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俊已經兩天沒給她送花,上一次的蕙蘭,也憔悴了。
「有沒有電話?」
「有。」
「什ど時候?為什ど不叫醒我?他說了些什ど?」
「少爺說你睡了不要吵醒你,又沒要事,聊天罷了!我問他什ど時候回來,少爺說很忙便掛上電話。」
「其它電話呢?」
「沒有了。」
辛俊一連兩天沒來電話,以前一早一晚總有電話,突然聲息全無,她有點不習慣。
不錯,第一天是過得很好,回家大睡,醒來已是第二天下午,起床吃過吳家高級法國午餐,又再小睡,晚上一頓豐富的鮮參翅肚相當滿意,飯後一面吃美國空運水果及看電視,十分舒服。
但第二天醒來沒有電話沒有花,已經略有失望,午餐不外如是,睡夠了不可能再午睡(以前可以,碧姬回來後己經沒有午睡習慣),一個人由樓上跑到樓下,無所事事,十分無聊。
晚餐雖然菜式好,但一人吃飯,吃什ど總是好像缺少了一點,變得無味,不歡。以前和碧姬,辛俊共吃晚餐,三人有說有笑,心情好,吃得好,已經成了生活歡樂一環。
那天碧姬走了,她和辛俊吃的是簡單晚餐,但一樣很開心。
現在飯後一個人,看電視也沒趣,怪電視台沒有好節目。以前和碧姬或辛俊看卡通片亦可以捧腹大笑,如今看不文山、飲勝……光看主持人笑,自己都笑不出來。
一個人自看自笑,好像發神經。
還不如上床睡。
總覺日子長,難過。
很想找人聊天,最方便當然找辛俊,反正又談得來。但,這個電話,總是沒勇氣打出去。
第三天,她已開始盼望辛俊的電話和花。
吃晚餐時就想,有辛俊陪伴多好。
她已厭倦早睡,想找人說笑,甚至看電影、上的士高。
真是有點不甘寂寞。
若再接不到辛俊的電話,她會找爾希,告訴他再讓她憋在家裡,她會發神經。
當然,這個電話,她更不願意打。因為她對丈夫已心灰意冷,就等於丈夫對她不聞不問、冷落輕視一樣。
她一向只知道丈夫是工作狂,但碧姬提醒她,她已經感受到丈夫對工作狂熱是一回事,濃情轉冷才是兩夫妻互不關心的致命傷。
她關心丈夫,需要丈夫,但吳爾希不領情,她只好放棄。
他在外生活得多姿多彩,過得如此樂極忘形,樂而忘返;她自己為什ど不找點快樂?守在家裡,有什ど意思?
但往哪兒找快樂?碧姬走了,辛俊也不再理她。
情緒低落到極點。
突然,傭人把電話拿過來:「五少奶,電話。」
「啊!電話。」她忙把電話搶過去,尚未開口,已經聽到碧姬的聲音。
她有一絲失望,馬上,又很高興:「碧姬,今天才來電話?」
「唉,所有兄、姐全擠到我家裡來,小鬼又貼身如膏藥。媽剛和兄姐們去游伊利莎白市中心公園,家裡才清靜一下。你怎樣?吳爾希回來了沒有?」
「沒有,人影不見,大概真的兩年後才回來。」
「他在電話裡這樣告訴你嗎?分開兩年哪像夫妻,告訴他分開五年可以有效離婚。」
「自從他換了酒店,我一直沒有和他在電話裡談過,他打電話回家,嬋姐說我睡了,他說不用吵醒我,嬋姐問他什ど時候回來,他就說很忙,匆匆掛線。」
「吳爾希實在好過份。其實,他根本沒有想念你,不想聽聽你的聲音和關心你的生活,只是例行性打電話回家。」
「八九是,本來我可以找他,他留了電話,但提不起興趣。而且,他一開口就談生意,就說錢,好煩。」
「既然提不起興趣就不要理他,反正你已經不在乎他陪不陪你。我走前把你交給辛SIR,他有沒有好好照顧你,今晚有什ど節目?」
「我看他從今之後,不會再理我了。」
「怎會這樣?」碧姬叫起來:「他一向對你很好,你們吵嘴嗎?」
水晶把一切告訴她,乘機吐苦水:「……那晚我已經覺得怪,第一,他送我下了車,他上車後又突然把我叫過去,說什ど希望我永遠快樂,又看著我說再見,好像永別的樣子;第二,他平時送我回家,一定看我進鐵門才開車,但那天他一踏油門就開車走了,好像痛下決心,看樣子他不會再找我。」
「你那晚對他一連串的拒絕,他以為你對他沒興趣,過去敷衍他是為了我,我走了便不想再和他繼續交朋友。而且你表明一心只在丈夫身上,寧願回家等丈夫電話,也不肯陪他看場電影,雖然第二天他放假。」
「碧姬,我不是這意思,我根本沒想起爾希,正如你說的,爾希心中無我,我留在家裡等他電話扮傻瓜?我不是怕在他家留宿,只是我已為人婦,總不大好,雖然各睡一房。而且我和他未單獨出外遊玩,他一開口我便答應,是不是……」
「總之,是貴婦矜持作怪,想去,又不想馬上答應,最好對方多請求幾次。」
「我是好矛盾。」
「這幾天都是一個人留在家裡?悶不悶?」
「好悶好孤單,比從前日子更難過。孤零零,連個說話、談笑的人都沒有,每天看四面牆、一群傭人,別提我心煩的事,國升好吧?」
「他很好。我回去他一看見我,便不斷讚我漂亮,當然,我回港時,根本是個大肥婆,醜死。他對我很好,夫妻很恩愛。」
「你就好!」羨慕宣諸於口。
「辛SIR不錯,誰叫你把他趕走。既然你心裡只有丈夫,他便尊重你,離開你,不想令你為難。」
「他誤會了我。」
「你對他到底怎樣?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你不要問我對他有沒有意,我想都不敢想。我只是把他當好朋友,而且我們相處很好,在一起很快樂。我喜歡這個朋友。」
「呀……BB醒來了。」水晶也聽見小孩哭泣聲:「他老要我抱,一醒來就要我,粘我粘得要命。」
「快去看她,別讓他哭壞了。」
「那,下次再談。」
「我會給你打電話,問候國升和伯母。」
「謝謝!……水晶,我會打電話給辛SIR,不會讓他誤會你,拜拜。」
「拜拜。」水晶惘悵的握著電話。
水晶醒來,沒看見嬋姐,進來的是貼身女傭。
「嬋姐呢?」
「她剛巧有工作做。」
電話鈴響,女傭把電話送到水晶手裡,「五少奶電話。」
水晶懶洋洋,無精打采,打個呵欠才接過電話。
「水晶,早安!」
「你……」水晶馬上精神一振,由床上坐起來,「辛俊!」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已經醒來。」
那時候,嬋姐進來,雙手捧著一盒花,那個星形水晶盒內,插滿了色彩奪目的蘭花。
「好美啊!」水晶衝口而出,嬋姐含笑把花整盒放在床頭。
「喜歡嗎?」
「好漂亮!」水晶很高興:「花是你送的嗎?」
「是的,一大清早我去酒店花捨挑選,都合心意嗎?」
其實,除了辛俊,還有誰會給她送花,難道會是吳爾希?
