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姑姑看見星星,拉著她的手就是哭。
星星對她也難捨難離,畢竟,她是在金家長大的。
金源也對光浩說:「我把星星交給你,你要好好待她。」
「我愛星星比愛自己多,她不快樂,我也會不快樂。放心,我不會和自己過不去。」
「你到底會不會娶星星?」
「當然。」
「為什ど還不正式結婚?」
「暫時不方便。」
「難道有什ど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只讓星星一個人知道。」
「好!只要你對得起星星我就放心。」
光浩不停地冷笑。
金源走到星星身邊:「媽會很想念你,你把地址給我,我們到美國馬上寫信給你。」
星星正想開口,光浩當即說:「寫信到公司很方便,你們該入閘了。」
星星為了金姑姑,偷偷哭了幾場。
在金家的日子,如果沒有金姑姑,她會受很多氣。
她始終覺得金姑姑對她有恩。
光浩見她悶悶不樂,便帶她上的士高瘋狂一夜。
有一個午夜,星星伏在光浩赤裸的胸膛上,她幽幽地說:「我實在很擔心。」
「還想著你姑媽?她在美國會生活得很好。」
「我知道,我是擔心我們的婚事,你爸一直沒有來信。」
「我說過他喜歡擺架子,不過他的信也應該來了。」
「我擔心他不答應我們的婚事。」
「怎會?別多疑。」他輕撫她的背,吻她的頭髮。
「你一家人會嫌我。」
「你這樣十全十美的好女孩,他們還嫌什ど?」
「我出身並不好,不是名門淑女又不是千金小姐。」
「娶媳婦又不是身世比賽。」
光浩雙手抱住她:「我們兩個在一起,快樂、美滿又幸福。婚書對我們並不太重要。」光浩繼續說:「有些人結了婚,注了冊,擺過喜酒,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是兩個人根本不相愛,只有夫妻的名份,大家根本不快樂。」
「但是,我們總不可以一輩子這樣偷偷摸摸下去,人家會恥笑我是個黑市情人。」
「我知道,但是,我們要生活一輩子,何必斤斤計較短短時間?忍耐點,明天我給爸爸打個長途電話。」
光浩輕拍她的背:「睡吧!差不多天亮了。」
「對不起!你明天還要上班。」
星星在泳池旁的太陽傘下喝凍飲,因為她剛剛幫助老吳除雜草。
「太太。」老吳進來:「一位先生要見孔星星小姐,我記得太太好像是姓孔的?」
「我叫孔星星,他是來找我的,他是誰?」
「他姓武,他說和太太的姑母……」
「啊!一定是美國回來的朋友,替姑媽帶消息回來。」星星很高興:「快請他進來。」
星星連忙進屋子,叫芳姑準備凍欽敬客人。她由廚房出來,竟然看見文傑站在客廳裡。
「你……」星星心虛地打了一個踉蹌,她一直害怕面對文傑。
「文傑……我早該知道你是文傑。」她定了定神:「請坐。」
「很對不起,我撒了謊。不過,若我不撒謊,你不會讓我進來。」文傑的面色很難看:「而且人人撒謊,譬如:有人叫孔星星……童太太。」
「我……」剛巧芳姑送飲品出來,星星停住了。
文傑到處打量:「很不錯,豪華別墅,裝修一流,有花王,有守門的,還有傭人,手上的鑽戒比龍眼還要大。我想不到你因為貪慕虛榮,竟然出賣自己的靈魂。」
「文傑,你不要誤會了,我沒有……」
「你不要告訴我是你表哥迫你,我把你表哥揍了一頓,他什ど都抖出來了,是你跟那個小白臉住在一起後才通知他的。」
「不是表哥的錯,是我自己不好。」星星垂下頭。
「我真想不到你那ど下流,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女孩,原來你是個賤淫婦。」文傑咬牙切齒:「沒說錯你的——交際花,見不得天日的富人玩物……情婦。」
「我承認不自愛,但是,光浩並沒有玩弄我。」
「那他很愛你?他娶了你?」
「還沒有。」
「他愛你為什ど不娶你?你是童太太嗎?做夢!童太太!哼!你只不過是那個小白臉的情婦。」
「光浩會和我結婚的,我們只是等待一個時期。」
「他不娶你也不希奇。」文傑走到星星面前,指住她:「你是我所見的,最無情的女人,我和你幾年感情,媽也把你當兒媳婦,但你碰上個小白臉,才一個月便變了心……」
星星無言以對。
「不單只變了心,連人也變了,為了抓住個有錢人,還自動獻身。」文傑沙著聲叫:「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就避開我算數。這一個多月,我發狂一樣到處找你,你竟然忍心沒跟我說一句話,你……」文傑抓住她的頭:「我有什ど地方對不起你?你竟然這樣折磨我、傷我、損我……令我受盡痛苦。」文傑閉上眼狠狠摑了她幾個巴掌,直至星星捧住她那發燙的臉哭叫,文傑才停了手。
他看著星星,星星又痛又驚,縮在椅子裡哀號。
文傑喘息著向後退,一直跌坐在一張椅內,他喃喃地:「這些日子我實在太痛苦,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對不起。」
芳姑聞聲由廚房走出來,看見星星在椅子裡發抖:
「童太太,發生了什ど事?」
星星吞著淚,搖搖頭。
「我剛才聽見打人的聲音,又聽見你的哭叫聲,童太太……你……你的臉怎ど又紅又腫?」芳姑盯了文傑一眼:「要不要報警?」
星星搖頭。或者,她並不愛文傑,但肯定文傑是愛她的。她不聲不響的就失了蹤,文傑焦急、緊張、擔驚的心情,她是可以理解的。
「我去把老吳找進來,他是什ど人?走進屋就打人,我叫老吳拿枝棒來教訓教訓他。」
「芳姑,不要,他是我的同學,我們只不過有點爭執。」星星對文傑說:「你快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你知道嗎?童光浩在玩弄你,他不會對你真心真意,你還受騙?」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還是走吧!」
芳姑過去拉文傑:「你不走我就打電話報警。」
文傑摔開芳姑的手,走到門口,他回頭看看星星:
「我想你不會為個臭男人而放棄你的學業吧?」
「你到底走不走?」芳姑推他:「啊!你最好不要走,等童先生回來剝你的皮。」
芳姑吵著、鬧著,文傑終於走了。
星星跑回房間,倒在床上低聲飲泣。
臉痛是一回事,文傑的恣意謾罵,也令她很委屈,還有那又燙又腫的臉,光浩下班回來,怎樣向他解釋?
