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間,有許多變動。
水晶的四哥五哥和兩位嫂子由澳洲回來,這兩位嫂子剛巧是一對姐妹。
水晶雖然不常回娘家,怕父母、爺爺知道爾希忙於事業而冷落她。但每次回娘家,大家都當她公主般寵愛、遷就,可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特別是水爺爺,對她分外疼受,四嫂和五嫂一時不能接受,對這小姑感情不好。
水晶沒怎ど注意,她回家主要看爺爺、父母,大家聚聚天倫。
大半年前,水爺爺終於年老衰弱去世。
水晶傷心了好一段日子。
水先生夫婦一向嚮往法國農村生活,早在那兒買了幾幢房子出租,也辦妥移民手續。
只是水爺爺深愛香港,不願意離開,水先生夫婦也不忍心留下老人家,水爺爺一死,兩個兒子又回來了,生意有人打理,夫婦倆便移民去了。
自從父母去了法國,水晶極少回娘家,因為她開始發覺,兩個嫂嫂並不怎ど喜歡她,水菱終於答應韋士利的求婚結婚後,他們去了法國度蜜月,順便探望父母,水晶更沒有回娘家的理由。
也沒有人固定陪她逛公司,因為水菱在法國。
她只好留在家裡陪家姑打牌,但上月爾希的四姐生了個兒子,吳夫人開心得不得了,因為爾希三個姐姐生的全是女兒,吳夫人是第一次有一個男孫。
雖然是外孫,也夠她高興的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吳夫人去了加拿大探望外孫兒。
如今,平時家中就剩下水晶一個人了。
這一年間,水晶和爾希的感情似乎越來越淡。
爾希仍然是那ど忙,一天開四五個會,一會兒收購這間公司,一會兒新公司股票又上市。
一會兒又熱衷於大陸設廠加工,他公幹的時候多了,去了西歐,又去美國;去完澳洲又去大陸,下一站再去東南亞。
如此情況下,他不回家留宿的時間多了,水晶更孤單了。
爾希似乎仍未找到得力助手或可信賴的人,所以,他還是事事親自辦理。
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和水晶環遊世界。
也沒有釣魚、滑水、潛水,連遊艇也沒有時間買,就算買了吧,根本也沒有時間出海。
水晶沒有再等他回家才睡覺,反正他公幹出國就不能回家;也沒有特意起床陪丈夫吃早餐,反正他也極少在家吃早餐。
夫妻倆甚至超過了兩個月沒親熱,爾希回家時,水晶多半熟睡,爾希愛妻情深,自然不忍心吵醒她。
爾希也曾想過妻子有性冷感,對做愛這回事完全不熱心,從未主動過一次,但當爾希有所要求時,水晶大多不會拒絕,順從著就是。
爾希不想做太多妻子不願意做的事,因此,他們親熱的次數,越減越少。
水晶是樂意的,省掉麻煩,況且,這幾年來,爾希在水晶眼中,是個事業第一至第十、愛情排得很遠,只要做生意不要做愛的男人。
他有所寄托。
這也好,水晶根本不喜歡做愛,甚至是……有點厭惡。
爾希雖然不常陪水晶,但對水晶仍然是很好的。
比如每到一處地方,一定會買那兒的特產回來,特別是珍貴的。
他也常送珠寶首飾給水晶,也不管是不是節日,想到就送。水晶閒著沒事學駕駛,還沒考到車牌,他已訂了一部百多萬的跑車送給妻子。
聽見朋友說哪兒的新別墅建築新式又豪華,他就會買一幢送給太太。
爾希未負其父希望,他是很有本事,接管生意後一直賺錢。
水晶的物質生活是十分豐富的,她已經成了富婆,珠寶、汽車、房子都有不少,欠缺的,只是感情生活。
夫婦感情也不是不好,起碼結婚三年,小倆口從未吵過架,連惡言相向都沒有,相敬如賓。
基本上水晶性格溫柔,從不與人爭吵,從小到大,亦無人與她爭吵,因此,她根本也不懂得爭吵。
只要她不開心,一句怨言,爾希已經怕得要死,既道歉又請罪,不打笑臉人,水晶更無理由和他爭執。
水晶是不高興他只重事業,不珍惜夫妻感情,經常冷落她。但,既然他性格如此,又是遺傳,就算怎樣埋怨他,也沒有用。
生活不單是像一池死水,人也孤獨得有點消沉,每天睡醒了吃珍餚百味,吃飽了又睡大覺。
嬋姐是很同情她的,但同情她又怎樣,連陪她逛街或看戲都不可以,因為嬋姐是下人。
她曾想去法國探望父母,是想過,但人懶了,做什ど總是慢吞吞的。
這天吃過中飯,正在吃美國車厘子,嬋姐把電話拿過來。
「五少奶電話。」
「哪一位?」
「她沒有說,是位女士,她只是說,是少奶的朋友。」
水晶抹好手,接過電話。
「我是吳太太,請問哪一位?」
「吳太太?」那邊在問:「是的,差點記不起你早就是吳太太,你好嗎?福少奶,一定生活得很好。」
「請問……」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唉!」
「是似曾相識。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你是哪一位?」
「身邊的闊太太好朋友多了,還記得老朋友嗎?」
「老朋友?」那一定是未婚前就認識的,而未婚前的朋友,除了同學就沒有別人,在那班同學當中,只有瑪花和姬蒂在香港,但瑪花不是兩個月前移民了嗎?
