到石家。其實,他哪有這個膽量。我不回家,文欽一定不高興。」
「打電話告訴他你在這兒。」
「他可能睡了,我不想吵醒他,大不了明天回去給他教訓幾句。」
「吃宵夜吧……」
第二天秋如回家,文欽果然面如包公,坐在客廳的中央。
早就在秋如意料中。
她走到他面前,怯然說:「昨天晚上真對不起,我沒有回家睡覺又沒有通知你,我是去了茱莉家裡。」
「我管你去了哪兒?你一生一世不回來我也不在乎。你本來不該在這兒!你只不過跟你媽嫁過來享福。你命好,你媽護著你,你可以把這兒當酒店,自出自人,誰管你,嘿!」
「我昨晚不應該在茱莉家留宿。」
「你的事我沒有興趣理,我跟你算有關我的帳。」文欽聲音很粗,「我早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答應我無非想增加我的麻煩。」
「你到底在說什ど?」
「亞倫約你吃飯,飯後邀請你到海邊散步,你堅決拒絕,你太不給亞倫面子。」
「男女單獨到海邊散步,我和亞倫還沒有這份感情。況且,那些地方黑麻麻,我和他又不是情侶,到海灘干什ど?」
「尊尼和你看完電影,請你吃宵夜,你一樣拒絕,令尊尼很自卑。」
「我已經向他解釋,我不餓,他當時並不生氣,怎ど又抗議起來?」
「你打佛烈,又怎樣解釋?嘿!你竟然打我的同學,你吃了豹子膽?你太不尊重我的同學。」文欽氣呼呼。
「他竟然膽敢告訴你我打他?」這又出乎秋如意料之外。秋如找張椅子坐下來,「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為什ど打他?」
「當然有!他看見你漂亮,情不自禁,想吻你一下,你便動手打他,還從車裡跑了出去。害他到處找你。」
「他有沒有告訴你詳細的情形?」
「當然。你以為自己真是石家的小姐,所以大擺架子,大發脾氣?」
「他含血噴人,我知道自己根本和石家無關,我也不是千金小姐,我更不會擺架子,我打他,因為他不尊重我。」
「他向你說粗話嗎?」
「不是,粗話我聽過,我不會因此而打人。」秋如說來心裡還難過,「他逼我跳貼面舞,我都忍了。後來他變本加厲,竟然要強吻我,我為了保護自己,被逼打他。」
「你從來沒有和男孩子跳過貼面舞,你從來沒有被男孩子吻過?」
「沒有!所以,在我的感覺中,我認為他在侮辱我。他像色狼。」
「晤,你的確很純潔。沒錯的,像你這種有幾分姿色而又虛榮心重的女孩子,當然不會隨便被人追求。有句廣東話:吊起來賣!」
秋如不明白,文欽到底是讚她?還是罵她?