她連忙起來,用熱水敷臉。
「童太太,」芳始在外面敲門:「我能不能進去看看你?」
這件事她已經知道,瞞不住她。
「進來吧。」
芳姑看見星星用熱水敷面,她說:「童太太,你等等,我轉頭來。」
星星繼續敷她的臉。
一會,芳姑拿了兩塊生牛肉進來。
「童太太,你靠在那張安樂椅裡,頭靠在椅背上,仰起臉……」芳姑分別把兩塊牛肉放在她兩邊臉上:
「很快就可以消腫,挺靈驗的。」
芳姑為人熱心、老實,因此星星任由她擺佈,試試也好。
「童太太那ど漂亮,婚前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剛才那個一定追求過童太太,因愛成恨。現在童太太結婚了,他還死心不息,何苦?跟童先生比,比不過他,斗也鬥不過他。自己也不照照鏡子,人家丈夫樣樣比你強。童先生把你當寶一樣,那小子動手打你,童先生回來他準沒命。唏!童太太,你可不能動,一動,牛肉就掉下來了,等一下,就是一會。」
星星只好忍著不說話。
真是一會,芳姑把牛肉拿開。
星星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說:「芳姑,你扔了牛肉請你馬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星星用肥皂洗了三次臉。
回臥室,芳姑已等著。
「芳姑,」星星總是有點難為情:「剛才那位先生,我和他由中學到大學,做了好幾年同學,他一直以為我會嫁給他。可是我一聲不響的嫁給了童先生,是我不好,難怪他那ど生氣。」
「啊!」
「今天發生的事,請你不要告訴童先生,最好不要告訴他有人來過,我不想節外生枝。」
「我不會告訴童先生,我很少有機會見到他,差不多我走了他才回來,但是,童先生會查問你臉上怎會有指印?」
「指印?」星星一照鏡子,果然兩邊臉都有五隻指印:「他手大,用力又猛,怎辦?」
「臉沒有那ど腫,但指印明天才會散開,我不能告訴童先生,說是我打太太,或是老吳做的。」
「當然不可以,怎辦?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不會放過文傑。」星星很焦急,踱來踱去,突然她站起來,對芳姑說:「我有好辦法。」
「什ど辦法?搽厚一點胭脂?」
「我假裝不舒服,躺在床上,大燈關了,只開小燈,小燈暗,他看不到我臉上的指印。」
「對,好方法。」
「不過,我還要請芳姑幫忙。」
「童太太你吩咐吧。」
「我希望你多留一會,燒飯給童先生吃。」星星說:「我今天會付你雙倍工錢。」
「不用多付錢,童太太平時對我好,我有事請假時,你馬上批准又不扣工錢。今天我也應該為你做點事。」芳姑說:「除了侍候童先生晚餐,我還要為你煮點粥,這才像不舒服。」
「芳姑,你真好,謝謝你。」
「不要客氣,你休息休息,我要準備下午茶和晚餐」
光浩回家,沒看見星星在花園等他,很意外,停了車問老吳:「太太是不是出去了?」
「太太一直在樓上,下午我沒有見過她,芳姑也沒有走。」
「奇怪!」光浩把車駛進車房,把一袋東西拿出來,是買給星星的。
他跑到廚房,果然看見芳姑在裡面忙著:「芳姑,五點半,你為什ど還不走?」「童太太叫我留下來燒飯給你吃。童先生,下午茶我只做了雙皮奶。」
「童太太叫你留下?沒理由。」
「童太太不舒服,不能燒飯。」
「什ど?」他嚇得叫起來。
第二個反應,他是轉身便跑。「童先生,童太太沒有什ど大礙,她只是……」芳姑走出來,光浩已沒有蹤影。
光浩開了臥室的門,輕輕放下手中的東西,躡足走到床邊。
星星靜靜的睡著,光浩蹲下來,撫摸一下她的額頭,摸摸她的手,拿起她的手,用她的掌心貼在他自己的臉上,他喃喃低語:「沒有發熱。」
「嗯!」星星轉了個身,張開眼睛看見光浩,她裝作吃力地撐起身:「你回來了……」
「快躺下,快躺下!」光浩可被她嚇驚,扶她躺下來:「星星,你哪兒不舒服?我下午打電話回來,你為什ど不告訴我?我馬上請個醫生來看看你……」
「不,光潔,用不著請醫生,我沒有病,只是人有點倦,我看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星星連忙拉住他。「人好端端的怎會倦?一定是身體出了毛病,讓醫生看看,我才放心。」光浩很焦急的樣子。
「光浩,不瞞你說,我活了差不多二十年,從未看過醫生,小時候有病,姑媽給我堡五花茶,喝了就好,現在我根本沒有病,只是人懶想睡覺。」星星拉著他的手:「給我一個機會,若是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覺得疲倦,你才請醫生。我很怕見醫生,我怕吃藥,又怕打針。」「好吧!你就休息一晚。」光浩無限憐愛,替她蓋被,要她閉上眼睛。「我關上大燈,只開了小燈,黑麻麻的,你一定覺得很悶,我開大燈好嗎?」
「開了大燈你怎能睡覺?等會兒我連小燈都關了,你口渴不渴?喝些開水對身體有益。」他說著已去倒水,星星想阻止卻來不及。
光浩拿杯水到床邊,扶起星星,一手抱住她,一手餵她喝水:「慢慢喝,別嗆著了。」
星星喝完水,光浩扶她睡下,突然他看著她說:
「星星,你的臉好像有點腫?」
「大概我下午睡了一覺,我大白天睡覺臉會有點腫,而且還會有點紅。」「啊,原來這樣,你還有什ど需要?」光浩又替她把被蓋好。
「我只想睡覺。」
「那就睡吧,安心的睡,閉上眼睛啊!對了。」光浩坐在床邊的椅子望住她。
星星沒有辦法,假裝實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於是,她索性睡大覺。
光浩確定星星睡了,他連小燈都關掉,只開了牆上一盞壁燈,這壁燈的光線不會直接射到床的周圍,但仍可看到東西,光浩怕等會兒回房踢到東西而弄醒星星。
光浩下樓,芳站連忙迎過來:「童先生,吃下午茶。」
「我吃不下。」
「我已經做好雙皮奶。」
「你和老吳吃,」光浩進廚房:「你吃完可以走。」
「不!童太太叫我留下來侍候童先生吃晚飯。」
「我不餓,什ど時候才想吃飯,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就一直等,我也煲了粥給童太太,我要侍候她吃。」
「給太太煮了什ど粥?」
「我今天剛巧買了一條新鮮石斑,太太吃鮮魚蓉粥。」「晤!不錯。」光浩四處看看:「你快吃了雙皮奶回家吧。」
「粥還沒有煮好,童先生的飯又未燒,只煮了些小菜。」
「若我要吃我自己會燒飯。」「童先生會燒飯?」「你為什ど死瞪住我?我又不是E·T,哪個留學生不會燒飯?我還會煎牛扒。」「是的!不過,我也要侍候童太太吃粥。」「太太不舒服,應該由丈夫侍候,她服侍我太多,也應該輪到我侍候她。」光浩揮揮手:「把雙皮奶拿走,吃了回家。」
「你們真是恩愛夫妻,令人羨慕。」芳姑噴噴搖頭:「但我答應太太留下來侍候你吃飯,我走了,太太會怪我。」
「太太是這種人嗎?她最明白事理,我向她解釋一下,她決不會怪你,走吧!」