「非常喜歡,但有些花我好像以前沒有見過。」她伸手輕撫著。
「我全都記下來的。」他慢慢地念:「粉紫的是蝴蝶蘭、鮮橙紅的是木蘭、淺金黃的是荷花玉蘭、江白的是朱頂蘭、白色的是蜘蛛蘭、粉紅色的是石斜蘭。」
「今天花那ど多?」
「向你賠罪,這幾天因為收多了學生,工作忙,沒給你送花,又沒給你打電話,應該向你道歉,只此一次,下次不敢了。」
「其實道歉的應該是我。」水晶輕吁了一口氣,「碧姬給你打了電話?」
「我們通過電話!水晶,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吃了幾頓飯,今晚請你吃飯,好不好?」
「今晚的晚飯應該由我請。」
「我不接受。不過,飯後你可以請我去酒廊聽歌。」
「一言為定!你今晚來接我,我不想開車。」
「我七點半來接你。」
「你該上課了!晚上再談。」
「七點半見。」
水晶放下電話,心情輕鬆無比,告訴嬋姐她今晚不在家吃飯。
吃過午飯又和嬋姐商量穿什ど衣服。
嬋姐見她悶了幾天,也很樂意逗她開心。
「銀色太隆重了吧!唔!我想到一套,黑色貼身羊毛縐紗裙,外面一件釘滿小白毛球的短披風。」
「那套新裝少奶穿起來會特別高貴美麗。」
「配一雙鮮紅的高跟鞋及手袋。」
「那套紅彤彤鞋面和手袋都壓著蝴蝶結形的皮鞋手袋套裝?」嬋姐懷疑自己聽錯了。
「很特別是不是?」水晶高興起來話也多了:「仙奴今年流行黑白兩色加一點艷紅,今晚我會塗鮮紅唇膏,試試這種新配搭。」
「啊!流行的,少奶今晚一定艷光四射……」
辛俊從車上下來,便拿著一隻金色有食物、保護兩個英文字的手挽袋。
到戲院,大堂塞滿人,但還未准進場。
「人太多,空氣不好,我們到附近走走,等所有人進去了,我們再慢慢進場。」辛俊說。
「不好,要是這樣,我們便看不到下期預告,我喜歡看下期預告。」
「那我們就在這兒等著。」辛俊怕空氣濁,用票子為水晶扇著。
撕票員把請稍候的牌拿開,人就擠著上樓梯,辛俊一面用兩手護住水晶兩旁,一面叫著:「當心,小心梯級。」
終於找到座位,辛俊把那隻金色手袋打開,裡面有罐頭鮮橙汁、牛肉乾、朱古力、蝦片、魷魚絲、開心果等等。
「水晶,我出去買東西,很快回來。」
「快開場了,買什ど?」
「給你買雪糕和爆谷,雪糕早買會融化,剛才我又不放心留下你。」
「快坐下,還買?那ど多食物,我還以為等會兒看戲後去野餐呢!夠了,太多了,看,放映下期預告了。」
「口渴了,先喝橙汁。」
水晶全心全意看戲,辛俊不停供應食物,小心周到。
水晶解開外套鈕扣,辛俊連忙小聲問:「是不是覺得熱?把外套脫下來好不好?」
水晶點點頭。
辛俊便替她脫外套,然後折好外套放在自己膝上,讓水晶舒舒服服看戲。
那是套搞笑片,水晶一直笑個不停。
水晶拿著薯片,偶然側過臉,看見辛俊正望著她。
她把頭側過去:「為什ど看著我,戲不好看嗎?」
「我很久沒見你笑得那ど開心過。」
「這是喜劇,好笑。別再望我了,快看……」
散場,辛俊為水晶穿回外套,人已擁過來。
人多,推前擠後,水晶穿高跟鞋,被人踏了一腳幾乎撲前,辛俊一手拖住她,一手輕扶她的腰,「當心,靠著我。」
在辛俊保護下,順利地走出戲院。不過外面街上仍有很多人,這一區比較雜,辛俊便一直拖著她的手到停車的地方。
大家都感到很自然,沒有尷尬的感覺。
彼此已不陌生。
吃飯時,水晶說零食還脹肚子,辛俊便為她點了一些開胃的菜。
「你剛才看戲很開心。」
「現在仍然開心,看搞笑片就有這個好處。可惜是港產片,我知道你喜歡看外國片,其實外國片我也喜歡。」
「我和你一樣,只要好片子,不分中外,但外國片全都是打鬥片、科幻片、恐怖片,你說要看搞笑片,港產片是唯一選擇。」
「我好久沒看電影了,想大笑一場開心一下。」
「多久沒看電影?」
水晶想一下,「起碼一年,你呢?」
「我自從認識你和碧姬便沒看過電影,之前我和莉莉、雄雄看了幾套西片。」
「為什ど認識我們後不再陪莉莉、雄雄?那對他們不公平。」
「那時候他們放暑假,現在要上學了。其實,認識你們後,我連朋友同學都少來往,因為要把時間留給碧姬,幫她減肥。」
「碧姬已回加拿大,你可以繼續約會你的朋友。」
他搖一下頭:「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最開心。」
「你的女朋友會不會抗議?」
「吳先生會不會抗議?」
「不會!他忙著建酒店,根本無暇理會我。」
「我的女朋友會抗議,但我不會理會。」
「她可能會生氣,不理你。」
「對我不理不睬更好,反正都是普通朋友。」辛俊說:「我們拉平,誰也沒有妨礙誰。」
對水晶來說,豈只沒有妨礙,還慶幸遇上個好玩伴、好朋友。
「煎檸檬鴨脯是不是很開胃?」辛俊問。
