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不饒過我?」南蓀低聲下氣地求饒著。
「哎呀!小心點……痛啊!你……你太可惡了,就算你不叫醒我,也得先把我臉上的鬼東西拿下來嘛!哎喲……」這一會兒,格非咬緊牙根,與南蓀使盡力氣想把那一片變干、變硬的面膜給剝下來。
「再忍一下,快好了。」南蓀拿著小鎯頭,小心地敲打著。
「哦!天哪!只要一想到昨晚,我就心疼的椎心刺骨啊!彼德森耶!我超級渴望的夢中情人,竟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哦不!是我的面膜前,不過,他來幹嘛?難道他聽見我真情的呼喚?」格非陶醉地猜臆著。
「他是來還錢的。」南蓀順口提醒她。
「就這樣?為了那掉在地上都懶得彎腰去撿的兩塊錢?你騙誰啊!」
「不信你去問老周!」南蓀其實有點心虛,一想到昨晚的那個吻,她就心慌起來。
「真的?你們昨晚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你說呢?」南蓀沒好氣地反問,但隨即低下頭,掩飾臉上的緋紅。
「我想也是,和你這無趣的女人,能做什麼?不看電影,不愛做夢,不看愛情小說……說不定你連高潮是什麼都沒經歷過呢!」郎格非向來作風大膽。
南蓀不答腔,因為,對於這種男女情事,她向來是傳統保守觀念的捍衛者。
「不會吧!你跟楊頂漢這麼久了,不會連床都還沒上過吧?」格非不過隨便說說,卻發現南蓀的臉紅得跟個猴子屁股似的。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們又還沒結婚。」南蓀自然地反駁。
「可是,沒結婚也會有那種衝動啊!難道你從來沒有?」
「什麼衝動?」這下子換南蓀一頭霧水了。
「就是那種慾火焚身、無法克制……天雷勾動地火、乾柴碰到烈火……」格非邊說,還一邊賣力地表演。
「你瘋啦!就叫你電影別看太多。」南蓀看了只覺得好笑。
「你不要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這種感受。」格非凜著她那張剝得七零八落的花臉,用像是看外星人的眼光盯著她看。
「為什麼我應該要有那種感受?」她腦中突然閃過彼德森吻她時的心動。
「天哪!是你有問題,還是楊頂漢有毛病?」
「我們都很正常!只不過平淡了一點,真正有大問題的人是你。」南蓀隨即剝下格非滿臉上最後一道面膜,示意她轉過身,望著鏡子。
「啊——」郎格非立刻被鏡子裡的人嚇得大驚失色,那是一張既浮腫又滿臉全豆花的臉孔。
「這就是你花一萬塊買來的面膜?」南蓀還故意糗她。
「哇——我下午的約會怎麼辦?」格非急得哇哇大叫。
「我看只能取消了。也好,反正下午我叫清理化糞池的工人來,你要是沒事,就幫我盯著他,非得把我的戒指找出來才成。」
「化糞池?」格非一臉錯愕,她沒想到她竟然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南蓀忙完格非的事,隨即梳洗換裝,草草吃了一點早餐後,就去上班。
這一整天下來,她常常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不自覺地就恍惚了起來,想著想著,就撫上自己的唇瓣,即使經過了一晚,彼德森那溫柔的氣味,卻仍一直殘留在她的唇上,她跟楊頂漢交往這麼久,從未經歷過如此澎湃洶湧的擁吻,是她一時昏了頭?還是彼德森真有什麼特異功能?能把所有女人都迷得神魂顛倒,連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的她,也不敵他的魅力引誘。
「格非,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位男人跟你說,你是他夢中出現的真愛,那代表什麼意思呢?」在中午吃飯的時刻,南蓀開口問。
「哈……那代表,他一定是位調情高手,連這麼文藝的話都說得出口。」
「就這樣?」
「不!更重要的,這是男人騙女人上床的幌子,我以前就曾遇過一個男人,他不也說我是他夢中出現的仙子,還說我跟他是前世就注定的,結果呢?不就是想拐我上床而已——男人啊!什麼花招沒有?」格非以專家的口吻說。
南蓀一聽,心情頓時有點失落,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那他為什麼找上我?我又不是什麼大美人。」
「怎麼?有人跟你這麼說嗎?」格非十分好奇。
「沒有啦!再說,這麼差的伎倆,哪有人會上當呢?」南蓀笑得很心虛。
不料,格非卻停下吃麵的動作,倏地抬起頭,拉下臉,用著一副「就是我」的慘痛表情,瞪著她。
***
近來的台北,開始下起濛濛細雨。
這種天氣,上南蓀這家心理咨詢診所的病人反而更多了。
想來,人還真是脆弱,隨便下場雨,就能把人逼瘋。
「趙醫生,這真的只是我的幻覺?」林蒂蒂一臉憂愁地問。
「當然!不是每個男人對你笑,就表示他一定想跟你約會。」南蓀為了增加專業形象,戴上一副黑框的復古眼鏡。「可是,他每天都一定會跟我笑個好幾遍,我覺得,他跟我特別有緣。」