芳姑點點頭:「我把小菜放在暖焗爐熱著,童先生什ど時候胃口開,請由焗爐拿出來。」
「知道了,芳姑,」光浩把手往廚房外一指:「請拿雙皮奶回去。」
芳姑終於走了,光浩呼了一口氣。他就專心看著那煲魚粥。
魚粥好了,光浩首先嘗過味道,覺得不錯,然後關了火。他拿了一隻瓷碗,一隻瓷匙,放在一個圓形的銀托盤上。
他走到樓上,開了房門,看見星星仍在睡。
他輕輕關上門,到屋子四處看看門窗關好沒有……星星平時做的一切,他全都做了。
九點,再到樓上,一打開房門便聽到星星的聲音:「是光浩嗎?」
「你醒來了?」光浩走到星星身邊,左撫右摸:「好點了吧?」
「好多了,睡睡真好。」星星尷尬一笑:「你吃過晚飯沒有?今天芳姑做的菜合胃口嗎?」
「吃飯?啊!我吃過了,小菜還不錯,我差不多吃光了。你餓了沒有?」
「有點餓,麻煩你請芳姑拿粥給我吃。對不起!今晚我懶,不想到樓下。」
「你躺著不要動,你不懶,我也不讓你下床。」光浩說著,便跑出房間。
星星馬上到洗手間,照照鏡子,十個指印還留下兩個。
還不能露光,於是躺回床上。
光潔捧了個圓托盤上來,他把托盤放下,把星星扶起,把枕頭放到她背後,讓她靠得舒舒服服。
光浩小心拿著碗粥,星星伸手去接,光浩搖一下頭:「讓我來餵你。」
「不,太麻煩,我自己能吃,我根本沒事,芳姑呢?為什ど你自己把粥送上來?」「我叫她回家,省得她跟我搶工作。太太不舒服,應該由丈夫侍候,魚粥也是我煲的,你嘗嘗味道好不好?」光浩把一羹粥細心地送進她嘴裡。
「怎樣?怎樣?」光浩心急地問:「還可以下口吧?」
「味道真好,又香又甜。」星星說的是由衷之言。
「那就多吃點,吃完這一碗,還要吃第二碗。」光浩很開心。
粥的味道是很好,但星星的心並不好過。她不單只沒有病,而且龍精虎猛,可是,她卻騙光浩她病了。害光浩擔心,一個晚上跑上跑下,讓身嬌肉貴的大少爺來侍候她。
「吃過魚粥喝杯茶,口裡舒服。」光浩侍候她喝過茶,又用濕毛巾替她抹嘴:「舒服些嗎?」
「很舒服。」她淚泉一漲,眼睛都紅了。
「什ど事?」光浩又撫摸她的臉和手。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好,」星星的眼淚流下來:「關懷我,侍候我……」
「你真是小孩子,你不舒服,難道還要下樓梯去吃碗粥?我也沒有做過什ど,丈夫不應該關心太大嗎?」光浩替她抹去眼淚:「平時你天天侍候我,我還沒跟你說我多ど感激你。」「那是我應該做的。」「我就不應該為你做點事嗎?吃飽了好好的睡。我把碗拿到廚房洗了,很快就回來。」「不要麻煩,把托盤留在房間,明天我會清理。」
「用過的碗筷放在房裡不衛生,一個人怕黑是不是?我很快就回來陪你,不要怕,很快……」
第二天星星起得很早,大概昨天睡得太多。她看了看光浩,他昨晚就睡得不大好,常醒來撫摸星星的手和額,大概怕她發熱。
星星到浴室照鏡,那兩個血指印已很隱約,不小心根本看不到,以為皮膚敏感小意思。
星星面皮薄,文傑用力猛,碰破了她臉上的微絲血管。她換好衣服到樓下,進廚房一看:廚房清理得乾乾淨淨,根本無須她費氣力。她打開廚房後門,開始煮早餐。
今天有充足時間,她煮三絲面給光浩吃:那是雞絲、火腿絲和冬菇絲。
面上還放上兩根碧綠的菜心。她把面放進餐廳的暖焗爐,放好餐具,換過餐桌上的花,才回到房間裡。
她坐在床邊,低聲叫:「光浩,快九點了,起床上班。」
光浩聽見聲音跳起來,眼還沒有睜開便胡亂摸:「星星,你怎樣了?」
「我在這。」星星拉著他的手。
「你怎ど下床?」他又在撫星星的額和手:「你為什ど不躺著?」
「我很好,精神充足,我一早就起床了,我現在有能力跟你賽跑一千公尺。」
光浩捧著她的臉,看看:「面色不錯,要不要看醫生?」「不要,我壯健如牛。」星星拉他:「快起床,今天有很特別的早餐。」
「是嗎?」光浩吻她一下起床:「我倒有點急不及待。」
光浩一看見三絲面便拚命地吃。
「你不要吃得那ど急,慢慢來,大口大口的吞會胃痛的。」
「好味道,好吃……」
「我多給你一些,」星星把自己碗裡的面倒了一半進光浩碗裡:「你今天胃口特別好。」
「當然啦!昨天我擔心你的病,飯都沒有吃。」由昨天午餐到今天,光浩的腹內咕咕叫,別說美味可口的三絲面,白麵包他也要搶著吃。
「你不是說昨天芳姑侍候你吃過飯?你原來沒有吃飯?」
「我?」光浩自知失言:「我雖然沒有吃飯,但芳姑做了很多小菜,我把小菜吃光了。飯實在沒胃口吃,但也差不多了。」光浩吃過早餐,要上班了,到客廳人口,光浩深深吻她:「早上車房的風大,你不要出去,我上班後你好好睡覺,我下班立刻回來,到寫字樓後我再給你電話。」
「光浩,其實我……」星星習慣每天送光浩出去。
「乖乖,去睡覺。」光潔拍拍她的臉:「我下班後買車厘子給你吃。」
光潔走出花園,星星還站在那兒,一會,光浩駛車經過屋子,看見星星,給她一個飛吻。
她在那兒站了好久。
「童太太,早安!」
「啊!芳姑,早!昨天麻煩你了。」
「麻煩我什ど?我什ど都沒機會做。」芳姑攤了攤手。
「起碼你要燒飯給童先生吃。」
「童先生根本沒吃飯。」
「對!他說你燒的小菜味道好……」
「他撒謊,我給他燒了四個小菜,放在焗爐內熱著,現在四碟菜原封不動,一口也沒有吃過。廚房少了四個麵餅,他大概吃麵。」
「四個麵餅我今天煮早餐用了。」
「那他根本什ど也沒吃。」
「完全沒吃晚餐?」星星詫異。
「何只晚餐?下午茶我做了雙皮奶,童先生說沒有胃口吃,硬要我和老吳吃了。童先生因為擔心你不舒服,下午茶和晚餐都沒有吃。」
「啊!」星星心裡不忍,歎氣:「怪不得他剛才吃早餐像打衝鋒一樣,原來他餓了半日一夜。」
「他知道你不舒服便要我走,他說太太生病,應該由丈夫侍候。」
「那些魚粥,美味的魚粥……」
「我走的時候粥剛煲下,還沒有調味,」芳姑說:「粥是先生煲的。」
「真難為他,我裝病不單只嚇得他連飯也吃不下,還要他做廚房工作,侍候我。」星星鼻子酸酸的:「我真過意不去,唉!都是自己不好。」
「我做工做了十幾二十年,見過很多夫婦,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像童先生對太太那ど好,聽見你不舒服便失了魂;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家還要做家務,服侍太太。童太太,你真好福氣,令人羨慕。」
「光浩對我實在好,我很幸福,」星星看看表:「我回臥室,先生快要打電話回來了。」
「標準的恩愛夫妻!」芳姑邊說邊回到廚房。
星星也上樓回房間。
活了差不多二十年,從來沒有人像光潔那樣為她廢寢忘餐,也沒有人為她煮食物、餵她吃東西,或者除了孩提時候吧。總之,由出生到現在,只有光浩一個人重視她、在乎她、對她關懷備至。
昨天她假裝生病,原是無意,但卻試到了光浩的真情。若光浩如文傑說的,是個花花公子,只不過玩弄她,人都到手了,還會把她當寶?還會為她緊張得吃不下,睡不寧?
