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立祺吃不完的結果,自然是由她打包帶回,除了明天可以省一兩餐之外,還可以順道賞賜她的雙胞胎妹妹,做點人情。
而因為她獨特的報恩法笑到不行的嚴立祺,不但樂意埋單,還願意擔任她的司機,載她回家。
原本司徒漾然想拒絕的,畢竟他們不熟,而且又結過怨,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她拐到深山裡「作掉」。
不過想想,全餐廳的同事都眼睜睜看著她、等她的答案,她想,這個男人應該還沒蠢到這種地步。
而且她還可以省坐公車錢,也省了走十幾分鐘的路回家。
更何況被利用的人如此、心甘情願,她焉有不順應天命之理?
「你還住在高級住宅區?」
「是啊!我們是最高貴的貧民。因為房子賣了還得付一堆費用,還得搬家什麼的,買傢俱也得花不少費用,而且又住習慣了,我們乾脆就繼續住。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妹妹在建設公司工作,還開保時捷上班。」
「哦?我倒是認識一位開保時捷上班的女孩,好巧,她也姓司徒……」開車的嚴立祺正要發問,又被司徒漾然打斷。
「這邊右轉,最裡面那間就是我家了。」她指揮他帶路。
車子停在這附近算屬一屬二的大宅,嚴立祺雖然來自富裕家庭,看著眼前的巨宅,還是忍不住挑眉,他懷疑看到的是富麗堂皇的王宮。
「謝謝你的便車,再見了。」司徒漾然開心的要開門下車,被嚴立祺喚住,她無聲回望他在黑暗中發亮的眼。
怎麼了?
她緊張的悄悄握緊雙手。
期待著什麼……
「別忘了這個。」嚴立祺把後座一堆打包外帶的食物遞上。
望著自己的戰利品,除了大大鬆了口氣之外,司徒漾然突然覺得自己很惡劣,難得的,愧疚感浮上心頭。
她居然這樣欺負他,而他一點抗議都沒有。
「謝謝你載我回來,要不要進來坐坐?」她羞赧的一笑。吃人嘴軟,總不能擺擺手要他滾蛋吧?
「這麼晚了,不好吧?」嚴立祺看看時間,也十二點了。
「你要回去休息了?」她想他是不想進來,他還得上班呢。
嚴立祺笑得很無辜。
「是避嫌。」
司徒漾然聞言狂笑兩聲。
「你想太多了!」
對他勾勾手指,「來吧!還有我妹在,你應該要擔心被我們兩個女人生吞活剝。我想你大概吃不下了,我請你喝杯咖啡。」
「得令!」既然她這麼熱情邀請,想要瞭解她的嚴立祺當然樂意了。
只是把她當成朋友,畢竟不打不相識。把車子熄火時,他這麼對自己說。
「吃消夜嘍!」司徒漾然一進門就大喊,看見老在外頭釣男人胃口的狐狸精妹妹在,她倒詫異了。
「綻紅你也在啊?」她以為只有凌雲在呢!綻紅總是有無數的約會,她們難得見到面。
「是啊,最近比較不常跟男人混……咦?你不是嚴氏的總經理嗎?」司徒綻紅看見隨後進來的嚴立祺,驚訝一喊。
嚴立祺雙掌一拍!「司徒綻紅,對吧?我剛才還跟她說,我也認識一位姓司徒的女孩,沒想到真的就是你。」
「你們認識?」司徒漾然悶悶的,她來日看著瞼上滿是笑容的兩人。
看樣子,嚴立祺也是她家狐狸精妹妹的掌中物。
男人全都一個德性!
