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
「做什麼?」正專心整理東西的許如茉抽空抬頭看了好友一眼。
「做愛。」
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一傳到許如茉忙碌的腦袋裡,她立刻彈跳了起來,摀住好友的嘴。看著店內目光好奇又訝異的顧客,許如茉尷尬一笑,把好友拖到後面去。
「你小聲一點啦,你看大家都聽到了。」
「聽到就聽到,有什麼關係?反正又不是看到。」
「澄潞!」
揮揮手,單澄潞不理會那不滿的叫聲,兀自訴說自己的發現。「你果然被吃了,不過這速度好像太慢了,我以為那傢伙的手腳會像火箭一樣快。」
許如茉臉一紅,「你……你怎麼知道?」她又沒跟她說。
「因為幾日不見,你的笑容變得特別白癡,還一直偷偷發呆。」
「我哪有笑得很白癡?」發呆或許是有,但是白癡……她才不承認!
「那就是笑得很淫蕩,你自己選一個比較喜歡的吧!」捲著自己一繕大波浪長髮,單澄潞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澄潞!」她又抗議。
依首不理會她不痛不癢的抗議聲,單澄潞起身瞧瞧前頭店裡的動靜。「遊戲的期限到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離開他?」
好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許如茉停下抗議,安靜了下來,一分鐘後,她也起身,目光卻放在後花園的某一盆花上。
「我不知道,或許很快,或許再幾個月。」
「床都上了,你的夢想也算是達成了一半,如果覺得滋味不錯,那再多流連一下也不錯,但是如果你開始妄想一些有的沒有的,我勸你長痛不如短痛,趕快做個決定。」她這些話或許很殘忍,卻都是事實。
「什麼可以要、什麼不能要,我還分得出來,我沒那麼傻。」
「你是不傻,但我也看不出你哪裡聰明。」單澄潞壞心地撇嘴道。
「你別為我擔心了,規矩是我訂下的,我心裡有數。」
「你愛上他了對不對?」合上門簾,她雙手環胸,眼光犀利地看著好友。
轉過身,許如茉迎視好友犀利的目光,粉唇彎出一抹很淡卻很柔的微笑。「沒錯,我愛他。」
「既然明知道是個遊戲,你還投下真心,還說你不傻?」
「我不是傻,我只是在完成我唯一的心願。」
「心願?卻要用心來賠,值得嗎?」單澄潞表情、語氣都很嚴肅。
「值得。」沒有任何猶豫。
默默地瞅著笑得幸福的好友,單澄潞無聲歎了口氣,但表情依舊嚴肅,「我真的很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不會。」
「記得你說過的話。」深深地看了好友一眼,單澄潞掀開門簾走了出去,然後毫不遲疑地朝著角落某個黑影瞪了過去。
那冷冷的目光包含太多,有不滿、警告、鄙夷和淡淡的無奈,但最後都只能化成一聲冷哼。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即使再關心,干涉太多就是雞婆,她能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看如茉怎麼決定,還有……這個男人怎麼做了。
又瞪了眼角落的黑影,單澄潞甩了下一頭長髮,高傲地走出了花店。
好友走後,許如茉沒敢在後院待太久,匆匆幫幾盆花澆了些水便趕到前頭來,店長出去送花,她不在前頭,真怕有顧客要付錢卻找不到人。
然而門簾一掀,一抹高大的身影卻意外地躍進她的眼裡。
「咦?你怎麼來了?」她立刻朝人影一笑,今天早上她出門時,他已經埋首在電腦裡,她以為他會繼續跟他的電子產品難分難捨呢,沒想到卻跑了出來。
「來約你出去吃飯,不過看樣子要等一會兒。」看著店內超乎平常數量的顧客,湛蒼心情頗愉悅地挑了挑眉。
「情人節快到了,他們大部分是過來預定花束的。」走進櫃檯內,她彎身繼續剛剛未完成的工作。
「情人節?」
「七夕情人節。」她邊補鍛帶邊說。
聞言,湛蒼立刻低頭看向許如茉,卻發現她忙碌地埋首在一堆鍛帶中,讓他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我記得我好像說過要送你花。」
