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她不去接。手機也是同樣狀況,乾脆關機了,她把自己鎖在屋裡,鎖在窗前,哪裡也不想去。
她的腦子空空的,但惟有一件事是她想空都空不成,她最想從她腦裡揮去的事,卻最是縈迴,那兩個名字不外乎楚鄴加末帆,末帆、楚鄴……
實在不該下樓去找楚鄴的。但罵死她也沒有用,她就是這麼做了。她違背了自己的決定,還很對不起末帆,一切只因為她忘不了楚鄴。
曾經以為自己很果決、很理智,沒想到真的一旦墜入愛河,她就成了個笨蛋,猶豫在這兩個男人之間,連選擇的能力也沒有。
門鈴響了。在窗台前微微訝了訝,卻仍決定不去開門,把注意力轉回窗前。
門外卻不僅僅傳來了門鈴聲,還有端儷的吼聲:「喂喂!還不來開門?是死在裡面啦?」
原來是端儷。想了一下,跳下椅子去開門。
「幹什麼?躲在家裡當死屍啊?」端儷一進門就罵。「電話也不接,手機也不開,教人怎麼找你?!」
「我又沒要你找我!」負氣地。
「擺不平了是吧?那兩個男人?所以就只好躲起來啦。」端儷立刻瞭解。「唉,誰教你一次招惹兩個。」
「我什麼時候招惹他們了!」不平地嚷:「誰曉得事情會變得這樣子?!」
「是嗎是嗎?」端儷促狹地。「是誰叫你又拿傘下去給人家,又跟人家在街上吃得火熱啊?」
臉頰一紅,她不記得她曾經告訴過端儷這些。「你怎麼曉得?!」
「我剛剛去銀行辦事……」她一臉狡猶。「你猜我碰到誰?」
「誰有工夫跟你猜謎啊!」煩躁地嚷,隨手抓起一個抱枕就往端儷身上砸過去。
「好啦好啦。」端儷被抱枕揍完,不敢再吊她胃口了。「我去的銀行就在喬末帆上次辦攝影展的藝廊附近,他去藝廊辦事,沒想到在路上碰見他,我們就一起吃了中飯。」
末帆!心往上一提,她已經有幾天沒跟末帆見面,他的邀約她都藉故婉拒。她與楚鄴在那個雨夜發生過那樣的事之後,她怎麼還能見末帆?
「他……呃……」是末帆開始懷疑了?還是……
「對啦,」端儷口吐驚人之語。「你跟楚鄴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
「怎麼可能?!」嚇得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他說那天送你回家之後,看見你剛買的CD放在他車上忘了拿走,他想,你也許會很想立刻聽到那些音樂,所以就送回來給你,沒想到——」
長長的破折號,語氣重重落下,剩下的她不講也知道。
「他……都……」她困難地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看、見了?」
「嗯。」
「可是……」的心情原本就已經混亂,這下更加複雜萬分。「他為什麼沒跟我說?」
「跟我說了,不等於跟你說嗎?」端儷挑眉看她。「我想,他大概也受不了直接面對你吧。」
沉默了。她的臉色變得黯淡而抑鬱,她沒想過要讓末帆傷心,而她卻不知不覺傷害了他。
「他還說……」端儷頓了頓。「美國有家雜誌社請他過去,他也許會考慮去美國工作。」
「什麼?」驚詫地抬起頭來。
「我在想……他是想退出吧。」端儷為末帆而歎。「因為他說,他看你這麼為難也很心疼,他說你的笑容都不像從前那麼率性了,甚至還有點憔悴……雖然他不想認輸,但與其讓你這麼難過,他還不如成全你跟楚鄴。」
呆掉了,彷彿霎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只是怔怔地看著端儷,心中掠過一絲牽痛。
「唉,不是我說,」端儷不由得打從心裡替末帆感到委屈。「這麼溫柔體諒的男人,你這輩子上哪去找!他為了你,居然願意自我犧牲耶,你不感動嗎!」
她不是死人,怎麼可能不感動?末帆何苦如此?難道他以為只要他離去,她就能快快樂樂地和楚鄴在一起嗎?