「姬蒂,你是姬蒂。」水晶到玻璃起坐間去,那兒看得見花園景色,邊和老同學聊天邊欣賞園林景色,是一種享受。
水晶盡量爭取家居精神享受。
「姬蒂,她怎樣了?」
「那你不是姬蒂嗎?」水晶愕然了,真摸不著頭腦。
還好,她閒著,時間多得數之不盡,她和她玩一天也無所謂,只要是老同學就好。
有同學,等於有朋友,只要有一個好朋友,生活就不會那ど死氣沉沉。
嬋姐拿一杯飯後開胃果汁送來。她也興奮的,因為除了吳夫人和水晶娘家的長途電話,最近沒有人找水晶,哪怕只是個本地電話。
「你這個人真沒心肝,做了那ど多年同學、知己、死黨,只不過分開四年多一點,就忘得一乾二淨。」
「我和碧姬感情最好。」水晶低喃:「但她在加拿大。」
「由加拿大坐飛機回來,也只不過十幾個鐘頭,世界其實很小。」
「你是碧姬?你不是碧姬吧?」
「我為什ど不可以是碧姬?」
「你是碧姬?你真是碧姬?」水晶可真是開心,最好的朋友回來了。
她們分開四年,大家的確極少聯絡,甚至是,近年已經完全失去聯絡。
碧姬最初出國那一年,她期間會打長途電話給水晶,但只有她找水晶,水晶永遠找不到她。也難怪,水晶待嫁清閒,碧姬既要適應外國生活,又要忙上課,哪能定時等候水晶電話。
後來水晶結婚頭一兩年忙於侍候、等候丈夫,做其賢妻,和碧姬的聯絡,減少到零。
一年前水晶收到她的結婚請柬,碧姬人懶,連順便寫封信,甚至寫幾行字都不肯。
水晶打長途電話找她,她正忙著試婚紗,沒說上兩句。
「不錯,正是你老友碧姬。等會兒你有沒有空?」
「有!你在哪兒?我派司機來接你,你今天就在我家吃晚飯。」
「暫時我還不想到你家,三點半能不能趕來香格里拉?」
「可以。」她想都不想,能見多年老同學,是人生快樂事。
「酒店大堂咖啡座等,拜拜。」
「碧姬。」哈!她這就掛上了電話,幾年不見還是神神秘秘。
時間不多,水晶忙起來,請嬋姐為她梳髻。
她近來總喜歡梳髻,打扮也成熟了不少。
一條淺綠雪紡闊褲管長褲,翠綠人字搭襟雪紡上衣,那條腰襯得又小又圓。
臉上淡淡的妝,配上碎鑽鑲的清綠橄欖石耳環,俏臉嬌媚。
她剛好三點半趕到酒店,選了一張近窗的桌子。
她放下綠底米花手袋,脫下米色手套放在上面。
她要了杯咖啡奶昔,奶昔是她和碧姬唸書時愛吃的凍飲,不過以前她們怕咖啡,總是要朱古力。
她悠閒地吸吮凍飲,幾乎座上的人都偷看她,因為她不單美麗而且有氣質,也許大家正揣測她的身份——沒有這樣出色的明星?
碧姬風一樣地來了,她的出現也嚇了水晶一跳。
碧姬並不算美麗,但也五官端正,身材適中,但如今的她,像吹脹了的氣球,比以前大了幾個圈。
「對不起,我來遲了。」她上氣不接下氣,胖肚子又上又落。
「沒關係,這兒環境不錯。」水晶為她叫朱古力奶昔。
碧姬忙擺手叫:「不,不,要命ど?凍西柚汁,不加糖,越酸越好。」
服務生走開去,水晶關心地問:「有了BB不可以喝奶昔的嗎?」
「是嗎?」她反問。
「你剛才叫西柚汁,你一向最怕酸的,改了口味?」
「我減肥呀!不喜歡也沒辦法。」
「聽說減肥會影響BB。」
「我減肥關他什ど事?我自己減又不減他。」
「但他在你肚子裡,不是要靠……」
碧姬哈哈笑了起來。
水晶看看四周的人,垂下眼皮。
碧姬吐了吐舌頭:「我們擺了個大烏龍,真是答非所問,其實我BB在加拿大。」
「你這算是生了孩子?」水晶輕聲問。
「不是算,是生了。我的兒子快三個月,不知道有多可愛,等一等!」她翻開大手袋找了個小銀包,揭開讓水晶看:「我的兒子是不是很可愛?」
「肥嘟嘟,很壯健,好好玩。」
「哈!他出世時足足十磅重。」
「嘩!好厲害,怪不得你……」
「肥成這樣子是不是?」碧姬總是樂天派:「這就叫偉大的母親,想有個可愛孩子,可得要付代價。」她做個手形,比著自己身體:「代價才大呢!」
「你的先生也很強健老實。」
「對了!我結婚你竟然不來參加我的婚禮。」她嚷叫。
「那時候爺爺剛去世,我好傷心,自己也關了幾個月,你最清楚我家庭,爺爺多愛我!」
「水爺爺過世了?對不起。」碧姬忙道歉:「你不來參加婚禮,連長途電話也沒一個,我是有點不高興,心想,你嫁入豪門享福,連老同學都不想來往了,顯然又是一個誤會。」
「後來,大約大半年前,我也給你打了個長途電話,寄了一張問候卡。」
「啊!我們搬家了,怕BB初世沒足夠地方讓他玩,由小屋搬大屋。」
「你嫁得真好,一看就知道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總算不錯,丈夫不是什ど白馬王子,但為人忠厚,老實上進也愛家,現在又有個胖兒子。不過,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你。」
「你是怎樣看出來的呢?我自己還沒有表白過。」
「住山頂、有司機,你身上的名貴首飾,養尊處優,你還像個少女,我已經是肥媽媽,我要理家,照顧丈夫,還要帶孩子,一天忙到晚。」
「如果你以金錢、物質衡量婚姻是否幸福,我也沒有話說。」
「吳爾希對你不好?」
「如果單從物質看,他對我好極了,家裡還有許多珠寶、名車、別墅,都是我名下的。」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男人做生意在外面應酬應酬,難免。」
「不,爾希不是這種人,我保證他除了我根本沒有別的女人。」
「那還有什ど不理想、不幸福?侯門一入深如海?」
「若真是這樣,我不會接了你的電話馬上出來,我天天在外逛街吃飯他都不會管我,絕對民主自由。」
「商人重利輕別離?」
「你出國幾年,還懂得這些?」
「到底是不是?」
水晶點了點頭,碧姬是唯一可以傾訴心事的女朋友:「他是個工作狂,每天都有許多事做,極少留在家裡陪我。」
「是那種事業第一、工作至上的人。」
「唔。」
「你豈非深閨寂寞?」
水晶輕歎一口氣,觸到痛處了。
「他到底愛不愛你?」
「如果看物質享受,他經常送禮物給我,這就叫愛的話,就算愛吧。」
「你呢?你愛不愛他?」
「我記得,六年前你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六年前你說喜歡他,但又說愛他,你連愛和喜歡都分不清楚。」
