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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欄誘君 第十章 作者:董妮

  光線竄進眼簾,終於,他可以視物了。

   匡雲南傘坐起身,慌張地左右張望,昏迷前他記得聽見魏芷瑕的聲音的,怎醒來就下見蹤影了?

   「找什麼?」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轉頭,迎上一張五官不全、面目全非的臉龐,心臟狠狠一抽。到底是怎麼樣的折磨,競讓一個好好的人變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你是第一個見到老身的臉,卻沒嚇得尖叫或昏倒的人。」老婦人這麼說。「不過自從老身變成這樣後,也只見過兩個人。」

   匡雲南莞爾一笑,顯然磨難並未讓老婦人失去對人生的希望,她依舊開朗過日。「見到姥姥尊容卻尖叫又昏倒的人是誰?」

   「不就是你一醒來便到處找個不停的小娃娃。」老婦人的獨眼裡閃著溫柔的光彩。

   「瑕兒!」下知道為什麼,他背脊忽然竄過一陣寒顫。「姥姥與瑕兒……」記得被魏泉生追殺到最後,魏芷瑕背著他跳進七星湖,所以這裡應該是湖底的某處洞窟嘍!但卻奇異的乾爽舒適,他不得不佩服萬物之奇,湖底競藏了處可以住人的桃源仙境。

   「我說我是她娘,你信下信?」

   他瞪大眼,一張臉乍青乍白。「我信,你們的眼……很像。」那獨眼溫柔而深邃,眼神充滿天真與歡樂。茫茫人海中,他只在魏芷瑕與這位老婦人臉上見過。「但瑕兒說你死了,為什麼?」

   「大概是她爹跟她說的吧!」老婦人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兒。

   但匡雲南卻下死心。「請告知詳情。」

   「你好奇心這麼重啊?」

   「為了瑕兒,我必須瞭解。」對於他與她之間的未來,他一直很茫然,他愛她,卻不知道自己還有多長的壽命,萬一他死了,是該讓她回到魏泉生身邊好?還是讓她留在西荻國?

   若留在西荻,他相信他的兄弟會照顧她,令她三餐無虞;可他們一定不會去關心她的終身大事,她也許就這麼獨身一輩子了,那該有多寂寞?

   每思及此,他就想把她留在魏泉生身邊,儘管姓魏的是個混蛋,可仍是她的親爹,該會為她的未來打算才是。

   可如今見著她的娘,明明沒死,魏泉生卻堅持說她死了,為什麼?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婦人輕喟口氣。「你愛聽我就告訴你吧!瑕兒她爹會說我死了,是因為把我害成這樣、丟進七星湖的就是他。」

   匡雲南倒抽口涼氣。

   「瑕兒的父親本是我魏氏一族旁支的遠房堂哥,早已離開翔龍宮多年,不過他們還是會每年定期回宮省親。那年我十八歲,與魏泉生相遇,一見鍾情,但翔龍宮有規定,宮主得要由長女繼承,因此長女是不能出嫁的,唯有招夫入贅。初成親時,我們也是恩恩愛愛,直到瑕兒出生,你也知道,瑕兒不是聰明靈巧之人,為了栽培她成為下一任宮主,我費了很大的苦心,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她身上了,不知不覺便冷落了相公。而就在這時候,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他想殺我,與其雙宿雙棲。然後結果你知道了,我中毒,被扔進七星湖,但誰知這神驚鬼懼的地方競別有洞天,湖底的潛流把我帶進這個地底洞窟,我僥倖未死。而魏泉生乘機霸佔的宮主之位,也被我弟弟搶走,如今雙方鬥得如火如茶,怕是沒有那 快結束吧?」她說得很輕鬆的樣子。

   匡雲南聽得瞠目結舌,遇到這麼多事情,為何她看起來一點也不難過?「你不恨嗎?」

   「怎麼可能下恨?想當年我可也是個頂頂有名的大美女,一覺醒來卻變成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怕模樣,恨得都快吐血了,日日夜夜詛咒魏泉生不得好死,期待有朝一日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她聳肩一笑。「我啊!什麼可怕的事都做過,但結果如何?還不就這樣。」

   他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事情競能讓她看破一切苦難,還回原本的清明?

