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回塘萬竹悲。
浮世本來多聚散,
紅蕖何事亦離枝。
--七月二十九日崇讓宅作·李商隱
五更不到,城裡各寺院就有人敲著鐵牌子或木魚來通知街道巷弄裡的居民們天就快要亮了,他們一面報時,一面在固定的「地盤」內化緣。
各門橋、街坊首先開放通行,奴僕婢女、各行各業,還有準備上朝的人也都陸續起床了,於是,街道上的人迅速地增加,開店做生意的、購早點的、買菜的、從城外入城來做買賣的,從五更到天大亮,人車絡繹不絕!沿著御街直到皇城南門前,各種吆喝叫賣此起彼落,顯出無比的活力與生氣。
緩緩的,傅子嘉牽著紫瑚的手從州橋西面的果子行走向城西花圃,就見紫瑚時而地揮舞著一隻手講個不停。
「……所以啊!敏妹妹最喜歡一大早和我溜到這兒來逛了,買些果子、買些花,順便吃塊滿麻、喝碗羹,回程時,更不忘包些蜜餞果幹什麼的回去,告訴你喔!那樣可真是愜意的不得了呢!」
傅子嘉始終專注地聆聽著,這時,他才笑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敏妹妹愛吃甜的,對吧?」
紫瑚立刻響亮地彈了一下手指。
「答對了,她真的是很喜歡吃甜食呢!你知道嗎?嘉慶坊那兒的李樹很有名,結的果子特別甘美,我和敏妹妹就常常在夏天跑到那兒去摘李子!回去後,自己試做各種味道的蜜餞,有時候好吃得令人快哭出來了呢!可有的時候一吃下去,就馬上吐出來,然後苦著臉將整鍋倒掉,真是可惜!可是,隔天我們照樣會去摘回來醃,然後又是一大鍋浪費了,連敏妹妹她娘都忍不住罵我們浪費,說好吃的果子都被我們摘光了,那別人還吃什麼?」
傅子嘉聽了不禁仰頭大笑。「你們兩個可真是皮哪!」
紫瑚聳聳肩。「還好啦!反正都是自家關起門來鬧笑話,丟臉的事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
傅子嘉搖搖頭。「原來你們的消遣就是做這種糗事?」
紫瑚俏皮地皺皺鼻子。「才不是呢!我們還會去抓魚、打獵。告訴你喔!我比敏妹妹會打獵,可是敏妹妹的抓魚技術就比我好喔!」
傅子嘉凝視她半晌,而後深深一歎。
「我真的很後悔沒能跟敏妹妹好好的認識一下。」
紫瑚瞟了他一眼,隨即垂眸望著地下。「其實,剛送敏妹妹去投胎的那一陣子,我真的是很傷心,每次一想到會再也不能看見她,我就好想哭!」她悶悶地說:「可是,後來你說你想知道敏妹妹的一切,所以,每當我想念敏妹妹的時候,就會盡情地向你傾訴,之後,我逐漸發現到一件事……」
她抬起眼望著前方的人面子(與桃子很相似)攤子。
「其實,我根本不必特意去想念她,因為她早就在我心底深處刻劃下永不褪色的痕跡,我也毋需傷心,因為她始終在我心裡陪著我,我們兩個永遠都會在一起的。所以,我現在就不再傷心了,反而覺得很高興我們曾經有過那段快樂的日子,當然,也就是因為有那段日子,才讓我永遠都忘不了她!」
傅子嘉緊了緊握著她的手。「既然有你在身邊提醒我,那麼,我當然也永遠都忘不了她囉!」
紫瑚斜眼一瞧,惡狠狠的說:「那當然!你敢忘了我就掐死你!」
傅子嘉眨了眨眼。「勾結情夫謀殺親夫,嗯?」
紫瑚立刻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哪用得著勾結別人?我一個人就綽綽有餘啦!」
「是喔!我好怕喔!」傅子嘉趕緊裝出一副窩囊相配合一下。
「少來!」紫瑚用力一扯他的手。「走啦、走啦!那個人面子好像很不錯,我們去買來吃吃看,如果好吃的話,就多買一些回去給他們吃。」
「那邊的巴覽子好像也不錯喔!」
