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香亭的四周百花環繞,蝶舞翩翩。
一名八歲男孩開心地追逐一隻黃蝶,它飛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縱使它曾和其它黃蝶打轉許入再飛出,那孩子仍認得它,對它緊追不捨。
綺香亭內坐著一名少婦,她正專注地看著那孩童的一舉一動。清麗端雅的面容上帶著溫暖人心的微笑,明亮的眼眸閃動著慈愛的波光薄細的瓣有著不自然的朱紅。她瞧著孩童的心是喜悅的,然微鎖的眉間卻洩漏了她心底最深處的哀愁。
「哎呀!」男孩痛叫一聲。
原來男孩過於專心追逐蝴蝶,而忘了注意腳邊的事物,是以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整個人摔傷在地上。
「拓兒?」少婦緊張地站起,然那呼喚男孩的聲音卻是一種令人錯愕的詭異嗓音。
那聲音像是被侵蝕得坑坑洞洞的岩石,風一吹過,帶出了鬼魅般破碎又詭譎的聲響,讓初聞之人不免驚訝畏懼。實在難以想像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會是這般怪異,若非天生的,就是那嗓子曾被無情地殘害過。
被喚做拓兒的男孩在少婦來到前已自行站起。
他眼眶泛紅,忍住不哭,雙手拍了拍衣服被弄髒的部分,待拍至膝蓋處時,整張小臉卻皺成一團,想必是跌破了皮,但見娘親來到,他立刻揚起一張笑臉,「娘,拓兒沒事。」
少婦聞言一愣,隨即疼惜地從懷中拿出手絹,輕輕地拭去沾在他臉上的沙塵。
自己的孩子,她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並不是沒看到他皺臉的模樣,雖然他是為了不讓她擔心難過而撒了小謊,但母愛天性卻不容他隱藏自己的傷。
柔和地對他一笑,她牽起他的手輕聲道:「敷藥。」
糟糕,還是被娘發現了!
拓兒吐了吐石,用空著的那隻手搔了搔頭,為自己青澀的掩飾行為感到尷尬不已。他暗自決定,下回就算不小心打到傷口,也要裝作不痛不癢地笑著面對娘。
※★★★※★★★※
兩人進了內院旁的小廳,少婦便要人拿來傷藥及一盆清水。
她掀起拓兒的褲管,見他兩膝皆已滲出一片血,明知這不是什麼大傷,但她的心仍是為之絞痛。
「娘,您別難過,這傷很快就會好的。」
拓兒見母親眼眶泛紅,便趕緊安慰著。伯伯說娘的身體不好,不可以流眼淚的,所以他先前才會想隱瞞著自己的傷不讓娘知道。
少婦趕忙將淚水眨回,回以拓兒一笑。
清水及傷藥很快就被送來,少婦仔細地親自為他料理傷口。
「娘,我待會兒可不可以和李管事一同去城裡呢?」等母親自理好他的傷後,拓兒問道。
落林山莊位處蒼邑山的山腰,山莊四周圍著一大片的楓樹。夏天的楓樹翠綠怡人,而當秋天一到,楓紅片片,著實迷人。
這個地方環境幽雅,位置也羅隱密,極少有訪客來到。而莊內所需的物資,則是由李管事每半個月帶著兩三個人到臨近的蒼邑城去購買。
「可是你的腳……」少婦意有所指的目光掃向拓兒的膝蓋。
拓兒看了看娘親的表情,再瞧了瞧自己受傷的部位,最後垂頭喪氣地道:「喔……那我下回再跟去好了。」
少婦見狀心頭不忍。她明白這孩子天性好動,莊內又沒年紀相仿的小孩陪他一塊兒玩,所以每回需下山採購物品時,他總會跟過去,到城裡找他認識的朋友大玩特玩一番,非玩得精疲力盡才肯罷休。
算了,還是由他去吧。瞧他那張苦得像可以擠出汁來似的,她想沒必要為了腳上的皮肉傷而失去了他原本燦爛的笑容。「去找李管事吧。」
拓兒眼睛一睜,不大確定地問:「娘,我可以去嗎?」
少婦點點頭。
「真的?」他再確定一次,興奮的神采逐漸在眸中揚起。待見到娘親臉目的地的笑意時,他高興之餘,竟忘了膝蓋的傷,開心地站起來叫跳著:「太好了!太……啊!」