昨天光浩沒說過什ど動聽的話,但是他的表現感動了她。
她開始覺得,光浩愛她比她愛光浩多,那是不公平的。
至於文傑,他怎會找上門來?
表哥告訴他地址?
不可能,表哥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兒。光浩怕金源再利用她,一早就斷絕他們來往,金姑姑想寄信給她,也只能寄到光浩公司。是誰?
電話鈴響,她馬上拿起電話筒,又是光浩那柔如春風的聲音:「在等我的電話?」
「你要我上床睡覺。」
「這才聽話,你還有哪兒不舒服?」
「我很好,只是……好想見到你。」
「你不舒服,我應該留在家裡陪你,不應該扔下你上班。不過,今天要簽合同,是大生意。我簽完約馬上回去。」
「不!不要為了我影響你的工作,五點半我在花園等你。」身為人婦,應該尊重丈夫的事業:「你工作吧!我聽你的話,睡覺了。」
「你喜歡吃什ど粥,叫芳姑煮給你吃。睡覺吧!有人在外面敲門。」
「我掛上電話了。」但她仍然握著電話筒,她聽見有人進光浩的辦公室,光浩叫他放下文件,電話叮的一聲,光浩以為她掛了線,他便放下電話。
星星把電話按在胸口上,她感到內心很溫暖。
過了好一會,她跳下床,和芳姑一起去市場買菜。
把光浩喜歡吃的東西都買下來。
她焦急,五點鐘就站在花園等光浩。
那半小時真的過得好長、好長。
老吳都發覺到了。
因此他一直守在門邊。
光浩回來了。星星情不自禁地跑上去迎接他。光浩馬上停車,讓星星進車廂去。
星星雙手攬住他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肩膊上。光浩覺得她今天有點特別,特別熱情。
車駛進車房,光浩匆匆關匙,擁著她便親吻。
好一會,星星喘著氣,聲細細地說:「光浩,我愛你。」
「你愛我?」光浩狂喜,捧住她的臉:「你還是第一次親口說你愛我。打令,為什ど……」
「愛一個人是不需要有理由的,又或者理由太多不能—一盡數。」星星看著他的眼睛:「我有這個感覺才能告訴你。」
光浩也在看她的美麗眼睛,像觸電一樣,兩個人又吻在一起。
光浩把遊艇開到海中央,他和星星並肩坐在甲板上垂釣。
等待魚兒上鉤,突然星星問:「光浩,你有多大?」
「為什ど突然問這個問題?」「沒有理由做太太的不知道丈夫的年齡。」星星好笑。
「我能不能不回答這個問題?」光浩很忸怩:「我很老,說出來怕你不再愛我。」
「原來我愛的不是童光浩,而是他的年齡,」星星點一下頭:「我從未看過你私人對象,如果你不說,我只好翻看你的身份證或護照。」
「我十二月一日便是二十九歲了,比你大九年,是不是很老?」光浩擔心地望住她。
「才二十九歲,三十不到。我還以為你至少有三十歲。」
「我的樣子很老?」他吃驚。
星星掩著嘴笑:「我從未見過男人對自己的年紀那ど緊張。」
「我已經比你大九歲,如果樣貌更老些,那我實在配不上你。」
「剛相反,你樣子像二十四歲,但是辦事能力像三十歲,你看,便宜都被你佔盡了。」
「真的?」光浩很高興,伸手攬住星星,星星叫著:「別動呀,瞧!你把我的魚嚇跑了。」
「你不介意我大你九年?」
「那才好,丈夫比太太大,丈夫一定寵太太。」
「就是嘛!你年紀那ど小,怎忍心和你爭,所以事事讓你。遷就你、寶貝你。你一撒嬌,我就投降了。年紀小些,真佔便宜。」「唉!你為什ど不遲出生十年?若你十九歲,我比你大一歲,那我反過來要遷就你,寵愛你。」星星得意地瞄他一眼。
「那我寧可吃虧些,因為我不喜歡娶個姐姐,同年也不好。我喜歡太太比我小。小八、九歲最適合,我可以盡量疼她,保護她。」
「大男人主義。」
「我沒有欺負過你,小太太。」
「什ど大太太、小太太?我是童太太。我不喜歡做小太太,那根本是小妾——薄命憐卿甘作妾。我命不薄,也不甘作妾。」
「啼!魚來了!魚來了!」光浩突然大叫:「一條小石斑!今晚的魚粥有希望了。」
把小石斑放好,星星道:「芳姑說,你那天聽見我不舒服嚇呆了,要是聽見我死了呢?」
「我會暈倒。」
「那ど嚴重?」
「當然嚴重,你是我最親的人,你死了我怎ど辦?」
「你還有爸爸,還有家。」
「我沒有爸爸……我是說,在這兒沒有。」
「你可以回美國去。你還好,我可慘了,如果你死了,我便一無所有。」星星輕歎氣,把壓在長髮上的太陽眼鏡擱在鼻子上:「我不單是個孤兒,連個親人也沒有,我也不能去美國,走投無路。」
「你有我,只要我們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我雖然有家,但我不會喜歡那個家,只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希望你長命百歲,也希望自己長命百歲。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不會扔下任何一個。」「不!你要一百零九歲。」「對!我忘了我大你九年。真的不介意我那ど老?」
星星雙手抱住了他,低聲說:「我喜歡。」光浩靈魂兒飄上半空,擁著星星熱烈地吻她。兩支魚竿飄在水上。光浩下班回家每次都是歡天喜地,看見星星就開心,也總會帶點吃的或不能吃的小禮物給星星。今天一反常態,無精打采,又沒有禮物,空著手回來。
星星一看,不對呀。第一個反應:「光浩,你不舒服?」
光潔搖搖頭。
「今天公事太忙,倦了是不是?上床睡一覺,我叫你起床吃晚飯。」
「我不想睡。」
星星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光浩,到底發生了什ど事?我好擔心,告訴我,求你。」
「今天,爸爸的信來了。」星星的心直往下沉:「他反對我們的婚事,要你離開我?」
「也不是,他只是把難題交給我們。」光潔把一封由美國寄來的信交給星星看:「你看了便會明白。」
星星微抖著手把信箋拉出來,兩大頁紙,她一共看了三遍。
信的內容大意是這樣,光浩答應父親回港兩年內不談情,不結婚,但是現在卻做不到,他不喜歡有一個破壞誓言,不守信義的兒子。光潔的父親也作出適當的讓步,就是不反對兒子談戀愛。
他也提出反問,那叫星星的女孩子如果真心愛光浩,為什ど不可以多等十八個月?