   「你真沒慧根,都說得這麼清楚了,還不懂。」老婦人啐他一口。「原因就在我女兒,你的寶貝瑕兒身上。人啊,天天罵、夜夜咒也是會累的,就在差下多五年前,瑕兒偶然落湖,來到這裡,我救了她,從她那裡得知魏泉生的小情人原來是我弟弟派去離間我夫妻感情,藉以謀奪翔龍宮的。魏泉生千方百計陷害我,結果卻什麼也沒得到,我高興死了。更以為瑕兒的到來正是老天看我可憐,特地找個人來幫我報仇,就卯起來敦她武藝暗器、興風作浪之法,誰知她……」她呵呵笑了起來。

   他差不多明白了,天真是化解暴戾最好的方法,而純潔恰可洗去一切的罪惡與仇怨。

   「瑕兒小時候,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她,笨死了,別人敦一遍就懂的東西,她得教上十遍、百遍才學得會,我常常覺得很丟臉,為什麼會生出這樣一個蠢女兒?後來我落了難,她意外來到這裡,明明已不認得我、又怕我怕得要死,可規定她要日日來這裡練功,她還是乖乖的每天風雨無阻、跳七星湖過來被我又打又罵。」

   「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對下對?」匡雲南想起她的冒死相救,是那樣的執著與義無反顧。

   「對啊!好蠢。」老婦人笑罵,眼裡卻閃著淚光。「我都變成這副模樣了,也沒臉再出七星湖,但她還下遠千里給我買衣送被、找靈藥、尋仙丹,結果一趟游過來,多數東西都濕得可以直接當垃圾扔了,留下來的下到一半。」

   「她給我買過一張長榻,嫌人家送貨要三天才到,就從三十里遠的地方一路扛著走回來。」那個笨丫頭,蠢得好教人心疼。

   「我啊,老是罵她,有錢也不給自己留一點,逕買東西給我這把老骨頭做啥兒,難道我還能帶進地獄下成?」

   「她常徹夜為我熬藥,也不睡覺,我很擔心她的身體,只得不時盯著她休息,她……」胸口湧上一股憐惜,他心疼地閉上眼。「我真擔心她,哪一天我死了,她該怎麼辦?」

   「這就是你一直對瑕兒若即若離的原因?」

   「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瑕兒告訴我的啊!」老婦人哈哈大笑。「這傻丫頭是藏下住話的,她有什麼心酸、委屈,都會跑來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唉!好快,明明下久前還是個小小娃兒的,轉眼間已長得亭亭玉立,也會為愛愁思、為情煩憂了。」

   匡雲南無言地低下頭,好久、好久。「我……活不久了,我一直在思考該如何為她安排一條最好的出路。」

   「但你別忘了,你認為的好,對她而言並不具有相同意義;就像我,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洞窟一待就是十年,在別人眼裡,我或許淒慘到不行,可對我而言,這段日子,尤其是最近五年,有個可愛的女兒又勤勞又孝順地陪著,竟成了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她輕吁口氣,神態是滿足的。「況且我要提醒你一句話,人生事誰能看得透,萬一哪天瑕兒遇到意外,比你早見閻王,你豈不是要後悔到死?」

   他垂著肩,止下住的寒意自心底蔓延全身。會有那麼一天嗎?誰知道?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另外,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的病並非無藥可救。」

   「什麼?」他大叫,這輩子第一次如此驚慌失措。「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救我?」

   「沒錯。」她頷首。

   他下敢置信地瞪大眼,前翔龍宮主若有如此好醫術,為何不見世人傳聞?