「好像是耶……哦!對了,待會兒記得上酒樓買些脆筋巴子和酒蟹回去,晚上爹和你,還有大哥喝酒時才有下酒菜可以配,還有,娘說想吃蜜煎雕花,子香要花鈿,嫂子要點胡粉……」
「等等、等等……」傅子嘉不可思議地喊停。「你幹嘛呀?什麼時候你成了府裡的採買啦?」
紫瑚不耐煩地斜瞪他一眼。「喂!那是你的親生爹娘耶?你會不明白他們有多節儉吧?瞧瞧府裡的奴僕婢女都沒幾個呢!所以說,現在你的薪俸最多,當然這些奢侈的東西都要由你來供應囉!」
「啊……」傅子嘉這才恍然大悟。「我倒沒想到那麼多。」
「那是當然,以往你們都把薪俸交給了娘,所以沒花那麼多心思,可是娘跟我說了,你和大哥成親之後,薪俸就交給自己的老婆就行了,所以,就算你照樣交給娘,娘也是不會收的,明白了吧?」
「對喔!」傅子嘉搔搔後腦勺。「以前我需要錢時,就伸手跟娘要,沒想到成親之後就會不一樣了。」
「所以啊!」他們來到人面子攤子前站定。「我打算把三分之一的薪俸照樣交給娘作家用,另外三分之一就作我們的私人用度,剩下的三分之一則存起來,布帛祿粟依然全歸家用,這樣可以吧?」
她邊挑著人面子邊漫不經心地又說:「其實,我原本是想交一半給娘的,可是考慮到大哥的薪俸差你那麼多,如果你交出一半,那他不就一定要全交出來了?」
「那嫂子就可憐了!」傅子嘉點點頭喃喃道。
「是啊!所以我才決定只拿出三分之一就好,免得大哥難做。」她選了一個在衣襟上擦了擦,隨即一口咬下去,而後滿意地直點頭。「嗯、嗯!不錯、不錯,我們可以多買一些回去了。」
傅子嘉挑了挑眉。「真那麼好吃?」
話落,他突然想到綵鳳從來不會在大街上吃東西給人家看,無論在任何地方、任何情況,她總是那麼自然地維持自己端莊優雅的形象,大概就算天塌下來,她也會很文雅端莊地被壓扁吧!或許這樣的確會教人羨慕他能擁有一個完美的未婚妻,可是對他來講,要陪她完成一副完美的假相也實在是太累了!
有時候,他甚至會好奇的想,要是綵鳳不小心看見七孔流血的厲鬼,她究竟會如何優雅地尖叫昏倒呢?
嗯……實在很難以想像!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湊上前去,「給我吃一口看看!」然後就著紫瑚咬過的地方啃了下去。「唔……唔……真的很好吃!」
「我就說吧!」紫瑚以勝利的姿態把剩下的半顆人面子丟給他,而後逕自專心的挑撿起來。
「待會兒上東雞兒巷的郭廚那兒買下酒菜吧!」傅子嘉一手拿著人面子又咬了一口,一手悄悄地滑上紫瑚的肩頭摟住,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底隱隱有股滿足和幸福的樂聲在鳴唱著。
「那兒的味道特別好嗎?」紫瑚隨口問道,同時看看自己挑的差不多了,便交給攤主算帳。「哪!這些多少?」
「……」
咦?怎麼了?不用錢的嗎?
見攤主沒出聲,兩人同時好奇地移過眼去,發現攤主正傻兮兮地望住紫瑚發呆,嘴巴還微微張開著,瞧他那副樣子,說有多蠢就有多蠢!兩人相靦一眼,不約而同地聳聳肩,傅子嘉似乎已經習慣了似的伸手去推推攤主。
「喂!老闆,回魂啦!再不算帳,我們就要當作是免費試吃品拿走囉!」
碰上這種狀況已經不稀奇啦!還有幾次對方真的不要錢了呢!
「啊?呃、呃……不用了、不用了,這……沒多少錢、沒多少錢!」
瞧,又來了吧!
攤主依舊傻傻的盯住紫瑚,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頭一次瞧見紫瑚,可卻大概是第一回這麼近距離的仔細瞧個一清二楚,所以才會不小心丟了魂兒。
傅子嘉不由得長歎一聲,繼而掏出幾十文錢放在攤子上,然後拿起袋子,拉著紫瑚就走。
嘿嘿!要是哪天他被朝廷削去官職踢了出來,變成一個沒有收入的無業遊民,說不定還可以帶著紫瑚到處騙吃騙喝呢!
