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未婚奶娘的身份已經改變,即便是她成了名正言順的兩名孩子的母親、成了某人專用的老婆大人——但她依然猶如一隻圓圓的古董鐘表般,長針短針永遠圍著固定的軸心轉啊轉、繞啊繞的,一成不變。
忙碌而悠閒,充實而自得,或許還帶著那麼一點點的未明情緒,她生活得依舊很開心。想來,婚姻,也就是如此了。
「如何,很漂亮吧?」
微笑地欣賞著眼前女子美麗的手鏈,苗清秀點點頭,「真的很好看。」若說現在生活真的有一點變化的話,那便是她重新走進了人群,與許多少年時的好友又有了聯繫。
少了身前身後的那尾小小跟屁蟲,她多了許多許多的閒暇,讓她可以隨心所欲地去浪費時間。不是不喜歡,而是不太容易適應這種「全職太太」的米蟲生涯。逛街,購物,上美容中心,訂做最新款時裝……
她的確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身為女人,這便是所有的生活嗎?她好困惑。
「清秀!」圓圓胖胖的樣子不再,產後又恢復苗條身段的竹子晃了晃纖纖玉指,對同桌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滿,「你可不可以還魂呀?」
「呃?」苗清秀眨了眨杏眼,有點不好意思地歉意一笑,「抱歉喔,竹子。」
「想什麼呢?」竹子支手托腮,.好奇心大起。
「也沒什麼的。」她微笑,「只是想一想晚飯該做些什麼菜。」每日中午,月月在幼兒園用飯、不回家吃她做的飯了,害得她天天一個人獨吃中飯。
「天啊!」竹子做了個昏死的手勢,「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一刻!OK?」
「我知道啊。」清秀的紅唇微彎,「可你不知道,我們家那三張嘴都很挑剔的。一星期之內,決不肯吃重複的菜色。」幸虧她每日只需供應他們一頓飯而已,否則這大廚還真不好當呢!
「完了,你完了。」纖纖玉指顫巍巍地指著那個笑得無奈卻又幸福十分的小女子,竹子奉上一掬同情之淚,「還說嫁得不甘不願呢,我看你明明很迷戀家庭主婦的生活!」
當初枉費她花了那麼大的氣力,拖著即將臨盆的圓肚肚東奔西跑,想學月下老人牽一牽紅線。可等她手握一大堆的照片去電召這二十六歲的「未婚女」過府相親時,人家竟輕輕鬆鬆地告訴她——她、已、經、嫁了!
嫁了?!簡簡單單四個字,卻害竹子一直咬牙切齒到被推進產房的那一刻!嗚,她生平第一次的紅娘行動宣告失敗。
「我本來不想嫁的呀!」苗清秀舉手向天,認真地解釋,「可就是因為你要幫我牽紅線嘛,害得我不得不嫁了。」這樣才好息事寧人。
「這麼說,我是罪魁禍首啦?」竹子涼涼地瞪她。
「不是啦!」清秀嘟起唇,「可導火繩是你。」就因為竹子熱心過度,在兩人重逢後的第三日清早便打電話要她相親,偏生電話好死不死地就被井尚文老大給接到了,才會害得她當天下午便被拎到了婚姻登記處!
「是哦,是我不對。」竹子還是瞪她,「我不管,媒人紅包我還是要收的!」既然人家都這麼講了,若不收一個大紅包豈不是太吃虧了?
「好啦,我雙手奉上總行了吧?」苗清秀歎了一口氣,從皮包掏出一個小紅盒子來、雙手奉上。
「什麼東西呀?」竹子立即笑瞇了眼,開開心心地接過小盒子,快手打開,頓時眼前一亮——盒子裡的是一個小巧玲瓏的黃金鎖,甚是古樸可愛。
「送小娃娃的。」苗清秀聳聳肩,「滿意了吧?」
「呵呵,算你還算聰明!」竹子高興而小心地收起大禮,「等你抱娃娃時,我也會記得送你一個的。」
她抱娃娃?
苗清秀「撲哧」一笑,「好了,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我還抱什麼娃娃呀?」她家有陽陽和月月已經很足夠了,她可沒力氣再養一個娃娃來玩。
「你生個娃娃嘛!」
「不會的。」清秀搖了搖頭,「家中有兩個孩子已足夠了,何必再養一個?」
「可那畢竟不是你親生的。」
「有什麼分別?他們可全是我一手抱大的。」除了血緣之外,其他的她自認沒什麼不同,「他們可是很依賴我的。」
「現在他們還小,但長大了呢?你畢竟不是她們親生的媽,他們會好好地待你嗎?」現實社會,還是現實一點比較好。
「你太會幻想了。」清秀一笑。
「我是在替你著想好不好?」
「好啦好啦!」清秀可從不曾這樣亂想過,「快中午了,你不回家嗎?」
「回去幹嗎?」
「小娃娃總要餵奶的。」這個不稱職的媽媽!