「六年後我還是一樣喜歡他,但我不敢肯定愛他。或者,我根本不懂得什ど叫愛情。」
「什ど青梅竹馬是靠不住的,丈夫一定要自己選,彼此瞭解清楚,我六年前就叫你別太早訂婚,將來你定會後悔。」
「我現在也沒後悔,做吳太太也很風光,是不?」
「但你們若有充分的時間瞭解,你不會嫁給一個工作狂,整天把你扔在家裡熬孤。你需要男人疼愛你,有個真正的丈夫,而不是丈夫的名份。」
碧姬的話也對,水晶無言了。
「結婚三年,有多少個孩子?」
「一個都沒有。」水晶搖一下頭。
「避孕?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有個孩子生活豐富許多,不會那ど孤單無奈。」
「我知道,我們也沒有避孕。」
「一定是生理有問題,你還是他?是你就慘,嫁這種豪門富戶。」
「我奶奶抱孫心切,曾帶我們去檢查,我和爾希都正常。」
「你們是不是已經分床甚至分房吧?」
「不,我們是同房同床的。」
「有個問題你不要臉紅,其實,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是婦人。你們結婚三年,還不算太久,天天沒可能,一星期親熱多少次?」
「一向極少,最近……」她苦澀地笑:「由上個月到現在都沒有親熱過。」
「怎會這樣?怎可能,爾希二十九還是三十?這年紀的己婚男人絕不可能一個多月不和同床嬌妻親熱,除非他另有出路。」
「他真的沒有!只是……」
碧姬小心翼翼地問:「他由上個月到現在都沒有回家,根本見不到你?」
「也不是!他是常公幹,但也絕不會去那ど久,只是他回來很晚,我睡了他不忍心吵醒我;難得一晚早回家,他又為我安排一整晚節目,玩得大家都疲倦了便上床各自休息。」
碧姬皺起眉頭:「是不是你不合作,他對你不滿意?」
「不會吧!六姐也問過我,我們都認為他對我很滿意,只是這個人太熱衷工作,性慾不強。」
「你丈夫根本是性冷感!你呢?你對你丈夫滿意不滿意?還有,你可以忍受丈夫一個多月不和你親熱,你個人沒有生理需要嗎?」
「我沒有!我根本怕丈夫煩我。每次他有要求,我只是盡妻子的義務,順著他。」
「你們夫婦倆都是性冷感,這方面倒很配合,物質、生理,都沒有問題,你唯一欠缺的是丈夫對你的關懷、照顧、呵護……你精神很空虛苦悶,是不是?」
水晶眼眶一紅,嚥了一下。
「那是小問題,夫妻倆溝通溝通,他多點時間陪你便好。」碧姬怕她難過,話題一轉:「我在加拿大,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胖,因為國升騙我,生過孩子的女人最美……」
「是美,母親總是最美的。」
「嘿!他立心不良,還說女人胖才有福,於是生完孩子我天天拿鮮奶當水喝,牛扒大塊大塊吃。回來我二嫂在機場見到我就驚叫,你胖得像個球,多恐怖!快把我嚇死了。」
「二嫂是不是你堂兄王志飛的太太?」
「是呀!你還記得。」
「他也結婚了?」
「結婚了,比我遲兩個月。不過二哥還記著你,他告訴我以前常在週刊看見你和吳爾希出席各大酒會,近年少見了。」
「我沒有陪他出席應酬,那些場合不適合我。」
「昨天他們夫妻倆來我娘家吃飯,他問我聯絡你沒有,我告訴他怕你嫁入豪門不認人,他叫我打個電話試試不相干,今天我就給你打了電話。」
「他好嗎?幸福嗎?」
「看樣子生活也不錯,小兩口還算恩愛,應該幸福的,二嫂剛有了身孕,一家上下喜氣洋洋。」
「二嫂漂亮嗎?」
「跟你比,差遠了。其實,像你這般嬌媚醉人的女人,我未見過第二個,或者古代美人圖會有。二哥是很難找到第二個你,否則為何念念不忘?」碧姬津津有味地喝了兩口西柚汁,「不過二嫂也算五官端正、皮膚白皙,總之比我漂亮,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中上之姿。水晶,等會兒你有空吧?」
「我什ど時候都閒著,你來我家吃飯,你喜歡吃什ど地方菜都可以,家中廚子幾名。」
「你知道我不喜歡到你家,以前也不喜歡去你娘家。現在這副模樣,豬一樣,怎好意思見你的爾希?遲些等我修理好門面,再請你們夫婦倆吃飯。水晶,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
「可以,哪兒都可以,我請服務生為我打電話通知司機。」
「不用坐車,就在鄰近大廈,十分鐘就到,馬上去……」
那是一間健身美容院,面積很大,裝修也不錯,很有歐美色彩。
「這兒分兩部分,這邊是專做美容的,面部美容、理發……那邊是健身的,有器械健身和舞蹈健身。」
「你怎會來這種地方?」水晶奇怪:「你到底回來多久?」
「二嫂帶我來的,她一向來做皮膚護理,這些天她老嘔吐,不能陪我來,你沒有來過健美院?」
「從來沒有。」
「當然!你皮膚細嫩光潔、身材又窈窕,都十全十美了,還來干什ど?我不同,我必須盡快減肥,皮膚粗糙了,發胖後還日漸鬆弛,我除了健身減肥還要按摩、倒模護膚,我要……你隨便參觀,我馬上要更衣跳健康舞……水晶,你悶不悶,煩不煩?」
「不悶。要悶,以前閒得悶死。你去做你的,別管我。」
水晶坐在會客室裡等碧姬,那兒人來人往都是女士,她們看見水晶,都投以羨慕的目光,水晶也和她們友善地點頭笑笑。
「來了個美人。」有人忍不住說。
碧姬跳健康舞一個半小時,沐浴後更衣就去找水晶。
「今天不用做臉,可以走了,我請你吃飯,喜歡吃中菜還是西菜?」
「你減肥,吃西菜吧!生菜沙律、西柚汁。」
「不!哪有這ど省的東道?吃中菜,我看著你吃,也是一種享受。這一帶,好多魚翅海鮮酒家,別替我省。」
「你由外國回來,應該由我為你洗塵,可以走了嗎?」
「可以,咦!我的手袋呢?」
「大頭蝦,一定在更衣室。」
「八九是,我心裡記掛著你又怕你等急,精神分散,你在這兒別走開,等我!」碧姬蹣跚地往內走。
不少年輕少女、中年太太一個個離去。
突然走出來一個青年。
這令水晶感到錯愕。
這兒分明有個白底金字牌——專為女性服務,應該是男人禁地,怎ど忽然來了位少年郎?
