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德埋怨。「我認識她這麼久,她從來沒這樣過,別說不告而別了,就算人在台北,她一定會打電話給我的,但今天卻沒有。你到底做了什麼惹她生氣?」
她是故意問的,想也知道是為了雅樂的事。
長嵐心虛、懊悔不已,只說:「她誤會了,這一切都是誤會,我們被雅樂陷害了。」
淑德冷笑。「你早就知道她的目的是接近你、想讓你愛上她,你為何還讓她陪你們旅遊?」
長嵐無奈地說:「是怡靖答應的,她從來不提防人。」
淑德氣得咬牙切齒。「傻怡靖,她老毛病又犯了,我知道她一定以為你喜歡雅樂,想成全你們,就像當初她成全綠倩和正良那樣。真是氣死我了,怡靖的個性就是這樣,死性不改,我知道她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了。」
長嵐問:「為什麼?」
「因為她太清楚我會罵她的,是痛罵、大罵、亂七八糟的吼罵她一頓。我常被她的思考邏輯氣得胃痛,她從來不爭,尤其在愛情上。對了,津山雅樂呢?」
「我急著要找怡靖,要她自己度假,我想她還在小墾丁吧?」
淑德翻翻白眼。「怎麼可能?她來台灣的目的是為了贏得你的愛情,你想她會那麼輕易放棄嗎?別傻了,我肯定她已回台北。」
長嵐才不擔心她,他擔心的是怡靖。「我目前只想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她?」
淑德說:「她醫院的同事,電話我都打過了,都說沒有,秦正良也打電話找過她呢!對了,秦正良!我沒有打電話問他,也許他現在知道怡靖在哪。」
淑德說著,馬上撥電話給正良。
正良還沒睡,一聽是淑德的聲音很高興,還以為是怡靖要她打來的。
他辟哩叭啦的對她說起今晚的事。
淑德問:「怡靖晚上坐誰的車走的?」
「朝霖的車。怎麼了?她還沒回家嗎?」正良訝異地問。
「給我那傢伙的電話,快!」
正良給了她朝霖家的電話。淑德看了一下手錶,十二點半了,現在打去也不知會不會打擾到人家,管他的,找怡靖比較重要。
她撥了電話過去,怡靖一聽到電話聲響,心震了好幾下。電話是朝黛接的。轉給怡靖,怡靖問朝黛:「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怡靖心想,一定是淑德,她若想找她,總有辦法的,一定是問了正良,正良告訴她朝霖家的電話。
她其實已不擔心被淑德罵了,反而很高興她打電話找她,至少她可以知道長嵐有沒有找她。
「喂!」她應了一聲。
淑德果然辟哩啪啦的臭罵她一頓,整整罵了五分鐘,她安靜的聽著,直說對不起。等她罵完了,怡靖急忙問:「長嵐有沒有找我?」
淑德再罵:「他沒找你,我會知道你失蹤嗎?」
找嵐搶過電話。「怡靖,為什麼不告而別?」
怡靖不說話。
長嵐積壓了一肚子的火氣,說道:「有什麼不滿為何不當面問我?你這樣一聲不響的跑掉,可知我有多擔心?」
「我……」怡靖不知該怎麼說。
「你到底在氣什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氣雅樂睡我房裡嗎?我們什麼也沒做,你看見了什麼呢?你……」長嵐氣得不知該如何說話了。他將電話拿給淑德。
「怡靖,你回來吧,我要長嵐去接你。」淑德說。
「淑德,我自己叫車回去。」
「你先告訴我,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我真被你弄得糊里糊塗。」淑德逼問她。
她這才慢吞吞地說:「我看見長嵐親熱的抱著雅樂睡在床上,我以為……」
淑德一聽,眼睛瞪得好大,瞅著長嵐,他卻一臉無辜的表情。
「好,我會替你問清楚,要是這傢伙真的如此,我一定替你做主,可是我不放心你這麼晚還坐計程車,這樣好了,你叫我們飯店常叫的計程車。電話號碼你記一下。」
最後怡靖是由朝黛送回來的。
朝黛說:「沒關係,我是夜貓子。要不要告訴魏石?」
她看魏石和朝霖睡的房間燈已暗,便說:「我看別說了,他恐怕睡了。我明天再打電話和他說。」