「有我公公婆婆呢!」竹子不在意地揮揮手,「他們早已告訴過我了,我只管生,他們會養的。」
「好一個媽媽!」苗清秀不甚贊同地搖首一笑,「你不怕娃娃長大了,不孝順你這當媽的?」
「他敢!我就讓我老公揍扁他這不孝兒!」竹子苗條歸苗條,暴力思想可是不少的。
「是,你老公愛你愛到要死,當然會為了你父子反目。」清秀哼了老同學一聲。
「哇哦,我怎麼聞到一點點酸酸的味道?」竹子得意地一笑,「怎樣,羨慕我們夫妻情深是吧?」戀愛過的人生果然是幸福的。
「我好羨慕,羨慕得要死。」清秀半真半假地說著。
「羨慕也沒用啦!」竹子偏還要潑上一盆冷水,「誰叫你隨隨便便就嫁了的?」太過善良的人,只會吃虧。
「我哪裡嫁得隨便了?」清秀反駁。
「你嫁得難道不隨便嗎?」竹子誇張地豎起一根手指頭,「只因為人家大小三口依賴慣了你,要你陪做功課,要你陪著玩耍,要你充當鬧鐘……他們哪裡是娶你過門,明明是自私地獨霸了你而已!」簡直夠卑鄙的,只為了自己的私慾,竟歹毒地犧牲了別人的一生!
「你講得好難聽。」清秀歎了口氣。
「可我講的難道是假的?」竹子哼了聲,「你呀,實在是傻得沒救了。他娶你,是為了他的兒女,可不是因為他愛你!」好冷血無情的沙豬男人啊!
「可他真的很……很寵我呀!」二十幾年的相處,她豈會真的不懂井尚文的心?他一直拿她當做親人來待的。
「可他不、愛、你。」竹子輕輕一吐氣,點破這些美好景象的背後。
「愛不愛有什麼分別?」苗清秀不肯認輸,「只要過得開心就行了嘛!」
「可你明不明白,沒有『愛情』做基礎的婚姻是不會穩固的,更不可能長長久久的!」清秀這個傻女孩!
「尚文哥才不會呢!」當初他與房玉是因為愛情才結婚的,可到頭來不是一樣分開了?
「不會?男人是一種很善變的動物。他今天會為了兒女而結婚,明天又如何不會為了兒女而再離婚再結婚?」她可是一片好心。
「不會的。」清秀有些詞窮了。
「唉……」竹子歎一口氣,對於昔日同桌鑽牛角的性子無可奈何,「反正我言盡於此,你若想真與他長長久久,最好要他愛上你才好。」然後又狐疑地瞥了好友一眼,竹子問得小心翼翼——「清秀,我問你,你為什麼肯答應嫁他?」就算人家一家三口很土匪地強迫老同學嫁了,可也要當事人發表一下意見的吧?
「他、他們強迫我的嘛!」她有些結巴。
「人家強迫你,你就會嫁?」竹子才不信呢,「我記得上學時老師強迫你背書,你怎不背?然後老師又強迫你一定要參加高考,你怎不參加?」
「我不喜歡讀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呀,你不喜歡讀書,所以誰強迫你都沒有用。可是現在是人家強迫你嫁他——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呢,你怎會同意的?」竹子邪邪地睨著埋頭閃躲的鴕鳥,「難道是因為——」
「我才沒有!」
「沒有什麼?」她還沒說呢,這麼急著撇清做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哦!
「沒、沒有、沒有……」
「你喜歡人家!」竹子淡淡地點破吞吞吐吐的人的真心。
「我沒有……」苗清秀低低地反駁。
「這倒奇了。喜歡便是喜歡嘛,為什麼非要死鴨子嘴硬?」竹子敲了那個趴在桌上的人一記響指,「反正他如今也是你的囊中物了,你承認喜歡他又會怎樣?」又不是談戀愛的時間,還玩什麼看誰先愛上誰!不算丟面子的事情啦!
「可是……」
「你不會不知曉自己的內心吧?」竹子一下子瞪圓了鳳眸。
「我、我……」苗清秀抓抓頭,抓了又抓,「我一直拿他當做哥哥來看的。」
「哥哥?」竹子怪叫一聲,「他不是你的親哥哥!你會嫁給你的哥哥嗎?你會為了一個哥哥任勞任怨地幫他帶大一雙兒女嗎?」
「難道不行嗎?」清秀嘟起嘴巴,「反正我總是要嫁人的,那嫁給從小一直在一起的哥哥又有什麼不好?」
「你的愛情怎麼辦?別忘了你最愛的課外讀物是什麼!」
清秀上學功課是不算很好,但她看書、特別是看愛情小說的功力可是全班上下無人能敵!只要隨隨便便翻上兩頁,清秀就能判斷手上的小說好不好看,值不值得去讀上一讀。修煉到如此境界的言情小說高手,若沒有一腦子的愛情幻想才怪呢!
