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諒了許善豪,卻沒想到他後來還是在使壞;她收下了可娜好意給她的手絹,卻被她反誣說自己是偷兒;她明明從來沒有做過壞事,魄不相信她,卻相信說她是小偷的可娜……
她不明白,自己只想幫助人的心意難道錯了嗎?她不求回報,只希望人人都能過著快樂的日子也錯了嗎?
曲膝抱頭,姬兒縮在大宅內的小角落裡,她的內心好迷惘。
阿爹說她是他「撿」回來的小孩,那麼她就是讓人遺棄的囉!所以她做的事都不對,難怪阿爹不要她,總嫌她笨手笨腳,就連現在魄也不要她了……
一想到再也聽不著魄凶巴巴的怒氣聲,再也感受不到他溫暖的關懷時,姬兒胸口泛著酸澀,突然好想掉眼淚。
唉!以後她要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了。
好孤單唷,她好掛念狗兒和雞兒,不曉得他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一樣想她?
在姬兒陷人愁思時,凌亂的腳步伴隨吵鬧聲由遠而近。
「你這死老頭拖著我到這裡來幹嘛……」
咦?她猛一抬頭,不敢置信地瞪著漸漸由外入內,映人眼底的人影。
那聲音……真的是魄!還有昨日的老爺爺!
「魄!你怎麼會來這裡?」
苦苦尋找的人突然出現,讓在門口和老人抗戰的風離魄僵住了,積壓已久的擔心如緊繃的弦突然斷裂,他怒不可抑的破口大叫。
「你這笨到極點的女人,讓我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找你,你竟然給我躲在這裡!」
他為找不著她擔心得要命,一個上午跑東跑西,見人劈頭就是一句「有沒有見到那個蠢女人」,弄得大街小巷的人都以為他是瘋子,見著他就靠邊問。
當他害怕她出了什麼事時,他竟被一個真正才是「瘋」了的老頭抓住,以不怕他老命丟掉的速度拉著他猛跑,害他一路上除了臭罵外,還得擔心這老頭會不會跑著跑著來不及喘氣就掛了。
只是沒想到那老頭把自己帶來的地方,居然是離他投宿的客棧不過幾步遠的荒宅;更扯的是,這讓他抓了狂的女人竟是躲在這兒!
「平常動作慢吞吞,哪一次見你跑得這麼快過,害我一追出來就找不到人!」他有一肚子的鳥氣想發作,但她瑟縮在一角的可憐身影牽扯了他的心,真是……
好,是他不對,他認錯,可以了吧!
「我知道你沒有偷任何東西,那些話是我故意說的,目的只是想讓你知道那個女人不值得你對她好,我純粹只是想讓你知道,並非人人都如你所想的那般善良。」
原來他是相信她的!喉頭一埂,姬兒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你……好可惡,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嗚--害我難過了半天……還好……你沒有不要我……沒有丟下我……」
她好委屈唷!原來他根本是故意趕她走的,不但讓她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擄人事件,還害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窩在這裡窮傷心。
想不到這丫頭如此依賴著他,風離魄好氣又好笑的輕哄著。「哭什麼哭,見著我這麼興奮哪!想待在我身邊還不快過來,蹲在那裡幹嘛?」
「人家……人家腳好痛……頭也好昏……」她就是沒辦法不哭嘛!
「你受了傷?」笑聲瞬間凝成冰柱。
站在門口盯著她看的風離魄以為她是因為埋怨他,所以耍姑娘性子縮在角落邊不動;但一走近才發現她手腕、鞋襪處,滿滿是遭人捆綁過的痕跡,蒼白的小臉透露著懼意,凌亂的衣衫髮絲顯示她曾遭遇過的對待。
陡升的怒氣狂燒在他疼痛不已的心口上。是誰?是誰傷了她?他要殺了欺負她的傢伙!
「魄,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好嚇人。
他面色鐵青的看著她。「發生了什麼事?」
手還未觸及她,聽到一陣嘈雜聲,他立即彎下腰將她抱起,護在胸前。
一群孩童和動物奔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了住。
「姐姐,我們把壞人趕走了,我們很厲害吧!」
「汪嗚--」
「姐姐你沒看見那些壞人嚇得都尿褲子了,真是羞羞羞……」
「吱吱--」
「姐姐姐姐……」
「喵嗚--」
這一窩什麼都有的怪音吵得他頭痛不已,自然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
「全部給我閉嘴!」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才哭得頭昏,這回又讓他近距離的吼聲一嚇,姬兒眼一黑,支持不住暈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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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著床角坐著一個人……是魄!