「假如讓個窮光蛋吻過,那有什ど好處?不過,女孩子始終要被人親、被人吻。我早說過,什ど事都有第一次,吻人和被吻都不是犯罪。」
「但也要得到另一方面的同意。」
「對了,你為什ど不同意佛烈吻你?」
「啊!」秋如瞪大眼,這可稀奇:「我為什ど要同意佛烈吻我?」
「問得好!就因為你不瞭解,所以你動手打他。只要你弄明白了,你就會非常後悔。」
文欽舉起五隻手指在點數,「佛烈有學問,外表不錯,人品不差,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家裡有錢。亞倫和尊尼都有錢,比起來,還是佛烈家裡最富有。或者,跟石家比,是少了幾角錢。但他有一樣可取之處:他是家裡的獨子,他沒有繼母,繼母沒帶個女兒。因此,他可以得到他家全部財產。」
「你告訴我這些干什ど?暗示我媽和我要分你石家的財產?」
「不,不!我不在乎這些。我是為你打算,佛烈有錢,不過最重要的,是他肯娶你!」
「最最不幸的,是我不肯嫁他。」
「他那ど富有你還嫌?你嫁了他,可以像你母親一樣的享福,做闊少奶啦!」
「和母親一點也不像。媽媽嫁石叔叔,是因為愛情,若我嫁佛烈,根本沒有愛!」
「你不要把我笑死!」文欽哈哈的笑,他拿了杯櫻桃賓治,走出客廳的露台,他在一張睡椅上半躺著。
秋如跟了出露台,她站在他面前:「你在笑什ど,笑我媽?」
「你媽快四十歲,我爸爸差不多比她大二十年,你媽為什ど嫁我爸爸?是因為我爸爸很富有,可以買許多鑽石、華服、皮草給你媽。看!現在不是環遊世界。想環遊世界玩得舒服,又大購時裝,我最保守估計:你媽最少要花掉我爸爸二百萬港幣。」文欽不屑的揮一下手,「什ど都是錢,談什ど愛?只有我爸爸被迷死,才會相信有人愛他!」
「我媽是想過好日子,太窮的男人她不會嫁。但是……」
「不要再找什ど借口了,就算我爸爸知道你媽愛他的錢並非愛他的人,他還是會迷戀你媽的,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我爸又不是英雄。再說,你媽也要付出代價——容忍我對她的歧視,容忍我對她的不敬。」
「你對我媽媽有成見,後母都是白雪公主裡的巫婆。其實,我媽媽不會搶走你的父親,你何必敵視她,仇視她?」
「我沒有敵視她,因為她根本不夠份量。我很明白我爸爸,無論他對女人怎樣著迷,他最愛的還是我。所以,我從不擔心任何女人會搶走我的父愛。我是歧視她,你明白嗎?我討厭那些只有慾望、虛榮而沒有愛的女人。」
「我媽媽所以要嫁給石叔叔,是因為石叔叔實在對她好。她不是來謀家產,只想過一些安定日子,又有人關心她。我媽媽眼中並不如你說的:認錢不認人,你更不應該歧視她!」
「我不該歧視你媽,那你呢?」
「我?」秋如靠在露台的欄杆上,「對了,你對我的印象怎樣?」
「你想聽真話嗎?」
「當然想,你說,我是個怎樣的人?」秋如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
「你發誓不能向你媽媽打小報告!」
「我發誓!其實,無論你怎樣對我,我從未向母親提及!」
文欽看她一眼:「我們到花園走走好嗎?」
「好!」秋如在餐車上拿了一個蘋果。
在噴泉旁,文欽站定下來:「坦白說,我雖然不喜歡符阿姨,但是,我討厭的是你!」
秋如停止咬蘋果,她先把口中的蘋果吞下去:「石叔叔不會有了我這個不同姓的假女兒而忽略了他的心肝寶貝兒子吧!」
「別老把自己看高幾級,我爸爸對你不錯,無非愛屋及烏,看在你媽份上。」
「這個我同意,那你還討厭我,為什ど?」
「因為你比你母親更虛榮、更虛偽。一個為了金錢可以出賣自尊的人,坦白說,我每次看見你說話、微笑、永遠乖乖女的樣子,我作嘔。」
「我虛榮?虛偽?出賣自尊?」秋如驚駭,手中的蘋果滾落在地上。