朝黛突然說:「我知道你們不是情侶。」
她吃驚地望著她。
「你的心在不在他身上,我會看不出來嗎?我談戀愛的經驗豐富到可以一眼看穿你的心思。那男人在等你吧?唉呀!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別太在意那些細瑣小事啦!」
怡靖突然問她:「如果你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上床呢?你會不會介意?」
朝黛說:「拜託,你別老古板了,好不?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一夫一妻制已快不適用於時代了,離婚率這麼高,二十世紀以後,我看台灣的社會每兩人中,就有一個人有離婚經驗。上床又怎麼樣?若他真愛你,他還是會回頭找你的,而你若真愛他,就忘了這些事吧!」
怡靖問:「你覺得忠貞不重要嗎?」
「不是不重要,只是你別把人都看得那麼聖賢,也許他是在別的女人的引誘下才犯錯的,這不能證明他不愛你。」
朝黛送怡靖回家之後,就走了。
怡靖站在大廈的門口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搭電梯上樓。
還沒進門就聽見長嵐和淑德的吵鬧聲。
她原本想直接開門進去,想想不妥,還是按門鈴好了。
淑德開門,一看是她,一把將她拉進來,對長嵐說:「她人回來了,你現在對她說啊!」
怡靖問淑德:「說什麼?」
淑德瞪長嵐。「你快說,不說我要趕你出去了。」
長嵐說:「怡靖,我不知道你看見了什麼,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裡只有你,你可以選擇,嫁給我,或者繼續誤會我,我不想為雅樂陷害我的事辯解,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嫁給我吧,怡靖。」
怡靖提著行李,站在入口處,呆呆的望著長嵐。
淑德順手接過她的行李,說道:「人家都已經跟你求婚了,快答應他,快說話啊?」
「我……我……」怡靖支支吾吾的。
「快答應他,你猶豫什麼呢?」
「我不想結婚。」
「什麼?你頭殼壞掉啦!你明明喜歡長嵐的,人家都開口了,你為什麼不答應?」
「我不能。雖然我很愛長嵐,但我不能把他當成是我的成就,我知道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卑,對自己沒信心,我甚至懷疑自己沒有魅力可以綁住長嵐,你不要逼他娶我,這不能證明什麼的!」
淑德快被怡靖氣瘋了。「我逼他娶你?天啊!你以為我能逼得了他嗎?」
長嵐走到怡靖身邊緊緊捉住她的肩膀,說道:「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以為我的愛、我對你全是虛情假意嗎?你以為我可以隨便和任何女人上床嗎?我對你是認真的。要我把雅樂找來,你才願意相信我嗎?你說啊!如果一定要這樣,可以,我現在就到小墾丁去把她找來。」
怡靖搖頭。把那則訂婚啟事遞給他。
長嵐看著,整個人呆掉。他不能置信,這啟事……
「從哪來的?」
「雅樂夾在書裡,被我無意中發現的。」
他大吼。「不可能,怎麼可能?我……」他看了一下手錶,太晚了,現在是凌晨兩點。
他父親凌晨五點就起床,他說:「我等清晨撥電話回北海道,我不相信我父親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刊這啟事,這一定是津山搞的鬼。」
他真是氣炸了,簡直就像即噴焰的火山,忍不住要爆發。
他又看了報紙一眼,思考一兜。「高木,他應該在日本,他不可能沒看見,這個死高木。」他邊罵邊拿起電話,撥到高木家。
傳來高木模糊不清的聲音,他睡眼惺忪的用鼻音說道:「是誰啊?三更半夜的。」
「我是長嵐,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我的訂婚啟事是怎麼一回事?」