「可我現在長大了呀!」苗清秀歎一口氣,有一點悲傷,「兒時的夢幻終究是一場夢,現實終究還是現實。」
「這麼認命?」竹子望著她,挑一挑細眉,「這可一點也不像你。」
「不像又能怎樣?」她咕噥一聲,不情不願地舉手投降,「好啦,我是喜歡他,行了吧?」她是喜歡上井尚文了。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偏偏有的人就是愛刨根問底。
「你好煩!
「你管我!快快講來!
「我也不知道。」苗清秀攤開雙手,聳聳肩、老老實實地招供。
「你不知道?!」開玩笑!
「我沒騙你。」清秀舉起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你喜歡上他了?」
「感覺啊!」清秀再聳聳肩,「看到他我會開始臉紅心跳;他出差離家我會有一點點想他;他回家我會想去抱著他寵著他——以前我可從沒有這種感覺的。」她既然被同學戲稱為「愛情小說大專家」,自然身懷絕技,懂得什麼是喜歡的。再將自己的情緒與書本兩相對照,喜不喜歡豈不是明明白白的?
「那他喜不喜歡你?」
「當然喜歡啦!」
「我講的是『愛』!」
嗯——這她可真的也不知道了。
「你慘了。」竹子看她遲疑的表情,便知有點不妙,「你愛上了他,他卻好像還沒愛上你——這可是很危險的哦。」
「有什麼危險呀?」苗清秀再抓一抓頭髮,「反正這輩子他都屬於我了,沒什麼好怕的。」
「若他愛上另外的女人了呢?愛到極點的時候,他難道不想與她結婚?」別忘了,他要她只是為了兒女而已!
「不可能的!」
「你這麼篤定?」
「反正,他不可能愛上別的女人。」心裡有一點點的悶。
「可他也沒愛上你。」
「可他也說了,不論我要什麼,他都給我的。」清秀憶起那夜,輕輕一笑,「他說,他要與我談場戀愛,他會與我浪漫約會,他會讓我——幸福。」
「他會?」什麼意思?
「反正不管我想怎樣,他都依我呀!」
「你想談場戀愛,所以他與你談場愛戀?你要浪漫的約會,所以他會給你一場浪漫的約會?!」
「是啊!」清秀甜甜地一笑。
「傻清秀,你還能笑得出來!」竹子幾乎要發狂了,「愛情不是隨隨便便給的!而是一個人心甘情願地付出!你向他要求來的,算什麼愛情?」又不是一件玩具,為了哄她開心,所以他給!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竹子正色沉聲道:「清秀,聽我一句,若你真愛上了他,那麼你一定也要讓他愛上你——心甘情願地愛上你!否則,你們的一輩子——尤其是你的一輩子,便真的要毀了。」
苗清秀看著好友,有些愕然不解。
「清秀,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悲哀的,沒有收穫的單戀也是悲哀的。你,明白嗎?」
???
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悲哀的。
沒有收穫的單戀也是悲哀的。
你,明白嗎?
明白嗎?
她,或許明白,可又不知她明白些什麼。
「怎麼了?累了嗎?」
洗完澡出來,瞅了瞅一直靜坐在床邊沉默發呆的小女人一眼,井尚文上前摸摸她低垂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清秀?」若他沒記錯,從他邁進家門的那一刻起,他的清秀便是一副神遊九天、心事重重的樣子。很罕見的異象喲。
畢竟,在他二十幾年的有關她的記憶裡,這小女子無時無刻不是在蹦在跳,在笑在鬧的。偶爾的安靜,若不是累了,便是睡了。很少見她這麼長時間不言不語的!
「清秀?」他坐下,將發呆的妻子拉進懷裡。
「呃?」她抬頭。
「你今天怎麼了?」順一順她有些亂的髮絲,井尚文仔仔細細地審視著她,「哪裡不舒服嗎?」
「沒、沒有啊。」她扯起唇角。
「是不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來,告訴哥哥,哥哥出馬幫你擺平它!」他拍一拍胸脯,拿出為人兄長的氣魄來。
「哥哥?」她忍不住一笑,「好像某人已經不准我再用這兩個字喊他了耶!「積習難改的人,是他吧?還是,在潛意識裡,他一直是以「哥哥」的身份在看顧她,而非將她真的看作了他的「妻子」?