瞧著拓兒忽然僵住的動作,少婦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搖了搖頭,「小心一點。」
拓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娘,那我去找李管事嘍。」
「嗯。」待拓兒離開後,少婦又往綺香亭的方向走去。
進入亭中,她將擱置在一張椅子上的竹藍子放到桌上來,掀開蓋在上頭的布,只見籃中所裝的是一雙尚未完成的黑緞男靴。
她若有所思地盯著它們發呆,手指頭則無意識地滑過靴子的每一處,許久之後,才黯然輕歎……
※★★★※★★★※
「李管事,我先去城東找小文。」
李管事是個年紀才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一夥人才一進城,拓兒便急忙想去找人。
「好的,少爺,等東西買齊了,我們再去接你。」
「好。」拓兒說著就向李管事揮揮手,往城東跑去。
李管事見狀緊張地大喊:「少爺,小心哪,你的腳還傷著呢!」
「不要緊的!」拓兒笑著跑遠。
「少……」李管事還想再喊,但見拓兒已轉進另一條巷道,他只能呵笑幾聲看著他離去。
少爺就是這種個性,只要進了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玩再說!至於其它的事,等玩完之後再面對也不遲。唉,希望他這回可以因為腳傷而克制自己,別玩得太起勁,不然待會兒又傷了膝蓋,只會更惹得夫人心疼。
「阿吉、小陳,你們就照這單子上寫的,把上頭的東西買齊,兩個時辰後,就在這裡等我。」
李管事交給他們一人一張清單,兩人拿了單子後,隨即前往他們該去的地方。
「嗯……」李管事沉吟了會兒,輕聲道:「莊主傳書回來,交待我買風疋素雅的布給夫人,我還是先去挑好布料再去辦其它的事。」
說完,他便走向不遠處的布莊。
和夥計熟稔地打了聲招呼,接著挑了幾款夫人常穿的料子和她喜愛的顏色,李管事對著夥計道:「那我就先把它們放在這兒了。」每回買布,他總是會先挑好寄放,待辦完其它事後,再過來拿取。
「沒問題,李管事,這幾疋布我會保管好的,你請放心。」夥計笑道。
離開布莊後,他走進對面的小巷中,準備抄快捷方式前往方鞋匠那兒。
方鞋匠是蒼邑城裡最有名的制鞋師傅,他做出來的鞋不僅舒適而且又耐穿。前一陣子,莊主和他自己都向方鞋匠訂了雙鞋,今天進城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來向方鞋匠取鞋的。
說起鞋子,李管事就不禁想起夫人。
其實夫人擅長女紅,縫衣、制鞋、刺繡全難不倒她,她也偶爾會親自替莊主和少爺做衣裳,會替少爺制鞋,卻從未見她做過任何一雙鞋給莊主。這真是令他感到納悶。
邊想事情邊走,李管事不知不覺地也拐了好幾個彎。就在走進一條較小的巷子時,七道身影倏地從天而降,困在巷道中。
李管事先是一驚,隨即鎮定下來。
眼前這幾個身穿青色衣衫的人,對他而言都是生面孔,半路攔路必定沒好事。他雙眼微斂,努力抓取某種記憶……他實在想不出近來曾得罪過人,那這些人攔路到底是何居心?
「為何攔住我的路?報上名來。」李管事的語氣異於平常,原本的親切模樣已轉為精明的警戒。
「昔日狂風寨的少主書僮,現在已經變成一莊的管事了。「
冰冷的語調從他背後傳來,李管事迅速地後轉,原本站在他後方的那三人也立即往旁邊一站,納入他眼中的,是一個身著黑衫的男子背影。
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剛才他環視過了,明明就只有七個人,何時又多了這名黑衣人?
但令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狂風寨?!
這個早已被他刻意遺忘的三個字,此時此刻竟從黑衣人口中吐出!