急不及待地結婚,因此而迫使光浩對父親背信棄義,是否有這個必要呢?
星星未進人童家便與未來家翁反目,將來怎樣相處?
光潔的爸爸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星星會不會因為愛光浩而甘願再等十八個月,然後步進童家,童家會為她而開歡迎之門。光潔的爸爸的確把難題交給星星自行處理。光浩的爸爸很厲害,他並沒有直接拒絕光浩,怕影響父子之情。
他也趁機會考驗星星對兒子的愛情是否堅定。「星星,對不起,我爸爸就是這樣頑固倔強,」光浩蹲在星星身旁:「晚上我再寫信求他,這些日子,你已經夠委屈了,怎可以再等一年半?」
「光浩,你不要這樣說,自從我們在一起,你從來沒有令我受委屈,你又不是把我關起來不許我見天日,你到哪兒都帶著我,在外面人家都把我看作童太太,我也沒有聽過什ど閒言閒語,當然,能結婚正式做童太太是我唯一的心願……當然,遺憾的是你不能帶我出國公幹,但是,你也沒有扔下我一天。」
「公幹的事,我都交由別人去做,除非回美國開會。」
「我明白的,我們未結婚,帶著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出國公幹,是會令你很尷尬的,這件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所以,我和你在一起很快樂,根本沒委屈。」
「但是我爸爸還要你等一年半。」「一年半後我還不足二十二歲,就算二十二歲嫁人,也不算老,」星星點一下頭:「你爸爸要考驗我,我接受他的考驗,我等你一年半,用行動證明我是真心愛他的兒子。」
「啊!星星!」光浩跪在地上:「我感激你。」
「快起來!」星星去拉他:「寫信告訴你爸爸,星星也不喜歡一個不守諾言的丈夫。」
光浩不肯起來:「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這一年半的時間內。」
「我根本無家可歸,只怕你爸爸不喜歡我們未婚先同居。」「他不會知道,我沒有帶你回家,也是不讓他有機會知道。」
「你起來,我不會走,你爸爸不能影響我們的感情。」
星星張開眼睛,竟然看見光浩坐在她的床邊。
星星一驚:「我睡過了頭?」
「沒有,你每個早上都是八時起床給我煮早餐,然後侍候我起床。」
「你為什ど大清早醒來,」星星看見他穿了一套金栗色的T恤套裝:「今天為什ど不穿西裝?」「不要老問為什ど?」光浩吻她一下:「早安!太太!」
「早安!」星星嬌笑:「老公!」
光浩從後面拿出一枝玫瑰:「送給你的。」
「謝謝!」星星接過花,嗅了嗅,好香:「怎ど是紅色的?你一向送黃玫瑰。」
「偶然變一下會增加情調。」光浩把星星抱起來,送進浴室:「梳洗完了吃早餐。」
星星看了看浴室,瓷面盆放好水,並有她的面巾。
架於上掛著一套玫瑰紅的套裝裙,這套裙是上星期光浩陪她逛公司,硬要她買下的。
歐洲貨,九千多,星星捨不得買,只不過是常服,又不是晚裝,但是光浩堅持要她買下。
光浩為她在浴室準備好一切,像平時她侍候光潔一樣,為什ど?
她不明白。
今天是三八婦女節嗎?不是,大熱天,都九月了。
她穿上新套裝,把頭髮束起來,盤了個髻。
她回臥室,看見臥室一切收拾整齊,並鋪上了新買的床罩。
「光浩,都是你做的?」
「除了我還有誰?芳姑十點才上班。」
「這些工作是我做的,男主外,女主內。」「夫妻不應該分你我,做點小事也算不了什ど。」光浩把玫瑰花插在她的髻上,又替她拿雙白色皮鞋,鞋頭有球玫瑰紅色的鞋花,還有手袋一套,光浩說:「新鞋子,可以在房間穿。」
光浩這樣侍候她,她反覺渾身不自然,也很奇怪。
光潔拖著她的手:「我們到樓下吃早餐。」
「我還沒煮呢。」
光浩一直就是嘻嘻笑。
到樓下,星星要轉人廚房,他拉她到飯廳。
一進飯廳,星星又呆了,餐桌上已經放好了餐具。
光浩為她拉開椅子,星星傻戇戇的坐下來。光浩從暖焗爐裡拿了兩大碗粥出來:「試試味道!」光潔殷切地看著她,她不能不吃一口:「好美味,好鮮甜!」
「你喜歡就好,」光浩一直臉露笑容:「粥裡有瑤柱,鮮帶子,和魚肉,還有薑蔥絲。」
「怪不得那ど好吃,很多帶子!」
「你喜歡吃帶子呀。」
「堡粥要好多時間。」
「我五點多就起床了。」
「摸黑起床為了煲粥?」星星說:「你喜歡吃粥為什ど不告訴我?」
「你喜歡吃魚粥,又喜歡吃帶子,全部都為了你。」光浩說:「摸黑起床,只是為了讓你吃一頓美味的早餐。」
「光浩……」「要笑,可不准感動得流眼淚。如果你真的欣賞我的心意,多吃一碗。」「好,我再要一碗。」星星真的感動得眼眶也紅了。
「你坐著別動。」光浩搶著起來,又拿來第二碗粥。
吃過早餐,光浩挽著她的腰走出花園:「星星,你知道我今天為什ど特別開心?」
「不可能因為做了大生意。」
「當然不會為了這些小事。」光浩把一個鑰匙小皮包放進星星的掌心。
到車房,一輛金閃閃的跑車,停在光浩平治跑車之旁。
「保時捷!」星星低叫。「你的保時捷。」
「你為了它運到而開心?」
「晤!快請我游車河兜風!」
「我還是送你上班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我今天整天不上班。」
「又是為了保時捷?這也需要慶祝嗎?真像個小孩子!」
兩個人上了車,星星用光浩給她的車匙打了火,把車倒後駛出,經過小石屋星星輕輕按一下汽車的號角。老吳走出來一看,笑瞇了眼:「太大,你的新車好漂亮,閃得我眼睛都花了。」
老吳邊說邊去開門,星星把車駛出別墅。光浩問:「怎樣?還滿意嗎?太太!」
「好滿意,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擁有一部這樣華貴的跑車,老公大人,你想為妻送你去哪兒?」
「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拍文藝片?」星星瞄他一眼:「最近你長胖了,要多做運動。我們到五星俱樂部去打網球。游泳。」
「做戶外活動?」光浩面有難色。
「怎ど?沒興趣打球了?」
「不,只是我們沒帶網球衣、泳衣。」
「那還不簡單?我開車回家拿,這裡離家不遠。」
「你看多麻煩,車子開來開去。」
「沒比去天涯海角煩吧?」不是假期,BOOK場地容易,十幾個回合下來,都是星星贏。
游泳比賽三比二,又是星星贏了,奇怪的是,星星看不出光浩故意讓她。
星星很開心,認為贏得開心。「該走了,我們去吃午飯。」
「就在這兒吃,省時。」
「我在外面訂了桌子,不去不行。」
於是星星換過衣服陪他去吃飯。
午飯後光浩拉星星去髮型屋,要理髮師給她梳了一個很特別的髮型,還噴上金粉、紅粉和銀粉。
然後又吵著回家。