「有嗎?」笑一笑,許如茉拿下一捆捆的緞帶,換上一系列的粉色系,更適合情人節用。這些是店長特地從外國訂購的高級緞帶,雖然每個都很貴,但是她和店長都同意情人節是浪漫的節日,不談現實的。
「有,我記得要送你茉莉花。」說著的同時,湛蒼想起自己以前非常討厭花束這種東西,不送人,也不准人送,但是現在卻莫名地不排斥這種想法。
可能是跟小茉莉相處久了,對花不那麼排斥的關係吧!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聳聳肩,許如茉不太在乎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補齊緞帶,她拿起新進的包裝紙,分門別類的開始上架,迎接情人節是所有花店最忙碌的時候。
看著她忙碌專心的身影,以自己的個性早就識相地到一旁喝咖啡等人,可是內心莫名就是有了一股來不及理解的情緒,在她越過自己身邊走出櫃檯的瞬間,他攫住纖細的臂膀,力量之大,讓她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他。
「怎麼了?」
「我們去旅行吧,我剛好有一段空閒,我們去……泡溫泉。」看著那終於映上自己身影的瞳眸,湛蒼不自覺地鬆開了細臂上的手,改以撫上那白皙的臉頰。
雖然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這個想法,許如茉還是微笑問:「什麼時候?」
「情人節。」想也不想地。
他以為她會很高興的,卻發現她的臉上出現為難的表情。
「我……可能不行,你知道那天花店一定很忙,我……得上班。」
「是……是啊,瞧我竟然忘了。」聞言,他立刻收回手,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不經大腦提出這個鬼主意。
自己和她算不上是情人,情人節根本不用存在於他和她之間,那天兩人是否能在一起也不重要,但是自己為何就是有股淡淡的惱意?
是她明明說了愛,卻在他面前表現得如此淡然?還是……還是此刻她眼裡對花的執著讓他看不到她對他的愛戀,所以他在意了?
這個想法讓湛蒼內心一驚,往後退了幾步。
「你小心……」他忽然後退的舉動嚇壞了許如茉,於是立刻伸手想要拉住他。
瞧見她朝自己伸出雙手,湛蒼很本能地抬手握住她嬌小的掌心,但下一秒,她說出口的話卻讓湛蒼後悔自己的舉動。
「你小心一點嘛,你身後擺著今天才進的新鮮花朵,你別踩到,很貴的。」皺著眉頭,許如茉嘟著嘴對他說。
「你……」湛蒼聽到自己倒吸一口氣。
沒發現他細微的動作,她著了看店內不減反增的人潮,又抬頭看了一旁的時鐘,接著又看了身邊一堆未完成的工作,皺起眉心,最後才又看向他。
「今天你先自己去吃好不好?店長沒回來,又有好多客人,我可能走不開。」
看了她幾秒,湛蒼覺得這樣也好,因為他現在非常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分析這種亂七八糟又陌生的感覺。
沒錯,他真的非常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覺得自己非常的不對勁!
「也好。」
「對不起喔!」她投給他一個歉然的笑容。
「沒關係。」強壓下雜亂的心緒,湛蒼眉頭微蹙地回以一笑。「那我先走了,你……別把自己弄得太累。」臨走前,他還不忘關心這麼一句,一句自己以前似乎也不太說的話。
微蹙的眉頭又緊了一些,湛蒼若有所思地走出店外。
陽光中,寬闊偉岸的背影愈走愈遠,直至完全消失在一雙溫柔到近乎慼然的眸子裡。
※※※
忙碌時,時間彷彿過得特別快,店長有事先離開店內,所以當許如茉關上店門時,已經是夜晚十點多的時候。
低著頭,她細心地分別用手中的鑰匙將玻璃門和鐵門鎖好。
「終於找到你了。」
這時的台北街頭依然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可當一抹記憶中的聲音傳人許如茉的耳膜後,瞬間,纖瘦的身影如遭電擊地僵立,原本專注的小臉也慘白不已。
微顫地轉過身,許如茉看著佇立在路燈下的中年女人。
「阿……姨……」
女人勾起紅艷的嘴唇,吊勾的眼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好久不見……我最親愛的外甥女。」
※※※
踏著沉重的腳步,許如茉轉開眼前的門,然而門後卻是一片空寂的黑暗。