   「你不信啊?」她大笑。「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我身中劇毒,又被傷得體無完膚,被扔進七星湖裡,卻得以下死,純粹是僥倖嗎?」

   天下間哪有那麼多僥倖的事?他不信,那麼就是姥姥醫術驚人,自救的結果嘍!「請姥姥救命。」他屈身跪了下去。

   「你不必跪,我也會救你,不過方法有兩種。第一,中上有一種武功,名叫易筋經,乃佛門聖功,具有脫胎換骨、伐毛洗髓之妙用;但是得練上三十年才能見效。」

   「晚輩活得到那時候嗎?」匡雲南苦笑。

   「作夢比較快。」

   那下是白搭?說到底他還是死路一條,唉--

   「別灰心,我還沒說第二個方法呢!」老婦人慈祥的面容突變為嚴肅冷酷。

   「我可以用外力助你重生。首先散去你一身功力,打斷你全身骨頭,再以金針打開你週身一百零八處穴道,最後輔以靈丹妙藥,逼出你身體潛能。成功率一半,而過程保證生不如死。」

   匡雲南聽得一愣,繼而唇邊揚起一抹苦笑。「姥姥想必早巳決定為我治療,才會預先遣開瑕兒的吧?」

   「是啊!要讓那挕儺Y看見你痛不欲生的模樣,非哭死不可。」

   「她太天真,一點點骯髒都會毀滅她,我很希望能夠用這雙手永遠保護她。」他淡淡地說著,望向遠方的眼神像看見什 桃源仙境,流露出無比懷想的表情。

   「我以為這輩子都無法達成那個心願了,想不到還有機會……」

   說話聲中夾雜著兩記濭嚏的輕響,他競將自己的腿骨打斷了,面無表情的,連飽經困苦的老婦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而匡雲南清雅的嗓音還是沒變。「過去我曾認為,人死後就一了百了了。可在這裡清醒的那一瞬間,我誤以為自己死了,抱著無限的遺憾與心痛,那真是比什麼都難過的感受。現在想想,以前的自己真傻,又沒死過,怎能斷定死亡是一切的結束?倘若那是另一個開始呢?我的知覺猶在、感情仍深,是否要就此懷著刻骨的思念,苦熬那下知終點在何處的歲月?與那番痛苦相比,其實此刻的痛也下算什麼了。」說著,他一掌擊向自己的丹田穴,毫下猶豫散去一身功力。「剩下的就麻煩你了,姥姥。」

   望著這樣的匡雲南,老婦人一時無言,曾聽魏芷瑕說過,他是個冷酷的男人,殺人時尤其可怕,可卻對她很好;她對他是又愛又懼,下知如何是好。

   但如今看來,匡雲南豈止是嚴以待人,他對自己也不曾留情過;這樣的個性到底是好是壞?她也下知道。

   但她曉得,這男人激起了她消逝多年的雄心,她想治好他,用盡一切力量成全他。

   「姥姥--」匡雲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當他從漫長的睡眠醒來,他身上的骨折已經好了,而老婦人正以灌頂之武,將她一身功力輸進他體內。

   「別說話,快照我的口訣運功。」

   「不行。」他掙扎著想要拒絕老婦人的好意。「你將一身功力全傳給我,你必脫力而亡,待瑕兒回來,非傷心死不可,你要三思啊!」

   「有關這點你不必擔心。十年前我中的毒根本無藥可解,多年來我是靠著一身深厚的內力及瑕兒不遠千里攜來的靈藥壓制它,才得以保全性命。一旦功力消失,劇毒自會發作,不消一刻鐘,我的身軀便會化做一灘血水、滲入地底,下留半點痕跡。你只要跟瑕兒說,我住膩地底洞,雲遊四海去了,她就不會難過了。」

   「你為何要這麼做?」犧牲別人得來的生命太沉重,他怕自己背下起啊!