「蒂蒂,不是叫你沒事少看電視嗎?你告訴我,有哪部片金凱瑞是哭的?」
原來林蒂蒂近來不約會了,因為,她迷上摩登大聖裡的金凱瑞。
「蒂蒂,我只是個心理醫生,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必須建議你去掛精神科了。」南蓀歎了一口氣,很無奈地搖著頭說。
「不!我沒事,最多我以後聽你的,別胡思亂想,多做運動。」
「還有,別把所有男的路人,全當作是金凱瑞或布萊德彼特。你不妨試著把他們當成樹,可以欣賞,但不要產生假想。」南蓀給她中肯的建議。
「樹?沒問題,樹!」林蒂蒂給了南蓀一個很有自信的笑容後便離開了。
不過,她才剛誇出門,彼德森正巧來到大門口,手裡捧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對她頷首一笑後,直接進入屋裡。
林蒂蒂愣在當場好久,好不容易回了神,這才邊走邊對自己說:「樹!他們全都是樹!林蒂蒂,你要爭氣點,他是樹——可是,他是一棵長得像彼德森。顏尼歐的樹啊!天哪!我真的得去掛精神科了。」
而診所裡,南蓀正低著頭整理今天的病歷資料,她喝完杯裡的最後一滴咖啡,專心地看著眼前的文件,一會兒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蹙眉沉思,完全沒有察覺到彼德森已經走到她面前。
他安靜地凝視著她,今天的她,刻意把那一頭長髮盤了起來,穿上一件類似醫生的白袍,把屬於她的單純天真都給包了起來,展現屬於成熟女人的知性味道。
「你接受沒有預約的病人嗎?」他低沉地出聲問道。
南蓀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好大一跳。她倏地抬頭,卻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不需要看心理醫生的。」她搖頭笑著。
彼德森把手中的白玫瑰遞給她,溫柔地笑問:「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會選擇白玫瑰來送你呢?」
「嗯!你想做心理分析?OK。」南蓀有點意外,不過,本著專業的精神,她還是正色地對他做出分析。「這表示你對你心目中的女孩的要求。你希望她是一位單純又美麗的女子,你希望她有一顆赤子之心,永遠都能以最真實的面貌對待你,而你對愛情的要求是很高的,你不只追求感覺上的完美,也渴望心靈上的一致。」
「那你呢?」他深情地望著她。
「我什麼?」她有點裝蒜。
「你喜歡什麼花?」
「都喜歡,我從來都沒去想過這問題。」
「或許,現在是該你仔細想想的時候了。」他深邃的眼光令她不由得心慌。
「嘿!我是心理醫生,我不需要病人來剖析我的個性。」她索性站起身,拿了杯子,想藉著倒咖啡來掩飾她心中的忐忑。
「你害怕了嗎?」他站在她身後,輕聲問。
「我為什麼害怕?」她一個回頭,彼此之間的距離只有幾寸,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古龍水香味。
她驀地心跳加快,拿著杯子的手竟微微的顫抖。
他看見了,緩緩地伸出手拿下她手中的杯子,把它擱到桌子上,接著,在視線交纏中,輕撫著她的臉,溫柔地將她盤在腦上的發放了下來。
南蓀的心悸一波接著一波,二十八歲的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欲死還生的心動。在跟楊頂漢談戀愛的這些年來,他們也有過不少的親密行為,但卻與此時此刻的感覺截然不同。「這才像你!你的美是很可貴的,不需要把它藏起來。就像朵高貴的白玫瑰,在陽光的照耀下,才活得出自己的丰姿來。」他幾近喃喃自語。
「我、我不是白玫瑰,你也別把那套泡女孩的方法用到我身上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盡自己所有的心力,想從他深郁的深情中逃脫開來。
她疾步走到窗前,打開窗口,試圖讓外面冰冷的空氣冷靜她的頭腦。
「你認為這只是我調情的一種手法?」他不生氣,只是有點黯然地問。
「沒錯!愛慕你的女人那麼多,我不認為像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子,能引起你的注意。更何況,你會注意我,也不過是因為那個夢。」她誇張地笑著。
「那是一個跟了我二十幾年的夢。」他正色地說。
「可是,夢畢竟是夢!好,我問你,你愛我嗎?你敢說你接近我不是因為那個夢,而是因為你真的愛我?」她索性拿出專業素養,大聲質問他。
「沒錯!我承認我還沒有愛上你,但是,我喜歡你,我對你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而這跟夢沒有關係!」他急於說明。
「哦?是嗎?你對多少女人說過同樣的話?有過同樣的感覺呢?」
「我是曾交過女朋友,也談過戀愛,但,我一直很清楚我要找的是一份特別的感覺。」他嚴肅的回答。