盧禾天佇立在房門口遲疑半晌,在聽到房裡一聲輕響後,才毅然推門進入。外室沒有人,他再往內室走,隨即停住腳步,一臉陰鬱地望著默立在窗前的窈窕背影。
「綵鳳,小翠說你在找我?」
井綵鳳聞聲,徐徐地轉過身來,清麗的臉蛋上寫滿了哀怨。
「你告訴我你親眼見到他死了的!」
他就知道她是要問這件事!盧禾天忿忿地暗忖。
「是又怎麼樣?」他大步來到床邊坐下。「我是親眼見到他掉落懸崖啊!那座懸崖那麼高,掉下去絕無生還之理,誰知道該死的他居然恰好砸到一頭熊,又那麼恰好的有人去獵熊而救了他,這能怪我嗎?」
綵鳳輕歎著又轉回去望著窗外。
「我原本該是他的妻子的。」
「可是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了!」盧禾天隱藏不住憤怒地提醒她。「既然是我盧家的媳婦、是我盧禾天的女人,你就不能再想著別的男人,明白嗎?」
「但是,在成親之前,我就曾經告訴過你,我愛的人是他呀!」井綵鳳喃喃道。
「那又如何?」盧禾天嗤之以鼻。「不管你說你有多愛他,最後你還不是嫁給了我?難道你以為用這個借口就可以和他來個藕斷絲連、重續前緣嗎?是嗎?你是這麼打算的嗎?已經打算要讓我戴綠帽子了嗎?」
井綵鳳憂愁地歎了口氣。「我不敢。」
開封城西的順天門外街北有座金明池,平時是皇帝與達官顯貴巡遊之所,所以是禁止人們隨意出入的,只有在三月一日起到四月八日,這一個多月裡是開放任人觀賞的,因為皇帝要在此親自校閱水軍的演習和舉行各種慶典活動。
在這個淡淡的三月天裡,春光浪漫、錦繡處處,百花開放、爛漫如雲,雖然是有風有雨的日子,可金明池的遊人依然日日川流不息。
特別是金明池、瓊林苑、宴殿、射殿、寶津樓、臨水殿左進,是各種活動的重心,自然雲集了各項買賣營業、賭博雜耍等,搭帳篷、結花彩,景象熱鬧非凡。
於是,這日裡,傅正國夫婦帶著兩對兒子和新婦( 宋時媳婦不論年限,一律稱作新婦) ,還有小女兒也來湊熱鬧了。
在臨水殿往西去數百步有座仙橋,橋的南北長約數百步,遠看過去如天上飛虹跨越湖面一般,而橋頭有五座殿亭恰巧位在池子的中心處,四周則是磚砌成的亭殿,橋上與殿亭的上下走廊中則排滿了各種買賣。就在其中一座殿亭裡,傅家三對夫妻各據一方地遠眺金明池四周的景物。
可不到片刻,紫瑚就被傅子香硬拉著陪她去買首飾了,說穿了,就是她買首飾時需要有人幫她付銀子就是了。
傅子嘉無奈地轉回去靠著亭欄,同時露出有趣的笑容。傅子香從未主動接近過綵鳳,甚至連話也沒說上幾回,傅子香私底下曾經向他招供,說她覺得跟綵鳳在一起太累了,所以不太喜歡和綵鳳在一塊兒。
然而,紫瑚才來到傅家沒多少日子,傅子香閒閒沒事就會來纏著紫瑚,而且非常不識相,明明他和紫瑚正在親親我我、你儂我儂,傅子香就是有本事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還順手把紫瑚也給拐跑了。
不敢?!
不是不想或不會或不願意,而是不敢?
是嗎?是不敢?
盧禾天倏然瞇起雙眼,隨即起身來到她身後,雙手重重地握住她纖細的雙肩硬把她轉過來與他面對面。
「綵鳳,我不管你是不是曾經愛過他,也不管你現在是不是還想著他,我要你記住,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了,而且,我比他還要愛你!所以,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更不會讓他再搶回你的,你最好把你的心盡早移到我身上來,我保證會讓你比和他在一起時更快樂的!」
有好半晌,井綵鳳只是無言地凝住他那張認真的臉龐。
其實,盧禾天的五官容貌並不輸傅子嘉,整體而言,他也是個相當出色能幹的男人,然而,他那雙略顯細長的眼睛卻總是閃爍著陰鷙的色彩,稍嫌太薄的雙唇也隨時緊抿出自私刻薄的線條,在他身邊,她就是無法克制心中的畏懼和不安,更無法感覺到一絲半毫的快樂與幸福。
可是,這個人已經是她的丈夫了!
如果當初她願意為傅子嘉守清(未婚妻跑到夫家去為死去的未婚夫守貞),甚至為他守孝個一年半載也行,這樣她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她實在很後悔,她愛的人是傅子嘉,也只有傅子嘉能夠帶給她幸福,可是她卻自己把機會拋棄了!
現在她該怎麼辦?
守在這個無法讓她得到幸福的男人身邊,痛苦的度過下半輩子嗎?
或者……
她應該找個人商量一下?