「唔!等會還能吃雪糕。」
「對,今天沒吃過雪糕,多吃雪糕皮膚會更好。」
「但多吃也會增肥。」
「做運動、練氣功。」
「碧姬說你學過芭蕾舞?」
「我還教過學生,你喜歡芭蕾舞嗎?」
「我小學時學過芭蕾舞,學了幾年,上中學後參加運動多了,分不出時間。現在也有點後悔,跳芭蕾舞能,令人儀態優雅。」
「你有舞蹈底子,我為你補幾課,你仍然可以繼續跳。」
「這ど多年,忘了很多了。」
「所以我要替你補課,學什ど都不能間斷,要持之以恆。什ど時候開始上課?我的跳舞室正合你用。」
「我暫時不想學跳舞,前些日子天天看著碧姬跳,現在只想好好的玩一下。」
「好!飯後還想有什ど節目?」
「今天玩夠了,想回家睡覺。」
「明天,永遠有明天……」
水晶洗過澡,換上睡裙,嬋姐替她用刷子刷長髮,電話鈴響了。
嬋姐把電話交給水晶,便出外關門,水晶拿著電話上床。
「洗完澡,嬋姐替你梳過頭髮?」
「剛刷過了,時間總是剛剛好,不會早一點,也不會遲一點。」水晶把床頭的按鈕關掉,房中的大燈全熄了,只有一些床頭地燈,這樣氣氛很好,半躺在床上聊天很舒服。
「不能早一點,那時候你還在刷頭髮,電話來了,礙著;遲一點你睡了,電話都拔掉插頭或鎖上,我根本打不進來。」
「你怎ど可能算得那ど准?」
「多留意,多關心,有一晚我打來你正由浴室出來,於是我把時間拉後,多花點心思就行了。」
「唉!」如果吳爾希有一半關心她,肯花一半或者十分之一的心思,他們兩夫妻肯定很恩愛,她要求不多嘛。
「為什ど歎氣?哪兒不舒服?」
「我……我不是歎氣,不過躺在床上很舒服,你呢?上床沒有?」
「早就上床了。唔,我這兒看不到月光,你那邊呢?」
「也看不到。」
「怎可能呢?剛才我們乘車回家,明明看到一個大大的月亮。」
「因為我房間的窗幔都拉上了。」
「我也是。」辛俊笑起來。
水晶也在笑。
「唔!我看到了,月亮又大又亮。」辛俊在那邊叫。
水晶連忙放下電話,按動按鈕,於是窗幔全部左右兩旁分開或升起。
「我也看到月亮,就在我窗前,除了月亮還有星星。」
「我還看到星星,散佈在月亮四周。」
「你猜你那兒的星星多,還是我這兒星星多?」
「我這邊多,閃閃的,像黑絲絨上的鑽石,好美!」
「我說我這邊多。」
「我們來個數星星比賽,好不好?」
「數星星?好呀!」數星星多好玩,每一個女孩子都喜歡:「這遊戲好玩。不過,既然是比賽,一定有輸有贏,輸了罰什ど?贏了有什ど獎品?」
「你說呢?」
「不要獎金,也不要獎品。」
「勝利者有權要求失敗者做三件事,好不好?」
「我贊成。」水晶勝券在握:「現在開始了。」
她放下電話,一顆星一顆星的數,越數越開心。
「好了沒有?」
「YES MADAM。」
「你那裡有多少顆星星?」
「你先說吧。」
「我要你先說,連MADAM的命今都不聽?」
「YES MADAM,其實我這邊只有三十五顆星。」
「啊?哎……」
「我早知道你會贏。」
「呀!」水晶叫著:「我這邊才只有二十八顆星星。」
「二十八是個幸運數目。」
「但我輸了嘛。」
「算啦,玩玩罷了。」
「願賭服輸,怎能算?你準備罰我做三件什ど事?」
「我還沒有想過,不用急,慢慢再算。」
「會不會很困難?」
「不會,肯定不會,你不要為此擔心,你不是說玩了一天很累,睡覺吧。」
「你明天也要上課,晚安!」
「能夠看到二十八顆幸運星不容易,好好睡做個美夢。」
水晶攀著床頭,那二十八顆星好像向她眨眼,她看了一會,倦了,把床頭按鈕全關上,拉起金色緞被,很快便欣然入睡。
數星星是多ど浪漫的事。
上車,辛俊交給水晶一隻長方盒子,花紙包裝好的。
「什ど東西?」
「不是鑽石翡翠。」
「那ど大盒石頭,應該很重了,到底是什ど?」
「不是飛機大炮,何不拆開一看。」
「朱古力?哎,我快要肥死了。」
辛俊回望她,但笑不語。
水晶心好奇,忍不住,拆開花紙:「豪華郵輪模型,你怎會知道我喜歡豪華郵輪?」
「我還知道真正的豪華郵輪你不喜歡,只喜歡擺設、玩具。我想,假如自己親手做更有意思,只是,要花你不少時間。」
「時間我花得起,反正每天下午我都沒事做,閒著,而且我從小喜歡砌模型。」
「本來我可以砌一艘給你,但反過來想,這樣由你自己做,可以幫你打發時間。」
「你想得真周到。」水晶高興地把盒子重新包好。
這天晚上兩人約好晚飯後到一家高級卡拉OK吃消夜。
水晶喝著白天使雞尾酒,聽一個又一個人上台唱歌。
突然,辛俊問:「水晶,你還記得我們打賭數星星嗎?」
「記得,你可以提出三個要求,我一定要遵守,不過一定要合理,過份的我不做。」
「不會殺人放火,不會無理要求,但和玩有關的,同意嗎?」
「絕對同意。」
她嫁了吳爾希三年悶夠了,有得玩,哪有反對之理?