沒有燈光,沒有主機的聲音,沒有那已陪伴她好幾個夜晚的身影,愣愣地看著無人的屋子,許如茉的心裡閃過一絲脆弱,卻沒有多餘的力量去多想什麼。
走進屋內,她讓自己融人那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裡,地板上,微顫虛浮的腳步在一扇門前停滯了一秒,然後轉身進入另一扇門內。
任由肩上的背包滑落,許如茉不開燈,也沒脫下身上的外套,纖弱的身影像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呆立在月光斜落的空室裡。
※※※
「姨丈……姨丈……嗚嗚……姨丈……」
整年無休的老張外省面今天沒開張,虛掩的店面讓人瞧不清裡頭的狀況,除了一個蹲在門外埋頭低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直哭一直哭,細細的哭聲埋在蜷曲的身體裡,形成了破碎的音符,不仔細聽,根本無法發覺小女孩正在難過哭泣,所以小巷內偶爾人來又去,始終沒人注意到不知蹲在門口多久的小女孩。
但是除了一個人之外。
「你在哭什麼?」
埋在雙膝的小頭顱一顫,然後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似乎很貴很貴的黑色皮鞋,順著黑皮鞋往上看去,一張早已清楚烙印在小女孩心中的俊美面容意外地閃耀在陽光下。
「大哥哥?」小女孩一愣,原本關不住的淚水瞬間停止,然而小小的臉頰上卻早已寫滿淚痕,一滴晶瑩的淚珠還懸在眼角。
看著那梨花帶雨的小臉,湛蒼眉頭一皺,移開胸前過於龐大的花束,緩緩蹲下。「你在哭什麼?」
「我……我姨丈死了……」語未竟,懸在眼角的淚珠已落地,然後是一顆又一顆,彷彿永遠流不完。不過小女孩沒再像先前把頭埋進雙腿間,而是睜著不斷溢出淚珠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很「櫻桃」的俊臉,然後還不忘問出心裡的疑問,「大哥哥,你為什麼沒去上學?」
「今天是禮拜天,我為什麼要去上學?」
「你要去啊,你是好班的學生,你們學校規定你們都要去的……嗚嗚……」說完,小女孩又繼續自己的哭泣。
「你怎麼知道?」看著眼前前一秒還一本正經跟他說話,可下一秒又開始哭得哀哀切切的小女孩,湛蒼勾起平常不太有動作的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一早鬱悶的心情也因小女孩有趣的舉動而消散開來。
「你們學校的學生在我們店裡吃麵的時候說的……嗚嗚……嗝!」一如之前的動作,不過這次小女孩多打了一個嗝。
打完嗝,小女孩抹開讓自己看不清楚俊臉的眼淚,繼續貪婪地注視眼前難得這麼接近的俊臉。自從一年前知道這位大哥哥是附近明星學校的學生後,她每天都會很準時地在他上下學的時間搬椅子到門口洗碗,看著他經過的身影。
當然,有關他的消息她也會很注意,所以只要店裡頭有人談起他,她都會偷偷地躲在一旁聆聽,雖然大部分談論他的都是美麗的大妹妹們。
「她們還說你很聰明,是第一志願的准學生,所以老師都叫你在禮拜天的時候教其他同學讀書。」抽抽鼻子,小女孩終於不再哭泣,不過眼淚還是會落下那麼一、兩滴。
「我不會去讀第一志願。」見小女孩不再表演那忽而認真忽而悲泣的動作,湛蒼開始感到些許無趣,不過還是很注意她臉上的淚珠。
她那掛在臉頰上凝結的珠淚讓他想到荷葉上的水珠,特別晶亮燦爛,而且圓滾滾的不會散開,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伸出手想揩一顆晶淚放在掌上把玩,然而淚珠卻在指尖觸碰到的一到那破碎,並潤濕了整個指尖。
感覺到指尖上的濕意,湛蒼一愣,不自覺地將指尖放到唇邊……
「喔……」小女孩傻愣愣地點頭,卻在心裡疑惑第一志願是什麼意思。可能是一間學校的名字吧?視線一低,她瞥見掉落在柏油路上的花瓣。「花破了……」
「是謝了。」他糾正她不正確的童言,「想要嗎?」
「可以嗎?」被眼淚洗滌過的雙眸進出燦爛的光彩。
「拿去。」湛蒼毫不猶豫地把大捧的花束塞到她懷裡。
「白白的,還有好香的味道,這是什麼花?」小小的身軀幾乎被花束遮蓋,只露出一雙圓亮、帶著甜蜜喜悅的秀眸。
「茉莉花。」看著那像可愛小精靈的圓眸,湛蒼勾起一抹笑,不自覺的多補了一句話。「花語聽說是『你是我的』。」
「花語?」花會說話嗎?