開封城西的順天門外街北有座金明池,平時是皇帝與達官顯貴巡遊之所,所以是禁止人們隨意出入的,只有在三月一日起到四月八日,這一個多月裡是開放任人觀賞的,因為皇帝要在此親自校閱水軍的演習和舉行各種慶典活動。
在這個淡淡的三月天裡,春光浪漫、錦繡處處,百花開放、爛漫如雲,雖然是有風有雨的日子,可金明池的遊人依然日日川流不息。
特別是金明池、瓊林苑、宴殿、射殿、寶津樓、臨水殿左進,是各種活動的重心,自然雲集了各項買賣營業、賭博雜耍等,搭帳篷、結花彩,景象熱鬧非凡。
於是,這日裡,傅正國夫婦帶著兩對兒子和新婦( 宋時媳婦不論年限,一律稱作新婦) ,還有小女兒也來湊熱鬧了。
在臨水殿往西去數百步有座仙橋,橋的南北長約數百步,遠看過去如天上飛虹跨越湖面一般,而橋頭有五座殿亭恰巧位在池子的中心處,四周則是磚砌成的亭殿,橋上與殿亭的上下走廊中則排滿了各種買賣。就在其中一座殿亭裡,傅家三對夫妻各據一方地遠眺金明池四周的景物。
可不到片刻,紫瑚就被傅子香硬拉著陪她去買首飾了,說穿了,就是她買首飾時需要有人幫她付銀子就是了。
傅子嘉無奈地轉回去靠著亭欄,同時露出有趣的笑容。傅子香從未主動接近過綵鳳,甚至連話也沒說上幾回,傅子香私底下曾經向他招供,說她覺得跟綵鳳在一起太累了,所以不太喜歡和綵鳳在一塊兒。
然而,紫瑚才來到傅家沒多少日子,傅子香閒閒沒事就會來纏著紫瑚,而且非常不識相,明明他和紫瑚正在親親我我、你儂我儂,傅子香就是有本事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還順手把紫瑚也給拐跑了。
也許他應該建議爹娘早點把小妹給嫁出去吧?
「喲!原來傅二都使也來啦!」(對各種官名,宋人往往壓縮成兩字相稱,如節度使就通稱節使,如岳飛當時人一般稱他為「岳節使」。唐宋另一個習俗是人們可以排行相稱,如韓世忠排行第五,人稱「韓五」。)
從那譏誚的語氣聲調,傅子嘉一聽就猜到是誰了。他不自覺的深深歎了一口氣,而後慢慢回過身來,果然是盧禾天滿臉不以為然地佇立在他跟前,而站在盧禾天左肩後的人則是井綵鳳,後者正以無限幽怨的眼光瞅著他。
傅子嘉差點受不了的翻白眼。是她自己願意改嫁給別人的不是嗎?現在又用那種眼光看他做什麼?難道她以為他還是那個得隨時隨地小心翼翼伺候她的未婚夫嗎?或者,她自認為有資格裡外通吃?
不曉得他如果開口直言,請她把那種視線移個九十度會不會太失禮了?
「真巧,盧都使和盧夫人也來了。」傅子嘉無奈地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招呼道。
「是啊!真巧不是嗎?」說著,盧禾天很誇張的東張西望了一下。「奇怪,聽說傅二都使已經娶了一位亡妻和妾室,怎麼如今卻只有傅大人一個人在這兒呢?難不成你那妾室被你的亡妻招去喝茶閒聊了?」
傅子嘉很奇怪地注視他半晌。
「紫瑚和子香去買首飾了。」他實在不明白,盧禾天已經娶到綵鳳了不是嗎?到底還要他怎麼樣?難不成真要他辭官退隱?還是希望他再去鬼門關轉一圈?要不大家乾脆擺明了單挑一場算了!
「買首飾?向這種攤販買首飾?」盧禾天輕蔑地斜睨著他。「你們不是這麼寒酸的吧?你不是加薪又賜邑了嗎?應該到潘樓街的界身巷去買!那兒的珠寶首飾才是上等貨,知道嗎?」
傅子嘉聳聳肩。「無所謂,子香又不貪心,紫瑚也不愛戴首飾,除了我給她買的一對珍珠耳環外,就連我娘給她的首飾她都不戴,總是說戴那些太累贅了。」
盧禾天哼了哼。「我看,是你給她的首飾太寒酸,讓她不好意思戴出來吧?」他轉眼瞄了一下井綵鳳。「瞧瞧我給綵鳳買的首飾,樣樣都要百兩以上,這種首飾來配她才合適,對吧?」
傅子嘉心裡明白盧禾天是在炫耀,所以,無視於井綵鳳哀怨的視線,他兀自配合著稱讚道:「果然不同凡響,盧都使對少夫人的心意也由此可知了!」這樣應該可以了吧?還是要再多講兩句肉麻話才夠?
「那是當然,能娶到京師第一才女,我自然要小心呵護著,」盧禾天得意洋洋地說:「這樣說起來,你那個妾室隨便買兩樣給她就行了,聽說她也不是什麼官家大戶出身,能有個便宜的首飾戴戴就應該很滿足了才對,是吧?」
傅子嘉但笑無語,心裡卻直歎氣,天啊!饒了我吧!這個人怎麼如此幼稚呢?
「而且,你知道綵鳳很挑食的吧?」盧禾天又說:「所以,我每天都親自監督廚房開菜單,每餐都配合天時氣候做出她最愛吃的精緻菜餚。告訴你,像她如此優雅的女人,就需要如此小心的對待,明白吧?」
「是、是、是!」傅子嘉虛應著。哦!他快昏了!
