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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八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就如同它在名牌上的位置一樣,帶給人沉重的壓迫感,有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
早上七點半,大樓的玻璃旋轉門在清潔工人的努力下,乾淨的像不存在似的,停在廣場上的小麻雀一不小心還會撞上來,無限唏噓的昏倒在門角。
如同每一天早晨,七點半剛過三十秒,一名身穿亞曼尼西裝的男子,推著旋轉門走進大廳中,斯文俊逸、略為中性的面龐上是滿滿自信,輕抿的薄唇微微揚起,軟化了他深潭般黑眸中的犀利與嚴肅。
他細柔的黑髮已經垂至肩上,整齊的束在腦後。整齊中略帶瀟灑、嚴肅中不失狂佞,與氣勢磅礡華麗的大樓,有種矛盾的契合。
警衛一見到男子走入,立刻自椅子上站起身來,笑容可掬到巴結的開口。「忻總,您早!今天還是一樣準時啊!」
男子微微一笑,沒向警衛多說什麼,直接走到專用電梯前,上樓去了。
直達二十五樓的電梯門一開,他立即將領帶拉松,走向吧檯拿出一包咖啡豆,舀出用量放入磨豆機裡,另一邊則利落的用酒精燈燒起水。
在等水沸騰的同時,他走向玻璃牆前的檜木辦公桌打開電腦,順手按下桌上的對講機。「凱,我知道你在,現在上來。」
「老總,你來啦!」對講機傳出一道嘶啞男聲,大概是一晚沒睡了,顯得有些氣虛。
「我該來了,上來。」語未畢,已切斷對講機。
瞄了下桌上造型獨特的銀鐘,他拉開牛皮椅坐下。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移動,螢幕上的資料也一般迅速的往上飛跳。
當!的一聲輕響,另一邊的電梯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高大健壯的異國面貌男子。粗獷面孔上一點也不失英俊,與桌前男子剛好是相反類型的美男子。
「你昨天又睡公司了,為何不回家去?」並沒望向凱,男子的聲音有些微慍。
吊兒郎當的往沙發上一坐,凱笑嘻嘻的回答。「也不為什麼,反正休息室裡有床,還滿舒服的。」
「是嗎?」又望了眼銀鐘,男子朝凱招招手。「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凱走上前,親密的靠在男子肩上。
「你看看這封信。」抓著凱的領帶拉下他半個身體,男子語氣中滿是興味。
依言將電腦螢幕上的信件從頭到尾仔細看過一遍,凱不禁叫起來。「哇!這白老爹未免大狠了吧!」
「是嗎?」男子輕輕笑了下,從牛皮椅中站起,走向吧檯。
凱嘖嘖稱奇的又將信件看過幾回,才回頭對正在煮咖啡的上司道:「說真的,你參不參加這遊戲啊?照這相片看來,白澄瑤小姐可是個大美女,配你還滿搭調的。」
「搭不搭調不是重點,我需要一場婚姻倒是不假。」男子單手撐在吧檯邊上,一手輕輕揉著下巴,深沉的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提到這件事,凱就忍不住調侃他。「嘿!你可是現在最紅、最搶手、最熱門的新聞鉅子--忻毅,怎麼還會在這裡被纏得脫不了身呢?」
「我會惹上這件異色緋聞,你要負絕大多數的責任。」忻毅語氣惡劣的瞪去一眼。
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變成了同性戀,他就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偏偏這種傳聞最惡質麻煩不過,辯不辯解都會引發周邊問題,所謂「跳到黃河都洗不清」就差不多是這種狀況。
又因為他本身從事這一行,說出來的話就更不會有人相信了。拿出來的證據也百分之百會被全盤扭曲,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招誰惹誰!
唯今之計,似乎只能用結婚來證明他的性向問題,他實在已經受夠回答同行各式各樣子虛烏有的問題!
「冤枉啊!我是GAY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怎麼能把這件事怪在我身上!」
凱忍不住大呼冤枉,這件事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啊!
就因為外傳他和忻毅「有一腿」。還在說什麼兩人已經在拉斯維加斯秘密結婚了,害得他現在都交不到「女」朋友,生理問題的解決管道完全被封死。
再下去他會因慾求不滿而死的!
「就因為你是GAY的事是公開的事實,才會被人拿來大作文章!」
該死的!要是被他查出謠言的來源是哪個渾蛋,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要玩資訊戰爭是嗎?他就讓那渾球知道,捻虎鬚的下場絕對是屍骨無存的!