「我想,我的特別就是我已經訂了婚,而且就快結婚了,你想借此證明你的魅力是不是?」
「我的魅力是不需要證明的!」他被她的話刺傷了,口氣明顯的冷了下來。
「當然!只要你願意,全世界有多少女人肯爬上你的床,不過,絕不會是我。我只要一個平凡的生活,可你這位國際巨星卻偏偏讓我不得安寧。」她攤了攤手,故作無情地對他說。
彼德森看著她,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這才歎一口氣,沉重地說:「抱歉!打擾你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他說罷,一臉悵然地轉身離開。
「南蓀、南蓀,你看我的臉是不是更嚴重?」正巧格非衝了進來,卻在看見彼德森時,愣得兩眼發直。
「砰!」地一聲,他走了,卻也讓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南蓀……那是彼……德……森嗎?」格非吶吶地問。
南蓀不說話,只是不經心地點點頭。
「天哪!」格非扭曲著臉,跺腳又捶胸,因為,她這一回可是滿臉豆花,再度與她的偶像擦身而過。
突然她眼睛一亮,發現彼德森送來的那束玫瑰花。
「不要告訴我,這花是彼德森送你的。」格非用一種驚恐的眼光瞅著她。
「是又怎樣?他這種花花公子送花給女人是很平常的事。」南蓀情緒化地說,拿起那一束花打算扔進垃圾桶。
「不要啊!」格非衝過來,及時攔截住。
「你要?那送給你好了。」不知怎地,南蓀心中暗自生起了無名火。
「要是送我的就好了!難道你不知道彼德森從不送花給女孩子的嗎?尤其是白玫瑰,他說,那是準備送給他的夢中情人的。」格非歇斯底里地說。
南蓀的心卻開始波濤洶湧。他的夢、他的白玫瑰、還有他真誠的告白……難道都是真的?他是認真的?而她卻殘忍地把他攆出門。
「南蓀,戒指找到了,還你。」格非將戒指遞上前。
南蓀無意識的將它重新套進手指裡。
是啊!認不認真?殘不殘忍又如何?反正,她快結婚了,她不能隨便讓一個來台短暫停留的國際巨星毀了她所有的生活。
畢竟,他離她的世界太遠了,而楊頂漢才是她可以依靠的一切。
在一個幽暗密閉的空間裡,煙霧一片,其中還夾雜著濃郁的酒精味。
天已經亮了,人潮逐漸散去,這家放肆了一晚的PUB,也接近打烊時刻。
不過,在這家店裡的一角,還有兩位客人才剛叫了兩杯酒喝,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跡象,他們彷彿跟老闆很熟,還不時地用流利的英文交談著。
「你們慢慢聊,反正這會兒人都散了,不會被人認出來的。」老闆笑著招呼一聲,隨即忙他的事去了。
「還好傑克張開了這間酒吧,否則,我不悶死才怪。」彼德森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長長吁了一口氣,一臉黯然。「等女主角定案,片子就會正式開拍,到時候,你就沒時間嫌悶了。」約翰陪他喝酒,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約翰,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想息影,你會怎樣?」突然,彼德森轉過頭,神情嚴肅的問他。
「我會說,你瘋了!近幾年你的行情才剛大漲,誰換了你,一定會好好的大撈一票,怎麼你跟錢有仇啊!」約翰揶揄地說。
「其實,這些年我賺的錢也夠多了,而我付出的代價卻是自由。」
「每個職業都有它的難處嘛!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約翰不經意將眼光瞄向酒吧的另一角落,盯著一位醉漢,指著說:「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很自由?就算喝死也沒有人會上前干涉,但是,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不富有,而且一事無成,這種人比比皆是,但是,國際巨星卻沒幾個啊!」
「你是在告訴我,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嗎?」彼德森苦笑問。
「沒錯!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麗莎來台灣了,她是來拍廣告片,當然,順便來找她的舊情人。」她的舊情人就是彼德森,他們曾經在一起兩年,而這段感情是彼德森所有緋聞裡唯一公開承認的一次。
「麗莎?這麼巧?我們倒是好久不見了。」那段感情還滿甜美的,只不過,感情就是這樣,一旦感覺沒了,再勉強在一起,只會加深彼此的傷害罷了,他們雖然分手了,卻變成好朋友,偶有往來。
「我有個想法,不如這段期間你多跟麗莎走在一起,反正你們的事大家也都知道,或許這一回還可以來個舊情復燃,讓梅麗絲與史考特死心。」
彼德森沒有答腔,他只是又喝了一杯威士忌,想起南蓀對他講的話。或許,他的夢真的只是他潛意識的一種投影罷了,否則,她怎麼會拒絕他?