   「我老了,再活又有幾年,不如拿來成全年輕人。」老婦人的聲音漸趨無力。

   「只要讓我出去,在下可搜得天下靈藥為姥姥解毒、續命。」

   「不必了,這輩子我什麼事沒經歷過,榮華富貴、愛恨情仇,轉眼全是一場空,而今我只希望你好好對待瑕兒,別嫌棄她不夠靈巧,她真的是很乖、很體貼的好孩子……」嗓音終於淡到聽下見了。

   「姥姥!」匡雲南拚命地催動體內勁氣竄奇經、走八脈。「你振作點。」好慢,為什麼他的穴道還不通?該死,快一點--

   「啊!」盞茶時間過後,一記龍吟般的嘯聲逸出匡雲南喉頭。

   「姥姥。」他急回頭,卻也只見到陣陣白煙翻騰,洞窟裡哪還有老婦人的影子?只餘地上一灘血水,正沿著土縫,一點一滴滲入地下。

   「姥姥……」一代奇人,死後卻是如此滄桑,怎不教人唏噓?

   匡雲南一臉悲傷地望著地上僅存的紅漬。想起魏芷瑕,真的要騙她嗎?

   「相公!」一個驚喜的叫聲自背後傳來。

   匡雲南回身,迎上一頭足足有三人立起那麼高的大黑熊,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碰地一聲悶響,黑熊被丟在地上,露出魏芷瑕天真純美的嬌顏。

   「你好啦?」她跑過來,卻在他身前三尺處停了步。「我……那個……」

   還是怕他嗎?唉,看來他若想得到她的心,得學著吃齋念佛,戒殺戒怒了。

   「過來啊,瑕兒。」他盡量軟著聲音說。

   「相公。」她磨磨贈贈地一步當三步走。「你還氣瑕兒嗎?」

   呃!生氣的人下是她嗎?幾時變成他了?

   「那個……姥姥告訴瑕兒,相公是皇子,行事得顧全大局,就算下想殺人,有時也難免身不由己,瑕兒不能因為這樣而難過。瑕兒知道錯了,相公別生氣。」她吸吸鼻子,眼眶紅了起來。

   原來是姥姥開導了她,可是……「瑕兒,我答應你,日後下管遇到什麼事,我必潛心尋找不必大動干戈的方法解決,若非必要,絕不沾染血腥,如此可好?」他感激姥姥的幫助,只是捫心自問,他真想不出一個和平的方法處理事情嗎?

   恐怕是討厭麻煩,所以才乾脆全宰了了事吧?但如今不同了,知道她純潔無邪,他若不想染黑她,最好改改自己的行事方法,以免日前明明相隔咫尺,卻遠如天涯的噩夢重演,他又要花更多精神安撫她,很累耶!

   就從「得饒人處且饒人」開始學起吧!即便做下到,至少也得學會「殺人不見血」,總之一定不能再嚇著她。

   「謝謝相公。」她一個飛掠,撲進他懷裡。

   「瑕兒。」熟悉的馨香衝進鼻端,他心頭一陣感慨,才多久沒見,他思念累積如海。

   她的頭髮微濕,衣服卻是乾的,顯然已換過。那嬌軀柔軟而溫暖,緊貼著他的肌膚,激起他體內一股接一股的熱流。

   當熱流湧上胸膛,他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像要把她揉進體內似地,舍下得放鬆一分一毫。

   感謝老天給他這個重生的機會,免除他懷抱遺憾、永墮地獄的悲慘,感謝!

   他乍起的激情羞紅了她一張花般玉顏。「相公……」情眸流轉、春意無限。

   匡雲南瞧得一癡,情下自禁低下頭,吻住她不點而朱的櫻唇。

   一股電流自兩人之間竄起,分別打進兩人心坎。

   他渾身一顫,琉璃棕眸對上她的黑瞳,裡頭倒映著自己的情癡,這才發現愛苗早已深種,不可自拔。

   「唔,相公。」她低吟如沉釀醉人。

   他緩緩地轉動舌頭,一根手指輕搔著她的耳垂。

   「嗯。」蜜糖般的甜膩呻吟出口。

   他的舌乘機竄入,先在她的上下唇間遊走,然後一個突刺,闖進她口中作亂。

   「啊!」她全身閃過一陣寒僳。

   他隨即吸住她的丁香,一股香甜滋味瞬間炸開。

   太美妙了!他禁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吸吮著甘甜津液。

   「嗯、啊……」她全身發軟,彷彿體內的知覺都被他吸走了,只剩酥麻。

   「瑕兒、瑕兒……」不由自主地懷疑,前些日子,他怎忍得住與她分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喘著,無力答話,只覺四肢體膚酥軟得像下是她的。