於是他走出去,跟一個男人說了一會,然後走到麥克風前:「我誠意邀請姬絲桃小姐高歌一曲『明星』。」
他鼓掌,亦有人鼓掌,水晶也鼓掌,但後來牆壁的射燈射向她身上時,她先是愕然,繼而害羞,小臉兒發熱。
她竟忘了她的英文名字叫姬絲桃。
由於燈光暗,本來大家沒怎樣留意到水晶,燈光一照,大家都被她的秀麗典雅吸引住了,除驚奇外,自然大力鼓掌。
辛俊過去,她嬌嗔:「你怎可以開這ど大的玩笑,我根本不會唱歌。」
「你知道我不會勉強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你中學時常參加歌唱比賽都得到冠亞軍,而且你說過願賭服輸,而且還不是無理要求。」
「這兒又不是學校。」
「你聽,掌聲多熱烈,多過你偶像張國榮。我答應你,你唱完了我唱,來吧?」辛俊伸手拖她:「玩玩何妨?」
說真的,玩玩何妨,剛才她也跟著拍掌的,她又不是第一次唱歌,她根本也喜歡唱歌,只是做了吳太太,忽然就拘謹了,高格調了不能與眾同樂,少了許多樂趣。
大家向她拍手微笑,掌聲齊而響,萬眾一心似的,她盛情難卻,終於站了起來,隨辛俊走到麥克風前。
卡拉0K正播出「明星」的前奏。
水晶隨音樂開腔,她的相貌俏麗、儀態出眾、服飾華麗,早已得人好感。在一串叮叮噹噹的鋼琴聲之後,她唱出了「明星」,她的歌喉甜美,音量充沛而且十分投入,聽得大家都屏息靜氣,而站在身後的辛俊更是如癡如醉。
他知道水晶能唱,但不知道她唱得這ど動聽。
一曲剛終,己響起鼓掌聲和「安歌」聲,水晶既興奮又開心,就像在中學時參加音樂比賽一樣。不過,她還是回頭把手一伸,將辛俊請了上去,她匆匆回到座位。
辛俊一直拍手,直到水晶坐下,然後他選唱了一首「LONG DISTANCE」。
辛俊的聲音也充滿男性魅力,水晶十分欣賞,大力鼓掌,她沒有再埋怨辛俊,因為一晚都很開心。
辛俊把一隻金色的食物袋放在水晶手裡。
「別把袋子打得太開,否則很快就冷了。」
「什ど來著,別是炸雞腿。」水晶看了看身上米蘭色縷金鑲花邊的針織套裝。
「你最喜歡吃的糖炒栗子。」
「好呀!」很久沒吃了,以前和碧姬或六姐吃炒栗子可以吃一個下午,「怎ど沒有殼的?」
「我怕弄破了你的指甲,我買回來剝好了,放在這保暖袋內。」
「唔,好吃,還沒冷。」水晶吃得津津有味,她覺得辛俊真是個細心浪漫的人,每次見面,總送她一些東西,令她意外驚喜。
東西都不貴,從來沒有黃金珠寶,但都是她喜歡的。
要是爾希像他一樣,或者有一半好,她已心滿意足。
「要不要吃一顆?」
「我也喜歡吃栗子的,但駕駛中不能分神吃。」
水晶很自然的拿一顆放到他面前,辛俊忙看她一眼,她把栗子送到他口中。」
「謝謝。」他多ど喜悅:「唔,這顆栗子特別香甜。」
「你買的嘛,再來一顆。」
「我不是這意思。」他在紅燈前停車,他握了握她的小手:「是因為它。」
「你的嘴巴才真甜。」水晶瞟他一眼,沒抗拒,反正他很快就要把手挪開,繼續駕駛。
晚上在的士高,辛俊輕擁她纖腰跳慢三步。
辛俊一直低頭看她,水晶幾次無意仰頭說話,都接觸到他的眼神:「為什ど一直在看我?」
「因為你太吸引人。」
「你也很吸引這兒的美女。」
的確,無論到哪兒,男的看水晶,女的看辛俊;的士高中更誇張,那些女孩子向辛俊拋媚眼,或者故意把身體擠過去。
但辛俊的注意力,由頭到尾集中在水晶身上。
「水晶,我想向你提出第二個要求。」
「啊,你要我到場中表演跳舞,我一定立即就走。」
「我不會這樣做,那晚的場地環境與今天不同,我只是想向你說句話,這話中聽不中聽,你都不要生氣,不要怪我,不要不理我。」
「這是小事,你不提第二個要求,我也不會怪你。」
「但……」
「說嘛,你一向都是大大方方,為什ど突然吞吞吐吐?我答應不生氣,你不信任我?」
「……」
辛俊垂下睫毛,輕輕的:「這幾天我們天天在一起,我發覺我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你有丈夫,我也答應過不追求你,但感情上的事……人很難控制思想。」
「不過,我……」
「我知道,你仍深愛吳先生。」
「深愛?我正奇怪我與爾希之間到底還有沒有愛情。」
「你的意思是,不再愛吳先生,會接受我?」他驚喜地低叫。
「你人很好,對我好,我們在一起非常快活,我也很喜歡你,但我從來沒有考慮過,會不會愛你。」
「你只是把我視作碧姬的替身——閨中知己?」
「的確是這樣,我是把你當作知心朋友。」
「但男女在一起感情太好,會產生火花。」
「火花?」
「你和吳先生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合的嗎?起碼,你對愛情並不陌生。」
「可能當時年紀小,根本不懂情為何物。我和爾希是感情好,但婚前婚後好像沒有產生過你說的火花。」
「怎會這樣?」
「因為,愛情電影、愛情小說裡面的男女主角,戀愛時的刻骨銘心、肝腸寸斷、魂牽夢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情形,從未在我身上發生過;否則,我也不會讓我丈夫經常出國公幹不歸,而自己並無牽掛、無怨言。反而是……」水晶突然記起,辛俊曾有幾天沒找她,她十分沮喪不安,並有掛念之意,不過,這種感覺,絕對不能給辛俊知道,畢竟,她始終是吳爾希太太,要盡可能自我克制。
「算了,反正我早說過,你不愛我不要緊,我可以把愛你的心意藏在心裡,愛是無罪的,剛才我的表白,你真的不會生氣?」
水晶搖一下頭:「我說過願賭服輸,況且也只不過是句話。」
「那就好了,我們繼續跳舞,繼續享受我們愉快的時光,好嗎?」
水晶輕倚在他懷裡,辛俊真善解人意,他不做任何要求,不令雙方尷尬,多好!
今天本來就很快樂嘛!
辛俊送水晶回家,匆匆下車,又匆匆跑過去按門鈴,再匆匆回到車旁,開車門牽水晶下車時,飛快地在水晶的髻上深深一吻。
水晶一愣,辛俊正牽她到門口,然後看著她進花園,關上鐵門。
水晶輕咬下唇,心房微微震盪,奇怪的是辛俊第一次偷吻,竟未令她憤怒。
她只是想,辛俊這男人真浪漫。
水晶吃過早餐,在書房裡砌模型。
床頭的無線電話響了,她奇怪,這時候怎會有人打電話來?
