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敕的語調揚高,「你這是什麼回答。既然找到了她的肉身,為什麼不帶回來?」
「有人阻礙。」岑嶧查看碧的狀況,見靈氣不再消退,他撤除纏繞在碧身上的法咒,讓她輕輕靠在他的床上。
「有人阻礙?」敕的語調揚得更高了,它靜默了好一會兒,「嶧!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我知道。」他輕歎一聲,「碧的元神被她制著。」
「她?妖者嗎?」敕偏著頭猜想道:「可是那又如何?搶回來啊!」一個小小的惡靈對岑嶧來應該不成問題。
「姓范的又出來攪局。」
「那個人渣嗎?」敕投降了,「聽起來你今天挺不順的嘛!」看來是天意啊!
「嗯!」姓范的真的是碧的未婚夫嗎?他相信碧的眼光不會如此差勁,這其中,應該另有隱情。
「那你接下來要怎麼做?時間已經不多了。」敕提醒他。
「我知道,今天一定會把事情解決掉!」岑嶧揉揉眉心,狀甚疲累。
「另外還查出了什麼嗎?」敕又問道。
整件事進行到現在實在是有太多疑點了,光是碧是誰這個問題就讓人一個頭兩個大了!
「碧好像是裴紹平的女兒!」岑嶧說出今天調查所得。
寧兒,這是碧原本的名字嗎?范睿民和那個女人的確是如此喚她的。
「前陣子出車禍死掉的那一個嗎?難道……碧的靈魂脫離跟那次車禍有關?」敕推斷道。
「從時間來推算,相當有可能!」岑嶧也在考慮著這個可能性。
「問題是,怎麼發生的,又為什麼會發生?」
「我剛和泠灩、炘熾聯絡過,拜託他們幫我調查,聽說已經有點眉目了。」
「可是這樣來得及嗎?」敕攏起眉嶧。
「噓!」岑嶧出聲制止敕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碧似乎有轉醒的跡象,他靠過去將她擁在懷中。
碧的眼瞼輕輕顫動,那雙澄澈的鳳眼兒再度在岑嶧面前睜開。
「醒了嗎?」岑嶧微笑,對懷中的睡美人打聲招呼。
「岑醫生,」碧也回他一個微笑,神智不清地問道:「我怎麼了?」
「你昏倒了。」回答的是敕。
循著聲音望過去,碧看到床前那個龐然大物,她瞠大美眸,「呀!敕,原來你是只大老虎!」她伸出手想摸摸它,卻被岑嶧一把拉回。
「不是才剛說你昏倒嗎?怎麼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了?」岑嶧不苟同地道。
「昏倒?真的嗎?」碧這時候才發現她一直偎在岑嶧懷中,一抹紅雲浮上她的粉頰,她掙扎地要起身,怎奈全身無力,她又躺回岑嶧的懷襄。
「對不起?」她羞赧地道:「可是我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呢?」
「因為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他休息。」話語中有一絲責難意味在。
「是嗎?」也許,她真的是太逞強了,但她也只不過是不想成為他的累贅罷了,這樣想來,岑嶧才算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吧?不過她不敢說,瞧他瞪她瞪到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
「再休息一下吧。」岑嶧將碧的螓首棲放到枕頭上。
「好。」碧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她真的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而已,進入虛無前最後一個意識是,「岑醫生……你真的……好溫柔喔!」
飄忽近似耳語的呢喃,可岑嶧還是聽到了,平時波瀾不興的酷臉上竟出現了一絲赧然。
「看來,這小妮子抓住你了。」敕冷眼旁觀,下了評論。
話語傳入耳中,閃過岑嶧眼中的竟是苦澀。
那又如何呢?