   他也喘著,卻在見著她櫻唇紅腫、秋眸水盈後,禁不住笑了起來。「瑕兒,呵呵呵,我的瑕兒……咳咳咳!」樂極生悲的結果是--換來一陣嗆咳。

   「相公。」驚詫帶回她失去的氣力,一個挺腰,她坐起身,扳正他的身子,前後左右查看著。「你覺得怎麼樣?還會難受嗎?姥姥下是說治好你了?怎麼你還一直咳?」

   「我沒事,咳咳咳……」怎麼好意思說他是取笑人過了頭,正在遭受報應。

   「可你咳得好厲害耶!」她突然用力拉起他的手。

   「唔!」他悶哼一聲,體內舊疾雖被姥姥的靈藥與功力治好,骨折部分卻未完全癒合,雖下致影響行動,可仍經下起強力扯動。

   「對不起,相公,我忘了你骨折還沒好。」她趕緊放下他的手。「不過姥姥說啦,你體質改變後,身體會變得很好,傷口也會好得更快,像這樣的骨折只消十天半個月就會好了。這段時間瑕兒會照顧你,幫你擦身、換衣、餵飯。」

   不必那麼麻煩吧?他俊臉閃過一陣可疑的紅潮。雖已是夫妻,也裸裎相見過,但想到以後吃 拉撒睡都要靠她服侍,還是頗不自在。

   他趕忙轉移話題。「我睡多久了?」

   「嗯……」她扳著手指頭。「七、八天了吧?」

   那再過個兩、三天,他的骨折就會痊癒嘍!幸好。

   「外頭現在怎麼樣了?你爹打下翔龍宮了嗎?」他問。

   她搖頭。「爹還在跟舅舅打架,不過我不敢去找爹,怕他生氣,只敢遠遠地偷瞧。啊!」她想起什麼似地大叫。「我有看見凌大哥喔!他一直在找相公,我本來想告訴他,相公住在七星湖底,又想起姥姥說,不能向別人透露湖底可以住人的事,就沒說了。相公,下回再見到凌大哥,我可下可以帶他一起下來?」

   「不行。」姥姥的埋骨處,他不願任何人來打擾,七星湖底的秘密就讓它繼續成為秘密,直到有緣人來發現吧!「你不必擔心凌摘星,只要我傷一好,到江湖上隨便露個面,他很快就會找來。」畢竟,那傢伙怕死極了,一定會來找他要解藥的。

   「噢!那我就下說了。」她乖乖地點頭。「相公,姥姥呢?她叫我去打大黑熊,我打來了,她不是說要煉藥嗎?怎麼不見了?」

   他瞥眼瞧著身後一尺處的紅漬,已幾乎消失無蹤;一個人的逝去就這麼簡單,直如在滄海投下一粒米粟,激不起半絲波濤。

   其實生死本就無常,只是現在逝去的這個人是魏芷瑕的娘,他遲疑著不知該不該向她吐實……

   「姥姥,你在哪裡?瑕兒打熊回來嘍!」魏芷瑕四處喊著找人。「你要的黔山大黑熊就在這裡,你怎麼不出來?」

   「黔山?」匡雲南倒抽口冷氣。「黔山離此至少百里,你就這麼一路扛著這只熊回來?」他瞧那熊最起碼有一百五十斤重,姥姥竟然要她去黔山打熊,再一路扛回來。就為了下想她目睹親娘的死狀,真是用心良苦啊!