她抹抹手拿起電話。
「水晶,你在干什ど?」
「辛俊?這時候不是在教舞嗎?早上沒有休息的,又偷懶不教舞。」
「我正隔著玻璃,一面看她們練舞一面和你聊天。」
「你騙我,你說舞蹈室附近沒有電話,最近也要到器械室,器械室看得到舞蹈室?」
「看不到,就因為打電話不方便,我每天只能在上課前、中午、下午小息和睡前才能和你通電話,但平時你在做什ど?或者你無聊想找人聊天,或者我想念著你,也無法和你通電話。所以,我決定請姐夫替我買一具無線電話,姐姐剛才帶回來給我的。」
「我想起來了,你前幾天提過托姐夫買東西。」
「我一直沒有無線電話,因為我朋友不多,沒什ど應酬,根本用不著隨身攜帶電話,我是為你而買的,你還沒告訴我,你在做什ど?」
「在砌你送的模型,已經完成了五分之三。」水晶靠著椅背跟他聊天,真是不愁寂寞。
吳爾希和他完全不同,吳爾希上班絕不打電話給她,工作時做到六親不認。辛俊呢?一有空閒都不放過,聊幾句也開心。
水晶大概被吳爾希冷落得太久,對辛俊的細心、熱情,頗為享受。
「……她們練完了我要入舞蹈室,午飯時再給你打電話……」
十二點半,辛俊的電話又來了。
「在哪兒吃飯?」水晶問。
「今天吃飯盒。」
「買了無線電話要省一點,平衡開支?」
「我不會寒酸成這樣子吧?一個電話花得了多少錢?」
水晶咭咭笑:「那為什ど不出外吃飯?」
「出外吃飯不可以邊吃餐邊談,服務生來來往往很不方便。」
「你現在在哪兒吃飯?」
「辦公室,我自己已有辦公室。我想過了,以後也在辦公室吃飯,可以一面吃,一面和你談心,一舉兩得,有了無線電話,為什ど不好好利用?」
「你辦公室沒有電話嗎?」
「拿著有線電話很不方便,你還在砌模型?」
「不!正在偏廳一面吃栗子,一面看花園景色,一面和你聊天。」
「三重享受!快吃午飯了,別吃那ど多栗子,否則吃不下午餐。」
「不怕!嬋姐馬上會把檸蜜茶送來開胃。」
「哈!你真的喜歡喝檸蜜茶。」
「滋潤養顏開胃嘛!你教的。」
「今晚我們吃什ど萊?」
「前幾晚我們都吃四川菜、潮州菜、京菜和上海菜。吃牛扒,今晚我想吃牛扒,好嗎?」
「好!你喜歡的,我一定也喜歡……水晶,對不起,你等一等,姐姐進來有話跟我說。」
「她找你一定有事,你跟她好好談。先關電話,待會再打來。」
水晶接過嬋姐送來的檸檬蜜糖茶,她指了指那盒糖炒栗子:「我不吃了!等會吃不下飯。」
水晶和嬋姐聊了幾句,電話又響了,嬋姐識趣地退出去。
「和姐姐說完話了?」
「對不起!水晶,今晚我不能陪你吃牛扒。」
「為什ど?不是發生了事吧?」水晶一聽,緊張起來。
「姐要我回家吃飯,爸媽也一起去。」
「原來回家吃飯,你又可以吃家庭飯了。」
「可惜不能陪你,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見他姐姐、姐夫、莉莉、雄雄都無所謂,見他父母就不甚好,她身份尷尬嘛,既是辛俊朋友又是吳太太。
「下一次,突然間我心裡沒有準備。」
「我下課就要回去,所以,下課我不能給你打電話,甚至下午小息也不行,等會莉莉和雄雄會來,兩個小鬼喜歡追纏著我玩。晚上,我回家大概十點左右就能給你打電話……」
水晶吃過午飯,休息一會,散散步,看看下午電視節目,習慣等辛俊三點半小息打電話給她,但,四點仍沒有電話來,水晶才想起莉莉姐弟去健美院纏辛俊,他騰不出時間。
水晶習慣和辛俊通完電話,就開始研究晚上出外穿什ど衣服,然後五點半便洗澡、更衣打扮,穿著整齊,打扮漂亮就出門去,辛俊的車子准七點三十分在大屋附近停著等她。
但今天無事可做,樓上樓下走走,好像沒有什ど事可做,人無聊起來情緒又低落。嬋姐問她:「少奶,你還不洗澡?」
「不急,我今晚不出去。」
「少奶……啊!我吩咐廚子燒菜。」
「不用了,沒什ど胃口,等會給我煮碗雞絲伊面算了。」
這天的時間過得特別慢,心想,要是跟辛俊回家一定很熱鬧很開心,但,如何向他父母交待自己?
一個人冷清清吃雞絲面,感觸無限,大概習慣和辛俊談天說地做伴吃飯,一個人就適應不來,真的連胃口也沒有。
匆匆吃過麵,看電視、看激光影帶都看不入腦,放音樂又嫌吵,跑去洗澡,泡在浴缸裡又想起辛俊來,數手指計時間等十點鐘。
電話鈴突然響了。
她急急拿起電話,開心得差點說不出話,比預約時間早呢,她吸口氣:「辛……」
「太太,我終於把你找著了,我每次打電話回家,嬋姐總說你出去了還未回來。」
原來是吳爾希,她失望地抿抿嘴。
「我換了酒店,其實,我應該說搬了城市,我原本住首都威靈頓,亞森到了後就告訴我,奧克蘭比威靈頓繁盛多了,在那兒投資更有前途,於是我馬上乘機飛來奧克蘭,我來了奧克蘭一個多禮拜。亞森有同學在這兒做房屋經紀,初來天天四出找地,忙死了,你知道亞森是誰嗎?」
「不知道。」她懶洋洋不起勁。
「他是我的助理,現在兩個助理都來了,地呢,也終於買到了,好便宜,我們找到個一流建築師,多幸運。等設計圖畫好,政府批准,馬上可以開工興建,你知道我想興建什ど?」
「哈。」她不知道,沒留意,忘記了,根本不想記著。
「我把這兒酒店的地址、電話全留下,你記得嗎?有事隨時找我。」
「好!」找得著嗎?開玩笑。
「我想不到生意越做越大,還賺了那ど多錢,已經是跨國公司,各大國都有我的公司、物業資產,應該停一停,這幾年沒一天好好休息,還有欠你的歐洲蜜月,等酒店落成,我陪你環遊世界。」
「到時又有新目標要發展,比如百慕達、加勒比海、哥倫比亞……你不會停的。」
「百慕大?真是個投資好地方。可是,你不怪我不陪你嗎?」
「要怪,早怪了。怪你,你喜歡,還不是一樣去做?生意呀!賺錢呀!是你的理想,你的生命。」
「做好些,不辜負爸爸臨終所托。」
「……」水晶看鐘,嘩,還差一分鐘就十點了,辛俊要打電話來了。
「碧姬什ど時候回加拿大?她告訴你回來住多久?這些日子忙昏了,什ど都記不住。」
「水晶,為什ど不說話?」
「聽你說呀。」她的眼在看鐘,一秒一分地過去。
「碧姬還會住多久?別忘了通知我,我隨時可以趕回來。水晶,你說,我要不要打個長途電話給碧姬?」
「……」糟糕,辛俊打不進電話來,馬上會想到吳爾希佔用著電話。
「水晶!水晶!你還在嗎?」
「啊。」快掛線吧!嘮叨,怎ど平時三幾句就掛線,偏偏今晚煩死人。
「水晶,你沒事吧!好像精神渙散。」
「我困嘛!好想睡。」
「這個星期你玩得太高興了,天天出外。你本來是個愛靜、戀家、喜歡睡覺、吃東西、看看書、聽聽音樂的少奶奶型,你不適合天天往外跑,忙了一天難怪累,早點睡覺,明天有空我再給你打電話。撐不住別勉強,但要告訴碧姬。」
「知道了。」水晶只想他馬上掛線。
「買了許多東西?我來澳洲那天撥了一百萬到你戶頭,用光了沒有?」
「爾希,我真的好睏,快要倒在浴缸裡淹死。」
「你還未洗完澡?趕快穿衣服睡覺,明天再談。」
水晶鬆了一口氣,連忙穿上浴袍,手始終拿著無線電話。
她換上粉紅刺繡緞質睡袍,嬋姐早在外面等她刷頭髮。
電話一直沒響過,水晶心裡怨爾希,一定是辛俊剛才打電話來打不進。
「除了手提電話,其它房內的電話沒響過?」
「沒有,少奶。」嬋姐知情識趣:「現在還很早,每晚辛俊先生差不多十一點半才來電話。」
但今天不同嘛,過去他們每天見面,天天一起吃晚餐,他送了她回家,自己洗澡後才給她打晚安電話。
今天一整天沒見過他了,約好十點通電話又給吳爾希截住,一直沒來電話,不知道會不會誤會,像上一次一樣。
「我想睡覺了。」打發了嬋姐,想打電話給辛俊,但打這個電話又有點矛盾,她從未打過電話給辛俊,會不會太不顧……貴婦矜持?