「嗝嗝!」那位醉漢不知何時顛著腳步走到吧檯。
「你注意點,我先去上廁所。」約翰撂下這句話,便急急地離開了。
「喂!小玉嗎?我是孟波啦!你為什麼不出聲?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我不過是一個月沒洗澡而已,你也不必這麼生氣嘛!嗝!喂!你講話啊!嗚……」他跟話筒餵了半晌,最後,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抱著話筒哭了起來。
「喂!你還好吧?」彼德森本不想理他,但他就站在他的身旁,還把淚噴到他的身上。
「嗚……她不愛我了!她把我甩了,她不跟我講話啦!」「老兄,你根本沒撥電話。」彼德森沒好氣地提醒他。「啊!真的?是我沒撥電話?」孟波恍然地笑了,接著,他往自己口袋翻去,找了半天才抬起頭,臉上掛著兩條鼻涕,「嘿!老兄,你有沒有銅板?借我打一下電話。」
彼德森掏出銅板遞給他,又想到了他夢境裡的情景,原來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嘛!
「小玉,你就原諒我嘛!你聽我解釋,我雖然沒有洗澡,但是,我有去游泳啊!而且,還淋了幾場雨。更何況現在政府不是要大家節約用水嗎?我只是在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喂!你別氣了嘛!什麼?不原諒我?除非天下紅雨?這……這太難了,換一個行不行?什麼?誰?彼德森?你要他的親筆簽名照?這還不容易!只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彼德森是誰?跟那個痞子森有啥關係?」
雖然不會講中文,但一聽見自己的名字,彼德森不由得豎起耳朵聽。
掛上電話,孟波哭喪著臉,對著一旁的彼德森發起牢騷。「真是可悲啊!想好好談場戀愛,老天卻不從人願,怎樣?我的英文還不爛吧?」
彼德森笑了笑,再斟了一杯酒遞給他,對著他說:「來!失戀萬歲!」
「你也失戀啦?」孟波乾了杯,索性坐了下來,跟他抬起槓了。「是不是跟那個叫彼德森有關?」
「怎麼說?」彼德森倒好奇了。
「你不知道嗎?最近好多女孩子都迷上那號人物,開口閉口都是什麼彼德森,哼!他是什麼東西?我孟波哪裡比不上他?老兄,你看!」孟波醉意醺醺地跳下椅子,做出許多「健美先生」的姿態,秀給彼德森看。
「嗯!很好,不比彼德森差。」彼德森掩著笑安慰地說。
「就是嘛!是小玉沒眼光,她也沒什麼好帕的,要不是我嫌那個趙南蓀不夠騷,她才有機會讓我追耶!」
「趙南蓀?你認識她?」彼德森兩眼亮了起來。
「當然!她就住在我家樓下。說實在的,她人長得還滿漂亮的,就是保守得要命,又沒什麼情趣,我引誘過她好多次,但她根本搞不懂我在幹嘛!不過,既然我跟小玉吹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回頭去追她吧!」
「她不是要結婚了嗎?」彼德森直覺地問。
「那又怎樣?她交的那個男朋友也是草包一個,只要我孟波一出馬,有哪個女人能不拜倒在我的芭樂褲管下——咦!你也認識南蓀?哦!你也是她的病人?嘿!老兄,原來你也有病啊!」他噙著笑,詭譎的對著彼德森上下打量。
而彼德森不置可否,心思卻飄到很遠的地方——有南蓀的地方。
孟波一打量,突然提高聲調嚷著,「嘿!老兄,我覺得你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哦,是嗎?」彼德森也不做正面回答。