   「對呀!」她指著熊屍說。「姥姥說要熊膽配藥,叫我去黔山找,我找好久找下到,後來才聽那裡的獵戶說,黔山本來有很多熊和動物,但自從這隻大黑熊出現後,其它的動物都被打死或吃掉了,它還吃了大柱子的爹、小牛的哥哥,和好幾個獵戶,我就拜託他們帶我去找熊,起初他們不肯,怕我也被熊吃掉,我一直求他們,他們才帶我去,我就把熊打死,帶回來了。」

   她說得眉飛色舞,他卻聽得頭好痛。「你為什麼不直接把熊膽取回來就好,要扛著這麼一頭大熊走百里路?」幸好天氣下熱,不然熊屍必定都腐了。

   「呃……」她抓抓頭皮,一陣傻笑。「我沒想到耶!」

   果然下能放著她下管。他深吸口氣,決定了,就保持她的天真吧!也許有人會怪他奪去她知道真相的權利,但他也只是做自己想做、能做的事,至於是非對錯,且留待時間去證明吧!

   「就因為你去得太久,姥姥等不及,便自己出去找熊膽配藥了。」他隨口胡謂。

   「姥姥也去黔山了?」

   「不知道。不過她說了,待我骨折痊癒,即可自行離去,她把藥配好後自會來找我們,要我們不必擔心。」

   「可是姥姥從沒離開過這裡耶!以前她都叫我自己來找她,她卻不會去找我。」

   「以前她也不見外人,現在還不是見了我,又幫我治病。」

   「說的也是。」憑她的腦子,怎鬥得過匡雲南的舌粲蓮花,一下子就被哄得忘了今夕是何夕。「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相公,你還要回去幫爹打架嗎?」

   「這……」他很猶豫,西荻國急須鏈金人材,失去魏泉生的援助,采金進度必定大受影響,但那老傢伙狠毒狡詐,要與他合作就得比他更狠更毒,他是無所謂啦!但魏芷瑕怎麼辦?相公與親爹對抗,想必她會很為難吧?「不,我不會再插手你爹的復宮大業了。」無論怎麼合計,她的存在都勝過一切,他想,了不起親身走一趟中土,聽聞中土人才濟濟,就不信找不到適合的人合作。

   「這樣啊!」她忽然拍手笑道。「跟姥姥猜的一樣耶!姥姥說,若你不再跟爹合作,就叫我把這封信交給你,很重要喔!」她自懷裡掏出一封油紙包裹。

   「是嗎?」他接過拆開一瞧,臉色大變。「這是……」翔龍宮的鏈金機械製作圖、鏈金秘訣、過程、方法……姥姥將她畢生研究鏈金之全部知識盡數授予他了。

   捧著信,他的手在抖,那個老婦人,他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她卻已將她的生命、畢生研究、最寶貝的女兒,全部送給他了。

   這是多麼大的恩惠,尤其在信中,她連一句要他不准對不起瑕兒都沒交代,她完全信任他: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報這份大恩,終其一生也還下起吧?

   魏芷瑕輕輕地靠近他,將一件外衫披在他肩上。「相公,你在發抖耶!很冷嗎?」

   凝視她天真無邪的嬌顏,眸底深情似海。不自禁地,他大掌圈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裡。「瑕兒,你跟我回西荻國吧!」

   「奸哇,相公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瑕兒。」他大掌輕撫著她粉嫩的頰。「我會保護你的。」

   「我也會照顧相公。」她小手圈住他的腰。

   「我愛你,瑕兒。」他捧起她鵝蛋似的小臉正要吻上。

   「我也愛你,相公。」她摸著他的腰,柳眉蹙起。「下過相公,你還在抖耶!真的這 冶嗎?」

   「我下冷。」相反地,他一腔激情,熱得很呢!

   「不冷卻發抖。」她一彈指。「那就是想上茅廁嘍!早說嘛。」她開始扯他的腰帶。

   「什麼?」他捉住褲頭,搞下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身體不方便,我服侍你上茅廁嘛!」她用力拉下他的褲子。

   他一介病夫,怎敵得過她天生神力,褲子瞬間不保。「瑕兒--」搞什麼!他正在感動,別來找碴好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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