將煮好的咖啡倒入精緻的英國瓷器中,忻毅又向凱招招手。「過來喝吧!今天是藍山。」
走過去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香濃咖啡,凱的嘴巴又閒不下來了。「說真的,你煮咖啡的功力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以後老了乾脆開咖啡店,鐵定穩賺不賠。」
「只有咖啡好,那種店也賺不了錢,最多收支平衡就不錯了。」淡笑著瞥他一眼,忻毅也啜了口咖啡。
在九點開始上班前的時間,一向是他與凱休息閒聊的時候,這種習慣打他們在大學認識後就沒變了。
「你的個性還是一樣差,這擺明了要我誇獎你嘛!你這傢伙就連做糕點都有職業水準,賣膩了咖啡還能改開蛋糕店,注定餓不死的!」
凱翻了下白眼,深覺自己交友不慎。
「多謝誇獎。」滿意的點點頭,忻毅又啜口咖啡後突然換上一臉嚴肅。
「導入正題吧!白家老賊存心設計他的五個女兒嫁人,分配到我這的是白小七……你說,要同意嗎?」
「你不是需要妻子嗎?」凱反問一句,他知道忻毅心裡早就有決定,現在提出來不過是行告知之責而已。
這還是忻老太太千叮嚀、萬交代,外加以死相逼、威脅利誘才說動忻毅在最後決定前事先預告。
要不然這小子打以前就是個蚌殼,什麼事都悶不吭聲做了,還是連聲招呼都不打,常讓身邊的人心臟受不了。
「我的確需要……」瞪了凱一眼,他有些不情願道:「那就這樣吧!我加入這場遊戲。」
若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性向正常,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娶個太太?會對這件事感到愉快的,就只有那些老人了!
隱約的,他似乎聽見母親與白家老賊得意狂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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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燦爛的陽光照在某楝看來幾乎半傾圯的老舊公寓上,竟然能製造出疑似鬼屋的氣氛,讓人不禁對這楝危樓的存在產生懷疑……這種地方還能住人嗎?這個縈繞在每個路人心上的問題,很快得到解答。
「你說!這算什麼東西呀!」
用力放下酒杯,白小七--白澄瑤幾乎沒用她纖纖美麗的玉手將酒杯捏碎。
她的「河東獅吼」穿透沒有隔音效果的牆板,直達天聽。
「話先說前面,那個酒杯值三千塊,外加我的油錢、跑腿費還有歷經十年九個月二十二天三小時的歷練,一共……八千元,破了你要賠。」
隨著算盤的喀噠聲,裴崢棋明快悅耳的聲音無疑是雪上加霜。
「崢棋!你愛錢要有個限度,我可是你絕無僅有的朋友,差不多一點。」
白澄瑤很克制的沒動手去掐人,裴崢棋簡直是欠扁到極點,也不想想她身上現在可是背負了一千萬的包袱。
輕輕看了她一眼,裴崢棋扮個鬼臉沒說話,心中暗暗抱怨白小七不上道。
要知道,為了一塊錢,她可以在烈日下跑五千公尺長的階梯、也敢跟杜賓犬打架、更不辭辛勞的在大雨中蹲在水溝邊上六小時……友情?純粹參考用。
「我真不懂,當初怎麼會交上你這個朋友?」白澄瑤已經沒力氣跟好友生氣,一想到那一千萬……不!應該是五千萬,她就很想找到父親,再狠狠罵他一頓!
「我也不懂,你當初幹嘛纏上我?」裴崢棋不客氣的白去一眼,她才覺得無比委屈好不好。
「因為你把我掉在地上的十塊錢撿走後,死都不肯還,結果我們大吵了一架,才在全班同學及老師們的協調下,以一塊錢打發你,解決這件事情……知道什麼叫孽緣了吧!」
白澄瑤回憶往事,想當年她也不過是個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國一小女生。
唉!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轉眼即逝,父親及五個哥哥說走就走,留下一屁股債給她們姊妹五人……有夠沒責任感的!最過分的是,他們死就死了,幹嘛還玩這種老掉牙到極致的遊戲,讓她們姊妹去收拾善後!
還不出債就嫁給債權人……拜託!她老爹死前一定光顧過巷口那家租書店,抓了一大拖拉庫文藝小說、少女漫畫去苦讀,要不然怎麼會做出這種匪夷所思到極點的決定!