司徒漾然亮眼的笑容黯淡許多。
「上次我們和嚴氏有過生意往來,是我接待嚴先生的。」司徒綻紅笑咪咪應道,對嚴立祺倒是很熱情,招呼他坐下。
「是啊是啊!」嚴立祺拚命點頭。沒想到這兩位會是姊妹,一個柔媚誘人,另一個則粗野凶暴。
再看看坐在一旁不太說話、戴眼鏡的,應該也是她們的姊妹,真不知怎麼樣的家庭會養出這麼不同的三姊妹。
司徒漾然看著他們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心情受了影響,卻還是強顏歡笑。
「……來來來,來吃消夜吧。」
她把A回來的食物擺在桌上,順道指指顯然心情十分不好的司徒凌雲,「那位不太愛說話的陰沉人物,是我大妹,和綻紅是雙胞胎。」
「我的臉跟被鬼打到一樣,是因為上個月有人A了我一堆東西,我的心情才會糟到現在。」司徒凌雲推推黑框眼鏡,不苟言笑。
「是這樣啊……誰幹的?」打開依舊微熱的義大利面,司徒綻紅好奇的問。
「哼哼……」司徒凌雲滿含恨意的眼直刺向悶頭吃消夜的司徒漾然。
嚴立祺對沉默的司徒凌雲微笑,簡單一個眼神,他已經找出雙胞胎的相似處和不同處--
一個柔媚得讓男人忍不住想疼、另一個冷得像是怕被人發現;長相其實相差不多,是個性造就了兩個不同的女人。
司徒漾然忍不住皺眉。
「你自己答應我的,不能反悔。」要死啦!有外人在還拆她台!
「我是答應你那些日常用品免費,不是說那些DVD啦、音響啦、還有……」司徒凌雲念個不停。
還敢說!司徒漾然舉起一隻雞腿往愛計較的妹妹嘴裡送--
「來,吃東西。」
「唔」司徒凌雲拔下嘴裡的雞腿,撲克臉變得憤怒。「司徒漾然!明明就是你太過分……」
兩個女人吵了起來,嚴立祺發現司徒漾然不止對他兇惡,心裡好受多了。
「呵,你們姊妹的感情真好。」他對置身風暴外的司徒綻紅微笑。
「你確定?」司徒綻紅一臉驚訝。吵架是感情好,那以前小時候她們三個打成一團時,不就是如膠似漆了嗎?
「我之前就聽你說過你們三姊妹的事,沒想到你就是那位……」對於眼前這樣亮眼嬌媚的女人,他雖然聽過許多關於她的流言,但他接觸到的,只是一個有禮的女孩,所以兩人相處時一直都是相敬如賓。
耳尖的司徒漾然其實很注意這邊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哪位啊?怎樣啊?」她回頭瞪著兩人。哼,他們感情真好啊!
「沒想到你就是那位果敢勤勞的姊姊。」嚴立祺希望自己不會轉得太硬。
「果敢勤勞?嗯……」司徒凌雲不給她面子。
「我就是啊,怎樣?」她驕傲的挺起雙胸。
「如果你是果敢勤勞,我不就可以當財政部長了?」
「什麼跟什麼!不是我要說你,你這個小心眼的女人,不就是A了你一點錢嘛!將來姊姊我飛黃騰達了,還會少你一份嗎?這也叫投資好不好?」司徒漾然擺出鴨霸女的嘴臉,沒吵嬴就是不爽。
司徒凌雲冷笑,「靠你?那慘了,我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總比你去放高利貸,哪天被抓去關好吧……」
嚴立祺笑倒在皮椅裡,太有趣了!
「她們好像快吵起來了耶,沒有關係嗎?」他擦著眼角的淚水問悠閒吃東西的司徒綻紅。
雖然他還有一個弟弟,但是男孩吵架和女孩吵架大大不同,到最後不是臭著臉各自走開,就是大打出手,不像女人,每句話都帶刺。
「是啊是啊!兩個個性都很硬,所以常常會發生這樣的情況。」狐媚女人指指大姊,「你們怎麼是認識的?」
「先是在飛機上……」
話還沒說完,一邊吵架一邊用眼角注意這邊的司徒漾然一把推開吵架中的妹妹,轉頭指著嚴立祺,嘴兒嘟了起來。
「對!他就是害我失業的那個快譯通!」
把還想撲過來跟她吵個清楚的司徒凌雲一把推開,司徒漾然索性站在嚴立祺身邊,氣呼呼瞪他。
他居然跟綻紅有說有笑的,怎麼跟她就不是這樣?!
他會跟她吵架、開除她……綻紅怎麼就沒被他害到被開除?她知道,一定是他被綻紅的狐狸本色誘惑了,哼!好色的臭男人!