啊……她的頭還是有點暈……
「醒了?」
端來一碗湯藥,風離魄回到床邊,輕輕撐起了她的身子,將碗遞到她唇邊看著她喝下。
「好苦。」小臉全都皺在一起。
把碗一擱,風離魄替她擦拭著嘴角的殘餘藥汁。
「大夫說你受了驚嚇,一時體力不支才會暈倒,這藥是讓你恢復精神和體力用的。」雖然有問題想問她,但話到了嘴邊,他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原來我暈倒了,怪不得我們什麼時候回到客棧的我都不知道……對了,那群孩子們……」
「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了舒適的環境讓他們居住,還請了幾名婦人照顧他們,他們從今天起不再會餓著肚子,還可以進私塾裡唸書習字。」
「那老爺爺……」
「他與那群孩子們住在一起,也有人照料。」
「還有那些……」
「狗貓鼠鳥是吧!放心,我全都請人照顧了,保證不讓它們餓著、傷著。」
那張小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風離魄搶先道:「所有你見著的能飛能跑能走能跳能爬的,我都照顧到了,這樣總行了吧!」
「不……」
「你還嫌不夠?你不會要我把他們全帶回去吧?!我告訴你,這點我絕對不答應。」
「不……不是啦!」他那副煩躁樣真的很好笑,她只是想他不用這麼麻煩啦!「謝謝你,魄,真的很謝謝你為他們做了這麼多,你實在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
「我可不是在做善事。」面容一板。「這不過是謝謝他們救了你。」
「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幫了他們不是嗎?我們真的欠你太多恩情了……」
「沒錯,你的確欠我太多了。」
他走向她,一膝擱靠在床沿,深思的眼眸牢牢盯著她瞧,姬兒被瞧得渾身不自在,目光一低……
唉?
「這衣裳不是我早上穿的呀!」姬兒小聲嘀咕,小手扯著鵝黃色的滾邊袖口。
她記得今早她的衣袖明明是淺綠色,怎麼換成了這件黃白相間的衣裙呢?奇了,難不成在她昏迷的時候還會自己脫衣服穿衣服?
「你的衣服是我換的。」風離魄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
姬兒一怔,緩緩的將頭抬起,兩手嚇著似的直抓被褥。
「你……幫我換衣服?」
與她小臉不過幾寸的距離,他嗅著她身上屬於她的馨香,點了點頭。
「大夫說泡泡熱水可以幫助你氣血循環,減緩你受驚的情緒,我想放鬆心情對你會比較好,反正你先前那件也髒了,所以我順便幫你換了乾淨的。」
他說得簡簡單單,可誰知道他在做時是多麼的痛苦難熬!
「你……」姬兒顯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幫她脫……衣服泡熱水?
老天,那她不是被他全部看光光了?!
姬兒猛地將手按著胸口,就怕自己的心狂亂得要蹦了出來。
她羞澀的眸光,滿臉紅霞,還有那因為緊張,不斷一開一合呼著氣的小嘴唇,無一不在吸引著他強烈的渴望,恨不得立刻將她壓在床上狠狠吻上一回。
「你……怎麼可以這樣啦!」
姬兒想指責他,無奈聲音細膩如撒嬌般,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反倒更牽引著風離魄的慾念。
舔了下乾澀的唇,他裝出一臉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什麼這樣?別忘了你屬於我,我當然有權利檢查我的東西有沒有讓人傷著吧!」
他恨透了讓她手腳磨破皮的傢伙,不過再怎麼惱火,也沒像在見著她滿背的舊傷時般劇烈,他簡直要為她受的傷抓狂了。
初識時,她的臂膀也是如此。
他想問她,到底是誰將她傷成這樣?在他還沒遇見她之前,她過得究竟是什麼日子?
「可是……」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小到風離魄幾乎要耳貼著她的嘴才聽得見她說什麼。
她說什麼來著?好醜?!