她終究是該回到屬於她的地方的。
*******
黑暗,放眼所及,一望無際的詭譎黑暗。
空寂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地迴盪在闃暗長廊上,彷彿來自幽冥的神秘訊息。
岑嶧再度站在那扇木門前,心頭突地閃過的微妙警訊,使他停下了動作,但他沒有停太久,寬厚的大掌仍是推開了門。
沒有人,至少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病房裡只有躺在床上沉靜無聲的碧,不見惡靈的蹤跡。
岑嶧走過去,來到了病床邊,看著碧在月光映照下的絕色玉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雲發。
「來了嗎?」
隨著粗嘎聲響起,倏地出現在窗邊的,是裴馨兒的身影,她故做姿態地朝岑嶧微微行禮,「很好,我喜歡準時的人,這樣才不會浪費我殺你的時間。」
岑嶧絲毫沒停下他的動作,他靜靜地享受著指尖傳來如綢緞般的奇妙觸感。「你就這麼確定殺得了我?」
「當然!」她冷笑道:「別把我跟那些不成氣候的小鬼比,我可是修練百年以上的大妖了,不知吃了多少死靈的魂魄,接收了他們的能力,所以,相信我,我將會是你碰到過最強的敵手,而我也會把你吞噬掉,將你的能力收為己有。」
「大言不慚!」岑嶧冷冷地嗤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她頓了頓,然後對岑嶧邪邪地一笑,「而且,能夠對我有所貢獻,你該覺得很榮幸才對!」
岑嶧不理她,口中喃喃唸咒,在碧的周圍拖下護身法咒,濛濛黃光籠罩住她的纖纖身影。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如果等會打起來的話……
「看來,你挺關心她的嘛!」裴馨兒將一切看在眼裡,「可惜啊!等一會兒她就要陪你共赴黃泉了,所以即使現在施上護身法咒我看也來不及了喔!」
「哼!」岑嶧冷哼,這才轉過身直視裴馨兒,「既然這麼有把握殺我的話,為何還要在這棟大樓四周張設結界?」
充塞在這棟大樓的闃黑靈氣,正是她的傑作。
「這只是必要的防護措施而已!」裴馨兒不以為意地道。
岑嶧不語,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這間醫院周圍設下了阻隔法咒,以防我們這些妖魔鬼怪的入侵,可惜你沒想到。只要蟄伏在邪惡之人的內心深處,你的結界根本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在這棟大樓動了點手腳,我的結界雖然破壞不了你的法咒,至少可以施點障眼法,不讓其它靈使來攪局,擾亂我們。」
「還可以削弱我的靈力,是吧?」岑嶧雙臂環胸,臉上的表情愈來愈森冷。
「你倒挺聰明的嘛!」一抹戲謔出現在她眸中,「我的結界的確是能讓靈能者的靈力在不知不覺當中慢慢減退,所以,即使你是靈使,看來今天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那可不一定喔!」一片漆暗中,幽幽蕩蕩地傳來一句。
裴馨兒一驚,她豎直耳朵,仔細傾聽寂靜中的風吹草動,她大喊,「誰?是誰?」怎麼可能會有人闖得進她的結界中?「趕快給我滾出來!」
「出來就出來!你在那裹喳呼個什麼勁兒?」
聲音的主人眨眼間現身在岑嶧身旁,炘熾一手擁著小泠灩,一手搭著岑嶧的肩道:「撲克臉,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怎麼能夠忍受這傢伙一直嘰嘰喳喳地吠個不停啊?要是我的話,早就把她那一張髒嘴燒爛了!」
「我只是想看看她能說到什麼時候而已。」岑嶧淡淡地說道。
「是嗎?你的時間還真多!」炘熾嘟嚷道。
兩人一搭一唱,壓根兒忘了有裴馨兒這一號人物。
裴馨兒無法忍受有人將她視為無物,她怒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能闖進我的結界?」
炘熾不屑地瞄她一眼,「那種東西也算是結界嗎?我看連小貓小狗都能輕鬆簡單地通過吧?我不過放個火,就把它燒個乾乾淨淨了,連灰燼都找不到!」
「你!」裴馨兒氣炸,拶緊的十指幾乎要把輪椅給捏碎。
「話出口前最好先想清楚點,我不像岑嶧那麼好脾氣,惹火我,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炘熾挑著眉道。
「喔!我知道了!你們也是靈使吧?想不到你們表面上打著正義的旗號,私底下卻幹著這種以多欺少的勾當,這種做法跟你們口中的雜碎有什麼差別?」
「是啊!我們就是專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那又怎麼樣?媽的,等會我要是沒把你抓起來燉湯,我就不姓炘!」這傢伙真的把他給惹毛了。
「熾,好了!」泠灩制止道:「還是先把正事辦完要緊。」
「查出來了嗎?」問話的是岑嶧,不難聽出其中參雜了些急切成分。
「那當然!」炘熾瞪他一眼,「你問這話根本就是在侮辱我喔!」他在右掌中升起一團火焰,「哪!這是你要的,拿去!」
岑嶧將火焰接過,閉上眼口中唸咒,火光慢慢地隱入他的胸中。
泠灩在一旁解釋道:「我們從這間醫院開始追查,發現正如你所說,碧是這間醫院的繼承人,本名裴寧兒,她的父母就是上個禮拜,也就是九月十一日因車禍事故而意外身亡的裴紹平及耿藺梅,車禍發生時,裴寧兒也在車上。」
「這就是碧靈魂出竅及記憶剝離的原因嗎?」岑嶧問道,他已消化完炘熾給他的訊息。
「她的靈魂出竅只是偶然,你甚至可以稱之為『奇跡』,因為,原本她也該在那場車禍中身亡的。」炘熾補充道:「而這所有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你眼前這一位,裴寧兒的妹妹--裴馨兒小姐!」
岑嶧晶亮的眸光射向裴馨兒。
裴馨兒已然恢復平靜,她回視他,昂首冷笑道:「沒錯!是我!不管是那次車禍,還是追殺裴寧兒,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為什麼?」岑嶧沉聲問道。
「為什麼?因為我恨他們!恨到巴不得啃他們的骨,喝們的血,尤其是裴寧兒,我一定要她死無葬生之地,甚至連死了都無法投胎轉世。」嬌柔的臉孔因憤恨而轉為淒厲。