「特別是她的體質皮膚都很纖弱,所以,她的服飾布料都……」
來人啊!有沒有耳塞子給我一副?
傅子嘉真想轉身落跑!怎麼打仗時,盧禾天就不使出這一招來嚇跑遼軍呢?哦!對了,言語不通喔!
「……我都很體貼的挑在她心情最好的時候,讓她彈琴吟詩給我聽,這是我日常生活中最大享受……」
哦!讓他死了吧!
傅子嘉偷偷的斜眼望著池面,正在考慮著要不要跳下去的時候……
「夫君、夫君,快!你快來吃吃看這個脆筋巴子……」隨著一連迭的呼喚,紫瑚飛快地跑了過來,一手抓著一個油紙包,一手捏著一塊脆筋巴子就往傅子嘉的嘴裡塞。「哪!是不是你吃過最好吃的?」她舔著手指頭期待地瞅著他。「快嘛!是不是啦?」
後面的傅子香則抱著大包小包地跟了過來,她先挑了挑柳眉瞥了一眼盧禾天和井綵鳳,隨即把所有的油紙包全往傅子嘉懷裡一放,她只拿回了一個小包包。
「哪!二哥,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紫瑚一直買個不停,真不知道她是要買給幾百人吃的。」
「亂講!」紫瑚抗議。「也有爹和娘,還有大哥和嫂子愛吃的啊!」說完,她又轉回去盯著傅子嘉。「怎麼樣?」
傅子嘉點點頭。「的確夠入味,又脆又有嚼勁,嗯!晚上又可以和爹喝兩杯了。」
「是吧、是吧!比滿香樓的還好吃吧?」紫瑚得意地笑著,同時把傅子嘉懷裡那個最大的油紙包拿給傅子香。「這個菊花糖糕也好香,你拿給爹和娘,還有大哥和嫂子,看看他們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哦!我也要吃。」傅子香說著,立刻取出一塊來咬了一大口,同時往另外一邊走去。
傅子嘉則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懷裡。「這些呢?」
「啊……怎麼那麼多啊?買的時候倒不覺得,那……」紫瑚兩眼一掃,隨即看上了一旁的矮墩子。「就先放這兒吧!」
當她忙著把傅子嘉懷裡的油紙包一一挪到矮墩子上放著時,傅子嘉瞧了瞧盧禾天和井綵鳳,結果就如他所料的,盧禾天看傻了眼,井綵鳳更是哀怨不已,甚至眼神中還帶著一些指責。
什麼跟什麼嘛!她可以嫁人,他就不能娶個美美的妾室嗎?
傅子嘉在心中咕噥著,同時把紫瑚拉過來,再咧出一抹客套的笑容。「兩位,她叫紫瑚,是我的妾室。」然後用一雙眼睛狠狠地盯住紫瑚,非常用力地想傳達出警告的訊息。「紫瑚,這兩位就是龍衛左射廂都指揮使盧大人和他的夫人。」
紫瑚雙眸瞇了瞇,隨即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原來這位就是盧都使和盧夫人啊!」可她的語調卻不怎麼甜美。「紫瑚可真是久仰大名囉!」
盧禾天情不自禁地脫口道:「她就是你的妾室?你怎麼可以委屈她作妾?要是我,哪管她的身份是高是低,我……」
「關你屁事!」紫瑚臉上的笑容甜美依舊,口氣卻冷冽、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高興作妾你管得著嗎?就算我喜歡作婢女,每天舔他的腳趾頭,你又能怎麼樣?還是多管管自己的老婆吧!教她別老用一雙媚眼盯著別的男人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想勾引男人來玩玩紅杏出牆那一套呢!」
瞬間,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盧禾天難堪地怒瞪住井綵鳳,井綵鳳則羞愧地垂下蒼白的臉蛋,傅子嘉則是氣急敗壞。
剛剛他盯她盯得還不夠用力嗎?還是用一隻眼睛不夠?
「紫瑚,你給我閉嘴!男人說話時女人少插嘴!」
紫瑚噘了噘嘴,隨即用力一哼,「不說就不說嘛!」接著,她猛一扭身走到另一張矮墩子上坐下,「我要把你的小菜吃光光!」她一邊嘟嚷,一邊真的打開油紙包,拿出一塊蓮花鴨啃給他看。「哼!你們晚上喝酒就配花生吧!」
傅子嘉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你把肚子吃爆了也吃不完那些,紫瑚。」他輕歎一口氣。「我們早說好了的不是嗎?」
「我心裡不爽嘛!」紫瑚理直氣壯地說。
「我知道,但是……」傅子嘉掏出方巾來幫她拭去嘴邊的油漬。「你答應過我了!」
紫瑚聞言,不甘心地瞪了一下盧禾天,再看回傅子嘉。「好嘛!我吃完這塊就不吃了。」
「誰跟你計較這些呀?」傅子嘉啼笑皆非的說。「紫瑚,不管你如何想,如果你尊重我是你丈夫的話,至少答應我的事就要做到吧?」
紫瑚想了想,然後很誇張的歎了一口氣。「知道了,夫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才乖嘛!」傅子嘉摸摸她的頭,隨即轉向井綵鳳歉然地道:「對不起,紫瑚一向口不擇言……」
「誰說的?我選了好久才選到那些最狠的字眼呢!」紫瑚低聲咕噥。
傅子嘉蹙起眉。「……又欠缺管教……」咦!她又想幹什麼?