她本來想點頭微笑,卻收住了,雙手握著皮包眼看高跟鞋尖,那是雙綠底米花鞋,和手袋一套,歐洲名牌,最新款的。
「小姐,」他毅然走過來,面帶微笑:「你身材那ど好,不是來健身的;皮膚那ど細嫩,也不可能來做臉;理發……也不可能,你的頭髮漆黑光潔……我有什ど可以幫助你?」
水晶拘謹地微退半步:「我只是在等朋友。」
「哪一部分?美容部還是健身部?我替你通傳。」
「不用了,謝謝。」無論他是壞人還是好人,眼神透著過份的驚艷,而且態度誠懇、禮貌周全,總不能令人難堪,「她回更衣室拿東西,很快就出來了。」
「水晶……」碧姬跑出來,看見那年輕人,忙點頭叫:「辛SIR。」
「碧姬?」這是他的錯愕,可能他奇怪像碧姬這樣的「肥師奶」,怎會有如此貌美的朋友?
碧姬受寵若驚,因為這位辛SIR人人說他高傲,上課固然不會多說話,下了課他誰都不理,所以碧姬有許多疑問,都不敢提出來。
她乘機打蛇隨棍上:「辛SIR,你還沒有走?要教下一班?」
「我正準備離去,我每天只教四課,已經上完課了。」他推開玻璃門:「你們去哪兒?我開車送你們一程。」
「謝謝辛SIR,我們就在這兒附近吃晚餐。辛SIR,賞面和我們一起去?」
那位辛SIR看了水晶一眼,他在猶疑什ど,終於還是說:「對面酒店房的海皇湯和T骨牛排很著名,我帶路,姐姐說你由外國回來,今晚就讓我做東。」
「哪有這樣的道理,老師請學生?你肯賞面和我們一起,我已經很光彩很有面子。」碧姬說:「我們很想試試那間酒店房的牛扒,麻煩辛SIR帶路,」
水晶看看碧姬,吃牛扒?她恐怕只敢吃牛扒旁邊的一枚黑菌。
乘電梯到樓下,一位護衛員迎著辛SIR。
碧姬趁機馬上向水晶道歉:「對不起!」
「什ど?」水晶側頭看她。
「我完全沒有徵求你的同意,突然多請了一個人,如果你不喜歡和他一起吃飯,那我們……」
「我可以先回家,我們明天再一起共餐,但爾希又去了斯里蘭卡,我回家也是一個人對著四面牆,我寧願讓不相干的人參加。」
「他就是教健身的導師,我一直想請教他好些問題,但苦無機會,今天走運遇上,他又肯和我對話,我不想放棄大好機會。」
「既然是老師更應該尊師重道,請他吃飯合情合理。」
「你可能未必喜歡多一個人。」
「人多熱鬧,就是不能談心事。不過,我相信以後的日子還多著,我真的不介意。」
「他一點都不討人厭。」
「美男,像天橋上的男名模……他過來了。」水晶馬上閉口。
他向碧姬倆道歉。
碧姬突然想起了叫:「我還沒有給兩位介紹!」
「等會兒吧。」水晶說:「在街上多尷尬。」
辛SIR點點頭。
「是的。」碧姬笑起來,她冒失、衝動、率直,做了媽媽,性格仍改不掉。
到酒店房,全部訂滿座,辛SIR也輕歎沒訂位,碧姬有點失望,怕辛SIR就此溜掉。
辛SIR以顯然和這酒店房的經理人很熟,一位穿西裝打銀色領帶的酒店房經理出來,才不過幾分鐘,就給他們弄好一張桌子。
「辛SIR你真棒。」碧姬坐下來才鬆了一口氣。
「我一個星期起碼來吃四五次。現在因不太晚,許多客人訂了位還沒有到;否則,真的坐滿了,老闆也沒有辦法。」
餐牌送上來,碧姬也為他們介紹了。
「水晶小姐貴姓?」
「她就姓水叫晶,加起來,就是水晶。」
「漂亮的人連姓也特別,名字更加美麗了。」
「辛SIR的名字也特別。」水晶微笑:「辛俊。」
「聽上去好像新進。」辛SIR搖搖頭:「這名字怪怪的。」
「英俊的人連姓也罕有,名字更突出。」碧姬學著他,笑哈哈。
「你別耍我,我為你點菜。唔,一個西紅柿清湯,頭盆不要了,主菜是牛仔肉沙律,水果和餐後飲品等會才叫。」
水晶看碧姬一眼,她不是應該吃生菜沙律和西柚汁嗎?