「他們是你的親人不是嗎?」泠灩蹙眉道。
「親人又如何?他們曾經把我當做親人看嗎?」她恨聲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炘熾喝道。
「什麼意思?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罷了,我是個負擔,是個累贅,他們巴不得我快點死,他們才能解脫,也才不必那麼辛苦去營造一個幸福家庭的假象。」
裴馨兒的語調轉為哀戚,「變成這副模樣是我自願的嗎?我也不想關在屋子裹當個廢物啊!我也想出去曬曬太陽,過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甚至幻想有個人愛我疼我,把我從這個地獄中解救出去,可是,沒有!所有人都躲著我,我只能關在自己的房間裡,等著他們,看他們什麼時候會突然想到,才會施恩地過來看我一眼,在我爸媽的眼中,只有寧兒而已,我什麼都不是!這,就是我的家人!你們說我能不恨他們嗎?」
「說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啊!」炘熾冷哼道。
「肯聽我說話的只有范睿民一個而已,諷刺的是,他竟然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這樣也罷,我不在乎,因為至少有一個人聽得到我內心的聲音,我不再是孤獨的了!可是我的姊姊,我最親愛的姊姊,在她擁有了一切之後,竟然還要來搶我唯一的東西,就因為這樣,爸媽把范睿民給了她,而我再度一無所有,所以,我恨!我恨他們每一個人!我要把他們每一個人送入地獄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尤其是裴寧兒,我一定要她死無葬生之地。」
兇惡的眼光狠瞪向靜默不語約三人。
悲泣消逝於漆黑中,空間再度陷落於寂靜無聲,直到一聲低吟揚起。
「這,是真的嗎?」
所有人一起轉頭。
碧!
飄浮在半空中的翠綠身影,正是碧,而她的眼眶中,淚水早已氾濫成災。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喃喃問道,纖弱身影忍不住地顫抖。
「碧!」岑嶧歎息,拉她入懷,「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醒來後,你和敕都不在了,我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尋著你的氣息來到這裡,沒想到……」她抽抽噎噎地道,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她從岑嶧懷中仰起頭,「岑醫生,你告訴我。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是我的妹妹,而我竟然……
「當然是真的!」裴馨兒憤懣的眸光投向碧,「今天所有的悲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真是搞不懂啊!你怎麼還有臉活著,不到地獄去陪爸爸媽媽!」
「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啪啪啪……」炘熾煞有其事地突然拍起手來。
「熾?」
「你們不覺得該鼓掌嗎?」炘熾停下動作,冷冷地道:「說了這麼一大串謊話還能臉不紅氣不端的,你這傢伙堪稱古今第一人。」
「你!」裴馨兒氣得睜大眼睛怒瞪炘熾。
碧看著眼前這一幕,不自覺收起了眼淚。
謊話?難道……她急切地望向岑嶧。
岑嶧輕撫她的臉頰道:「沒錯!她所說的都不是真的,你根本沒有必要為此自責!」
「可不是嗎?」炘熾嗤道,回瞪一記更充滿殺氣的眼神。
「可是……」她怎麼會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很熟悉呢?就像上次她看到那對中年夫妻心中升起的感覺一樣,她應該也是認識這個女孩子的。
感覺腦海中有一個亮點不停地在擴張著,亮點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揮舞著,那是她遺失很久的東西,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她就能記起來了。
「碧?」岑嶧不解她臉上的陰晴不定。
「我沒事!只是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可是我一直抓不住。」她用力敲敲腦袋。
「別著急,慢慢想!」岑嶧安慰道。
這廂忙著恢復記憶。那頭炘熾還在跟裴馨兒大眼瞪小眼,看得泠灩是搖頭不已。別看熾乎常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一耍起賴來,簡直就跟個小孩子沒兩樣,看來他是真的跟這個惡靈對上了。
「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說謊?」裴馨兒不停地叫囂著。
「證據?你跟我要證據?」炘熾嗤之以鼻,「你可不要後悔啊!灩!讓你上場了!」
「是!」小泠灩暗歎一聲,白光一閃,已恢復成平時的少女模樣。
她水眸一瞟,素手一揚,在眾人面前畫出一個縈繞著銀白光亮的圓弧。
「鏡池啊!請傾聽我內心的祈求,映照出過往的事情吧!幻!」泠灩嬌斥一聲,亮白圓弧恍如水面泛開粼粼波光,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了景象。
「這是……」碧心中一凜。
在畫面上出現的正是她和她牽掛在心的那對中年夫婦,還有……眼前這個自稱是她妹妹的少女。
「好好看著!」炘熾仰起下巴道。
鏡池中的影像一幕幕地轉換著,碧張大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看到了中年夫妻間的鶼鰈情深,對她以及少女的慈藹關愛,還有她和少女之間的深厚情誼,甚至還出現了那個她無端端討厭的那個男人,他們都叫她……寧兒!