「閣下是?」很明顯地就可以看出這名黑衣人是那七人的領導者。
黑衣男子沒有回話,只是以緩慢的速度轉身側對著他。
當李管事瞧見他左半邊的面容時,霎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訝與不敢置信。「獨孤青?!」
黑衣男子一愣,隨即嗤笑一聲。
「獨孤青,你還活著?!」李管事的神情竟泛起了一抹喜悅。
黑衣男子冷聲道:「李光,你錯了。」
李光疑惑地看著他。
這時,黑衣男子突然惡狠狠地轉身面對他,李光一聲驚叫,不由得倒退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
「獨孤青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獨孤殘生』!」
李光臉色蒼白地看著獨孤殘生。
他的右臉……
「如何?這種模樣還合你的意吧?」獨孤殘生的嘴角彎起了殘酷的角度,眼中也閃動著狠厲的光芒。
李光一時間無法答話,只能怔愣地看著他。
獨孤殘生的左臉依舊如他記憶般地俊逸瀟灑,但他右半邊的臉卻有著駭人的傷疤。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唇的周圍還算正常外,他右臉的皮膚無一處平滑完整猙獰的疤痕像是受過千刀萬剮。雖然傷口已癒合,但交織成的崎嶇圖形卻磨也磨不平,狠狠地盤據在他的臉上。
「你……你的臉……怎會變成這樣?」李光終於找回了聲音。
「呵……」獨孤殘生忍不住笑著,充滿譏諷的輕笑,令李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李光,你不知道你這問題十分可笑嗎?」
嘲弄的笑容,讓右臉更加猙獰嚇人。
「獨孤青……」
「嗤」地一響,帶來了李光的痛叫聲!他雙手摀住左頰,眼角也因痛而溢出了一些濕潤。
「獨孤青是誰?」獨孤殘生漠然道。
原來在李光說出那個名字時,獨孤殘生便以腳勁將地上一顆石子踢向他的臉,那石頭速度之猛,連李光也來不及反應。
「你……」李光不明白獨孤殘生為何要這樣對他。
就在這時,又有一名青衣人來到,手中提著一個蠕動不已的大布袋。
「打開它。」獨孤殘生對那人命令道。
青衣人依言打開布袋,袋子口一開,隨即蹦出一名小男孩。
「少爺?!」李光驚叫。
被裝在袋中的男孩正是拓兒。他一見到李光,便趕緊向他奔去,靠在李淘身側用純真的大眼慌亂地看著這群陌生人。
「少爺,你有沒有怎麼樣?」李光緊張地檢視拓兒,見他張大嘴巴想說話卻出不了聲,李光便知道他被人點了啞穴。
「獨孤……殘……獨孤公子。」他本想喊「獨孤青」,但又憶起適才的事,為免再挨打,他只得改口,但「獨孤殘生」這名字他卻叫不出口,只好以公子來稱呼。
獨孤殘生冷笑,朝那名青衣人使個眼色,青衣人即向前解開拓兒的穴道。
「李管事!」
一可以出聲,拓兒就慌張地叫著李光。他拉了拉李光的衣袖問:「你認識他們嗎?」他之所以如此問,是因為聽到李光叫了獨孤殘生的名字。
「是的,少爺。」李光用手微指著獨孤殘生,「這人是莊主的朋友。」
「是嗎?」
這一句出自兩人之口。一個是語氣中帶著釋然的童音,另一個則是刺人的嘲諷。
拓兒不解的眸光在李光和獨孤殘生身上來回看著。他感覺得出獨孤殘生對他們是不友善的,因此他不禁懷疑李光剛才說的話。
而李光直到這時才察覺出獨孤殘生身上的恨意,一股不安漸漸籠罩著他。
「李光,你叫這小孩『少爺』,那……他是葉非塵的兒子嘍?」
李光猛地一顫,搖搖頭。
獨孤殘生冷哼一聲,視線移向拓兒,「你爹是不是叫葉非塵,落林山莊的莊主?」
「是啊。」拓兒點點頭。
「不!不是的!」李光激烈地否定。
「哼!」
獨孤殘生的呼聲才落,身影已倏地來到他們兩人身前,分別點住他們不同的穴道。
「李光,轉告葉非塵,想救他的妻兒,就到『掛月島』來!」
話一說完,只見黑影閃逝,獨孤殘生已消失在現場,八名青衣人也隨後施展輕功離開,至於被點了昏穴的拓兒,則是由原來那名青衣人再度裝入袋中帶走。
小巷中,獨留李光一人。
他激動地想阻攔,卻動彈不得。穴道被點,他只能僵在原地,想開口叫喊,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獨孤青是挾帶著仇恨而來的!李光暗算心驚。可是,他明顯地對他們有所誤會,這誤會若是不解釋清楚,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啊!
想起他最後留下的話,難道……他現在正要前往山莊帶走夫人?!
只可惜莊主現在不在莊內……
啊?!李光無聲地叫道。原來獨孤青早就計劃好了!他故意趁莊主不在之時前來擄人!
可是……為什麼?