「我是把他的話轉告你了,你好好想想。」端儷很快改變話題,她怕她再說下去,要哭了。「對啦,晚上到PUB上班吧。你最近都放我一個人,忙死啦,你晚上有沒有要去哪?」
「去自殺。」草莓的聲音悶在喉嚨裡似的。
端儷眼珠子一轉。「什麼時候自殺完?」
「你以為我開玩笑啊?!」氣得又拿抱枕去揍她。討厭,連想去死都沒人要相信。
「你會想去自殺?你是不是病了?」端儷當真拿手心去試額上的溫度。「千萬不要生病才好,生病要花很多醫藥費的。」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受不了地喃喃自語。
「我只是說實話。」端儷噗哧一笑,知道自己的計謀成功地讓不那麼哀怨了。她站起來想去找水喝,卻看見放電話的茶几上同時放著的護照和幾張旅遊簡介。「咦?幹什麼?你要出國啊?」
「嗯。」
「去哪?」端儷立刻問。「去多久?」
「去歐洲吧。不知道多久,也許不會回來了。如果我不回來,PUB的股分就全讓給你,你把我的那一份換成鈔票寄給我就好。」條理分明地說,倒像在交代後事。
「神經病你!處理不了愛情問題就『落跑』!」端儷當場不屑地嚷了起來。
「喂,你不是說過,這樣的人最沒用了?!」
「以前每次看到電視都這樣演,再不然朋友也常常這麼做,真的會覺得他們很遜,為什麼只知道逃避。可是沒想到自己一旦碰上了解決不了的問題……」她慘慘地笑了笑。「居然也會很想逃,好像真的沒有辦法。」
「這樣就能解決嗎?」端儷氣鼓鼓的。
「我曾經在第四台看過一部電影,演了一半我才開始看的,根本不知道片名。」忽然說起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事。「演一個丘比特射錯箭了,於是又另射一支,終於促成了一段姻緣。很沒什麼的愛情電影,我那時就在想,那之前它射錯了的那支箭怎麼辦!照道理說,這段姻緣應該是三個人的才對,可是電影裡又沒交代……」
她諒解而無奈地一笑。
「我現在知道了。不是電影編劇不交代,而是如果扯上了三個人,那不是三個人的姻緣,而是根本就沒姻緣!三個人,誰分給誰都不對,要怎麼算?」
「可是……」端儷提出了一個她覺得可以完美解決的方法。「剛剛喬末帆不是才說他要退出?」
乏力地搖搖頭。
「他看著我難以決定很是心疼,我要是看著他黯然離去會不心疼?更何況,我也愛他。」
「那……」端儷也無話可說了。
「所以他們都不用走,我走。」堅決地。「這是最好的方法,我誰都不要了,他們也不必搶破頭。」
「可你剛才說你還愛他們?」端儷苦惱地說。
「沒辦法了,」她輕哼著。「不能割捨一個,只好同時割捨兩個。」
端儷不忍地陪著歎氣。「講到後來,最可憐的還是你自己。」
「不要這麼想吧。也許,我到了歐洲之後,又遇見一個可愛的男人也說不定。」十分勉強地開著玩笑。
端儷挑眉問她:「這世界有這麼多可愛的男人嗎?」
沒有。在心裡默默回答。而且,就算再有多少可愛的男人擺在她面前,她其實也不想要,能遇上末帆和楚鄴,她此生已經足夠。
「你知道嗎,你真是外表可惡內心善良。」端儷喟歎。「你寧願自己委屈,也不希望那兩個男人傷心。」
安慰自己似的。
「不,這樣三個人都會很傷心,公平了。」
「你還真是草莓。」端儷由衷道。「外表光鮮亮麗,其實心最軟。」
笑得有點慘。
「你說我為什麼會同時遇上兩個好男人?我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端儷也只有苦笑。
「愛情這東西,沒有會很難過,太多了,好像也不對。」
沒錯,愛情是飲鳩止渴,終至毒發身死。
「等我到了歐洲,不准你告訴他們我在哪裡,」忽然正色叮嚀。「千萬不可以說,知不知道?」
「這個……」端儷面有難色,如果那兩個帥哥來向她打聽,她狠不狠得下心不講?「我盡量……」
也知道端儷或許做不到,遂想了個更決絕的。「算了,我乾脆連你也不說我的正確行蹤就行了。」
「什麼?」端儷驚呼。「那怎麼可以?太不安全了!」
「怕什麼?」早有了萬全打算。「我一定會讓我家人知道我在哪裡,只是你跟我爸媽也不熟,問不到罷了。」