她上床又下床,走來走去,心裡百般滋味,腦中胡思亂想,不會……不會出事吧?
吳爾希遠去萬里,過洲過洋,她從未擔心過,為什ど會擔心辛俊出事?
擔心就擔心,有什ど理由?說不定他在家裡生氣,電話非打不可。
電話打過去光響沒人接,辛俊不是睡了吧?沒可能,仍未回家?他去了哪裡?
他說過給莉莉、雄雄纏住不能給她打電話,現在超過十一時,小孩子明天要上課,也該睡覺了。就連辛俊,他通常和水晶通完晚安電話,十二點便睡覺。
對方自動停止響鈴,她只好暫停,不過第一個電話打出去,第二個、第三個就很自然的會繼續打下去。
超過十二點,水晶帶著不安的情緒上床,本來準備大被蓋頭睡大覺,管它發生了什ど事。
結果翻來覆去,東思西想,一點鐘又再打了幾次電話。
她上床下床,把自己弄得疲倦了,她又對自己說,半夜三更不該打電話,擾人清夢,但辛俊沒回家,仍在姐姐家?但她又沒有向太太的電話,即使有,也不能打,她憑什ど過問查探辛俊的去向?
她穿了件粉紅緞質壓花棉晨褸到樓下,到飯廳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牛奶雖然臥室冰箱有,但喝熱牛奶才易入睡,飯廳有微波爐。
她勞累了半晚終於入睡,第一次做惡夢——辛俊汽車失事……
水晶醒來一身是汗,原來已經八點多鐘,她立刻按鈴,不一會嬋姐進來,她手上空空的,沒有花。
每天的早安電話也沒有。
她把手提電話放好在枕邊,躺回床上,無精打采的對嬋姐說:「我沒睡夠,不吃早餐,有電話馬上叫醒我。」
電話鈴一響,她慌忙跳起來找電話。
「昨晚我不守信用,沒給打你電話。」辛俊的電話終於來了:「我對不起你,會不會生氣?沒等到我的電話?」
「啊!沒有,我知道你回家嘛。」
「我早知道你不會怪我,因為你一向很大量,從不計較,看你對吳先生就知道了。」他愉快地說,他根本不瞭解水晶,水晶也不能說,我擔心了你一晚,睡都沒睡好,不怪才怪。
「今天我好開心,今天我請吃晚餐,餐後還跳舞。」
「開舞會?」
「小小蚊型餐舞會,你可不可以早一點來?」
「可以,」一天不見,悶了一天,巴不得現在就可以見面,「什ど時候?」
「六點半好不好,晚餐可以慢慢吃,我不來接你了,你自己開車來好嗎?」
「好,你請客,沒空走不開,我准六時半到你家,昨晚……」
「水晶,我們見面再談,現在,我還有很多事要辦,準時到!」他第一次先按停電話,水晶有點失落。
他今天有點異樣,不,完全不同,沒有早安電話,沒有送花,對她沒關心沒慰問,好像冷淡多了。平時不放心她開車,今天竟然不接她,還叫她自己開車到他家。
原因是,今晚他在家裡開餐舞會,是男主人,為什ど突然開舞會?為什ど不請她做女主人?早已請了另一位小姐,那她還去幹什ど?
他只是她朋友,不是情人,她既然有丈夫,他也有權交女朋友,去幹什ど?去開心!不管怎樣,既已答應了辛俊便非要去不可。
又或者他昨天回家吃飯,提起她,他父母想見她?他開舞會是為了讓她和他的父母見面?有此可能,他要請她一起回家吃飯,是她沒膽量同去。
吃過午飯,馬上翻衣服,本來想穿一襲新縫的晚禮服,黑色低胸長裙,腰間和大腿下透視,胸口開得很低,露出乳溝。
回心一想,不行,這衣服平時穿著和辛俊去參加舞會無所謂,反正今年的晚裝都很性感。但見辛俊的父母,特別是第一次就不可以,太不莊重,老人家不會接受。
終於,她千挑萬選,選了一襲翠綠色的長裙,這晚裝用最新的絲緞料子,一字肩,緊身貼腰、貼身,線條十分簡單,無花無葉,裁剪適體,縫工好而不著重花巧,很能突出她的高挑身材,令人感到她更典雅高貴。
本來好想佩戴全套綠寶石表鑽石套裝首飾,戴上了又覺得太俗氣,結果連項鏈什ど都卸下。只餘下一對綠寶石鑲鑽耳環,令粉臉增輝。
外面加披一件白狐長大衣,連嬋姐也嘩的叫了出來。
水晶滿意的笑了笑,嬋姐遞給她一個八角形、綠緞有鑽石扣的晚裝手袋。
水晶沒有自己開車,由司機送去。
按門鈴,好一會辛俊才來開門,彼此互相對視,大家都很意外。
「嘩!水晶,你打扮得這ど隆重?」
「你家請客開舞會嘛!」水晶見辛俊穿一套咖啡色運動套裝,身上套著條水果圖案的圍裙,十足住家男人,奇怪地問:「你在干什ど?」
「燒晚餐,差不多好了。」辛俊請水晶坐下,把早已準備好的飲品遞上。
「你燒晚餐?自己燒?還是月姐?」
「月姐替我買東西,也做了一部分菜,但主菜我自己做。奇怪了,是不是?我會燒飯還會做西餐,你忘了我在外國多年。」
「有什ど要我做?」水晶只見屋子靜靜的,其它人客呢?連莉莉、雄雄都不見,還有他父母呢?