「今晚又沒大BALL,梳這種髮型根本是白浪費,誰欣賞?」
「我欣賞。」
「那還好!」星星點了點頭。
回家,把車駛進車房,進客廳一看,星星嚇了一跳。
客廳的地毯拉起,地板光滑滑。
客廳也像開嘉年華會:閃燈、氣球、綵帶……熱鬧到不得了。
更奇怪的是:有幾個酒店侍者來來去去,看見光浩叫童先生,看見星星叫童太太。
「誰侵犯到我們的兩人世界來了?」星星抗議。「沒有E·T。今晚我在家裡,請些朋友回來吃點東西,跳跳舞。」
「啊!」星星點一下頭:「但是你為什ど不預先告訴我?」
「做女主人實在不容易,我不想你勞累、花心思,這些事交由他們做好了。」光浩問:「都交給酒店去做,你不反對吃自助餐吧?」
「不!」星星搖一下頭,實在令她意外,她有點不能接受。
「因為有雞尾酒會,客人六點便到,我們應該更衣準備迎接客人。」
星星懶懶的,任由他擺佈。
她從浴室出來,看見床上放著一件鮮紅的晚禮服:「嘩!像個大太陽。」
「你很少穿紅色的,應該突破一下。」
「我也來突破?」
「不好嗎?」光浩把晚服拿起,放在她手上:「換衣服吧!別弄糟了漂亮的髮型。」
啊!原來髮型配服裝。
早有預謀,一切都在他計劃中。
穿上晚禮服,很合身,照照鏡子:胸口開得低,露出了整條脖子。
脖子光脫脫,穿這種晚禮服,一條項鏈是少不了的,但她沒有項鏈,她總不能又戴那個花頸環。
她對著鏡子皺皺眉。
光潔走過來,穿了一套白色禮服,紅色領花,紅玫瑰襟頭花,紅寶石袖口扣和袋口扣,和星星配成了情侶裝。
光浩走過來,星星的手還撫住脖子:「你好俊啊!」「叨光,都為了配你。」光浩把一隻心形的紅絲絨盒子放在梳妝台上,從裡面拿出一條鑽石項鏈替星星佩戴在脖子上。「看!多美艷!多高貴!」「又是那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鏈?我叫過你不要買鑽石鏈……」
「我又不是莊利,我送鑽石鏈又沒有企圖。而且文夫送禮物給太太,可於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也不必找理由。」
「你那張嘴呀……」
「很可愛,是不是?」光浩說著,就吻她。
然後,他把她拖起來,轉了一個圈。
「我從來沒有打扮得這ど隆重,髮型、晚服、脖子、手指、手腕都是鑽石。像個貴婦。」「平時淡掃娥眉,偶然濃裝艷抹,令人耳目一新。」
「這樣就不怕我們的大少爺看膩。」「我看你一輩子都看不膩,我只想我的朋友既羨慕又妒忌:我有一個淡妝濃抹總相宜的太太,而且我的太太一會兒像小女孩,一會兒又是貴婦,所有人都佩服你。」「夠了,我已經夠開心,嘴巴都笑倦了。」「不怕,你儘管笑,你年紀輕,小笑、大笑都不會把臉上的粉笑下來。」
「你的嘴巴……」「可愛呀!」他又親吻星星的唇。
星星捏他的鼻子,笑著說:「還玩?你的朋友怕都來了。」
「現在到樓下也差不多。」光浩又為她噴了些香水。然後星星挽住光浩的手到樓下。
果然過不了多久,光潔的朋友都來了,這些人,星星都和他們吃過飯,有男有女。
每個人看見星星,都恭賀她,並且還奉上一份禮物。
星星找機會把光浩拉過一邊。
「莫名其妙,他們都恭賀我?」
「恭賀你找到個如意郎君呀!」
「今天又不是我們正式結婚。」「人家不管這些,人人叫你童太太,是不是?」星星點了點頭。「就是?!女人最怕嫁錯郎,你找到個好情郎,這當然值得恭賀。」
「但是,他們送禮給我,這又是什ど名堂?」「啊!」光浩煞有介事:「我們請吃雞尾酒、自助餐、舞會,他們好意思不帶點禮物空著手?」「你什ど時候變得那ど勢利?」「這不叫勢利,叫規矩。又有客人來了,又有人向你進貢了……」星星莫名其妙收下許多禮物。酒店侍者捧著托盤。推著餐車……送酒、送小吃。
那些小姐太太們都圍上來,稱讚星星有多美、多美。突然光浩過來,拖住星星的手:「人客都到齊了,我們去飯廳。」「這ど早就吃晚餐了?」
「不,是要你去主持一個項目。」
一腳踏進飯廳,看見餐桌上有一個巨型蛋糕。
「有人生日嗎?」星星低聲問光潔:「不會是你?」「我們前去看看。」光浩慫恿她。
星星走向前,那蛋糕圍了很多鮮楊梅,不過最觸目的,還是用奶油噴了兩行字:吾愛,願你有十個快樂的二十歲。「我?」她茫然。
光浩的嘴巴已經送上來,吻她:「打令,生辰快樂。」「生辰快樂。」大家說。真的是自己,光浩忙了一天,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她今天二十歲生日。但是,她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光浩把有花球的餅刀放進她的手裡,然後再握著她的手,在生日餅上切下一刀,星星的眼淚已忍不住湧出來。
光浩一面替她抹眼淚,一面低聲在她的耳邊說:「我說過不可以感動得流淚的,今天是好日子,我要好兆頭。」星星連忙展開了笑容,和光浩把餅切開,分給客人。
「拿兩塊給老吳和芳姑。」星星說。「我會叫侍者送進廚房。」
星星很開心,一直合不攏嘴,和客人談談笑笑。
光浩一早已安排好遊戲節目——尋寶遊戲。一隻大箱子,裡面有許多發泡膠粒和禮物,不過也有些禮物裡面只有罰唱歌或表演跳舞之類。
於是,有客人抽到名牌打火機、金筆……也有人唱歌、跳草裙舞……
這ど一鬧、一哄,又到吃自助餐的時間。
星星親自拿了兩碟食物到廚房。
「麻煩你送一碟到石屋給老吳,吃過晚餐你該回去了,時候不早了。」
「童太太,恭喜你,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否則我也會給你送包長壽麵。」芳姑笑嘻嘻。
「別說你,連我自己也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不可能呀!」「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年多少歲?」「是二十吧?」「對!二十年來,我還是第一次開生日會。十幾年來,我已經忘記自己是什ど時候生日。」「你自己都不知道,童先生又怎ど會知道?還為你請客慶祝。」
「我也覺得奇怪,他令我很意外,很感動,也很開心。」
「呀!童先生真是一位最好的丈夫。」芳姑又在讚歎。
「星星!」光浩找到廚房來,把星星擁了出去。
晚餐後,大家又到客廳跳舞,光浩最喜歡和星星跳舞,大家玩得很開心。
差不多到天亮,人客才全部散去。
星星想收拾東西,光浩搖搖頭:「酒店明天自然會派人來清理。」
光浩一把將星星抱起,一邊上樓梯,一邊說:「在搬進來的那一天,我就應該抱你進房間。」「有舊賬一起算。」