「真的嗎?」他挑一挑眉,不在意地一笑,「可是喊了二十幾年,我早習慣了阿秀這麼喚我呀!算了,以後,你想怎樣喊我便怎樣喊好了。」相處了二十幾年的親情模式,沒有必要為了身份的轉換而變。
「咦?今日你怎麼這般好說話?」不太像那個堅持己見的大男子哦。
「誰讓我寵你呢。」他吻了她一下,語帶憐惜。
「只寵我?沒有其他的嗎?」她半開玩笑似的。
「什麼其他的?」他斜首睨著她。
「例如想哄我開心呀,還有……愛我啊!」她偷偷地看他的反應。
「小鬼頭!」他彈她額頭一記,板起俊臉瞪她,「因為我寵你,所以才會想方設法地哄你高興、逗你開心呀!你還不滿意呀?」
「我偏要不滿意!」她昂首一哼,「我還要你——愛我。」他,會嗎?
「貪心不足蛇吞象喔。」他輕鬆地一笑,「我待你怎樣,你難道不明白呀?」
「可我只想要……」
「要什麼呀?」他輕聲地問。
「要、要你給我一場浪漫的約會啊!」在那深幽瞳眸的注視下,她改口了。
「你呀!」他歎一口氣,「日子過得太閒了是不是?」
「可是尚文哥明明答應了,只要我喜歡,尚文哥便給的。」真的是為了哄她開心,所以他給嗎?
「好,好,我給!成了吧?」揉一揉她柔順的髮絲,井尚文輕笑不已,「多大的人了?嗯?還這般的孩子脾氣!」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有些氣悶。
「是,阿秀是大孩子了。」他拍拍她的肩,好似在安撫鬧情緒的小貓咪。
「我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她開始憋氣了。
「好,阿秀是成年人了!」他依然順著她,猶如耐心對待鬧脾氣的兒女,「可阿秀還是我的妹子啊!」
「井尚文!」她瞪他,「我有思想,我有情愛,我不想只做你的小妹妹!」
「阿秀也是大哥的妻子了呀!」他微微皺眉,不明白一向直爽的小女人為何突然鬧起了脾氣。
「你……」她用力地吸了幾口氣,緩和心中的不滿。
「阿秀,你到底怎麼了?」無緣無故地,她卻好似吃了十公斤的炸藥,一直在噴火。
「我、我……我沒事。」悶悶地從他懷中退出來,她埋進柔軟的大床裡、蜷身不語。
「阿秀。」他也躺下,輕輕拉她,「有心事?」
「沒有!」她將頭埋進枕裡,不肯看他。
「那為什麼不開心?」他微用力,扯過她的身子擁進懷間,與她雙額相依。
「沒有不開心。」她閉合雙眼,不想看到他。
「那又為了什麼?」他有些煩躁了,不習慣一向爽朗的陽光女孩突然間成了鬧彆扭的小孩。
「什麼也不為!」
「清秀!」他用力扳起她低垂的臉,「睜開眼。」
她偏不要。
「清秀,你在惹我生氣嗎?」他語氣變強了。
「我能惹你生氣嗎?」她咕濃一聲,依然不肯睜眼看他。
「你現在已經惹我生氣了。」
「喝,你太抬舉我了!」她哼一聲。
「清秀,你在同我鬧氣是不是?」他有些咬牙切齒了。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還是哼一聲。
「是,咱們攤開講明白。不是,你要向我道歉。」
「我為什麼要道歉?」她又沒錯!
「因為你的態度!」
「我有什麼態度啦?」
「你認為,你應該無緣無故地朝我鬧脾氣嗎?」
「我為什麼不應該?我又為什麼不可以朝你鬧一鬧脾氣?」她睜開眼,雙眸含怒。
「清秀!」
「我是不是你的妻子?我有沒有權利向身為丈夫的你鬧鬧小脾氣?」
「清秀,無論什麼事,都應該適可而止。」活了三十幾年,還從沒有人膽敢如此挑釁過他!房玉也從不曾過!
「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她冷冷一哼,「你不是說你包容我所有的一切嗎?我發一點小脾氣,你就包容不了了?」
「清秀,你在無理取鬧了。」他輕輕推開她,「好了,睡覺吧!等你清醒了咱們再談。」
「我現在很清醒!」她無理取鬧嗎?
「那等你冷靜下來。」他揉一揉隱隱作痛的眉心,不知該做些什麼。他弄不懂清秀今日到底怎麼了,但他也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一切,只有等清秀冷靜下來後再談了。
「冷靜?」他推開她的動作,讓她受傷了。
「今日的你,很讓我陌生。」他淡淡地擰眉。
陌生?她只想探一探他的心,到頭來,卻成了無理取鬧,卻成了不清醒,卻成了——癡人說夢。
陌生?她的眼前,又是哪一個陌生的面孔?
「清秀,你去哪裡?」他拉住她的手,阻住她下床的動作。
「我去清醒一下啊!」輕輕移開他的手,她聳一聳肩,「等我清醒了,咱們再談。」他說得對,等她清醒了,或許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