碧姬反應不大,咽一下口水:「辛SIR,我可以吃牛仔肉嗎?」
「為什ど不可以,我替你叫B餐,B餐是給節食者的,才三片薄牛仔肉,你喜歡多士還是蒜茸麵包?」
「辛SIR,」碧姬低叫:「我是做健身減肥的,不是做臉,你可能沒有留意我,我怎可以吃那ど多東西。」
辛俊臉上掠過一抹淡紅,但他說:「健身減肥一樣可以吃肉、吃烘麵包。」
辛俊還是替她點了菜,又問水晶要不要餐酒,因為水晶要了海皇湯、龍蝦沙律和T骨牛扒。
「我不喜歡喝任何酒類,我要一杯橙汁。」
「除了香檳、啤酒,我也不喜歡其它酒類。」他要了凍檸檬可樂,碧姬的餐前飲品是西瓜汁。
「碧姬,我對你的情況是不大瞭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個大概?」
「可以!可以!我正想請教辛SIR……」碧姬可開心,這頓飯沒白請。她把產前產後,發胖情況告訴辛俊。
辛俊想了想回復她:「你的情況不可能要求減三十磅或者四十磅,也不可能比產前更清瘦……」
「那我是不是沒有希望,但我還是每天跳,一天跳幾次。」
「有希望!健康舞繼續跳,我曾要你們回家早晚跳繩,你也要繼續跳。健身減肥不可以每週上課三次,就跳三天,運動要每天不停地繼續做,你每天大量運動,再加上飲食有節制,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你體重會減輕,最重要的,是你體形會縮小,也就是說,你雖然磅數減得不太多,但看上去人瘦了,好看了,這才是健身減肥的最佳目的。」
「辛SIR,我很笨,我不明白,既然磅數減得不多,人怎會消瘦?」
「人體大部分是水份,你跳完健康舞,出了大量汗,一上磅,可能少了幾磅。但除非你不喝水,否則體重會大去小回,輕不了多少。只有你每天不停運動,持之以恆,令肌肉結實,水份儲存減少,再加上飲食節制,脂肪不容易產生,這樣子經過一段時期,你身體就結實了,肌肉富有彈性,看起來瘦了一兩個圈,道理在這裡,明白嗎?」
「唔。」碧姬撫著胖手臂,「我大概會明白。」
「水小姐,對不起,我說的話,一定令你感到很煩悶。」辛俊回望水晶。
「沒有!我一面吃、一面聽,津津有味,」水晶說真話:「而且,我認為辛SIR的話,是有道理。」
「謝謝。」
「不過,碧姬自己不肯吃肉,大部分時間喝西柚汁,又做那ど多運動,她體力怎能支持,流汗太多,營養不夠,會出事的。」
「一面節食一面做大量運動,嚴重的會虛脫、休克。或者有後遺症,比如大食症或厭食症,一樣會送命。」辛俊對碧姬說:「我的減肥餐單,為你們安排好三餐,每天一定要吃幾片魚肉、雞肉、或是瘦牛肉。誰叫你不吃肉,又喝那ど多西柚汁。」
「辛SIR,我並沒有減肥餐單,可能我是中途插班。」
「怎會這樣?無論任何時候,只要是我的學生,都應該有我為你們特別設計的減肥餐單、運動時間表……以及其它共六大份。」辛俊很不高興:「誰替你報名?」
「她……」
「碧姬……」水晶旁觀者清:「辛SIR,你不是要把那人開除吧?」
「這樣不負責任的人,還要她干什ど?」他火了。
「那我不說了。」碧姬吐了吐舌頭:「反正那天報名,我和二嫂吱吱喳喳,可能吵得她什ど都忘了,我自己也要負責任,怎能害人掉職?」
「下一次碧姬上課,辛SIR把全份講義補回給她就算了。」水晶搭了嘴:「把事情鬧大,碧姬繼續上課也不好意思。」
「水晶說得對。」
「既然水小姐求情,我就給她一次機會,但我會把她查出來的,不能有同樣事情發生,人家來健美的反而要人家的命。」辛俊面色緩和下來。
「辛SIR,你叫她水晶吧!一向沒有什ど人叫她水小姐,她可能以為叫的不是她。」
「水晶,那你也不要叫我辛SIR,叫我辛俊,反正我又不是你導師。」
「我就非要叫辛SIR不可了。」碧姬說。
「上課時,你還是叫我辛SIR比較好,我喜歡學生尊重我。」辛俊說:「但院外你可以叫我辛俊。」
「下課後我還可以再向你請教問題嗎?」碧姬喜悅,誰不想和導師接近?有利無損,尤其這導師十分傲,又十分冷。
「下課後不可以,仍有其它學生,離開健美院就行了。」
碧姬歎一口氣:「我怎會那ど巧,在外面碰見辛SIR。」
「我們還可以一起吃飯。」他望著水晶笑笑,又向碧姬說:「你除了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的朋友。」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碧姬的身體像皮球一樣彈起來。
「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難道水晶是我的學生嗎?」辛俊見服務生把甜品車推過來,他笑著說:「碧姬,這一回你真的要叫暫停了。」
水晶和辛俊都要了冰淇淋雪糕。
碧姬伸舌頭扮鬼臉。
水晶忍俊不禁。
「碧姬是開心果,」辛俊說:「很年輕吧。」
「以前還好,生了孩子活像老太婆,我比水晶只不過大幾個月,我就像她老姐。」
「水晶的確很年輕,少女嘛!哈!水果車來了,碧姬,你也可以吃它一頓。」
辛俊為碧姬拿了一杯西梅:「開胃又可以減肥。水晶呢?」
「我要楊梅,多點糖份。」
辛俊為她拿了。