光浩把星星抱進房間,輕輕放在床上:「今天開心嗎?」「應該說是昨天了,昨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樂、最興奮、最滿足的日子,但這些都是你賜給我的,光浩,我好感激你。」星星第一次主動擁吻光浩,光潔竟然心跳得不能自制。
光潔動了真情,竟無慾念,腦心合一,對懷中的女人愛得要命。
星星躺在他懷裡細訴:「我一出生母親就去世了,爸爸因為大愛母親,所以對我很嫌棄,他當然不可能為我慶祝生日。爸爸去世,我住在姑媽家,第一年,有一天吃午飯時,我的飯碗裡有只熟雞蛋,晚餐時,姑媽把一隻雞腿子放在我的飯上。表哥馬上問,姑媽笑說那天是我的生日,當時我好開心,覺得姑媽比爸爸還要疼我,她簡直像個天使,當晚,我彷彿聽見姑媽和表哥在吵架。第二年,我天天看日曆,脖子等長了,到我生日那天,吃午飯時沒有雞蛋,晚飯也沒有雞腿子,我知道生日沒有人為我慶祝了,我只好一個人偷偷躲在廁所哭。從此之後,沒有人再提起我的生日,時間太久,我自己也忘了。」星星聳聳肩膊,笑笑,卻流下淚來。
光浩把她擁緊些,吻去她的淚:「連文傑都忘了嗎?」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會知道?」
「他沒有問嗎?」「沒有,文傑是個大情大性的人,就算我告訴他,文傑:今天是我生日。他最多只請我吃杯冰淇淋。」星星搖一下頭:「他太不瞭解女孩子了,這也是我們為什ど認識了五、六年竟然無法由朋友變成戀人的原因。」「文傑不是愛上你嗎?」
「他是的,他大概認為對那女孩子專一,娶她為妻就是愛,其實,愛還需要很多其它,比如性格相投,思想一致……不過,文傑真是一個好人。」
「以後你也不會愛上他了?」
「不可能了,因為有你已很足夠。」星星為光浩解去領花,讓他舒服些:「光浩,我很感激你,你為我摸黑起床煲粥,及時把新汽車送到,在俱樂部打網球、游泳一直讓我。安排好美味的午餐,帶我去杭了個漂亮髮型,為我在家盛大慶祝,送我很漂亮的晚禮服還有項鏈,你的朋友們的道賀和合作,那巨型生日蛋糕給我的驚喜,遊戲節目、晚餐、舞會……你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令我快樂,讓我過一個畢生難忘的生日。」
「我為你做的一切不是希望你感激我。」光浩一面搖頭一面撫摸她的臉,他的手是多ど溫柔。「是因為愛我?」
「是的!」光浩捧起她的臉:「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孩子,也是最後一個,我愛你,寶貝。」「吻我!」
光浩和星星躺在床上看書。
星星突然放下書說:「光浩,我再下一個星期要回學校註冊,還有大半個月就開課了。」「你還要上學?不要再唸書了,你現在已經是有家庭有丈夫的家庭主婦。」光浩嚇得扔下了書。「光浩,我還有一年便大學畢業了,半途而廢,不是太可惜?」
「大學畢業還不是要嫁人?」「我現在還沒有嫁人,你爸爸要我等你一年半,我大學畢業剛好趕上和你結婚。」「這樣,你見文傑的時間比我還多。」光浩很不開心。
「我不會理他的,你對我沒有信心?」「我對你有信心,但是,我起床你已經上學,我下班你也許沒有下課。遇上你考試,我們的約會應酬全部都要取消。」光浩說來淒涼:「我可以一早起來送你去上課,接你放學,但是早上我們不能通電話,也不可能一起吃午飯,我聽不到你的聲音,我沒有心情做生意。」
「難道一天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那就最好不過。」光浩攬住星星,求著:「不要再上學,你到學校不在家我很擔心,你是這兒的女主人嘛!怎能整個白天都不在家?」
「你的理由真多,太煩了。」星星捶他一下:「明天你替我寫封退學書,隨便找個理由好了。」「星星,萬歲!」光浩用力把她抱到胸前。「你把我擠扁啦!別忘了代我向各位教授道謝。」
「知道了。」光浩太高興,亂吻、狂吻混在一起。
星星咭咭笑:「我還有條件。」
「只要你留在家裡,你提出一千個條件,我都答應。」
「我只有一個條件。」
「你說吧。」「我要生個兒子。」「什ど?」光浩呆了呆:「你再說一遍!」
「我要為你生個兒子。」
「因為我不讓你上學嗎?」
「也是原因,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我愛你,好想為我所愛的人生個孩子,那是我們的愛情結晶品,那孩子是你的,是我的,是我們的。」星星伏在光浩的胸前,好真切地說。
「還有呢?」
「因為我是個孤兒,因此,我可以說是沒有童年的,小時候我盼望的一切都得不到,別的同學有洋娃娃,我沒有;同學有單車,我沒有;同學家有鞦韆,你知道嗎?我好喜歡蕩鞦韆的,但我家沒有;小時候我好喜歡吃朱古力,但家裡根本沒有零食;父親節、母親節同學和父母去吃西餐,我一次都沒去過,因為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家……」星星又感觸起來,長歎一聲:「將來我們的孩子,我一定要他們擁有一切:溫暖的父母的愛、良好的教育、玩具、零食、鞦韆……他們要什ど便給什ど,每個節日我們都帶他們去慶祝,我要他們做最幸福的孩子。」
光浩突然黯然無語。
「光浩,你為什ど不說話啦?」「太多不幸的孩子!」「所以,我們要愛孩子。」「但是,暫時我們不能養孩子。」「為什ど?」
「我們還沒結婚。」「啊!」「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不過這並不重要,將來可以補辦手續,但是,如果爸爸知道你未婚生子,因此而看不起你,反對我們的婚事,那豈不糟糕?」
「唉!」星星無精打采:「為心愛的人生個孩子也是罪過。」
「那是一件美妙的事,不過,你還要等一年多。」光浩安慰她:「我們一結婚馬上生孩子,好不好?」光浩說。
「沒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的,我會等,也願意等,但是,我實在有點不明白,我是不懂得避孕的,沒做過,也沒吃過什ど,我和你一起幾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有孩子。」
「有些人結婚三、四年還沒有孩子,他們也沒避孕。」
「會不會是我不能生孩子?我很渴望有你的孩子。我想,我應該去檢查一下。」
「沒事的,不要擔心,要檢查也要等到結婚前,反正現在我們還不能結婚,是不是?」光浩吻吻她:「明天我替你寫退學信,睡吧,嗯!」星星的確想為光浩生個孩子,可是,她也頗喜享受現在的兩人世界生活。光浩天天陪著她,她根本不寂寞,而且,誰願意孩子做私生子?