過往的回憶忽地浮上心頭,新舊記憶在他腦海中盤旋……
終於,一種不可思議的念頭猛地在他腦中爆開!他驚惶地睜大眼睛,嚇出了一身冷汗——
獨孤青,不對啊!夫人……夫人她是……
※★★★※★★★※
綺香亭
「唔!」
少婦輕蹙著眉,看著被針刺中的食指。鮮紅的血液快速地凝聚成滴,她困惑地含住受傷的指頭。
奇怪……她也不過在補一件衣服而已,怎會被針給刺到?她仔細地回想,才發覺自己剛才似乎閃了神。對於造成這種結果,她只能無奈地笑了下。
這時,一名年約十四的小婢端了個杯子走進亭中。
「夫人,您的茶。」
「嗯。」少婦微笑著點頭,伸手接過茶杯,輕飲一口,卻突然被那些許的茶水給嗆住,猛咳不已。
「咳咳……咳……」
「夫人?!」小婢女緊張地將杯子接過放到桌上,然後輕輕拍打著她的背,企圖緩和她的不適,「夫人,您還好吧?」
「咳……咳咳……」少婦邊咳邊搖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待咳聲停息後,她撫住胸口有些費力地喘著氣,但見小婢女已被剛才的事嚇得紅了眼眶,趕忙安慰她:「沒事的。」
見了少婦臉上的笑容,小婢女也放寬了心。夫人的身子虛,容易生病,莊主每回出莊時,總會特別交代眾人要好好侍候夫人,別讓她累著,免得一不小心就病了。剛才瞧夫人咳得厲害,好還真怕會出了什麼差錯呢。
「啊,夫人,您的衣裳被茶水弄濕了。」
少婦看著自己的裙子。適才咳嗽時,杯中的茶水就被她灑出了大半,而且灑出的茶水還真是一滴都不浪費地全落在她的裙子上,現在好塊濕掉的範圍也從溫熱漸漸轉涼了。
她站起身準備走回房裡換衣服,才跨出第一步,腳卻踢中身旁的椅子,差點被絆倒!
「夫人?!」小婢女驚叫道,連忙扶好她的身子。
少婦愣了愣,今天是怎麼回事?被針刺到、喝茶嗆到,走個路也差點跌倒。不僅如此,她感覺到心頭有種悸動,該不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吧?
想到這兒,她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難道會是拓兒出事了?一想到這個,只怕沒有親眼見著拓兒回來,她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
※★★★※★★★※
九道身影快速地奔向蒼邑山上的落林山莊。
獨孤殘生不需任何人領路,就可以輕易地找到這隱藏在樹林中的莊院,因為今天並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站在山莊的大門前,看著掛在上頭的匾額,沒有多餘的雕琢與點綴,只在一塊平整厚實的木板上以毛筆寫著「落林山莊」四個蒼勁大字。
獨孤殘生面無表情地望著那熟悉的字跡,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雙足一蹬向上躍起,來到和門額同高之處,右手一劈,門額瞬間從中斷成兩截,往下掉落!
砰然巨響驚動了莊內之人,一名年約四旬的僕人打開大門一探究竟,卻發現莊外站著九名來意不善的陌生人。
「你們是什麼人?」他目光掃視著來人,在看見獨孤殘生的臉時有一時間的驚愕,然在見到躺在地上的兩塊門匾後,他怒極地質問:「是你們幹的好事?!」
「是又如何?」獨孤殘生道。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砸了落林山莊的門額!」
「那又怎樣?」說完,獨孤殘生還故意往前跨了幾步,將它們踩在腳底下。
「你?!」他指著獨孤殘生,氣得全身發抖,「我……我跟你拼了!」他衝上前,握緊右拳,猛地揮向獨孤殘生!但在即將觸及之際,目標卻突然消失,使得他揮了個大大的空拳。還來不及反身再次攻擊,頸後卻傳來一陣刺痛,帶走了他的知覺。
「沒時間跟你耗。」獨孤殘生轉身走進山莊,其餘八名青衣人也跟著進去。
在走到大廳的途中,遇到人,他們二話不說就打錯他們。到了大廳之後,獨孤殘生便走往廳中上位坐下。
「把葉非塵的妻子帶來。」
命令一下,四名青衣人立刻往廳後奔去,毫無遲疑地來到了莊主夫人的房門外。四人對地形之熟,顯示他們早已探查過。
一名青衣人提腳將門蹦開,大大方方地進入。
「你們是誰?怎麼可以闖進夫人的房裡?來人啊!快來人啊!」侍候夫人換衣的小婢女驚慌地大聲叫著。
正換好衣服的少婦連忙從內室走出,青衣人一看見她便立刻採取行動!
一人上前抓住她,一手將她的雙手扣在身後,一手摀住她的嘴;另一人則擊昏那名小婢女。接著四人一同退出房門,直奔大廳。
被抓住的少婦眼露懼意,一路上瞥見臥在地上的奴僕,不和他們是生是死?
她感覺得出這四名青衣人不像一般的盜匪,可是若不是盜匪,那他們又為何要抓她?若為尋仇,她可不認為落林山莊會和人結下仇怨,除非是以往的……
在她還在思考之際,人已被帶到大廳。
一到廳中,她就被放開,只聽得抓她的那人開口道:「島主,她就是葉非塵的妻子。」
島主?
少婦聞言看向那人口中的島主,然這一看,卻教她失了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