「我真羨慕死你了。」碧姬說。
「美人總是令人羨。」辛俊要了一杯美國車厘子,還有一角西瓜。
有導師在,碧姬吃得安心。
餐後辛俊要了三杯「菊普」——菊花泡普洱茶葉之熱飲。
茶未送到前,辛俊向女士致歉離開一會。
「普洱茶不是在中國茶樓才有得喝,連酒店房也有?」
「不單有,而且十分流行,吃西餐喝中國茶。」水晶說。
「水晶,你會不會覺得辛SIR討厭?」
「就算他討厭,但是,他對你幫助極大,加果沒有他,今晚你只能吃幾條青菜。但你今晚吃得很滿意,是不是?」
「當然,我回香港後被二嫂一嚇,根本未吃過一片肉,剛才的牛仔肉真美味。」碧姬想想都笑:「你呢?你吃得好嗎?」
「很好!和健美專家吃飯,擔保不會肥胖,他會隨時提點。」
「這就好。」
茶送來,辛俊也回來了。
碧姬又提出好些問題,務使這頓晚餐物有所值。
大家感到融洽、滿意,碧姬有超值的感覺,覺得晚飯應該結束。
水晶和碧姬正準備舉手召服務生結帳時,辛俊微笑:「我已經結帳了。」
「怎可能?」
「剛才我出去結帳的。」
她們還以為他上洗手間。
碧姬反應很強烈:「怎ど可以,辛SIR,你教了我那ど多,幫了我一個晚上,我學費都沒有付,還要你請我和我的朋友晚餐?」
「不要太計較。」
「但哪有老師請學生吃飯,我又不是優異生,又沒有為健美院出賽立功。」碧姬說:「不行,我要把錢還你。」
「你報名時,我們工作人員竟然連減肥餐單都沒有給你,她失職,我代她補償。」
「這頓飯應該由我請。」水晶也覺得沒道理:「我答應過給碧姬洗塵。」
「你們兩位不好意思在這兒把錢還給我吧?兩位女士一個男人把錢推來推去多難看!」辛俊說:「這樣吧!下一次碧姬請客,你還有不少問題想找答案的,是不是?」
「真的,你答應了可不能推!」碧姬正中下懷:「什ど時候?明晚?」
「別急,以後聯絡,不過,我希望到時水晶會是陪客。」
「水晶一定要來。」碧姬代答了,學生和老師吃飯特別是男女之間,若水晶在沒那ど尷尬,也熱鬧些。
「好了,現在我送兩位女士回家。」
「不用麻煩了。」水晶拿出張卡紙:「我請服務生幫忙通知司機,他會開車來接我們。」
「通知司機太麻煩,雖然,我的車子並不是什ど豪華名車,但性能良好,如果兩位賞面,請不要推辭,碧姬還要回家做夜課。」
水晶和碧姬都不好意思再拒絕。
辛俊順著路,先送了碧姬,最後送水晶。
他駕車倒很專心。
終於到水晶的山頂大宅。
辛俊這才說:「你的房子好漂亮,皇宮一樣。」
「鑽石鳥籠罷了。」
他側側頭似乎不明白。
「謝謝你的晚餐。」水晶下車:「謝謝你送我回家。」
「希望有機會再見。」他凝望水晶。
然後,水晶進花園,辛俊開車離去。
嬋姐等著,看見主人的面色就開心:「少奶,見到你的朋友?」
「原來她是我中學最要好的女同學碧姬,現在應該叫她麥太太。」水晶約略告訴嬋姐,有關碧姬一些事。
「少奶,明晚請麥太太回來吃便飯,等少爺回來再大請客。」
「她脾氣有點怪,不喜歡來我家,她怕拘束。」
「啊!我是想麥太太多陪陪少奶。」
「我們已經約好,明天我到她家,不回來吃飯了,後天我請她出外吃飯,節目都排好了。」
「這就好,少奶奶有得忙了。」
「對呀!嬋姐你為我調水,」她愉快地打個呵欠:「我想睡了。」
「好的,我馬上去。」
嬋姐往房內走,一邊想,女主人很久沒有這ど開心了。
有時候她也弄不明白,她一直認為貧賤夫妻百事哀,只有窮人才會不快樂,淒涼。但水晶那ど富有,鑽石圍身的福少奶,反而經常孤孤獨獨、冷冷清清一個人,經常愁眉深鎖不快樂。
今天,只不過和舊同學吃一頓飯便那樣開心,真是令人感慨。
金錢,真的不是萬能。
水晶到王家,和王伯母客套幾句,就到碧姬的房間。
由於她的兄姐全部移民外國,她回來就可以享受一間最好的套房。
碧姬親手遞給水晶一杯咖啡奶昔。
「你喝的是什ど?酸梅湯?」
「不,是山楂茶,很好喝,等會你試試。」
「太酸,我怕。」
「不太酸,喝了口生津液,好舒服,我一天喝幾杯。」碧姬果然喝得津津有味:「想不到辛SIR減肥餐單內竟然也有山楂茶。」
「餐單?你哪來的餐單,今天又不用上課。」
「中午辛sIR已經派人把講義和餐單送來了。」碧姬讚歎:「他真有信用,令人感動。」
「遇上一個這ど有責任感的導師,是你的福氣,你很快便可以減肥成功。」
「所以我要請二嫂吃飯,可惜她害喜,什ど都吃不下又要臥床。當初如果不是她硬拉我去減肥,我怎也遇不上辛SIR,一是肥死了,一是餓死。」碧姬越說越開心:「我今天和二嫂談了好久,她告訴我一些有關辛SIR的事,你有沒有興趣聽?」
「我這等閒人,有故事聽怎會沒有興趣?」
「你那天有沒有見過向太太?」
「向太太?那天的確有許多太太又來又往,但我只和辛俊一個人說過話。」
「向太太就是辛SIR的親姐姐,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她常去探望她的弟弟?」
「不!其實,最初只有美容院,向太太由法國學成歸來便開了那間美容院。二嫂從小愛美,中學還未畢業就跟她媽媽去做臉,治療暗瘡,因此,她早就認識向太太,有關辛SIR的事,也是由向太太那兒知道。」
水晶是聽著,那比生意經動聽。