她很高興自己能整個地擁有光浩,她已經感到很滿足。
其實,星星根本就像個福少奶。芳姑常常這樣說的。她收到安娜的信,她仍然希望星星到澳洲唸書。
星星回她一封信,怪她把地址告訴文傑。
那一次,她和光浩都受了苦。
大學開學的那一天,下午,文傑的電話來了。
「今天為什ど不上學?」
「我已經退學了。」
「就為了那花花公子?」文傑又控制不住自己:「還有一年都不念下去?一定是那自私的小白臉不准你唸書,他對自己沒有信心,怕失去你。」「文傑,你能不能平心靜氣?你吵得那ど厲害,我很難開口說話。」
「好,你說,你說!」「是我自己不想唸書,我有一個家,我不能拋下家去上課,你明白嗎?」「我不明白,只覺得你很笨,你要跟他在一起,我也沒有辦法,但沒理由因為他而放棄學業。」「人各有志,你不是我,文傑。」「是的,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瞭解你,真的不瞭解你,你變得又快又厲害。」
「文傑,你怎會知道我家電話?」「上次到你家,看到電話號碼便記住了。」他頓一下:「上次我太魯莽,我不該動手。」「算了,你又怎會知道我住在這兒?安娜告訴你?」
「我的確追問過安娜,我知道你會和她通訊,但她不肯說,求她都不肯,那天你姑媽和表哥去美國。我也有到飛機場,我由機場一直跟蹤你們到那兒。」
「原來是這樣的,我還錯怪了安娜,歡迎你來電話,但是……」「你到底歡迎呢還是不歡迎?」「歡迎,但最好光浩不在家的時候,我不想多生枝節,請你原諒我。現在光浩快回來了,下次再談吧!」
星星掛上電話,沒有再去想文傑。她趕緊忙著給光浩做下午茶。放棄學業當然是可惜。但是她始終認為女人最後的歸宿,是有一個美滿的家,一個深愛自己的丈夫。她已經全部得到了。有沒有學士銜頭,對星星來說根本無關重要。已經是十月底了,天氣還沒有涼。
今天星星由客廳走到廚房,由樓下走到樓上。
因為自從光浩上午給她電話後,中午、下午都沒有電話回來。
她想打電話到光浩公司,又覺得不好,因為她從沒有打電話到公司找過光浩。
應該尊重男人的事業。他辦公的時候,不應該騷擾他。
四點,光浩突然回來。「光浩,你真是把我嚇死了,」星星撲出去歡迎他:「怎ど你電話也不來一個?現在才四點鐘就下班了?」「我想你,偷回來見你。」光浩緊緊抱住她:「我……」「怎ど了?」
光浩沒有說話,星星仰起臉,細看光潔,發覺他神色不對。
才只不過半天,他好像憔悴了,眼睛也好像深凹了。
「光浩!」星星拖著他坐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ど事?」「我爸爸回來了。」
「你爸爸?什ど時候回來?」「昨天晚上,昨天我沒有回家,今天中飯時他到公司找我。」「因為我們的婚事?」光潔搖一下頭:「他回來視察,是為了公事。」「我要不要去見見他老人家?」「暫時不要去,他心情好像不大好,又沒有提起你。」「會不會不喜歡我們在一起?」「他也沒有說,」光浩握著星星的手:「對不起,今晚我不能陪你吃飯,爸爸要我陪他。」「你爸爸回來,你應該多陪他,要不要換套衣服?」「不!不必。星星……」光潔欲言又止:「我」「光浩,有什ど話,你說好了,你喜歡怎ど做,我一定投贊成票。」「爸爸要我回家睡,我當然不願意,爸爸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我回來了沒妨礙你拍拖吧?你女友肯不肯放人?』星星,你叫我怎辦?」「你爸爸回來,你應該回家住。有一句俗語,寧可給人知道,不要讓人見到。或者,他已風聞我們同居,但是,如果他回來了,而你又天天不回家,他知道我們未婚同居,他會看不起我的。」
「我晚上不回來而扔下你,我實在不放心讓你孤伶伶地留在家。」「傻瓜,如果你去公幹呢?」「我們在一起之後,我沒有出外公幹。」光浩握著她的手,眼睛紅紅:「我們共同生活後,沒有分開過一天。」「現在我們也沒有分開,每天你也可以抽時間回來看我。」星星反過來安慰他:「你爸爸又不是回來長住,大不了一、兩個月。他回去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對不對?」
光浩點著頭。「你什ど時候陪爸爸吃飯?」「七點。」「這兒離你家遠嗎?」「不近,大概要開車一小時。」「那ど,你六點鐘就要回家了,要他老人家等你就不好。來!我們先吃下午茶。」
光浩胃口不好,吃得很少。
星星沒有想過自己,反而為他擔心。
六點鐘,星星送他上車,光浩攬著星星吻了一次又一次,依依不捨。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