紫瑚哼了哼。「誰敢管我?」她低低的嘟囔。
傅子嘉瞪了她一眼。「……有得罪之處……」不是他說了算嗎?
「那都是事實嘛!」紫瑚小聲抗議。
傅子嘉咬了咬牙。「……尚請多多海涵。」這小妮子……
「海涵?」紫瑚瞟一下金明池,「這裡現成有一潭池,先將就著用吧!」她低聲建議。
傅子嘉猛然轉過臉來怒瞪著她。「紫瑚!」
看他真生氣了,紫瑚不禁吐了吐舌頭,忙指著另一邊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啊!夫君,爹和大哥都來了耶!」
傅子嘉忙轉過頭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果然見到傅正國和傅子青正匆忙的走過來,大概是某人去通風報信的吧!
傅正國和傅子青遠遠的就看見盧禾天臉色鐵青,於是,一靠近他們,就三言兩語地把盧禾天拉到另一座殿亭去看水殿表演。井綵鳳本來是應該跟著去的,沒想到她卻低著頭裝作不知道盧禾天已經離去了。
太假了吧?紫瑚冷笑著用看戲的眼神在一旁凝睇著他們,想看看傅子嘉打算如何處理這種狀況。
傅子嘉輕咳一聲。「呃!盧夫人,盧都使已經上那頭去看表演了,你是不是……」
螓首仍然低垂,「我可以跟你談談嗎?」井綵鳳打岔道。
「呃?」傅子嘉不覺愣了愣。咦?從什麼時候開始,綵鳳也會作類似打斷人家說話這種沒有禮貌的行為了?「呃……當然可以,盧夫人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這裡不方便,」井綵鳳從眼底下偷偷覦著他。「可以另外找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單獨談談嗎?」
傅子嘉聞言,更是訝異地瞠大了眼。綵鳳一向注重自己端莊的形象,怎麼會做這種逾矩的要求呢?他愕然片刻後,隨即皺了皺眉。
「這個……恐怕不太好吧?」他張望一下四周。「其實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啊!大家都去看表演了,我們的談話應該不會落入其它人耳裡。」除了紫瑚之外!他再次用警告的眼光發射過去好幾炮,紫瑚兩手一攤,表示她是無辜的小孩。
井綵鳳輕歎,瞄了一下紫瑚,又猶豫片刻後,她才用一雙哀怨十足的瞳眸定定的注視著他。
「你該知道我是不得已的吧?」她細聲道。
是啊!為了你自己的將來不得已的嘛!
傅子嘉在心裡暗暗嘲諷著,表面上瞭解的笑容卻很適時的擺置出來。「我知道,我沒有怪你,真的!」相反的,他還很感激她呢!
「可是……」井綵鳳觀著紫瑚,又遲疑了一下。「現在我好後悔,因為我好怕他,在他身邊,我根本無法安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喂、喂!搞錯對象了吧?這種事應該是他們夫妻倆自個兒關起門來研究討論的,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床頭吵、床尾合,怎麼找他這個外人來插一腳扮演三人行呢?
「呃……這個……我想,你們才新婚不久,彼此一定還有很多地方不瞭解吧?我認為,最好是你們自己找時間好好的談一談。」傅子嘉極力想避開這種曖昧的處境。
「可是,他從來不聽人說……不,他會聽我說完,可是之後,不管是對是錯,他都會用他自己的理論和想法一一反駁我,結果到頭來,他還是沒一件聽我的呀!」井綵鳳低聲抱怨道。
這不跟她自己一樣嗎?過去無論他說什麼,只要她稍微改變一下臉上的線條紋路、委屈哀怨的眼神,或者悲憐無助的表情,她都可以既輕鬆又簡單的讓一切全部按照她的意思來進行。她可以這樣,就不容許有人對她這樣嗎?