「我要聲明,撿到東西本來就可以分得一成,誰知道你會小氣到連一塊錢都不分給我,真不上道。」裴崢棋慍怒的嘮叨叫回神遊物外的白澄瑤。
「往事不堪回首啦!」白澄瑤擺擺手拒絕繼續回憶。
瞪她一眼,裴崢棋總算抓回一點朋友之愛,開口問:「今天來找我什麼事?還喝掉我一大瓶玫瑰紅……記得付錢。」
「崢棋,你應該存了不少錢吧工」終於點到正題,白澄瑤有點難以啟齒,依她愛面子、自尊心又強的個性,從來不輕易求助於人的。
只是,是現在的情勢看來,她不得不這麼做……否則,三個月又怎麼湊得出一千萬?
「是不少,一千七百萬……幹嘛?」裴崢棋防小偷似的瞪她一眼。
「借我好不好?我會還你的。」說明目的後,白澄瑤幾乎沒挖個地洞躲進去算了。
她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但是比起嫁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她寧願開口借錢,至少裴崢棋是她交了九年半的損友。
「借可以,三分利,當日起計算。」
眼光一閃,裴崢棋突然笑得好精明,手中算盤搖了搖,就要開始計算那一千萬的利息。
「等一下!我們好歹是朋友耶!你搶錢啊!」白澄瑤差點沒乾脆昏倒給她看,一千萬再加上利息,她大概要做一輩子苦工才還得完這筆債。
「那好啊!你去嫁那不知名的色鬼,我就不借你錢了。」一聳肩,裴崢棋無比輕鬆的說完,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等著白澄瑤發飆。
朋友十年,她還會不明白這白小七的脾氣嗎?自尊心高到一種令人感覺詭異的地步,又死愛面子,會乖乖順從這筆桃色交易才有鬼,除非人類今天就移民到火星去,還有可能出現一絲轉機。
「別開玩笑了!誰知道老爹是欠什麼人的債務!我為什麼要為了這種事賠掉一生的幸福!這明明是他們那群死男人共同設下的陰謀、陷阱,我絕對不順他們的心願!」桌子一拍,白澄瑤抓狂的尖叫,美麗的臉孔目前正朝畢卡索的名畫看齊。
「你有沒有想像過,對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裴崢棋有一些些期待的問。
「會同意這種詭異條件的人,一定是色瞇瞇的老頭,中廣身材、河童禿、有口臭……『那裡』還會被肥肉擋住看不見。」白澄瑤一臉食慾不振的模樣,用脫水似的聲音回答好友。
上帝!她光用想像的就要吐血了!為什麼墜機的人不是她?
輕鬆的拍拍瀕臨垂死狀態的好友,裴崢棋做出最後結論。「現在你只有兩條路!第一、跟我借錢,用一輩子來還債;第二、乖乖嫁給色老頭,也算當個有錢太太。」
無力的瞪了她一眼,白小七實在很想在她耳邊吼到她耳聾。
說來說去,就是裴崢棋不夠朋友,事情才會到現在都無法解決。
「其實我也有第三條路呀! 」明白不可能在這損友身上找到任何有利的幫助,白澄瑤決定自力救濟了。
果然,事到臨頭,自己永遠是最靠得住的。
「你不會想去賺錢還債吧?」裴崢棋一見她點頭,立刻哈哈一聲笑出來,還很誇張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笑死我了!哈哈哈……賺錢還債?啊哈哈哈--」
「裴崢棋!你笑什麼啊!」白澄瑤火氣全冒上來了,玉足一踩將滿地滾的女人當蟲一樣釘在地上。
「你要死了!這麼凶幹嘛!」險些沒被踩死,裴崢棋抓開胸口上行兇中的腳丫子,用眼白的部分向白澄瑤抗議。
真是一點淑女風範也沒有,好歹在白家破產前她也是個大小姐,動作竟然這麼粗魯。
「我要去工作還債這麼好笑嗎?」白澄瑤成茶壺狀,氣這損友老是不給她面子。
裴崢棋立刻翻白眼死給她看。「拜託!你真的是個不知人間險惡的大小姐耶!也不看看現在台灣的景氣差成什麼樣子,各行各業都在裁員,你會找得到工作才有鬼!」
「再說啦!以你大學尚未畢業的學歷來看,就算真讓你蒙到一個工作,三個月賺得到四萬塊就很厲害了,還想賺一千萬還債?你作夢!」
「說不定,我能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呀!」明知自己的立場很站不穩,白澄瑤還是為自己出聲辯解--誰知道會不會有奇跡發生嘛!
「除非你去賣身。」涼涼丟出一句,語氣酸得讓白澄瑤牙癢癢。
「賣身就賣身嘛!你以為我不敢啊!」
跟好友卯上了,她最最受不了被人看不起!