寧兒?我是誰?他們是誰?跟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碧捧著頭,想強迫自己想起來。
岑嶧在一旁擔心地望著她,因為他知道現在對碧來說是極重要的一個關鍵,所以,他只能靜靜地守護著她。
影像倏忽轉到了碧熟悉的場景,「這是……那條山路。」她喃喃地道。
她記得,而且記得非常清楚。
印象中的銀白轎車緩緩地在山路上行駛著,車廂中還是耶和樂融融約三個人,碧的瞳孔倏然睜大,「不!阻止他們!阻止他們!不要!」她放聲大喊,看著她自己滾出車外,竄動火舌吞噬了那輛車,張牙舞爪地對她吼叫著。
「不……不--不!」毀滅感再度向碧襲來,她崩潰在岑嶧懷中,「不要啊……為什麼?」她知道那兩個人是誰了,他們是她的父母,而她是……裴寧兒!
岑嶧緊緊將碧擁在懷中,任由她奔流的淚水把他的衣衫浸透,「碧!」他干嘎出聲,心疼她的哀慟。
我要想起來!我一定要想起來!我不要再當一個隨風飄蕩的無主孤魂了!
神哪!救救我!
「我的名字……不是碧!我是……裴寧兒!」從他懷中悶悶地傳來一句。
「碧?」岑嶧驚詫地道:「你想起來了嗎?」
泠灩輕喟,纖手一揮,將鏡池納入她的衣袖中。不該將這麼殘忍的鏡頭呈現出來的,但為了要讓裴寧兒恢復記憶,實在是別無他法了。
「喂!看清楚了沒?」炘熾對裴馨兒叫道:「分明就是你的家人在忍受你的無理取鬧,還有那個姓范的,根本就是個人渣,要不是為了你的名譽,你姊姊何苦犧牲自己,把一生的幸福交給那個王八蛋!」
說來這個范睿民還真是個混蛋,當初會勾搭上裴馨兒擺明了就是想「少奮鬥十年」,後來發現裴馨兒有個姊姊,更有希望得到醫院的繼承權,居然厚顏無恥地把裴馨兒肚子搞大後,以此來勒索裴家,揚言裴寧兒若不嫁他,就要把這個醜聞宣揚開來,裴家二老不得已,只得讓大女兒委身下嫁,只因他們覺得虧欠二女兒太多。
裴馨兒把頭垂放到胸前,悄然無聲,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是悲是喜。
「喂!你是在反省,還是在打什麼歪主意?」炘熾收起吊兒郎當,一邊想要查看她臉上的表情,一邊凝神戒備著。
「寧兒!救我……」細如蚊吶的痛苦呻吟自裴馨兒喉嚨深處傳出。
「怎麼?還沒同化完全嗎?」靈使三人同時一驚,本以為裴馨兒已經完全被惡靈控制住了,沒想到……是方纔的影像讓她喚起了腦海深處屬於裴馨兒的記憶嗎?