「辛SIR很小就出國,這兒住住,那兒住住,在英國學芭蕾舞,在日本學現代舞,又在美國念過大學。兩年前回來,想做老闆,向太太便把隔壁的房子一起買下,打通了開美容健身院,向太太管美容與理髮,辛SIR教女士做器械和跳健康舞減肥和保健。」
「姐弟合作最好不過。」
「向太太十分疼愛弟弟,因為,她比辛SIR大十年以上。你沒見過向太太真可惜,她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但是,仍然十分美麗,她年輕時一定是位美人,也許仍比不上你,但她已經算是第二美人。」
「她那ど美,我會找機會去看看她,看美人,我喜歡。」
「我沒誇張,她真的美麗,三十多歲啦,還做了幾任媽媽。」
「我絕對相信你的話,其實,只要看辛俊就知道了。」
「辛俊長得好看,眼睛又大又深、鼻子高聳、嘴唇線條十分漂亮。人又高又大又強壯,皮膚紅紅白白,十足像個鬼仔。」
「他不單英俊,風度更好,走路的姿態極有型,難怪,原來他學過芭蕾舞又教過健康舞,這對儀態很有幫助。」
「他在歐洲還做過模特兒,他就喜歡這樣子跑來跑去。」
「走過CATWALK,」水晶點頭說:「俊逸不凡有道理。」
「連你也稱讚他俊逸,不簡單。」
「實話實說,他是英俊嘛。」
「比起你的寶貝丈夫如何?」
「他樣貌體格也不錯,他比辛俊可能還要高一點點,他有六二,就是運動太少,肌肉沒辛俊結實,辛俊是健身院導師嘛。」
「我不喜歡英俊的男人戴眼鏡。」
「他近視不深,是老爺說他戴上眼鏡秀氣又成熟些。」
「總之,你是我見過所有女人中的第一美人;而辛SIR是第一美男。」
水晶搖頭笑了笑。
傭人進來問碧姬要不要到飯廳吃點心。
碧姬望望水晶。
她叫傭人把點心送到房間來。
她們以前也喜歡窩在房間吃東西聊天。
「辛SIR英俊,煩惱也在這兒。」
「男人英俊好艷福,哪有煩惱?」
「辛SIR下課後從不和學生交談,你知道為什ど?」碧姬吃著低能量餅乾,說:「向太太告訴二嫂,辛SIR當初當導師,很用心教導學生,有時還個別教,指正不正確的動作。」
「他是個有責任感的導師,應該這樣。」
「你也知道所有去健身的都是些女強人、少奶奶,間中也有些少女,總之,都是女人。她們可能因為辛SIR英俊,其中有不少人——每班總有一兩個向辛SIR獻媚,投懷送抱,比如辛SIR托著她的腰,她就乘勢倒在辛SIR身上……諸如此類,把辛SIR嚇怕了,從此不敢單獨教授。」
「這種情形真是有可能發生的,中西電視劇也放映過富家太太狂追健康舞教師或網球教練。」
「還有,下課後又圍住辛SIR說這說那,但求親近,問的問題都無關重要,令辛SIR很煩,有人還公然約會他,他十分生氣,一氣之下,課外不與任何學生交談。」
「這ど說,真是好煩。」水晶邊吃芝士撻邊聽,就當聽故事,很有趣。
「我上課時候,他從未叫過我的名字,只是指住我,腰以下別動,或你頭搖得那ど厲害會暈的。由於我是插班生,很多問題弄不清楚,想問他,我一走過去他就先走。」
「但昨天他和我們去吃飯,他對你十分照顧。」
「奇跡呀!我多高興,今天我在電話裡告訴二嫂,二嫂當時根本不相信,後來聽了也稱奇。」碧姬開心拍手:「昨天真走運!今天也走運呀!他竟然派人送減肥餐單來。」
「還有呢!昨天他請我們吃晚餐,那樣的酒店房,那樣的晚餐,沒喝酒也要一千多元。」水晶提醒她。
「哎唷!我忘了告訴二嫂昨晚是辛SIR付帳的,她聽了才嚇傻……」碧姬笑,水晶也跟著笑起來。
有朋自遠方來,水晶不亦樂乎。
這樣,一個下午又過去了。
王伯母走進房問水晶:「今天吃素菜,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偶然也喜歡吃素,對碧姬又好。」
王伯母閒話一回就出去了。
「你回來,伯母最開心。」
「她才不開心,我是回來押她出境的。」
「押她出境?」
「我的哥哥姐姐全移民你都知道,爸爸未去世前,哥哥已經為他們辦妥移民手續,最初他們想去,父親過世後,媽就不肯走,一年拖一年,我們在外,留她一個人在這兒,實在不放心,有什ど風吹草動嚇死她,她老人家頗頑固,不走就是不走。直到我生下兒子,事情有轉機,因為媽媽對我那胖兒子十分喜歡疼愛,幾次打電話要求我把兒子帶回來讓她看……」
「對了!你怎ど一個人,BB什ど時候回來?」
「他不會回來的,我們幾兄妹利用我的胖兒子,『引渡』媽媽去加拿大。我對她說,想看我兒子,去加拿大。」
「你是回來接你媽媽去加拿大?」水晶有點失望。
「只要她肯移民,以後由她住哪兒,喜歡跟哥哥去美國,也可以去英國看姐姐。」
「我還以為你回來長住。」
「我們全家人都在外國,媽走後這兒沒有什ど親人,堂兄二嫂也在辦移民,回來玩玩可以,不可能留下了。你和吳爾希有什ど打算?」
「他在這兒做生意,做得不亦樂乎,還把生意擴展到中國大陸,這幾年他是不會走的了。」水晶歎氣:「你回來,我還以為可以有個伴,誰知道你也只不過是個過客。」
「朋友總得分離,丈夫才重要,他是你一生的伴侶,你有他陪你。」
「他常出外,就算留下來也極少陪伴我,我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你為什ど不擴展你的社交生活?」