「也不必防成這樣吧?」端儷有點怨。
「你以為我願意嗎?」幽幽地說。「以我的個性來說,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是最難過的了。」
都已經這麼說了,端儷也不好再發表什麼意見。
拿起桌上的護照,又挑了一張關於英國的旅遊簡介……這件事就這麼被決定了。
出國的第二天,楚鄴就知道了。他很快打了電話給末帆,直截了當問:「你知不知道 去了哪裡?」
「什麼?」末帆正和朋友在日本料理店吃飯,驟然接到楚鄴的電話,更是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楚鄴立刻得知他想要的答案。他告訴末帆:「出國了,我去她家找她,看見何端儷在替她的傢俱蓋防塵布,嚴重的是,連端儷也不知道她去哪裡。」
「怎麼會這樣!」末帆一驚,深知事態嚴重,不是電話裡頭三言兩語講得清。他迅速道:「你還在公司?我去找你。」「我在外面,我去找你吧。你在哪?」
末帆很快報告了他現在所在的餐廳,楚鄴拋下一句:「等我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後,末帆與朋友早已結束餐敘,朋友都離開了,他一個人留下來等楚鄴。楚鄴到的時候,他的面前只有一壺清酒和幾樣小菜。
楚鄴面色凝重,末帆不記得他什麼時候看過楚鄴這麼嚴重的表情,他甚至一坐下就自動地替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沒人知道她去哪?」末帆的焦慮也寫在臉上。「她家人呢?」
「何端儷跟她家人不熟,我也不熟,她家人不見得會告訴我們。」楚鄴把希望寄托在末帆身上。「你呢?」
末帆尋思。「她家在高雄,我陪她回去過一次,但只送到家門口打過招呼而已,我想他們也不會信任我。她為什麼要不聲不響地走?」末帆不免疑惑。「又不肯讓人知道?」
「尤其不想讓我們兩個知道。」楚鄴看他一眼,論定。「她是被我們兩個搞煩了,索性一走了之。」
末帆回盯著楚鄴,慢慢說:「她不必這樣做,她應該已經沒什麼好煩的了。」
「什麼意思?」楚鄴蹙眉。
末帆沉緩道:「那個下雨的晚上我看見她拿傘下來給你。為了不讓她再為難,我決定退出。」
楚鄴震驚了,他不曉得末帆竟會為了而願意犧牲自己的愛。他凝視著他,好半天才說:「這些話你告訴過她了?」
「應該算是吧。」
「那她就非走不可了。」楚鄴又喝乾了一杯酒。「你想把她讓給我,她不僅對你不起,更不敢保證她可以從此忘了你。就像她當初下定決心要離開我,最後卻失敗。她不想再嘗試一次,索性兩個都不要。」
「可是……」
末帆仍有他的想法,然而楚鄴卻溫和地打斷了他。
「先別說這些了。等她回來再說吧。你認為該盡快找到她,還是……」
他的話中途停了,末帆明白楚鄴必有他停頓的用意,末帆不說話,只是等他說下去。
「其實真要向她家人套話,或是查出她在什麼地方也不難,只要花點心思就行。」楚鄴用手指在杯沿上劃圈,思索著。「只是,我們該這麼急著找她回來,還是索性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清靜清靜,好好考慮清楚?」
「你說的對,」末帆思考了半晌,同意。「她身邊沒有我們兩個人來來去去,反而思緒更能清晰,我們是該給她時間。」
「那……兩個禮拜或一個月後,如果她還沒回來,我們再去找她?」楚鄴的口吻有如協議似的,像在擬一份重要的約定。
「好。」末帆回答的乾脆。君子一言,他相信他們兩人都說話算話,不會有人偷跑。
「只不過,」楚鄴苦笑道。「我們自己會在這裡擔心個半死,不曉得她在外頭過得怎樣。」
末帆歎口氣,也笑得修修的。愛人本來就是件很辛苦的事,不過他的狀況比較特別,因為有人陪他一起累。
「既然這麼苦悶,」末帆自嘲地又替兩人斟上了酒。「看來我們今天才真的要不醉不歸了。」
楚鄴直接以行動同意了末帆的話,他拿起小杯爽快地把酒倒進了嘴裡。
楚鄴與末帆決心要給一個人靜靜思考的時間,然而只過了兩個禮拜,竟然自己回來了!
