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響徹雲霄,整個雲王府都震動丁。
斥退一干人等,太陽要和淨茉辟室密談,阿莽在一旁伺候。
似乎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大事!
但見得太陽一張俊容由白到紅到青又轉變成烏黑,淨茉和阿莽連個大喘息也不敢,
太陽抱頭呻吟,「哇!怎麼會這個樣子!天要毀我啊!這樣玩我很痛快啊!」
阿莽謹慎的套問著,「是不是和方才不請自來的白眉高人有關係?」
「那傢伙!他竟然說他才是第一神算,而且嘲笑我窮極一生也難成大器!說什麼我這個自封為半個神算的好命王爺應該自慚自愧,因為我居然把自己的命卜算錯誤。」
「咦?」見太陽跳來跳去的鬼叫著,等他稍稍平靜了些,淨茉小心翼翼的詢問:「所謂的。錯命……是否和續命王妃有關?」
「對啊!真是玩我哪!我的續命王妃不是鹿氏女,應該姓牛才是啊!」
阿莽的嘴巴咧得開開的,「那白眉毛的年輕人的話可以相信嗎?他如何證明他是第一神算?」
「因為我剛剛卜了一次,按照他指正之後的命盤!」太陽的臉孔比苦瓜還苦,「怎麼辦!我又要再找一回我的續命王妃了!」
「但是就算不是鹿女,也未必是牛女啊!」還是小心為上,依屬下淺見,王爺的妃子也許是朱女、羊女、龍女或熊女什麼的!」
「渾蛋阿莽!你嘲笑本主是不是啊!」
「屬下不敢。」他又不是貓,可以死九回。
太陽快要嘔死了!最氣惱的是他嘔怒的對象除了白眉毛的傢伙還有他自己,事關生死大事他竟然——算岔了!
倘若他到二十三歲以前都沒有發現這錯誤,那麼他不是等著翹辮子了!他的紅粉知已們豈不是要撫棺痛哭?
「王妃!」阿莽驚喊的同時也立刻撫住差點昏暈的淨茉。
太陽對待任何女人都是溫柔有禮,並且體貼入微,他見她一副又喜又泣的不定神情自然要關懷。
「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適?」
她急急問聲,「你說你的續命王妃不是鹿氏女子而是牛氏女子,那麼我這名份上的雲王妃是不是已經毫無作用?」
「的確」她的存在無法接續他的寶貴性命,「但是你何必激動得快昏了?」
「我我……」她的心幾乎要跳出喉口。
阿莽代她說完,「鹿姑娘的意思是她可以卸下雲王妃的身份,然後回到湯府?」
太陽這才恍然了悟,他拍拍額頭,哈哈大笑,「瞧我貴人多忘事啊!那個湯爺還在等待你回去團圓。」
「那麼,我可以離開了是不?」殷殷盼著的時刻竟然這麼快就來到。
他撥撥一綹髮絲,擺了個帥氣極了的姿態,「當然可以啊!撮合一對有情眷屬乃是功德一樁。」
不過湯羿閻不知道會不會想把他再痛打一頓?但是非戰之罪,他又不是故意算錯。
更何況經過考驗的愛情才更值得!也才淒美、感人啊。
阿莽發問:「老王妃知情後如果大發雷霆怎麼辦?而且王妃的封號乃是皇上所賜,這烏龍事情如何稟明,如何不獲罪?還有,雲州佔地遼闊,百姓人數之多可說是銀朔皇朝的第一大州,鹿姑娘徹去王妃封號她如何應對旁人的議論紛紛?難道公開說明續命王妃的天機?或者是把她休離這麼簡單?」
「阿莽,你何時變聰明了啊!令人刮目相看。」頓了一頓,太陽英氣颯爽的揚著笑,「我知道了,因為你的主子天資聰穎,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你也聰明幾分了。」
「是的,我的王爺主子。」阿莽真是啼笑皆非。
「太陽!」淨茉忍不住急嘖道。
「我的王妃,唉,最後一次如此稱呼你了。」
她喜悅得攢下兩行清淚,「謝謝你。」
「甭謝啦!你這種淚做的女子我可哄不來! 卜算錯誤的人是我,這後果也由我收拾妥善,你可以快快樂樂的去和你的夫君相會了!至於我這個假夫君到此一鞠躬,下台嘍。」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急急大叫,「阿莽!立刻給我明察暗訪姓牛的姑娘,十八歲以下、不要太醜的……」雖然是假完婚,但是他還是有所堅持。
「屬下遵命。」
「送鹿姑娘去湯府;警告那個爺,就說她是本王的妹子,不許他再欺負她!」
「謝謝你;太陽。」淨茉又笑又哭,她太感恩了。
原來以為要煎熬上四年的相思苦,如今已經毋需再挨受……
她不禁揣想當羿閻見著她的那一刻是怎樣的表情?他會緊緊抱住她,緊緊的吻她嗎,他可能激喜的流淚嗎?
