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南宮煬的身份是個謎,何況他的背景如何、哪兒人、為何會和靜緣師太兩人住在深山裡,遠離人群而居,我們全不曉得。還有一點比較危險的是,他會武功,而且是非常厲害的,我怕他若不是好人,對公主會是一大害呀。」井初蓮握住小環的手。「他不會的,他不會是壞人的。」他一臉的浩在正氣……她不會看錯的!
「公主……」
「小環,我……我得去赴約。」明日之約,她絕對要赴!
「公主,你不會是和他有約吧?」當小環見井初蓮確定地點頭,她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公主!你怎麼……你怎麼會答應他的約呢?」
「他約我明日在慈雲庵前方不遠處的素心亭見,不見不散。」
「公主,你明日不能赴約,如果你赴約這事兒若被李統領知道了,我一定會完蛋的!」小環開始惶恐。
「不會的,只要你替我好好掩飾,不穿幫,你就不會被李統領治罪了。」井初蓮幾乎是苦苦哀求。
「公主,小環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赴約啊,那太危險了。」那個南宮煬,無法讓人信任。小環皺眉。至少他就無法讓她信任。
「不會有危險的,你只要待在這兒,如果李統領來,你就替我掩飾一下,大概兩個時辰我就會回來了。」她只是想去確定一下她無法確定的感覺。
「公主……」看樣子公主是非去不可了,這可就糟了!她要怎麼掩飾公主溜出慈雲庵去赴南宮煬的約?
她的項上人頭不保了……
「小環?」
小環無力地歎氣。「公主,如果你非要赴約不可,我們就得想個萬全的計劃來掩飾,否則李統領那麼聰明,一定很快就會識破,到時候我就等著腦袋搬家了。」小環手刀作勢在頸邊比劃。
井初蓮燦爛地笑開。「這可簡單了。」
小環苦笑。是呀,是很簡單,她腦袋搬家更簡單迅速。兩人一下午都在亭子裡商量,直到有一個完美的計劃出現為止。
不過不管計謀再怎麼完美,小環總是苦著一張臉,心裡盤算著自己死後究竟是要上葬,或者乾脆丟到深山裡去餵野獸。
結果不管如何,事情如果被識破,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可悲的她,竟然英年早逝,真是替自己不值,唉。
翌日一早,井初蓮和小環準備妥當後,井初蓮便悄悄地溜出慈雲庵,而小環則待在禪房裡替井初蓮掩飾。
禪房裡,小環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冷汗直冒,就怕有人來找或要見井初蓮。
公主要她在禪房裡打坐,怎麼可能!小環翻白眼。
讓金枝玉葉的公主跑出慈雲庵和南宮煬那危險的男人約會,如果被知道,她也不用等著被降罪,可以先咬舌自盡了。
死南宮煬,就不要做出什麼卑鄙小人才會做的事去危害到公主,不然她一定會殺了他!
小環雙手合十,閉眼連拜。
公主呀,你可不能有事,早些回來,否則小環這條賤命就真的到此玩完了。
待在素心亭裡,冷風迎面撲來,南宮煬放下環胸的手,心裡雖不致急躁,但也平靜不下來。
他索性走出去練起功來,一來等待井初蓮,二來打發時間。
他相信井初蓮必定會赴約,他心裡頭滿是肯定。
右手出掌、握拳,揮過面前,左手前劃圓,往外推去,弓腳劈足,躍起穩落,口中還唸唸有詞,「雨急雲飛,長庚光怒;掌中乾坤,晴風破凍。足下挪移,音斷絃索;天蓮七式,氣吞驕虜。南宮拳法,梅心驚破;亂山深處,恨滿寒水……」
背後發出{z聲,他眉頭一緊,身子躍起,才要出掌便看見一抹淡紅色的身影,他連忙收掌。
井初蓮愕然站著不敢動,眼睛被嚇得閉上。
預期會產生的疼痛沒有在她身上引發,她不解地睜開眼,看見南宮煬笑笑地站在她面前,手朝她伸來,然後輕柔地勾起她的下顎,她羞愣得忘了反應。
「鬼鬼祟祟。」
紅瑩的唇瓣輕啟,他想一嘗芳唇。南宮煬收斂臉上的笑,專注地注視她。
發現不對,她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我……我沒有鬼鬼祟祟。」
他往素心亭走。「如果再晚點看見你,那掌就往你身上劈了。」
他在石椅坐下,俊挺身形在荒野間更顯出色,她差點看傻眼,低頭掩飾臉上的紅潮。
「你約我來做什麼?我要立刻回去……」
「別太快回去。」他很認真的看著她。
「呃……」她又愣住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別太快回去……「我……我只能出來兩個時辰。前夜徹夜未歸,家人很擔心,所以只容許我出來兩個時辰便得回去。」她刻意有所隱瞞。
「這兒坐。」他拍拍身旁的石椅。
她猶豫,最後選擇坐在離他較遠的石椅坐下,刻意遠離他。
和他認識不深,雖然她直覺認定他不會是壞人,但男女過於靠近會遭人口實。
南宮煬燦爛地笑道:「你很怕我嗎?否則怎麼選擇那麼遠的位子坐?」
「未婚男女最好別靠得太近,免得遭人議論。」井初蓮的手不安地揪著帕子,掌心的汗水已快將絲帕浸濕。
他往她走去,不管她瞪大的眼瞳,在她身旁坐下。
「我現在坐下了,這附近有人嗎?沒人吧,那就不可能會遭人議論,除非我們其中一人將這情形說出去……我想你不可能會說的,當然我更不可能會說,所以不可能會有人知道,你放心。」他有時笑起來的樣子活脫脫是野狼,不羈難馴。