下午端儷正一個人在PUB的小辦公室裡加班算帳,猛然聽見門外卡卡卡有聲響,嚇得她立刻從辦公室衝出來,沒想到竟是用鑰匙開了門。
「你怎麼回來了?」端儷詫訝之餘有點話不對頭。「這麼快?」
看來氣色還好,火氣卻不小。
「你在這裡幹什麼?把PUB當家住啦?」
「你把這裡丟給我一個人管,自己去英國逍遙,現在還敢在這裡廢話?」端儷也不是省油的燈。「說,為什麼兩個禮拜就回來了?捨不得我還是那兩個男人?」
瞄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等等有人會來,幫我招呼一下他們,我上樓先洗個澡。坐那麼久的飛機,累死了!」
不理會端儷疑問的眼神,拖拖拉拉把行李拉上三樓,洗澡去了。
端儷中午還沒吃飯,這下也被一堆問號給餵飽了。她拍了拍腦袋,怎樣也想不透想幹什麼。然而二十分鐘過後,有人在PUB門外敲門,端儷奔出去開門,赫然發現竟是末帆!
「你……呃……」
端儷的腦子一下子擰了,不曉得該跟末帆說已經回國,還是繼續幫裝傻。還好末帆解決了端儷的難題,他一進門就問:「草莓呢?」
端儷又嚇了一大跳。
「你知道草莓回來了?」
末帆慢慢點頭。
「她在機場打電話給我,要我在這裡等她,什麼也沒說,電話就掛了。」
端儷聽了,臉上的五官都糾結成一團了。這女人在搞什麼鬼?
不多久,洗過澡換了衣服從樓上下來,看見末帆竟然只說:「喔,你來了。」
那狀況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更怪的是,還略略質疑地:「咦?楚鄴還沒來。」
端儷忍不住了。
「你一下子把這兩個男人都叫來幹什麼?」
本來就不想回答端儷的話,剛好這時候楚鄴進門了,只朝他點點頭,就轉頭跟端儷說:「拜託幫個忙,替他們兩個倒杯Whiskey好不好?」
不說話先喝酒幹什麼?端儷緊皺著眉,卻還是去吧檯弄了酒來。
兩個男人坐在吧檯前,端儷在吧檯裡,則靠牆站著。終於,她開口了,只有一句短短的話:
「我懷孕了。」
末帆張大了眼睛,楚鄴則蹙起了眉頭。都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倒是最沒相干的端儷驚天動地嚷了起來:「懷孕?怎麼會?!你不是都很小心的?」
沒好氣地:「我的安全期向來都很準,我怎麼曉得?」
「多久了?」竟然還是端儷在問。
「三個月。」仍然靠在牆上,身材還看不出來懷孕的跡象。「我是幾天前在英國知道的。之前一直以為是心情不好導致生理失調,沒想到竟然……」
楚鄴喝了口酒,他這下明白要端儷給他們倒酒的目的了。末帆則兩手手指交插,手肘撐在吧檯上,眼神盯著他的手指。端儷沒什麼話好再問,頓時整個PUB墜入一片沉寂,靜到聽得見老開飲機裡水煮沸的剝剝聲。
「三個月前,你們都有可能。」終於開口,她輪流看看那兩個男人,用最冷靜的口吻說:「你們誰認?不認我拿掉。」
也許是的語氣太嚇人,霎時只聽見末帆說:「我認!」
楚鄴則衝口而出:「不可以拿掉!」
話一吐出,兩人都下意識地轉頭看了對方一眼。怎麼會這樣?連這種事也在爭?!