撥雲見日。她就要看見幸福,並且牢牢捉住幸福
大畫肪靠停岸邊,淨茉在婢女的扶持下下了舫,她朝向舫中的人說再見。
「鹿姑娘,保重。」阿莽也猛搖手,原本他必須護送她到湯府,但是先前有消息來報,那白依依已偷跑出來,而且要去告官,他只好速快回去擺平那小番女娃。
淨茉和隨身婢女小恩一道緩步走著,她的心怦怦的狂呼著她的喜悅。
但是她不能衝奔快跑,她一定要壓抑下這躁動的情湧,否則她怕自己一見到羿閻時會表現得過於激動。
可她仍是全身發燙,像是小火球似的快要燃燒起來。
兩主僕步人城中,湯府已經不遠了。
深深的呼吸,她微微扯出一個笑弧。
小恩忍不住取笑她,「昨兒個你不是一直對著銅鏡練習微笑?小姐:你的笑容對於湯公子而言肯定是天底下最美麗的笑容。」
淨茉害臊不已,她希望以最美麗的模樣出現在羿閻眼前。
她與他已經分離四十九日了,感覺上她與他卻是相思了好幾世啊。
前方人群竄動,鼓噪的氛圍中夾帶著惶駭和懼畏。
那不是湯府嗎?」小恩眼尖,「好像有人在哭。」
淨茉心驚,忙不迭的奔跑向前,大聲喊問道:「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你們跑進跑出,而且還在哭泣?」
「夫人?」曾經伺候過淨茉的婢女訝異的張口結舌。夫人不是早投河了?
「難道城北人所說的雲王妃,真的是夫人您?」一個嬤嬤大叫。
「你們告訴我,究竟發生桿麼事?羿閻他、他還好嗎,他人在府中嗎?」
「這……」所有的人同時語塞,個個張皇著臉色,你看看我,我瞥瞥你,就是不敢正眼望著她。
「說啊!」她近乎淒厲的喊。
「爺他開採寶礦山脈遇到地牛翻身,此刻恐怕是凶多吉少。」
聞言,淨茉彷彿失了魂般的喃喃自語,「閻……你不是說就算四十年也要等待我的相會嗎?你怎能言而無信?」
「爺兒由雲州北方回來後去拜訪文老爺,之後就開始忙著開採礦產的事,他說要親自挖出寶礦磨刻出小鹿子的形狀。」二管事淚潸潸道,「其實爺兒根本不用這樣親力親為,吩咐底下人就行了,那礦坑裡悶熱得連呼吸都難受。」
小鹿子?因著她的鹿姓嗎?閻是為了她才進入礦坑?
她該感動他的深情幾許,但她無法原諒他的失約呵。
「你答應過我的……」四年、四十年也要等到她!
她狂亂的往礦坑方向跑去,跑得又急又喘,跌了跤後再爬起來,踉踉蹌蹌的狼狽不已,小恩幾次扶起她,想查看她跌傷的膝頭和足踝,然而失了心的淨茉卻用力推開她,拚命的奔跑,淚花四墜。
前方黑煙漫漫,兩旁光禿禿的巍峨山壁彷彿發出隱隱哀鳴。
幾乎虛脫了的淨茉軟跪下身子,但她用跪的、用爬的也要到達黑煙漫漫的礦坑。
小恩害怕的哭求,「小姐別啊!湯公子也許成、成了殘碎的屍塊……」
「就算他成了屍魂我也要親手撿拾、找尋齊全!」不允許!我們還要白頭到老,還要生一堆小蘿蔔頭。」
「好。」她答應他,這個盟約多麼美麗啊!她一定要努力的存活下來。
他抱住她,她依偎著他,相屬的模樣是人世間最令人動容的畫面。
由於淨茉刺向胸間的那根細釵子刺偏了並未傷及心臟,因此她活下來了。
溢出血絲的細口子很快的被止住血流,虛弱的她只需歇養一段時日就可以恢復體力。胸口上的疤痕將跟隨著她一輩子,象徵她對他至死不渝的愛。
究竟發生礦災時,湯羿閻是如何逃過死神的召喚?
當時的他獨處在礦坑裡的左甬道,一陣天搖地動之後他陷入一片黑暗,四周都是土石粒,他忍著身軀的極大痛苦瘋狂的徒手挖石,企圖撥挖出一條通往外頭的路子。
呼吸漸漸困難的他幾度半昏半醒,但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放棄,他必須堅持到最後一日氣!
他還沒有等到她來啊!四年之約……」他不甘心就這麼向命運之神投降。
不久,地底又傳來震動,他撞傷了,一身血跡斑斑,但是左甬道卻因此裂出了一隙縫,附近的土石也鬆開了些,於是他使盡力量的挖掘。
猛然一個白眉毛的年輕人出現眼前,他笑嘻嘻的在外頭拿鏟子幫忙挖著,湯羿閻只記得片刻後他的胸臆間充滿新鮮的空氣,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白眉毛的年輕人還是一臉的笑,笑中有著得意的狂妄,「救你只是為了證明我這第一神算太了不起了!
幾日前我觀星象便預知了這災劫,嘿嘿,太陽那三流的卜術差勁極了。希望他知道後別太傷心,乖乖的當他的享樂王爺吧。」
尚且不及向他道謝,他已經施展輕功離去。
或許是天憐,或許是自己命不該絕,總之湯羿閻活著爬出危坑了。
下個月他將與淨茉完婚拜堂,太陽的休書已在淨茉手中。
太陽甚至公告所有平民百姓,這休書是他自己把他這王爺丈夫休掉,只為了保護住淨茉的名譽,畢竟下堂婦的身份是大部份人們所認為的恥辱。
所以太陽這位有名無實的前夫,也將成為他們婚典上的座上嘉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