「還是我喝多了?嗝,算了,我該回去睡覺了。」他揮揮手,搖晃著身子打算離開。
「喂!等一等,這你拿去,或許你女朋友會因此而原諒你。」彼德森急忙抽出一條手帕,在上面簽下他的大名。他當然不是真心想幫他,只是擔心這小子會去騷擾他的南蓀罷了。
他的南蓀?!他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
「彼德森?嘿!老兄,你真聰明,這一招我怎麼沒想到?不如你再幫我多簽一些,像布萊德彼特、方基墨、李察基爾……」
***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格非在穿衣鏡前左顧右盼的哼著歌。
「格非,你穿好了沒?」南蓀扯著嗓子,從廚房那兒探出頭來看。
「再一會兒啦!我覺得這件衣服太素了,不夠醒目,還得再換另一套看看。月亮代表我的心……」格非哼著哼著,隨即脫下藍色洋裝,再從衣櫥裡挑了一件鮮紅色的大禮服,再加上一條黑色薄紗披肩。
「郎、格、非,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翻臉了。」
「好啦!你看,這樣子好看嗎?」格非喜滋滋的出現,當場把南蓀嚇了一跳。
「拜託!只不過要你去巷口幫我買一瓶米酒耶!」南蓀當場翻了個白眼。
「誰知道會不會再遇見我的彼德森?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格非理所當然地哼一聲,便拿起米酒空瓶,扭著腰肢出門。
楊頂漢剛好進來,與她擦身而過。
「她幹嘛!在家穿成這樣?」楊頂漢皺著頭問。
「哦!她很注重形象。」南蓀隨便回一句,便又忙著煮她的麻油雞湯。
關於彼德森幾次的來訪,不知怎地,她一次都沒讓楊頂漢知道。為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那像是她心底的秘密,不容與他人分享。
「南蓀,下個月我可能要出差到美國一趟。」
「你那種工作,要去美國出什麼差啊?」南蓀隨口問。
「這你別問!你們女人家不懂啦!」楊頂漢一副很不以為然的模樣。
「去幾天?」
「可能一個禮拜吧!或許更長。」
「那你衣服要多帶一點,那裡的冬天可冷了,說不定還會下雪。」幾年的相處,讓他們的對話像結婚十幾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知道了,我順便幫你帶一些婚紗目錄回來,我有朋友說,可以幫你訂作一套,再寄到台灣。」
「不用了!我覺得台灣的水準也不差,在這裡訂就好了。」南蓀關了火,將那一鍋香噴噴的麻油雞湯端到餐桌上。
「可是,我要我的新娘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楊頂漢露出曖昧的笑,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低頭狂吻著她的耳根。「不要啦!格非會看到的。」南蓀勉強的露出笑,些微地掙扎著。
「她不會看到的!她的眼裡,全是那個什麼彼德森的。」楊頂漢這一提,南蓀的心突然震了一下。
她不該想他!她猛地捧住楊頂漢的臉,湊上自己的唇瓣,試著用熱情的行為來證明自己愛著眼前的男人。
楊頂漢對於她突來的熱情感到驚訝,相交五年,他從未看過她這樣,他暗忖,她一定是聽說他要去美國,心裡很不捨吧!