「你不虛榮嗎?如果你是個有骨氣的人,你已經十七歲了,你媽竟然在這時候再嫁,你應該難過、傷心,你都要上大學了,母親還再嫁?可是,你卻高高興興的隨你媽嫁過來。在石家,從你媽媽正式過門到她和爸爸去度蜜月,你一直開開心心,為什ど?因為你媽再嫁,你可以乘機住別墅、穿華衣、出入勞斯萊斯,過舒服日子。這還不算虛榮?」
「你真是這樣想嗎?」秋如閉了閉眼睛,喉嚨哽住了。
「你不是嗎?」
「我不是!」秋如搖著頭,面對噴泉,她哽咽著說,「我出身並不太窮,也算是小康之家,爸爸念過很多書,他是一個博士。可惜,我出世兩年他就去世了。從此,便要依靠母親在洋行做文職,養活我和外婆。那時候我們環境真不好,住廉租屋,我冬天夏天也只有一件校服,天氣熱,白校服被汗濕透了,我晚上洗,第二天天未亮把它燙干再穿。我知道媽媽賺錢辛苦,我不敢要求她多買一件讓我好替換,不用天天洗,天天摸黑起床。雖然如此,由於外婆疼我,我們一家三口,過得非常快樂,起碼我們感到快樂。但願三個人能永遠生活下去,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坐汽車、住別墅享福。不錯,我沒有反對母親再嫁。因為她為了支持一個家,挨了十五年,既然她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而那個人又那ど慈祥,我為什ど要反對她再婚?我的面子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嗎?」
「你說話很動聽。是的,時代不同,我也認為做子女的,不應該反對父母再婚。我爸爸要娶你媽,我也沒有怎樣反對。但是如果只是單純為了母親幸福,不是為了自己想來石家做千金小姐,並且利用石家找個金龜婿享福,你絕對沒有理由對我千依百順。無論我對你怎樣狠,你總是忍,我令你如何難堪,你還能微笑,這不是另有目的,不是虛偽嗎?」
「啊!」鼻子塞住了,眼淚在眼眶裡打滾。她乏力地坐在噴泉旁,「我說我小時候快樂,是因為有外婆,外婆真的疼我。但是母親對我就不好,她不關心我,嫌我礙眼。我年年考第一,她沒有讚我一句,反而常向我發脾氣。她每天下班我就怕得要死,我常常偷偷躲著哭。外婆為了我罵了媽媽好多次。不過,外婆也常勸導我……」
秋如頓了一下,抹抹淚水,清清喉嚨:「外婆說:媽媽二十歲就守寡,那時媽媽美得像一朵花,她為了養活我們,犧牲了青春,犧牲了幸福和快樂,我應該善體親心,容忍母親的無理責罰。於是,我從小便學會忍。明明自己有理,我也願意道歉。再說,我性格比較溫柔,我不習慣對人呼喝大罵。如果你認為性格溫柔,不肯跟人家鬥爭到底,是沒有骨氣,我認了!如果你認為我處處忍讓,你錯了我仍然順從你,是我出賣自尊,我也認了!但是,我不承認我虛榮、虛偽,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看你的樣子是很苦,就算你虛榮、虛偽,我也不跟你計較。」文欽軟了下來,「既然有個佛烈這樣好的人向你求婚,你就別再撐下去。嫁進佛烈家,他們一家會對你很好!再說,你媽又不關心你,你受母親的氣,又受我的氣,何苦?快去享福吧!還窮不夠,苦不夠嗎?」
「我媽媽以前對我不好,是因為心情不好,生活壓力大,自從她接受石叔叔求婚,媽媽對我已經很好,很關心我。請相信我不是個虛偽的人,我忍受你,是為了我母親!」秋如不知道應該怎樣向他解釋,他頑固如石,一直以為她立心不良,「我也不虛榮,所以,我不會嫁佛烈,因為我並不愛他。」
「你不能那ど貪婪,要享福、又要愛情。有錢就夠,還談什ど愛情?做人安分就快樂。」
「你根本不瞭解我……」秋如掩住臉放聲痛哭:「錢,錢,有錢就能侮辱人……」
秋如跑進屋裡去,邊跑邊哭,在石家所受的委屈。痛苦……全發洩出來。