「無聊的東西。」想起稍早之前的被告白,嘴角的笑瞬間凝結,黑眸也冷了起來。
他早已厭煩事事都被人安排好,他想做什麼、想讀哪一間學校都是他自己的事,但總是有人想插手,不管是學校還是家裡都是。
沒有人看出他渴望自由的心,他的身邊永遠圍繞著趨炎附勢或是想入主湛家的富家女,他就像一顆棋子,任由他人操縱,也像價值連城的寶石,成為富家富豪女競爭的目標,他成了所有人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所以他一直想知道卸下湛家的光芒後,他會有什麼樣的未來?
他是不屬於任何人的,他也絕不會讓自己成為任何人的東西,從今天起,他要追求自己渴望的自由!
站起身,湛蒼往學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哥哥!」小女孩叫住湛蒼堅定的腳步。
「什麼事?」他轉過身看著那耀眼的圓眸,他一直很喜歡這雙眼哪!清清澈澈,永遠是這麼的無邪、不需要提防。
小女孩也站起身,清澈的圓眸裡不知何時又染上一層薄霧。「你是你的,你永遠都會是你自己的,所以不要討厭茉莉花好不好?」
瞅著那懵懵懂懂卻彷彿懂他心結的雙眼,湛蒼忽地放聲大笑,然後朝她揮揮手,便走出她的視線外。
看著那消失在陽光中的背影,才乾爽的臉頰又滑下兩串淚。
風來了,帶走了一片雲,陽光下的小女孩又開始細細哭泣,不明白心裡的哀傷怎麼會忽然變得那麼多?
媽媽走了、姨丈走了、大哥哥不見了,誰來叫她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許如茉,媽媽以前都叫我小茉莉,所以不要討厭茉莉花,不要討厭茉莉花……」
淚水好多好多,哭不完、抹不幹,小女孩一直哭、一直哭,卻總是趕不上哀傷湧現的速度。
誰來叫她的名字,叫她不要哭?
「哭什麼哭,昨天哭了一整天還哭不夠啊?老娘我就是被你哭衰,才會賭輸。」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小女孩的哭泣。
「阿……阿姨……」看著走到面前一整日不見人影的高瘦女人,令女孩微微一個瑟縮,不敢再哭出聲音,只是默默的落淚。「阿嫂……隔壁的王媽媽說姨丈死了三天,問……問你什麼時候要下葬姨丈?」
「下葬要錢哪!我們哪來的錢?」女人惡狠狠地瞪了眼在自家白吃白住六年的小廢物。「那個死老頭要死也不會留下幾毛錢,還留下你這個小廢物給我養,我哪來的錢!」
不敢說錢是被阿姨賭光,小女孩扁著嘴不敢說話。
從小她就知道阿姨討厭她,所以她都不敢去煩阿姨,也盡量不出現在她面前,雖然阿姨常常因為賭博不在家裡。
「死老頭賣這麼多年面,竟然連五、六萬都沒有,還死這麼快,這下我昨晚欠下的賭債該怎麼辦?」女人根本不煩惱屍體該怎麼處理,反而比較在意自己本身的問題。
小女孩明白自己這時候絕對不能說話,於是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腳邊的大花束上,小心翼翼地輕撫那細嫩的茉莉花瓣。
女人想不出辦法,眼角一瞥,發現小女孩懷中的花束。
「哪來的花?」女人二話不說,馬上搶了過來。「只有幾朵花謝了,這樣子還能賣,包得這麼漂亮,一定可以賣到好價錢。」
女人因為有錢可賺,勾起了嘴角。
「不能賣,那是大哥哥送我的!」小女孩踮起腳尖想搶回花來,無奈卻勾不到邊。
「誰會送你這小廢物花?又不是眼睛瞎了!」
「大哥哥沒有瞎,還給我!」小女孩生氣地叫道。
「吵什麼吵,再吵小心我把你賣給別人……等等。」看著手中的花,又看了眼稚氣可愛的小外甥女,一個想法在女人腦裡形成。「你幾歲了?」
不明白阿姨為什麼會忽然問自己這個問題,小女孩緊盯著花束,乖乖回答:「十一歲。」
「十一歲……先觀摩學習個三、四年,接下來就不是問題了。」得到結論,女人陰陰地勾起紅艷嘴角,蹲下身來看著小女孩,「你想不想讓姨丈下葬?」