她的挑逗讓他瞬間慾火高漲,他粗魯地回應著她,並將身子緊緊地貼住她,他將那鍋雞湯端到一旁,再將她整個人扶坐在餐桌上,並開始解開她胸前的鈕扣,低下頭,狂吻她柔軟的豐胸。
「頂漢,我愛你!我是愛你的!」南蓀還不忘出聲對自己說。
「我也愛你!有些事我早就等不及了。」他奮力地扯出自己的襯衫,解開褲子的拉鏈,一切蓄勢待發。
南蓀突然惶恐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看著慾火焚身的楊頂漢,頓時懊惱得想逃。
然而楊頂漢卻沒給她叫停的機會,他一把就將她推倒在餐桌上,伸手進她的裙裡拉下她的小蕾絲褲,再把裙子往上推,一個上前,便用力扳開她的雙腿,褪下自己的褲子,準備正式進攻了——「砰!」地一聲!好死不死,格非回來了。
楊頂漢頓時愣了一下,而南蓀卻感激救兵駕到了。
不過,格非卻十分識相,她只在經過時瞄了他們一眼,順口說:「請繼續,我還要去嗯嗯,不打擾了。」然後就直接走進去了。
楊頂漢正在興頭上,看到格非進去後,一臉亢奮對南蓀說:「來吧!我們別管她。」
「不!」南蓀差一點失聲尖叫。
幸好!電話鈴響了,是楊頂漢的行動電話,肯定是急事,南蓀立刻伸出手,抓起它,喂了一聲。
「哦!他在,你等一會兒。」她暗自竊笑,立刻把電話遞給楊頂漢。
「是誰?真不是時候。」看得出來他非常的懊惱。
「不知道,一個女的。」南蓀趁這空檔跳下餐桌,並把身上的衣服穿好。
「臨時有急事,我走了,明天再給你電話。」他神秘地跟電話裡的人說了一會兒,穿好自己的衣裳,給了南蓀一個吻,便匆匆地離去。
「他走啦?這麼快?」格非聽到關門聲,走出來一臉驚訝的問。
「他這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能等。」南蓀聳聳肩,笑得有點僵。
「就是嘛!難怪你都沒有高潮,原來他是送牛奶的,送到門口東西一放就走啦!」格非忿忿不平地說。
「什麼牛奶?我是可惜,這鍋麻油雞湯他一口都沒喝到。」
「拜託!他需要的是威而鋼,不是麻油雞湯!」
***
接下的一個禮拜,南蓀雖然還是忙,但心裡卻悶得慌,想到結婚,想到楊頂漢,想到彼德森,她總覺得心口悶悶的,坐立難安。
索性趁著這一天都沒有預約的病號,她獨自一人開著車,上陽明山繞一繞。
車子一開上仰德大道,她這才想到打從楊頂漢升經理後,就沒再載她上來過,他總是一天到晚拿著行動電話,喋喋不休的講著,一提到要跟他上山,他便有上百個推托的理由,他常說:「別把大好時光浪費在玩樂上。」甚至有一次他陪她去看電影,一看完,便在口中叨念著,他又少賺了幾百萬,時間就是金錢等等之類的話,從那次後,她再也不找他看電影了。
南蓀一面開車,一面想著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她突然覺得,他們之間像是一部枯燥無味的電影,可是她買了票,好像不把它看完就對不起它似的。但,她愛他嗎?如果真的愛他,那為何兩人在親熱時,她會那麼的恐慌?而且沒有任何的亢奮與激昂的情緒?是她天生性冷感嗎?還是……她不愛他?
突然,一顆球從一條小巷裡滾了出來,南蓀立即踩煞車,車子吱地一聲往前打滑,這時一位小女孩就這麼衝了出來,在千鈞一髮之際,她身後衝出彼德森抱起她就跑。
「啊——」南蓀驚嚇地喊了一聲,車子及時停了下來。
彼德森將小女孩放下,並撿起球遞給她,然後不經意地瞄了車子一下,一看見南蓀,他愣了一下,隨即走上前,透過車窗問她,「你還好嗎?」
「我、我……」南蓀一臉蒼白,連說話都結巴了。
彼德森什麼都沒說,便示意趙南蓀坐到駕駛座的另一側,而他則直接坐上駕駛座,一路往竹子湖的方向開去。
「你嚇了一大跳吧?」他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伸過去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說:「手都冷了?這種意外你第一次碰到吧?」
「差一點撞上國際巨星的經驗,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吧?」她笑得有點尷尬,小手卻不肯縮回來,貪戀著他手掌粗糙卻溫暖的觸感。
「你一直都是站在那樣的角度看我嗎?」他眼睛望著前方問。
「那不是你的世界嗎?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一個國際巨星坐在同一輛車裡。」她刻意在他與她之間畫出明顯的界線。
「你不用想,我就在你眼前,而且,我不過是個平凡的男人,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暫時忘掉我的身份,暫時把我當成一個普通朋友。」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的魅力會讓所有的女人都為你瘋狂,你不像明星耶!你像唐璜,超級大情聖。」
「是嗎?我經紀人也老這麼數落我,唉!看來,我得改一改,收斂些才好。不過,那是對別人,我對你絕對是無心的。」他轉過臉,溫柔地對她笑著。
「哦!又來了。」誰知他的魔眼威力更大,她被這麼一電,整顆心都快跳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