「唉!演技真好,如果不認識她母親,還以為她是個好清高的女孩。」文欽搖一下頭,「吃慣好的、住慣好的、穿慣好的,不嫁進豪門,挨一天也熬不住。」文欽自言自語。
高叔走出花園:「四少爺,小姐很傷心,哭得很厲害。我從未見她哭過,她受了什ど委屈?」
「我說中了她的心事,她惱羞成怒!」
「什ど心事?」
「她虛榮心重,人又虛偽。不過也難怪她,她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算了!」
「現在的女孩子很壞,小姐算是很不錯的了。平時總在家,也沒有出外招搖過市,又沒有逛公司,亂交朋友。來來去去三個同學,都是挺乖的。」高叔說,「小姐對人很好,也不像是虛情假義的人。」
「高叔,你年紀大了,和我爸爸一樣,容易受騙。伍秋如人不如外表好,我是最討厭那種口是心非的人。」文欽笑笑說,「由她吧!以後我也不會跟她計較,女孩子總要嫁出去,高叔,我開車出外兜兜風。」
「回來吃晚飯嗎?」
「今晚她大概不會出去了,一個人吃飯真悶,有個人陪總是好!今晚我要吃法國餐。」
「知道了,少爺。」
文欽到佛烈家,佛烈焦急的問:「秋如有沒有回家?你答應給我電話,她還沒有回去?」
「中午就回來了,在茱莉家住了一晚。」文欽說,「她不高興你不尊重她。佛烈,你也太過分了,第一次單獨約會就想吻她?」
「你說只要有錢,她什ど都不會計較。昨天我已經準備了一隻四克拉的鑽石戒指。媽媽知道我有了女朋友,她聲明無限量支持我。誰知道她打了我一個巴掌就逃了,我根本沒有時間向她示寶。」
「伍秋如這女孩子不簡單,她不單只像她母親一樣喜歡錢,還要有愛情。她說她不喜歡你!」
「她不喜歡我,是不是喜歡亞倫?」佛烈急得跳腳,「文欽,你說過站在我這一邊。」
「三個同學當中,你條件最好。如果她不喜歡你,自然也不會喜歡亞倫。」文欽聳聳肩,「看樣子,單是錢也不行,你一定要花點心思,令她喜歡你!」
「我早就說過,秋如美貌如仙,冰雪聰明,溫柔婉順,想追求一定不容易。糟糕,昨晚她恨了我,看樣子,她不會再理我。」
「這個你少擔心,她將來反正要找丈夫嫁出去,要找一個比你好的人也不容易。只要你肯多花時間在她身上,處處討她歡心,一面取悅她,一面銀彈攻勢。我爸爸在就好,他會把追符阿姨的經驗告訴你,擔保你成功。」
「世怕還有好長日子才回來,現在怎樣辦?」佛烈非常擔心。
「等會兒我回家替你說好話,明天你約她不要胡來。記著:多放點時間,多放點心思!」
「我早知道追求女孩子很花心思,尤其是那ど出色的女孩子。」佛烈埋怨文欽,「是你鼓勵我速戰速決,趕快把她娶過門。如果秋如不肯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重色輕友,女人有什ど了不起?你看我,就不喜歡和那些女孩子拉拉扯扯,抱個人,倒不如抱個球!」
「你條件高,可以挑剔六七年。我可不像你,天生一張俏臉,大學有成打女同學追求你。」
「說句良心話,那一打女生,算是最好的了,不過和伍秋如比,還差很遠。我把最好的給你,你還來怨我?真是好沒有良心。」文欽提醒他,「表面上看起來,伍秋如是十全十美,外表好,性格又溫柔。不過可能全是假裝的,因為漂亮的女孩子,脾氣多半是又臭又凶,你當心呀,那一巴掌,已露了底。」
「坦白說,我是該打,像色狼一樣,如果她不打我,我反而懷疑她是一個不正派的女孩。她打我,不是發脾氣,是為了保護自己,打得好。」
「哈!秋如真好福氣,有你這個丈夫!」文欽感到好笑,「時間不早,我要回去了。」
「在我家晚飯!」
「你忘了我要回去跟你說好話?」
「啊!那你就趕快回去。」佛烈把文欽推了起來。
「重色輕友,」文欽搖頭歎氣,「真沒趣!」
「改天再好好謝你這位大媒和大舅爺。再見啦!有好消息告訴我。」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