「馨兒?」躲在岑嶧臂膀中的裴寧兒忽地停止啜泣,她抬起頭來,循向呻吟聲的來源,「馨兒!是馨兒!」
裴寧兒蠢動地要掙開岑嶧的懷抱,岑嶧一把拉住她,對她搖頭道:「別去!她已經不是你的妹妹了!」
「可是……」
「寧兒!救我!我好痛苦!」呻吟又幽忽飄來,裴寧兒回頭,看到裴馨兒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孔上,有著斑斑的淚痕。
「馨兒!」裴寧兒哭喊,著急地欲掙脫岑嶧的箝制,「岑醫生!求求你讓我去,我要去救馨兒,不管她變成了什麼樣,她還是我的妹妹啊!」
「碧……」岑嶧的眉心糾結,就這樣一怔忡,裴寧兒鬆脫他的手,往裴馨兒的方向奔去!
「碧!」岑嶧駭然大喊。
「該死!你怎麼放開她?」炘熾和泠灩的一顆心也提了上來。
裴寧兒聽若罔聞,她擁著自己的妹妹道:「馨兒!馨兒!我來了!我是寧兒啊?你怎麼了?哪裹痛嗎?」
裴馨兒似正控制著極大痛苦似地抬眼看她,濕漉的臉上已分不清楚是汗水還是淚水。「寧兒!我好痛!好痛喔!」她低聲地嗚咽道:「寧兒!對不起!對不起……」
「馨兒……」裴寧兒的喉嚨早已經哭啞了!
「可惡!」裴馨兒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動著,「滾出去!」
「碧!快回來!」岑嶧突地大喊,他看到一股黑氣由裴馨兒頭上離開,附著在牆壁上。
「不!我……呀!」猛然一陣驚呼!裴寧兒被牆上的黑影捲了過去。
「碧!」
「碎!竟然把我給彈出來了!被我禁錮了這麼久,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力量,不過,走了一個,還有一個。而且這個更好用!」黑影咭咭怪笑,耀武揚威地看向岑嶧他們。
而裴馨兒已然癱軟在輪椅上,失去了知覺。
「馨兒!」裴寧兒尖叫,生怕妹妹有了什麼萬一。
「脫離了嗎?」炘熾問道,瞳眸顏色轉為腥紅,這是他動怒的前兆。
「還沒!」泠灩回答道,「還有一半在體內!」
「意思是可能隨時會回到那個軀殼裹嘍!這下可棘手了!喂!撲克臉,現在該怎麼辦?」炘熾看向一臉肅殺的岑嶧。
「哈哈哈!看你們還有什麼方法儘管使出來,只是別忘了,還有兩個人質在我手中喔!」
裴寧兒不停地在黑影掌中掙扎著,「岑醫生!別管我!幫我救馨兒!」
岑嶧默然不語,手中黃光一閃,千寶法輪立現,他並不打算召喚敕,因為他要親自送這個惡靈下地獄。
「要硬幹嗎?沒問題!我最喜歡以暴制暴了!」
炘熾眼中出現興奮神辨,他握手成圓,口中喃喃念道:「來自煉獄的紅蓮業火啊!聽從你主人的命令,現身於我掌中,燒盡一切的邪惡吧!喝!」
血紅火苗從炘熾掌中竄出,他手一揮,火焰圍繞著他身體週遭,似有生命般地舞動著。
「業火?你……」惡靈原本萬分得意的臉上出現了驚恐。
「撲克臉,一起上!」炘熾由地上躍起,「惡靈!領死吧!」
「等一下!」一聲嬌斥制止了他們的行動。
「灩?怎麼了!」炘熾和岑嶧不解地望向他。
泠灩的麗顏上是難得的凝重,「不行!不能來硬的!別忘了裴寧兒也是幽體,若一個不小心,她的靈魄可能也會被你們給毀了。」
「那該怎麼辦?」兩人無奈地停下動作。
「嘿嘿嘿……我就說吧!有這兩個人在我手中,看你們能奈我何?」惡靈示威地把裴寧兒的幽體愈箍愈緊。
「岑……醫……生……」裴寧兒不由自主地發出呻吟。
岑嶧憂心如焚地望著她,雙手幾乎要把千寶法輪捏碎了,卻還是無法做些什麼,他快給心中的焦慮給逼死了。
「可惡!這時候要是那小子在就好了,灩的靈力是輔助性的,我和撲克臉一出手,可能會把一切都毀掉,只有那小子方可以……」炘熾不甘心地道。
「所以嘍!就換那小子上場吧!」治灩神秘地一笑。
「換那小子?可是……」灩是急昏頭了嗎?藍蒼那小子又不在這。
偏一陣咯笑作對似地在他耳邊揚起。
「灩姊姊、熾哥哥、嶧哥哥,好久不見了,你們好嗎?」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譏誚嘴臉,不是藍蒼,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