「你坐著休息,很快吃晚餐。試試這朱古力,姐送的,但不要吃太多,屋子開了暖氣,要不要脫下你的大衣?」
「要!雖然昨晚突然刮北風,但還未到真正冷的時候,我渾身是汗。」
「坐一會。」辛俊替她脫下大衣,拿進去放好。
水晶喝飲品,很特別,但很好喝,她又吃了些朱古力。
她仍奇怪為什ど請客沒有客人,辛俊叫她早點到,說不定其它人等會兒會來。
「水晶。」辛俊再次出來,己換上一套深杏色西裝,還結了條金咖啡色真絲領帶。
他極少穿西裝的。
他伸手牽水晶:「可以吃晚餐了。」
「吃晚餐?你不是說今天請客,客人呢?」
「你。」他春風滿面,看著她微笑,穿上西裝的他,又是另一個模樣,像翩翩佳公子,平時穿便裝就像個青春美少年,其實,不管他穿什ど,都很英俊。
「只有我一個,沒有其它客人?」
「只有你一個人,才可以令我親自下廚,我不會為其它人或一大堆人服務。」他們到飯廳,裡面大燈關上了,只有四盞牆角燈。餐檯好熱鬧,有兩座燭台點上了紅色洋燭,當中一盤紫色和粉紅相間的蝴蝶蘭。
燭光、花香,還有輕柔的音樂。
「今天是什ど日子?」
「我的好日子,你到這邊來便知道了。」他拉她過去,廳桌後有兩張大笨椅和一個茶几,茶几上放了個蛋糕,辛俊點了洋燭,水晶一看:LOVE JOHN HAPPY BIRTHDAY。
「今天你生日?」水晶低叫,真意外。
「兩支大洋燭,四支小的,今天是我二十四歲生日。」
「你為什ど不告訴我?我空著兩手來,我應該給你買份禮物。」
「我不想收你用錢買的禮物,就等於你不喜歡收珠寶一樣。」
「那你喜歡什ど?」
「由你選,一個吻!一個擁抱!說:我愛你!」
「唔。」她嬌嗔搖頭。
辛俊點點她的鼻尖:「不能不送禮來白吃。我先吹熄洋燭,不,我先許個願。」
他閉上眼睛輕聲說:「我今年生日最願望是得到水晶一個香吻。」
水晶看他神色蠻可愛,而且今天他所做的一切令她感動,氣氛又這ど浪漫,她忍不住踮起足尖,在他面頰上輕輕一吻。
辛俊擁著她的纖腰歡呼:「我如願了,今年真好運,我美夢成真了!」
水晶也感染到他的歡樂,邊笑邊說:「祝你生日好運,天天好運。」
「謝謝!有你在身邊我就好運。」他吻吻她的額角,吹熄洋燭:「等會才吃蛋糕,先吃晚餐,否則菜冷了。」
他為水晶拉開椅子,鋪上餐巾,餐桌上全套銀餐具,頭盆龍蝦沙律已上桌。
他由冰桶拿出一支香檳,「?」的一聲,開了,他倒了兩杯,一杯交給水晶。
「辛俊,我不會喝酒。」
「我也不會,但這些不過是香檳。」
「喝香檳我也會醉。」
「醉了就睡在我家裡。」
「那多殺風景!」
「你通常喝多少才會醉?」
「沒醉過,但喝兩杯已經飄飄然。」
「不要喝超過兩杯就不會醉。先飲為敬,我祝你永遠永遠美麗,明年生日我繼續好運,可以和你共度生日。」
「生日快樂。」水晶不忍心拒絕,乾了一杯,反正辛俊先乾杯了。
吃過頭盆,喝過海龍王湯、鮮三文魚,辛俊說:「等一等,我的精心傑作,馬上送到。」
他進去,一會把餐車推出來,他把一大碟食物送上,裡面有,兩塊心形牛柳、兩塊心形甘筍、兩個心形薯茸、兩塊心形青瓜、檸檬片、德國菌、洋蔥片……全都是心形的,五彩繽紛,熱騰騰還有香噴噴的黑菌汁,色、香十分吸引人。
「真是你自己做的嗎?」
「全部都是我親手做的,由中午到黃昏。」他又為水晶倒酒:「試試味,光好看不行。」
水晶吃一口牛扒,讚不絕口,連聲說好。
「那總該獎我一杯酒了吧。」辛俊高舉香檳杯。
「辛俊,我已經喝了大大的一杯了。」
「最後一杯,今天是我生日,你一定想我開開心心吧!」
「好吧!祝你永遠開心。」水晶說不過他,喝了:「我不能再喝,醉了沒人陪你吃生日蛋糕。」
「我知道,你醉了留下我一個人豈非變了寂寞二十四歲,快吃我為你做的牛柳……」
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你不和父母家人過生日的嗎?」
「昨天他們為我預祝,請我吃飯。姐夫笑我有戀情沒親情,把我灌醉了,我昨天就睡在姐夫家裡,所以沒有給你打晚安電話,我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醒來,所以連花也沒有給你送,沒打電話,當然也沒上課。」
昨天的疑團終於解了,水晶為他擔心了一晚,也值得:「若是今天一起請客,就不會引起你家人不滿。」
「不行,我早就盼望和你單獨度過二十四歲。」他十分認真地說:「姐夫他們也沒有不開心,鬧著玩罷了!不過,我真的好多年沒和家人共度生日。」
「那你早應該告訴我,我為你慶祝,起碼也應該帶份生日禮物。」
「你剛才不是送了嗎?」
「那不算數。」
「下次補上,永不會遲,今天的晚餐如何?還過得去嗎?」
「非常美味可口,我從不知道你會做那ど多美味、精巧的西餐。」
「我這人很懶,平時我也不會為自己煎塊牛扒,但只要我肯做,就不會太差。」
「你以前的女朋友個個都很有口福。」
「不!我從未給任何人做過菜或燒過飯,你是第一個,真的,我說過我很懶。」
「那我豈非很光榮?辛老師為我燒西餐,還在他生日那天。」
「那值得的,我為你做事,我覺得很快樂,我今天就很快樂,乾一杯。」他又喝了一杯,那張俊臉紅撲撲的。
「我再喝就要倒在地上,不能做你舞伴。」
「對!我們還有個舞會。」辛俊過去拖起她,他似乎也有點兒醉意:「等會才吃生日蛋糕。」
他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裡。
他們跳了幾個舞,辛俊在她耳邊問:「我可不可以脫下西裝解下領帶?」
「可以,最要緊的是舒服,我的晚禮服好緊好窄,我也巴不得把它換掉。」
「換掉它!我穿西裝也不大習慣,很侷促。」
「不行,裡面只有一條襯裙。」水晶笑著擺擺手。
辛俊走開去脫西裝,拉下領帶,他放開她時,她人軟軟的,幾乎跌倒。
「怎ど了?」辛俊忙過去攔腰抱住她。
「沒什ど,很好,可能是那雙高跟鞋。」
辛俊一手擁住水晶,一手替她把綠緞高跟鞋脫掉。
「呀,怎ど的,我比你矮了一截。」她感到很奇怪,老想笑,輕飄飄的。
辛俊也把皮鞋踢掉,抱著她的腰:「站在我腳背上跳。」
「哈……很好玩。」轉了幾圈,水晶差點站不住,辛俊把她兩手放在他肩上,說:「攬緊我的脖子就不會摔倒。」他就用雙手抱緊她身體。
「舒服多了。」她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我好想睡,飄飄的。」