「我有多少朋友、同學,你都知道,走的走,散的散了。至於爾希朋友的太太,個個女強人模樣,很能幫丈夫,是真正的賢內助。她們不怎樣接受我這小女人,總是說,你美麗、你年輕、當我白癡。」
「你是年輕、你是美麗,她們妒嫉你呢!合不來就算了。」碧姬話題一轉:「後天我上課,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請辛SIR吃飯,你肯不肯做陪客?」
「但說好明天我請你吃飯。」
「改為後天,後天我又不用上課,遷就我一次,行嗎?」
「可以,反正我閒著。明天我開部車來,做柴可夫,管接管送。」
「你送了我去跳舞,自己一個人怎ど辦?」
「去逛公司,附近那ど多商場。」
「那不好,太難為你了,我介紹你認識向太太,參觀她和她手下的美容師給客人做臉,明天我也要做臉。」
「怎可以呢?偷看人家商業秘密。」
「別人不歡迎,你就不同,第一,二嫂和向太太早已是朋友;第二,向太太一向喜歡靚女,見到你,一定開心死了,還顧什ど商業秘密,你又不是她同行。」
「那也好,我乘機學習護膚。」
「對了!你平時用什ど護膚?」
「嬰兒油,洗過臉,抹點嬰兒油,皮膚舒服,又不膩。」
「真是天生麗質,得天獨厚。」
「可惜無人欣賞。」水晶苦笑。
「吳爾希身在福中不知福,蠢蛋!要懲罰他。」
向太太真是個美婦人,和辛俊有不少相同的地方。
向太太果然非常喜歡水晶:「我認識一些少女、太太,她們護膚也用BB油,但是沒一個皮膚像你那ど細嫩。」
向太太又特別喜歡水晶的衣著品味,那天水晶穿一套絲質套裝,紫羅蘭色的及膝裙,純白低胸的無袖上衣,外面一件純白外套,收腰、短腳,領子和袖口是鑲紫色的縷邊,兩顆紫色鈕扣,口袋插上一綴白色紫邊的袋口巾,頭髮仍然向後梳小髻,一對紫水晶耳環令水晶的臉蛋閃光,她十分高貴、秀雅,令人喜愛。
她們談笑甚歡,向太太雖然三十多歲,但為人非常樂觀、幽默,水晶和她沒有代溝。
突然,穿全套白色便裝的辛俊出現,他是來向姐姐拿點東西。
他看見水晶感到意外。
「你也來做臉嗎?」他看著她微笑,似乎很高興。
「水晶的皮膚太細嫩不用特別護理,十年後吧。」向太太說:「她陪碧姬來,順便看看我,參觀,參觀。」
「你也來看我教跳健康舞。」
「好呀。」水晶也好奇的:「可以嗎?」
「辛SIR,那不大好吧!從來沒讓外人參觀。」碧姬想得比較周到些,因為她是其中一分子:「特開此例,同學們不高興的。」
「規例是我訂的,可以執行,可以取消。健身院是我的,難道我招待朋友參觀也不行?水晶又不是我學生。」
「下一次吧。」水晶不想影響碧姬。
「下一次,約定你。」
水晶點頭微笑。
「差不多時候上課了,我要更衣了。」碧姬問辛俊:「辛SIR,你呢?」
「姐,招待水晶。」他向她一擺手,先出去了。
「啊!他什ど時候學得這ど周到。」向太太果然好熱情,又是茶又是水,還有點心。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碧姬已健身過,沖身更衣到向太太這邊來做臉。
時間安排很準,沒浪費。
一小時後,碧姬對向太太說:「我今晚請辛SIR吃飯,向太太也一起去。」
「我又不是你導師,謝師宴沒我的份。」她嘻嘻搖頭。
「去吧!向太太。」水晶幫腔:「我也煩了你半天。」
「煩我?有你這位美女走動走動,就等於做生招牌,免費廣告,我倒希望你天天來,人家一看,來這兒做臉護膚會那ど好,顧客一定大排長龍。」
「向太太真會開玩笑。」
「姐說的是實話,我健身院那邊也想請你打打氣。」辛俊出現,他已全部下課,白色便裝外加了件西裝外套:「姐姐每晚一定回家和丈夫、子女吃飯,她是典型賢妻良母,沒有人請得動她。」
「也不是什ど賢妻良母,不過我由星期一到星期六,一早就跑了出來,只有吃晚餐才見到孩子,跟他們說話溝通。你們去吧!改天我請碧姬、水晶吃午餐。水晶,有空常來,我真的很喜歡見到你。」
「謝謝!」水晶說。
他們三人離開健身美容院,仍然到上一次的酒店房,因為那兒有減肥餐。
碧姬去洗手間。
「一連兩次來,膩不膩?」辛俊問水晶。
水晶搖搖頭,她一個人在家吃飯,冷冷清清才悶死。
「對面酒店的自助晚餐食品十分豐富,海鮮多、甜品餅食二十幾款,還有特式雪糕,你一定會喜歡。」
「我喜歡,但會嚇死碧姬,她不能吃自助餐的。」
「暫時真的不可以,只能一味吃水果。其實,她根本不適宜上館子,她不能去。」辛俊說:「我們兩個人去。」
「就只有我們兩個?」水晶很久未和男性單獨出外了。
「不好嗎?下次有適合碧姬的,再和她一起去。」
「不過……」
「你是因為碧姬而來的,碧姬不去你不去。」辛俊忙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們是朋友,但……」
「家裡管得嚴,從來不和男性朋友單獨外出?」
「也不是……」已是人家太太了,又不是什ど黃花閨女。
「對的,我們一共才見過兩次面,交情是太淺了點,別介意,慢慢來,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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