傅子嘉忍不住側過臉去翻個白眼,再換上一個溫和的笑容轉回來。「是溝通不良吧?不過,你有任何問題的話,最好還是去找令尊或令慈幫忙,你應該很明白,我是沒有任何立場干涉這種事的,對不對?」
「可是我爹和我娘總是說什麼嫁夫從夫,一切都要聽丈夫的……」井綵鳳很自然的上前一步想要搭上他的手,傅子嘉卻活像被針刺到一樣反射性地往後跳開兩步,令她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片刻後,才尷尬地放下來。「我真的需要有人幫忙我啊!」
傅子嘉長歎。「盧夫人,這種事如果你不自己想辦法解決,不管是誰來插手,也都只會愈幫愈忙而已,難道你想請盧都使『放妻』(離婚)不成?」雖說這種事相當多,但絕不會是井綵鳳這種端莊自持的女人會做的吧?
沒想到井綵鳳竟然垂眸無語,不作任何否認的回應。
默認?不會吧?
傅子嘉不由得吃驚地張大了嘴,這是不可能的事呀!至少像井綵鳳這種女人,是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的,除非……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自私!可是,即便是她真想教盧禾天放妻,那也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事嘛!
緊接著,從她的表情中,傅子嘉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小心讓自己陷入窘境中了,搞不好井綵鳳就是打算不顧一切地賴上他,而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驀地,他瞥見紫瑚正歪著腦袋嘲諷地望著他,不覺心頭一驚,旋即下定了決心,然後猛一咬牙,面無表情的道:「對不起,盧夫人,我幫不上任何忙,你還是自己找盧都使談談吧!還有,希望以後不要再有這種私底下談話的情形出現,我不想讓盧都使誤會,你明白嗎?」
井綵鳳倏地仰起淒楚欲絕的臉蛋!「你……你好狠!」說著,滾滾熱淚也隨之滑下。
又來了!以前每次只要他的態度稍微強硬一點,她的長江大水便會發難,可現在她不是應該去淹死盧禾天才對嗎?或者,她只是很單純的嫌金明池的水不夠味道,特地加點淚水來調味調味?
傅子嘉剛皺起眉,紫瑚便已經跳起來跑到他和井綵鳳中間冷然道:「盧夫人,狠的是你吧?一聽說我家夫君死了,七七四十九日都未滿,你就急著嫁給盧大人,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嗎?」
井綵鳳拭著淚水。「那不是我自願的啊!」
紫瑚哼了哼。「無論是不是你自願的,結果都是同樣的,不是嗎?告訴你,夫君不怪你是他心胸寬大,但這並不表示如果盧都使真的肯放妻的話,夫君便會接納你回到他的身邊來。」
「為什麼不會?」井綵鳳脫口道,隨即驚覺失言地摀住嘴。
老天!傅子嘉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以後絕對不能再和這個女人接近了!
紫瑚嘴角一揚。「因為他已經有我了!」
「你也只不過是個妾而已。」井綵鳳高傲的說。
「怎麼?難道你還在夢想夫君的正室寶座?」紫瑚嘲諷道:「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吧?夫君的正室之位已經有人了喔!」
「她已經死了!」井綵鳳忍不住又脫口反駁。
聞言,紫瑚的臉色驀地一沉,正想發飆,傅子嘉就及時把她攬進懷裡,撫慰地在她粉額上親了一下,然後對井綵鳳正色道:「我的正室夫人永遠都只有一個鄧氏怡敏,再也不會有其它人了!」
井綵鳳臉色一白。「為……為什麼?」
「為什麼?」傅子嘉俯下頭和紫瑚相對一笑。「因為敏妹妹是個情深義重的好女孩,她活潑開朗又情專意堅,直到她去世前的那一剎那,她的心裡都只有我一個,甚至在她死後……」他頓了頓。「無論如何,我的正室只有敏妹妹,而我的妾室……」他笑得更溫柔。「也只會有紫瑚一個。」
「可……可是你愛的不是我嗎?」井綵鳳無助地低吟。
傅子嘉沉默了一會兒。
「盧夫人,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老實告訴你一些事,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有這種無用的期待。」他歎了口氣。「老實說,我一直覺得跟你在一起好累!」
「好累?」井綵鳳愕然。「我……我不懂!」
傅子嘉無奈的搖頭。「盧夫人,相識如此之久,難道你還不瞭解嗎?我是個武人,生性豪放、不喜拘束,卻總是要壓抑自己來配合你,這樣難道不累嗎?姑娘家是該有某種程度的端莊修養,但太完美就顯得虛偽了。而你,不但要求自己完美,也要求我必須配合你,短時間是無所謂,但長期壓抑下來,會痛苦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你從來不肯主動瞭解我,一逕按照你的喜好標準苛求我,我要是稍有不從,你就用眼淚、用哀憐和委屈來責備我、逼迫我。
訂親多年,我想親親你,你居然義正辭嚴地以於禮不合的說法拒絕我;出來遊玩時,本就該放開胸懷自由歡樂,可你卻依然擺出一副矜持自謹的模樣,牽手不可、嬉戲也不可,連吃個零嘴都要看你的臉色。老實說,有再多的熱情愛戀、有再多的興致,都被你給矜持消融了!