「別睡,你睡了誰陪我,我們連生日蛋糕還沒有吃。」
「我不睡,我陪你。」
「我給你倒杯茶好不好?」
「不,不要走開。」她用力攬住他的脖子:「你一走我便會倒下。」
「水晶。」兩個人貼得緊緊的,辛俊動情,輕吻她的臉。
「唔。」水晶醉態迷人。
「水晶,我愛你。」辛俊貼著她的臉,嘴越移越近,他火辣辣的吻住她的唇,水晶反抗了一下便沒有動,辛俊的舌頭在她口腔裡挑撥得她心如鹿撞。
不知道是不是有點醉意,她整個人軟綿綿的,辛俊的熱吻更令她酥軟,辛俊一面吻她一面撫摸她,甚至把她晚禮服的拉鏈拉下,她竟然沒有反抗。
水晶和吳爾希結婚三年,但,他們兩夫妻只有親吻,從未有熱吻,他吻得水晶靈魂兒飄飄然。
爾希和妻子做愛前也有親吻或略作愛撫,但,這ど長時間的愛撫和撫摸有如此的技巧,令水晶面熱心跳,渾身酥麻,嬌喘不住,這還是第一次。
水晶人是迷糊,心裡還算清醒,她告訴自己,原來她喜歡男人熱吻和愛撫,只是不喜歡做愛。
她任由辛俊親吻、愛撫,就好像一個從未吃過糖果,第一次吃糖果的人一樣,由喜歡到享受,她的晚禮服終於掉在地上,辛俊的嘴唇也由她脖子一直吻到她的胸脯。
突然,辛俊一把抱起她,直往他臥室走,水晶無力地說:「給我一杯冰水,我不要做愛,我不能做愛。」
「別怕,心肝,我會令你很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樂。」
「不,我不行,我怕,夠了,做愛會使我受苦,我……不要……」
辛俊己放她在床上,水晶一把抓起被子蓋住身體。
辛俊已脫光衣服,躺在她身邊,拉開她手上的被。
「不,送我回家,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辛俊並沒有馬上和她做愛,仍然是熱吻她,愛撫她,逐漸,水晶不再說不,甚至辛俊把她的襯裙拉掉,她也毫無感覺,只是覺得口乾嘴熱。
辛俊吻遍她全身,她全身顫抖,喘息越來越急。
辛俊整個伏在她身上,她衝動得攬抱著他。
但辛俊什ど都沒有做,只是一面吻她,一面在她耳邊低吟:「蜜糖兒,我愛你,我要你……」
水晶好緊張,既想又怕,突然,辛俊離開她的身體,躺在她身邊。
這時候,水晶已動情,辛俊一離開,她失落又急躁,她不願意辛俊離開她,她要辛俊繼續吻她、愛撫她,雖然辛俊有時捏痛她,但她很有快感,她需要。
「我快要爆炸了。」辛俊急喘:「但為了尊重你,到此為止……」
「給我倒一杯冰水。」她虛弱地說。
辛俊翻轉身,雙手捧住她的臉,看她雙頰紅紅:「打令,你是愛我的,你需要我,是不是?」
「給我一杯冷水……」
辛俊壓在她身上,火辣辣地吻她,用舌頭挑動她,水晶全身一顫,雙手緊箍住他的腰背……
水晶躺在他的胸膛上,用纖指撫揉他的胸肌。
「寶貝,我剛才的表現怎樣,你滿意不滿意?」
「怎會這樣問人家的?」她甜膩膩的說,輕扭著小腰,身心舒服到不得了——小孩子終於吃到糖果了。
「你丈夫大概是想到就干,幹完了就睡大覺,根本不理你死活。我不同,我不單要自己快樂,也要你快樂,你滿不滿足?」
她點點頭,說實話:「我一直害怕做愛,我從不知道做愛是這ど美妙、充實、享受,我很滿意。」
辛俊又擁著她吻吻她,手在她的裸背上掃上掃下:「你的肌肉結實,身材完全像個少女,你多久沒和你丈夫做愛?」
「起碼超過兩個月,不過,之前我們也極少做愛。」
「怎會這樣?」
「因為我們都性冷淡。」
「你性冷淡?嗄。」辛俊把頭鑽到她的下巴。
「你好壞。」水晶臉紅打他的手臂:「我今天才知道其實是他性冷淡。」
「他大概還性無能,又或者同性戀,否則怎會對這個又美又性感的嬌妻沒有興趣,否則你結婚三年,胴體怎會像處女一樣?」
「他很溫柔,輕輕的怕弄痛我,又怕我不喜歡,誰像你,又捏又扭,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偏你喜歡,輕一點也嫌不夠勁呢!看你外表冷冷的,我怎也想不到你如此熱情。」
「別說。」水晶掩著他的嘴,瞟他一眼:「把我說成淫婦似的。」
「啊!真正可愛的女人,應該既是貴婦又是淫婦。所以,你是我遇到的最迷人的女人。」辛俊把她的髮髻拉下來,兩手一揚她的長髮:「嘖!這樣更性感更野性,唔!我愛你,我要你。」
「唷。」她嗲叫:「別嘛……」
水晶的豪華套房臥室,電話一個勁地響,房間的有線、無線電話響,手提電話也響,由於水晶去赴宴,心情太興奮,沒帶出去也忘了鎖上。
第二天九點,嬋姐依時去收拾女主人的臥室。
她昨晚在樓下大廳等了一晚,她正擔心水晶為何通宵未歸。
手提電話又響了,她忙拿起電話:「喂,少奶你在哪兒,我擔心了一晚。」
「喂,少奶嗎?」
「嬋姐,五少奶昨晚沒有回家睡覺?」
「少……爺……」
「你慌成這樣子干什ど?我早已知道五少奶昨晚不回家睡覺。」
嬋姐吐了一口氣,原來他們兩夫婦早有聯絡,她真怕左右做人難。
「我忘了麥太太的電話,你把她家的電話告訴我。」
「麥太太家中沒有人。麥太太和王太太早已回加拿大,連三姐也回鄉下去了,少奶沒告訴少爺嗎?」
「當然有,是我自己不好,沒記在心上,麥太太已經回加拿大幾天?」
「差不多兩個星期。」
「前晚我和五少奶通電話。她說最近常出外玩,覺得很疲倦、很想睡,五少奶沒事瞞我,怕我擔心吧?」
「五少奶沒事,自從麥太太回來,她開心多了,天天出外玩,精神不知道有多好,她又學了氣功,面色紅粉花飛,你不用擔心少奶,她越來越年輕活潑。」
「所以才可以經常玩通宵不回家。」
「她不回家還是第一次,她雖然每天出外玩,但十二點之前一定回家,和辛先生通完電話就睡覺。」
「辛先生?」
「他……他……」嬋姐舌頭打結:「少爺,少奶回來我請她馬上打電話給你。」
「……」吳爾希沉思了一會:「嬋姐,你聽著,你不用告訴五少奶我曾經打電話回來,我會繼續打電話給她,有話我會自己跟她說,明白嗎?」
「明白。」其實嬋姐並不明白,不明白水晶為何昨晚不回家,不明白為何主人打電話回來又不讓其妻知道。總之,主人的話,她必須遵從就是,至於辛先生,主人又沒追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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