「啊!你就是那個……」司徒綻紅點點頭。漾然說了要記這個人的仇一輩子,結果還把他帶回來吃消夜?怪了唷……
哦喔……她生氣了。嚴立祺在心裡大叫不妙。
氣哪樁?
他很想問,可是沒膽。
嚴立祺輕易接收到火辣美人的怒氣,只要她一生氣,他的名字馬上就會變成「快譯通」。
「咦?這很好吃耶,你來吃吃看吧!」司徒綻紅笑吟吟遞給姊姊一盒菜。
「嗯。」司徒漾然被美食吸引,心中那股亂竄的氣暫時被打消了。
「凌雲也來。」然後狐媚女人又對一旁爬起來的雙胞胎姊姊招手。
只要司徒綻紅擺出輕鬆笑容,很少有人不被擺平,現在正戀愛中的她,笑容特別溫柔。
***************
當時鐘指向一點時,三姊妹送走嚴立祺。車子一開走,司徒綻紅回頭望著姊姊,定定望著她。
「這樣看我幹嘛?」覷了妹妹一眼,司徒漾然轉身走回屋內。
「你為什麼要生氣?」司徒綻紅明顯感覺到她的怒火,凌雲更不要說了--今天她們只差一步就引發戰爭--就連嚴立祺都戰戰兢兢的,只要漾然聲音抬高一點,他就一副受虐小丈夫的模樣…:. 他很在乎漾的反應呢!
該不會是,那位彬彬有禮的大老闆,看上漾了吧?
她為山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可是又得承認,剛才嚴立祺就是給她這樣的感覺。
可是漾呢……
媚眼繞了一圈,跟緊前頭的背影。
漾然很緊張、很生氣,是因為她以為她和嚴立祺也有什麼?
呵,這下可冤枉大了啊……
別人誤會她,她無所謂,可是自家人懷疑她的節操,她可就不開心了。
「你沒回答我。」她決定要問個清楚。
「我沒有生氣啊。」司徒漾然指著一旁直打呵欠的司徒凌雲,「我是跟這個人吵架,殺氣未消。」
三人走回屋裡,因為吃太撐,都想躺平了,望著舒適的沙發,又怕一躺就是一晚,所以全都站著,準備回房。
但是要先把事情解決掉才行。
司徒凌雲就算吃撐了,還是一張冷臉。「又是我!好心給你一點好處,結果被你嫌得跟豬一樣。」
「你本來就是……」
眼見兩個姊姊又要吵起來,司徒綻紅趕緊喊停:「停停停!別說了!你想想,世上哪有這麼精明的豬?」
「喂--」司徒凌雲指著她,想罵人。
「我要去睡覺了。慢吵。」司徒漾然隨著一階一階的走,心裡越來越誠實。
她是不高興了,可是為什麼?
已經上了二樓,她又砰砰地衝了下來,站在樓梯上。
「紅,你說,為什麼覺得我生氣?」她得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會睡不著。
「因為你那張臉就是想撕爛人的嘴臉啊!」她轉向一旁的姊姊,「就連凌雲都這麼覺得,對不對?」
司徒凌雲也拚命點頭。
這點她舉雙手贊成。
死女人!仗著天生蠻力,差點沒把她勒死。
「那……」被指責的女人語塞了。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今晚的一切會這麼難懂?
他為什麼要幫她?為什麼會突然和她變成朋友?為什麼會牽動她的心……
「你很驚訝我和嚴先生會認識吧?」司徒綻紅早已看透,只怕她自己沒先想透,會抗拒別人說的一切。
「嗯。」對耶!紅怎麼知道?
「你覺得他一定也是我的『入幕之賓』吧?」司徒綻紅微笑道。
「你根本就不……」
司徒漾然吞回肯定的答案,一臉狐疑,「你有嗎?」如果有,那她要把快譯通砍成十段八段!
司徒綻紅搖頭,然後雙手一攤,「所以啦!你的想法很可笑。」
「她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啦!」司徒凌雲雖然早已困得瞇起雙眼,仍舊不放過任何嘲弄她的機會。
「司徒凌雲,我在說認真的事,你不要打岔!」吵死人了!