因為我本身缺乏文才,所以,我一向很佩服你的才華,無論是琴棋書畫、吟詩作對,無不令人讚歎,但是,你所有的也僅是如此而已了。男人的世界不是只有女人,女人的天職是伺候男人,可你卻要男人時時刻刻伺候你、專注於你。你不肯幫助男人也就罷了,卻要男人反過來配合你的世界,這有道理嗎?」
井綵鳳若有所悟地垂頭沉思,傅子嘉轉眼俯視著紫瑚。
「但紫瑚就不一樣了,她雖然沒有你的教養和才情,但是,她的個性自然奔放、活潑自在。在我父母兄嫂面前,她會謹守一定的禮數,然而,她也可以咬著梨子和我又笑又鬧的追逐嬉戲,或是在清晨時分和我牽手漫步在市集間尋找給家人的禮物。
我們會因為意見不合而吵嘴,最後的結果不一定是誰輸誰贏,有時候是她,有時候是我,卻絕不會只偏向哪一方。她也常常又撒嬌又耍賴的向我要求她想要的東西,可轉個眼,她又會正經八百的為我考慮到我一向不會去注意到的事情,仔細設想我的立場和家人的立場,並理所當然的為我安排好我懶得去理會的事物,讓我能盡情享受毫無後顧之憂的生活。」
傅子嘉的眼神愈來愈溫柔,紫瑚也靜靜地與他對視著。
「女人的美貌和修養只是表相,對男人的吸引力也是浮誇、不實際的,只有真正的內在美德,才能永遠的、有力的、真正的抓住男人的心。和紫瑚在一起,我總是能感受到幾乎可以一把抓住的幸福與快樂,這並不是美貌、教養或才情能帶給我的,而是因為她對我的體貼與關心,才能把幸福聚集在我身上。」
他的溫柔注視終於蕩漾成繾綣深情。
「這樣的女人才值得我愛,才會讓我情不自禁地愛她,才能教我無法自拔地愛她、令我無法停止的愛她!」
紫瑚赧然地垂下雙眸,唇邊卻悄然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傅子嘉微笑著轉過來看著井綵鳳,笑容卻在瞬間消失了。
「盧夫人,我給你一個衷心的勸告,不要太自私,多為別人想想。盧都使是真的很愛你,不要一味要求他為你改變,反倒應該想想你能為他做什麼改變,這樣你才能得到幸福。」
「但是……但是我不愛他,我……」井綵鳳悲傷欲絕地瞅住他,眼底溢滿了哀告與央求。「我愛的是你啊!」
「盧夫人,請別忘了,」傅子嘉平靜地說:「你已經是盧夫人,我也有紫瑚了,而且我愛的是紫瑚,你明白嗎?」
並綵鳳搖著螓首、抖著唇。「可是他……他真的很可怕呀!」
「那就去找令尊令堂商量。」
「沒有用的、沒有用的!」
「那就找令兄。」
井綵鳳沉默了一下。
「他很久都不跟我說話,甚至跟我爹娘都吵翻了。」
傅子嘉詫異地愣了愣。「為什麼?」井翔的個性爽朗大方,也很疼妹妹,怎麼會和全家人都鬧翻了?難不成是青春期的反抗嗎?
井綵鳳垂下了螓首。「因為我的親事。」
傅子嘉頓時明白了!井翔和他是好友,想必是為他感到諸多不平才和父母鬧翻的。難怪從他回來後,都不見井翔來找他,甚至還避著他,或許就是為了這件事而羞於見他吧!
傅子嘉搖搖頭,「那很抱歉,你找我也是沒有用的。」他毅然道。
「但是……」
「嘉兒!」
三顆腦袋不約而同地朝同一個方向轉去,傅夫人、耿如玉和傅子香正快步走來,傅夫人和傅子嘉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鎮定地朝井綵鳳點頭示意。
「盧夫人。」
井綵鳳張嘴猶豫了一下,才改口喚道:「傅老夫人。」她以前都是喚伯母的,現在卻沒有那個資格了。
「水殿的表演快結束了,你們不去看看嗎?」
「這就要去了,娘,」傅子嘉牽起紫瑚的手,「盧夫人,抱歉,我先告辭了。」話落,他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傅夫人遲疑片刻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盧夫人,你一向謹守禮法,我相信你不會因一時衝動而做出什麼讓盧都使蒙羞的事吧?」
不會嗎?
井綵鳳苦笑。傅子嘉說得沒錯,她是很自私,一直只想到什麼對自己最好、最有利,所有外在的端莊與修養也都是為了得到讚美與注目才努力經營的,卻沒想到,太自私的結果竟然是失去一切!
難道她真的注定要和那個陰森的男人過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