「想。」隔壁的王媽媽說人死後要好好安葬,這樣死者才能得到安息。
「那你跟阿姨去一個地方,那裡的人會給阿姨很多錢幫阿姨下葬姨丈,不過你要留在那裡工作。」女人用誘惑的口吻說。
「工作?洗碗嗎?」
「差不多。」
「我去了姨丈真的就可以下葬了嗎?」
「對。」
「好,那我去那裡工作。」想起一直很疼自己的姨丈,想要報答的心讓小女孩立刻點頭,沒有任何的猶豫。
小女孩答應去陌生的地方工作,卻沒想過自己的人生也因此墜入黑暗。
風走了,雲走了,白色的茉莉花瓣是小女孩眼裡最後的潔白。
不會說話的眼睛終究要面對這個污濁的世界……
「你起床啦!」湛蒼神清氣爽地將裝著法國吐司的盤子端到桌上,對於許如茉早起的行為感到些許的訝異。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端完盤子,他把蘋果汁放到她手上。「臉色這麼差,昨晚沒睡好?」
「有些失眠。」她一語帶過。
「我不在的關係嗎?」他對她眨眼。
「才不是。」白了他一眼,她坐到位置上吃起吐司。
湛蒼也坐到位置上,吃著早餐。「不問我昨晚去哪裡?」
許如茉咬著吐司輕輕搖頭。
「是不想問還是不想知道?」
「說好不干涉對方自由空間的。」她朝他一笑,然後又低頭吃起吐司。
「你還真是遵守遊戲規則啊?」湛蒼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微笑。
若是從前,他一定會讚許她懂分寸,但是現在見她對自己整夜未歸的情形不聞不問的態度,他就是覺得煩躁。
沒錯!他就是覺得煩,想了一整夜,什麼頭緒都沒理出,反倒是把向來愜意的心情弄得愈來愈浮躁,他不懂她明明就是愛他,明明也說愛他,為何還表現得這麼淡然?
難道她不在乎昨夜他去了哪裡?不在乎他是否有了其他女人?不在乎他不交代一聲就徹夜未歸?
「你在生什麼氣?發生什麼事了?」感受到他語氣裡細微的惱怒,許如茉疑惑問道。
他在生氣?不,他只是……只是覺得有些煩,覺得……對於愈來愈在意她的自己感到煩躁而已。
但是……在意?湛蒼內心一個驚動。
「沒什麼,可能是太累了。」
「是嗎?那你吃完早餐趕快去睡覺吧!對了,這陣子我要加班,可能會很晚才回來,你……不會介意吧?」
「不,不會,正好我接了一個新案子,最近也會很忙。」一個人也好,趁著這個時間他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對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以往他根本不會在意身邊女人的感受,他愛上哪、愛做什麼事都是他的自由,他根本就毋需向誰報備,像她這樣懂得讓他自由的女人他應該感到很滿意才是,但為何看到她不在乎的眼神,他會感到不高興?
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感到自己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樣渴望自由的味道,他感到恐懼,對於這樣的自己他感到恐懼。
「是嗎?那這段日子我們就各忙各的吧!」
「嗯。」湛蒼響應得很淡,彷彿還在思考自己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不對勁。
「那……那我出去上班了,你快點去睡個覺吧!」許如茉略顯慌忙地起身。
「嗯。」沒像往常會主動送她去花店,湛蒼也起身走到房間門口。
他沒有發現她的慌忙,她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兩個人同時開了門,同時也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