她往柱子方向移動以避開他。天哪,她都能感受到他剛才劇烈運動而產生的熱力。
「這裡位子那麼多,不需要坐得那麼近吧。」
他又往她這邊移,縮小了被她拉開的距離。「天氣冷,坐得近點可以取暖。」
「我不冷!」
「可是我冷呀。」他又移了數寸。
她不停往旁移,到最後已靠在樑柱上,沒有退路了,而他則黏得她緊緊的,兩人之間沒有空隙。
「你究竟約我來素心亭做什麼?如果沒事,我要回庵裡了。」
「有。」他不管她抗拒,逕自握住她細緻的柔荑。
「你!」她不停地想將手抽回,可是他抓得死緊,任她如何抽都抽不回來,最後只好放棄。「你再動手動腳,我……我……」
她能怎樣?手無寸鐵,一介文弱女子,在這深山野嶺,怎麼高聲喊叫都不會有人來救她,她真是求救無門。
「你身上有股淡雅的梅香。」他深吸口氣。
看著她的側臉,白皙無瑕,嬌嫩欲滴,他恨不得輕咬一口。
「南宮公子——」
「煬。」
「啊?」
她呆愣的表情也令他好生心動。
南宮煬俊朗地笑開。「請喊我煬。」
開玩笑!「我們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我們算是第二回見面了,還能說不熟嗎?」
「不行,那名兒太過親密了,我喊不出口。」她拚命搖頭。
「我都能喊你蓮兒了,你還能說喊不出口嗎?」
怎麼他一句蓮兒,喊得她心兒撲通撲通跳,整個臉頰都在發燙?!
井初蓮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見她丟人的嬌羞模樣。
他修長指頭勾住她的下顎,強迫她轉過頭。
「你臉紅的模樣也令人著迷。」
「你好過分!」她推工他的手,柳眉倒豎。
「你知道嗎?前日見到你之後,我一直有句話想告訴你。」
她賭氣地別過頭去。「什麼?」
「我喜歡你。」
他聽見她倒抽氣的聲音,滿意地咧嘴哂笑。
「不只喜歡你,我想我恐怕是中了無解之毒了。」
「啊,你……你哪兒受傷?」她果真中計,擔心地查看他身上有無傷處。
握住她的柔荑,移到他胸懷之中,感受他心脈的跳動。「這兒,這兒中了劇毒了。」
她慌亂不已。「礙事嗎?不要嚇我!靜緣師太不能替你解毒嗎?什麼時候中的毒呢?」
「礙事,非常礙事,而且是那老妖怪永遠都無法解的毒,前天夜裡中的毒,無解的。」南宮煬表情異常認真。
開玩笑,如果那老妖怪都能解,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無解?!怎麼會無解呢?這世上沒有無解的病,就算是中毒也一樣……」她看見他嘴邊的淺笑,不禁惱了起來,站起身對著他問道:「你究竟有沒有病?」
「瞧我這麼虛弱便曉得有鴃K…」他頭靠在她手背上,無病呻吟。
「你再和我打哈哈,我就要走了!」她想甩開他的鉗制,但哪那麼簡單。「你放手!」
他會挺身,正經地看著她。「不能。」
「南宮煬!」
「雖然我要你喊我一聲煬,但也毋需如此正式地喊全名吧,蓮兒?」活脫脫的登徒子!
她快被他氣哭了,眼眶紅紅地瞪他,絳唇還噘得好高,雙頰紅透。
他認真地看著她。「你不會是要哭了吧?」慘了,她眼眶裡水水的……「好好好,我不鬧你了。」
「你太過分了……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還逗得我無地自容。」
「鬧著你玩的,別計較、別生氣,也別哭了,我一向拿哭泣的女孩沒轍。」他求爺爺告奶奶的氣求。
她甩開他的手走到角落坐下,拿著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
他今天怎麼為得這麼……頑皮?逗得她手足無措,活脫脫像是在色狼轉世。
「你究竟約來素心亭做什麼?」
南宮煬走到她面前蹲下。「剛才說了,你八成沒聽清楚。」
沒聽清楚?她聽得可一清二楚!他說喜歡她!井初蓮思及此,馬上臉又紅了。
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南宮煬見狀暗笑在心底。
「我再說一遍,你可聽清楚了,我說我喜——」
接下來的話被井初蓮修長的十指阻斷,她現下連耳根子都紅了。
「別說了!」
他柔情地握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掌中,粗糙的手掌摩挲她的掌心,奇異地讓她有種溫暖和安定的感覺。
「那麼你是曉得鴃H」
井初蓮抽回自己的手。「這樣太快了,我們才認識兩天的時間,你不覺得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嗎?」
「不,一點也不快。你明日就要起程回京城了,我倆相見的時刻已剩不多,下次再見不知是何時。」
「我們才見過兩次面……你不覺得你的感覺來得太過衝動嗎?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啊。」她有些憂心,怕他誤將別的感情混為愛情。
「這和相處時間長短無關,完全是心情起伏問題。在我遇到你時,我心情起伏是我懂事以來起伏最大的一次,我明白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別再說我把別的感情混為愛情來想,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被他一席話駭住。
他怎能這麼肯定?怎能?