高木瞇著眼,賴在軟棉棉的床上,頭腦不清地說:「訂婚啟事,你和誰的訂婚啟事?」
他咆哮。「不要告訴我,你人在日本卻不清楚誰刊我和津山雅樂的訂婚啟事,我現在氣得想殺人了,你醒了沒?相不相信我回日本之後馬上剝你一層皮?」
他被長嵐那恐怖的吼聲嚇醒了。從床上跳了起來。「我好像看見了,那啟事上面印的是你父親的名字,不是你父親刊的嗎?」
長嵐怒叱。「高木,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我父親無緣無故的會刊我的訂婚啟事,他沒問我一聲,也沒叫你找我?你以為我會信嗎?」
高木戰戰兢兢地問:「你不是和津山雅樂正在旅遊嗎?我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你不是共犯吧?」
這話令高木心快跳出來。「我?怎麼可能,我一向對你最忠心了,你放心我馬上去查,明天……哦……不,是今天,現在都快……」
長嵐喝止他。「我不管,你今早八點之前查清楚,查不清楚就看著辦,我認識你這麼久,你做事一向令我滿意,只有這次,太令我失望了!」
高木被長嵐這麼一訓人全醒了,他馬上撥電話給津山。
津山仍執迷不悟,他說:「怕什麼?這裡我已告知老太爺,他也沒反對,你替我問問長嵐,他何時回日本?訂婚宴會隨時都可以辦。」
高木冷笑。「長嵐恐怕不想娶你女兒,你別作夢了。我為了這事,剛剛被他訓了一頓,他還說我辦事不力,今早八點調查不出啟事是誰刊的,就要剝我一層皮,津山,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我看你收手吧?我不可能再幫著你,我得自保啊!」
津山不以為然。「我會有辦法的,高木,你看著吧!不達到目的,我絕不罷休。」
「那我只好對不起你了。」
津山根本不介意。「你盡可去說啟事是我刊的,反正長嵐遲早會知道的。」
津山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他一肚子的詭計,就不信長嵐不娶他女兒。
☆ ☆ ☆
星王大飯店,長嵐徹夜未眠。
在看了那則啟事之後,連淑德也不支持他了。
「你別想怡靖當你的地下情人啊,就算她肯,我也不准。」淑德攆走他。要他解決了婚約的事再來找怡靖。
她們都不相信他。都怪日劇中門當戶對的劇情深植在她們心中,劇中的兒子總不敢違背父親的旨意。
他懊惱極了。
怡靖說:「我決定在石春的醫院工作,我想找回自己的成就感,跟你在一起,我好自卑,永遠抬不起頭來。長嵐,你最好想清楚,也許雅樂比我更適合你,人應該選擇最適合的人結婚,而不上最愛的。」
他悲苦的眸子望著她,不相信她能狠心拋下他。
然而她比他想像中的要理智、堅強多了,她甚至不送他,把自己關在房裡。
他無話可說的走了。他躺在飯店的床上,思考自己的做法到底哪裡偏差?哪裡做錯了?為何真愛如此經不住考驗?
更糟的是,當他打電話回日本給父親時,隻字未提啟事的事,就遭父親劈頭大罵。
「我不管你和津山的女兒在鬧什麼彆扭,既然都已經和她同床共眠了,你就應該負起責任娶她,我要你馬上回日本和她結婚。」
父親的話像晴天霹靂一般,令他身心俱震。
事情怎麼會糟成這樣?
津山雅樂?一定是她回日本告狀了,他快瘋了,真的快瘋了!
他絕不可能娶她。他急忙訂機票回日本,他必須對父親解釋清楚,他不會娶一名他不愛的女子,而且她的詭計多端,令他無法忍受。
他走之前,高木的電話來了。
他坦白的告之。「那啟事是津山達刊的。」
長嵐陰沉,怒眉相向。「我想也知道是他。連我父親都向著他,要我娶津山雅樂。」
高木極力說服他。「我覺得你和津山雅樂很匹配啊!」
「你住口,連你也被他收買了?」
高木峻三連忙辯解。「怎麼可能,我的心當然向著你,只不過你應該要理性的選擇自己的對象。」
長嵐苦笑。「我覺得自己夠理性了,你別說了,我今生只想娶一個女人,那人是楚怡靖,絕不是津山雅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