「你的教會家庭能允許你末婚生子這種事?」楚鄴率先開火。
「我可以娶她。」末帆很快地說。
「別忘了孩子不見得是你的。」楚鄴提醒他。
「那你呢?」末帆也不甘示弱。「對你的社會地位來說,能忍受這種醜聞?」
「現在不是以前了,」楚鄴有把握地說。「太多政商名流有緋聞,根本不稀罕,我算哪顆蔥?」
兩人還真是爭得沒完沒了了。眼睛紅紅的,似乎有點感動,她畢竟沒有錯看這兩個男人。
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她就沒有一天睡好過,一直思索著要怎麼處置這個小生命,卻總是狠不下心來把它解決掉。
她把這問題帶回來丟給這兩個男人,實在是認命了。只不過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兩個男人非但都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而是兩個都想負責……這下她問題又大了。
「你們兩個都要,」唐突地打斷了他們的爭論,傷腦筋地說:「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小孩是誰的。」
「等生出來,再去做DNA化驗吧。」楚鄴一口灌下了整杯酒。天哪,一整杯的Whiskey,他當真是需要靠酒來穩定他的腦子,好應付這太過突然的事件。「在那之前,這小孩需要的所有開支,我來付。」
「為什麼你付?」末帆不平地揚眉。「這孩子的父親不見得是你。」
楚鄴蹙起了眉頭。「別跟我爭這些,錢這東西對我來說並不……」
「你們兩個都不用爭,」安安靜靜地說。「錢不是問題,我還有這家PUB,甚至還有那張夏卡爾,萬一不行,我就把它賣了,也是一筆錢。」
「你別那麼好強行不行?」楚鄴微斥。
「這不是好強,」睜大了眼睛。「小孩本來就是我的,我自己養得起,為什麼要靠你們?再說現在有健保,小孩又還沒出生,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反正別賣那張畫就是了。」楚鄴非常不贊同,畢竟那畫是他送的禮物。
「我說說罷了。」吐了吐舌頭,其實自己也好捨不得。
金錢的事就這麼解決了。然而忽然又想起一個大問題:
「啊!」她糟糕地嚷。「我家人呢?要是讓他們知道我還沒結婚就懷孕,我會被我爸追殺的!」
「不要給他們知道不就得了。」好久沒開口的端儷說話了。「反正你一年也難得回一次家,就說出國啦,忙啦,別回去就好了。」
「用騙的?」眨了眨眼睫,仍不太肯定。
「不然你要怎麼辦?」端儷回答得絕。
看看那兩個男人,他們也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來。楚鄴終於開口:「再不你乾脆去美國住,跟家人說你去那邊工作什麼的,就比較不會被拆穿。」
「去美國住?」嚷。「一個人住那裡多無聊?!」
「我可以跟你去。」末帆忙道。
「可是我的朋友都在這裡,」苦著一張臉。「我會很難過的。難過對一個孕婦來說不太好是嗎?」
「那你要怎樣嘛!」連端儷都煩了。
「就待在台北吧。」楚鄴下了決定。「你家人那邊再見機行事。」
好像沒有別的辦法了。
「好了好了,就這樣了。」端儷出來緩和氣氛了。她從櫃子底下翻出一瓶香檳來。「喂喂,你們兩個不是一直盼著草莓回來嗎?」她對著那兩個男人說。「現在她不是回來了?而且,你們要當爸爸了呢!」
她使勁地去開那香檳酒的蓋子,終於那軟木塞衝出來了。
「還有,你也要當媽媽啦!」端儷把也叫過來。「既然這樣,大家愁眉苦臉的幹什麼?應該要慶祝啊!」
說著,端儷就將酒杯斟滿了香檳。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端儷之外,都有些啼笑皆非。這事來得太突然,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怎麼還能算是喜事?
但另一方面想,他們三角糾纏的問題,雖然仍未解決,但已經無疑被迫擱置了。得一直等到小孩出生之後……到時結果立即分曉,也不必再爭執,這是否算是另一種解決方式?
三個人都懷著矛盾而複雜的感覺,看看彼此臉上都是一樣寫滿了各種繁複的表情,在端儷的起哄下,喝下了那杯不知該算是慶祝還是壓驚的香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