就連她如今都還對兩日來心情落差起伏理不清原因,他為何能這麼快理清?
不,她不能相信!
井初蓮站起身,遠離南宮煬,她的遠離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我不相信,你別騙人了。」她猛搖頭。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將她抓往懷中,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印下雙唇,似乎想傾盡他所有的愛意讓她知道,他的吻是溫柔中帶點霸氣的。
她嘴中甜甜的香味和她身上的梅香,令人心醉神迷,忘了今夕是何夕。
趁著她張嘴喘息,他靈活的舌溜進了她嘴裡,偷嘗幽香。
他扶著她臉龐的手沿著顎骨滑下,一手攫住她細緻的頸子,一手解開她衣裳的第一顆盤扣,像解開她的心門。
他怎麼……怎麼可以將手放在那個位置!井初蓮瞪大眼睛看著陶醉中的南宮煬。
她柔軟的嬌軀依偎在他懷中多麼的適合,她彷彿就是為他而出生的。
在無法鬆手,對她的感覺好比中毒。
南宮煬摸上她裡頭繡上花樣的抹胸,透過抹胸感覺到她因他的挑逗而微顫的身軀,她誘人的酥胸。
他很想就此將她納為己有,但不行,如果他真那麼做,她肯定會恨死他。
半晌,他才不捨地放開她,不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要如何你才會懂?我這輩子從未對一件事這麼肯定過,如今這是我第一次肯定自己的感覺,為何價錢不能接受?」他雙眼間散發出淡淡的愁,眼眶因壓抑而泛紅絲。
她還呆愣著,全身都在顫抖,緊緊抓住他好平息狂亂的心跳。
他怎能這麼吻她?!她竟然忘了抗拒,讓他……她抓住被解開的衣襟。
「你……你怎能這麼做!」
「蓮兒……」
「請……請你喊我井初蓮或初蓮好嗎?」她試著冷靜看待這件事。
「你想以這種方式拉開我倆的距離嗎?」他生氣地咬牙。「那好,我會喚你初蓮,這樣你心情有比較平靜嗎?初蓮?」他語氣尖酸。
他喚她初蓮時,她覺得心中有根刺在扎她,好難受。
「我……」
「不要說你對我沒感覺,我不信。」劍眉蹙得很緊,南宮煬一步步逼近她。
靠著樑柱,她頓感無助,強烈感受到身體因顫動而不停與他有接觸。
「不要逼我……」她頭好痛……井初蓮按住鬢角。
南宮煬歎了口氣,但卻不打算離她遠點,反而想將她抱在懷中,好好吸取她身上特有也是獨一無二的梅香。
「我不逼你……」他拿出一枚溫玉,梅形的青翠玉牌,塞進她手裡。「這玉是我娘生前給我的,我現在給了你。」井初蓮看著手上令人愛不釋手的梅形翠玉,上頭刻了四行字,竟是呂本中的詩——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
惱人風味何誰知?請君問取南樓月。
記得去年,探梅時節,老來舊事無人說。
為誰醉倒為誰醒?到今猶恨輕離別。
「我給你一天時間思考,明兒個一早,在你離開慈雲庵之時,我地去找你——」
「不!」她急忙拒絕。
他瞇起眼,隱約閃著危險光芒。「不?」
「不……我的意思是,能否給我一年時間思考?」
「不行,時間拖得太長了,我一顆心等於吊在半空中一年,你要我怎麼靜下心好好練功?」他語帶恐嚇。「難道你想要我因心不在焉而走火入魔?」
「不,我當然不想。」
他的指背滑過她細嫩的臉頰,有些愛憐和眷戀。「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忍心的。」
她振了振精神。「我……我會在明日離去之前讓小環送來我的口信,到時你便知道我的決定。」看一看天色。「我該回去了。」
「我會在這兒等你的口信,希望是好消息。」
雖然他出身低微,不該如此要求一名女孩接受他,但唯獨她,他拼了命的想擁有,想去疼惜。
所以他才不顧一切的向她表白,因為連他自己都收不住澎湃的情感。
井初蓮稱出他的鉗制,在亭口處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會讓小環帶來口信的。」
她該帶給他什麼樣的口信,她心裡清楚。
和他會有好結果嗎?恐怕沒有。
他倆身份上的差距就無法令人接受,何況她的婚姻大事是容不得自己作主,她得對得起父王、滿朝文武百官和所有人民。
只因她是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