這回換裴崢棋被嚇到了,她猛的從地上彈起身,驚愕的問:「你說真的假的?賣身?白伯伯要是知道了,會氣到吐血的!」
「反正他早把我給賣了,有什麼好氣的!我告訴你,就算要賣也得是我心甘情願才行,否則一切免談!老爹那渾蛋竟敢擅自把我賣了,我要真順遂他的心願,就不叫白澄瑤!」
「你說真的喔……」吐了吐舌頭,裴崢棋一向知道好友的觀念想法有點異於常人,到沒想過會詭異到這種地步。「也就是說,只要是你自己點頭同意的,賣方就算是噁心、無恥、下流、變態的怪叔叔歐吉桑,也沒關係羅!」
「對!」沒有細想,白澄瑤就用力的一點頭。
「這樣的話……事情也不是沒得商量啦……」
揉著下巴,裴崢棋一臉詭異的上下打量友人,閃爍的目光說明她正在轉著歪主意。
「什麼?什麼?」眼看事情出現了轉機,白澄瑤興奮的抓著裴崢棋雙手上下搖擺。
眼尾勾了下白小七,裴崢棋清清喉嚨,笑得好諂媚道:「小七,我有沒有跟你招供過一件事?」
抖出一身雞母皮,白澄瑤一臉嫌惡道:「你說話就說話,笑這麼噁心幹嘛?胃抽筋嗎?」
「呸呸呸!我的胃強壯得很,什麼抽筋?胡說八道。」連連搖頭,好不容易堆砌起來的笑容立刻宣告陣亡。「喏!你不懷疑為什麼我晚上都不在家嗎?」
「幹嘛要懷疑,你一定是出去打臨時工賺外快了。我比較懷疑的是,你那些塑膠花、絲襪花是怎麼如期交件的?你每天在家裡的時間有沒有五小時?」見怪不怪的撇撇唇,朋友十年可不是當假的。
「那是商業機密啦!」揮揮手隨意一語帶過,裴崢棋比較不滿的是白澄瑤的態度。
啥!一點都不配合!連一咪咪好奇都沒有,小氣!
看看好友一臉的不滿,白澄瑤難得好心的順著她的心意發問:「你要招供什麼?」
「我晚上不是打臨時工啦!我是去兼差。」
「兼什麼差?」白澄瑤忍不住瞪大了雙眼,裴崢棋好歹也是一流大學的學生,她都不讀書的嗎?
摳摳腳丫子,裴崢棋一副吊兒郎當樣道:「在酒店當小姐。」
「什麼!」尖吼一聲,白澄瑤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酒店小姐!」
老天!她都不知道裴崢棋已經愛錢愛到放棄尊嚴了,居然兼差當酒店小姐!這不是開玩笑吧!
「很好賺喔!一天二、十、萬基本收入。」裴崢棋搶在好友發飆前伸出兩根指頭,有如惡魔一般誘惑的低語。「你算算,一天二十萬,一個月就有六百萬,二個月就能賺一千八百萬,連利息都賺回來了,萬一你那些姊妹們賺不夠,你還能幫她們……啊!多美妙的姊妹之愛呀!」
交握起雙手望向遠方,裴崢棋已經完完全全陷人幻想世界中。
「你說真的嗎?」在她的勸誘下,白小七已經動搖了。
畢竟正如她所認為的,反正只有「被賣」一條路,那當然要自己看上眼的人才行啊!隨隨便便嫁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人……
她光用想的就要吐血了又再說,一輩子和一段日子的差別是很大的,她絕不為了還債賠上一生的幸福,她的尊嚴絕對不允許!
「崢棋,我能去你上班的地方工作嗎?」賺錢靠的總歸是自己的一雙手,她會甘心些。
「你決定羅?」裴崢棋不大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白小七竟然真的被說動要去酒店上班!
「雖然有點丟臉,不過總比嫁人好,畢竟是靠自己掙來的錢啊!我才不讓老爹在陰間得意……」微微噘起菱唇,她的眼眶有些微紅。
儘管氣父親擅自決定她的後半輩子,但氣過之後失去親人的悲傷異加的鮮明起來……當了二十一年的大小姐,她終於要靠自己的力量獨立了……
「這就叫『覆巢之下無完卵』,節哀順變吧!」搔搔頭,裴崢棋只能這麼安慰她了。
「我聽你在胡說八道啦!」白澄瑤忍不住動手捶了下裴崢棋,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講重點,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裴崢棋摳摳指甲說:「準備出門吧!七點開始上班,我先帶你去跟老闆打聲招呼。」
一切,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