「女人,你在說什麼好醜?」
姬兒的肩膀抖了下,頭低得更徹底,嘴唇小小蠕動了下。
「什麼?身子好醜!你在鬼扯什麼?」怎麼,她不是因為女孩子家的矜持,光著身子讓他見著,所以才害羞低著頭,而是因為她自覺好醜的身子讓他看到!
「人家身上很多傷痕,本來就是不想讓你見到的……」自己從來不在意,但她就是怕他會有嫌棄的表情。
姬兒並不知道她這副怕他嫌惡的模樣正刺激著他,一時間,怒火取代了先前的慾火。
「你背上的傷……是哪來的?」
慘了,他一定是為了她沒乖乖聽話上藥而生氣。
「魄,我不是沒有擦藥,只是那些傷痕在背後,我……擦不到……」
「擦不到以後我來擦,你告訴我,是誰打傷你的……該不會……是你爹吧!」
姬兒雖然沒答話,但在風離魄的眼中,她等於是默認了。
該死!他開始有鞭屍的衝動了。
「那個……」她剛剛聽見他說要幫她擦藥耶!那不是又會讓他見著那一條一條的醜陋鞭痕?「不需要這麼麻煩了啦!反正衣服穿著又沒人看見……」
「廢話,除了我之外,你還敢露給別人看試試看!」
唉,魄這話怎麼好像有點怪怪的?
什麼叫除了他之外?難道他真的打算幫她擦藥?
「你的腦袋瓜不准再給我想其他的,告訴我,這真是你爹打的?」風離魄一屁股坐在床邊,勾起她低垂的臉蛋,叫回她抽離的思緒。
「阿爹不是我爹。」他為什麼這麼想知道這個答案?
姬兒直勾勾地看著他,那眼神好清澄,彷彿那人是不是她爹一點都不重要。
「阿爹臨終前說我只是他撿來的東西,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雖然阿爹他脾氣不好,又常常動手打人,但我還是很謝謝阿爹,如果沒有阿爹,就不會有姬兒了,就算我只是他撿回來使喚的東西也沒關係……」
「混蛋!」他突然朝她大吼。「什麼叫東西?!你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聽見沒有?是個有思想有能力的人,是個會叫會跳會惹我生氣的人,你明不明白?」
他火大的乾脆一把攬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為她毫不在意的話心疼著。
什麼跟什麼,撿回來的小孩就不是人嗎?就可以讓那死傢伙欺負嗎?為什麼她能這麼無所謂,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她不曉得他見到她的笑容心有多難受嗎?他真想緊緊將她呵護住,不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姬兒不敢亂動的坐在他腿上,但肩膀處遞過來的溫暖實在太吸引她了,她輕輕將頭擱在他的胸膛,忍不住幻想能一直窩在這個舒服的位置,直到腰際傳來一緊,才拉回她飛離的思緒。
他的怒氣好像永遠沒有消失的一天哪!姬兒在心中暗歎。
「魄!」她眷戀地在他懷裡用臉磨蹭了下,她真的好喜歡他身上的氣味呢!讓她心安,讓她留戀,也讓她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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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歡喜鎮去。」
她後悔了!
如果能收回剛剛那句話,要她做什麼都她都願意,真的!
「魄,你……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對不對?」姬兒小小聲地開了口,臉蛋被他兩掌固定得動彈不得,兩隻眼努力東源西膘,就是不願正視他。
因為他那張臉真的很可怕嘛!
別說那雙快噴出火的眼珠,還有那兩隻氣到想把她小臉擠扁的手,她覺得他的眼耳鼻口無一不在散著怒氣,好似火藥即將爆發的前一刻;尤其他還故意將他的臉貼在自己面前,讓她想躲開也力不從心,只能小眼瞪著那雙怒火噴燒的大眼。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她聽見了咬牙聲。「我……我說……」
「嗯?」
「我想回歡喜鎮。」
風離魄眉挑了下,姬兒連忙屏住呼吸。
意外的,他沒發火,只是冷冷說了一句。「我想我回家的方向是不會經過歡喜鎮的。」
「我沒要你和我一起走,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回家去吧!我想回歡喜鎮了。」姬兒眼一閉,一口氣說完該說的話,而後靜靜的等著他的吼叫聲。
咦,沒有耶!