司徒綻紅等吵聲靜下來後,才笑著繼續說:「像他那樣的男人,又是我接觸的另一群,對我非常有禮,甚至是閃避我的,就算我想要,他還不要呢……」
「你別碰他!」霸道的警告脫口而出。
司徒漾然掩住唇。
媽呀!她在說什麼?!好像他是她的……
「懂了吧?今晚,你是個妒婦。」司徒綻紅下了結論。
「我才沒有!」抗議是一定要的。
「沒有?你不看看你那張臉,嫉妒的嘴臉真難看啊……」司徒凌雲推推眼鏡,說得十分認真。
「喂--」什麼難看?她何時難看過了?「我和他沒什麼,只有上次有跟他接……」她抬手打自己的嘴巴。多嘴!
「接什麼?」妹妹兩人同聲一問,這時終於發揮雙胞胎的默契。
「接吻嘍!」司徒凌雲說了個最不可能的答案。
「那是意外!」司徒漾然趕緊撇清。
「哦--」兩個詫異的女人發出曖昧的驚歎聲。
原來他們早就已經進步到這種程度了。
司徒凌雲想想覺得好笑,「看,我就說吧!頭腦簡單,我隨便說說她也上當。」
想殺人的女人忍耐著。
「結論是?」解釋免了,她們也不會聽。
「不知道,你覺得呢?」司徒綻紅媚笑著把問題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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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呢?
她覺得她被自己妹妹耍了!
司徒漾然坐在餐廳裡,想了三天這句話。
嚴立祺,對她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啊……
這兩天沒看見他,害她想問他話也找不到人。
嘖!問他什麼?問他那天為什麼一臉害怕?那當然是怕她這個潑婦發飆嘍;還是問他,對她那個狐狸精轉世的妹妹有什麼感覺?她問這個幹嘛?
哎,她實在太無聊了。
「漾然,你坐在那幹嘛?」經理發現做清潔工作的她呆坐著,喚她一聲。
「啊?」沒回神的她才跳起來,拖把前前後後抹著地面。
「下雨了耶!」經理站在窗邊望著外頭。
下雨?司徒漾然望向窗外,那傾盆大雨下得可大了,她忍不住哀嚎。
「唉唷,那我怎麼騎車回家!」以前有百萬名車可開,琨在她只剩二手機車,身價差別之大啊……
「慢慢騎嘍……」經理輕喃。
然後他轉身,「你怎麼不請嚴先生送你回去?」
「嚴家祺?他可能忙著在花叢間打轉,沒空理我。」那個狂蜂浪蝶一陣子沒來騷擾她,八成有了新歡,就忘了她這個舊愛。
「我是說嚴立祺。」
「他啊……他……」司徒漾然眼一瞇!「你怎麼認識他?」
「他是本店的熟客啊!」啊!糟糕,他忘了老闆交代過,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的。
司徒漾然雙眼一瞇,「經理,你涉世未深唷!你看起來就是在說謊。」手中的拖把威脅的戳向他,「說,你在瞞什麼!」
「你你你……想幹什麼?拖把拿走開!」經理想逃,可是很怕拖把兜頭砸來。他知道這個女人很凶悍,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她是股東介紹來的,不能不收。
「你說了,我就拿開,說!」她威脅的再把拖把舉高一次。
一身污水和出賣人,有超級潔癖的經理選擇後者。「我說,可是你不能去對他說唷!他特別交代的。」
「說!」
「他是……本店的股東啦!」
「股東?那我的工作是不是他交代的?」她直覺的這麼猜,可是他怎麼會做這些事?那時他們根本只要見了面,就煙硝味四起啊!
「呃……」經理還希望能逃過這一劫呢。
「說!」一聲喊得比一聲凶。
「是嚴家祺……」說他總比說股東好吧?那小子應該會替他擋這事。
「好哇!嚴家祺、嚴立祺,你們兩個聯手蒙我?當我好欺負的嗎?!」她氣得甩掉拖把。
「你要去哪?」經理望著她轉身,趕緊追問,怕她進廚房拿刀,先殺了他滅口,再去殺那對兄弟。
對,眼前就有人可以利用,「你,是嚴家祺的同學,一定知道他住哪,對不對?現在載我去!」她眼裡哪還有經理!
「不要啦……」他還想保留這個工作。
「要!你不載,我就拿拖把替你洗臉!」她瞄著被遺棄在地上的拖把。
「是,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