姬兒決定再等一會。
還是沒有!
禁不住好奇,姬兒稍稍張開眼,從小縫裡偷覷他。
他是沒有吼叫的跡象,但卻用一種令人發毛的眼神打量她。
「你別忘了,你已經把自己賣給了我,早就沒有自主權了,我到哪,你就得跟我到哪,容不得你說不。」
她難以相信這種話會出自他的口,他不是一向嫌她跟來跟去很煩嗎?「可我當時又沒簽賣身契給你,所以……不算是你的人。」
「你這時倒變得挺機伶的嘛!」他揶揄著,兩手離開她的臉,改移至她纖細的柳腰後,十指交握,牢牢將她包困在自己胸前。
兩頰微微發熱,姬兒很不習慣現在的風離魄,既不凶她,還這麼親暱的擁著她,尤其,他的兩隻拇指還在她身後挪來挪去。
「當初不曉得是誰死纏活纏裝可憐說不要丟下她,現在好了,嫌膩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這女人當他是什麼?說來就來,想走就走。
是她先來招惹他,還在不知不覺中搶去了他心中一小角的位置,他這賬還沒找她算,他會讓她離開才怪!
「我不是這個意思。」獲得自由的頭顱不斷搖晃著。「我很喜歡也很想和你在一起,真的,我可以發誓,你是我唯一想陪在身邊的人,我真的捨不得離開你。」
如果不是她低著頭,她一定可以見著聽了她的話後,他那微微上揚的唇角。
「給我理由,為什麼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他放柔了語氣。
「因為……」眼裡失了光彩。「我不瞭解這裡的人,我一直希望每個人都過得快樂,遠離不幸,可是我卻好像老是做不對,也許,只有歡喜鎮適合我……」至少那裡還有狗兒和雞兒。
風離魄定定看著她好一會兒,她的失落讓他覺得刺眼,他想揮去她的沮喪。
「你沒有做錯,錯的是那些貪婪、不知改進的傢伙。
別忘了,那些救你的朋友都是曾受過你幫助的,正因為你的善心,你救了你自己。
「不要否定你自己的想法,好好做你自己,用不著擔心,你就算惹了再多麻煩,都還有我擋著,放心跟我回去吧!相信我,你會喜歡做鷹堡的。」
「魄,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感動得紅了眼,她不知道原來魄也這麼會說話。
「哼!誰說我對你好來著,要我對你好可是要有代價的。」
「什麼代價?」姬兒傻愣愣順著他的話問。
就見他亮出得逞的笑容,迫切地朝她香艷的小唇上一啄。「代價就是乖乖跟我回傲鷹堡,不得再有異議!」
「可是……」她想到了雞兒狗兒……
話才冒出,又讓他落下的親吻截了去。
「你還是不願意和我一起走?」執著地,他想聽她說一句她願意。
「不……」不要一直親她,讓她把話說完嘛!
可惜風離魄完全沒給她機會,在聽見她說了「不」這個字,他的理智早已被瘋狂的火氣給逼退。
她還是想離開她是吧!在他說了那麼多也做了那麼多之後……他何時對一個女人這麼有耐心過,很好,就別怪他使小人招數,反正他從來就不是什麼風度翩翩的君子。
將她硬留在他身邊,那還不簡單,他就讓她成為他的,看她怎麼抵賴。
頭一轉,他將那張仍想說話的小嘴牢牢密封住,用舌撬開小巧的貝齒,他極力攫取她的甜美。
被吻得醺醺然的姬兒,渾然不知自己何時讓人放上了床,床幔何時又讓人拉下。
只是不久後,紅饅裡傳來她困惑的聲音--
「魄,你怎麼脫人家衣服?你不會是想現在幫我擦藥吧?真的不用了,唉……等等,我的背不好看啦!你別脫了……」
「閉嘴!」
一聲低斥後,裡頭除了脫衣服的聲音外,又安靜了許多。
但,不久,疑惑的聲音又冒出--
「魄,你怎麼像狗兒一樣到處亂舔……哎呀!不行啦……魄……你又不是綺紅樓裡的男恩客……怎麼能這樣亂摸……」
「夠了……笨女人!」
粗喘聲加上間歇的咒罵聲,不斷重複持續著。
夜很深,風很涼,房裡春意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