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線的那方天際微微亮了起來。
海上的雲彩變化萬千,由藍轉紫再轉為粉色橘紅。
曉夜昂首望著滿臉通紅的耿野,陷入既呆滯又茫然的狀態,他方纔那驚天一吼,教她聽了整個人都傻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眼見現場一片死寂,一旁看戲的小影,忍不住開口催促道:「喂,他向你告白耶,你沒話好說嗎?」
「閉嘴!」耿野瞪他一眼,抬手又把槍口對準那礙眼的傢伙。
面對槍口的小影,立刻識相舉手,在嘴邊做出拉上拉煉的動作。
耿野見狀,這才將視線拉回眼前的女人身上。
「你……你愛我?」曉夜有些結巴,傻愣愣的瞧著他。
方才一時衝動吼了出來,現在要收回也來不及了,耿野只好惱羞成怒的瞪著她,「不行嗎?」
「呃……」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然後又試著張了張嘴,「我……」
瞧她又是這副模樣,他眼一瞇,不等她說第二個字就出言恐嚇,「你敢說『謝謝』試試看!」
小影聞言,忍不住又插起話來,「喂,你這樣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告白歸告白,難道還有限定回答的嗎?還拿槍威脅咧。」
「他媽的,臭小子,你給我滾出去!」耿野邊罵邊朝那小子警告性的開了一槍,嚇得對方立刻舉手投降,三兩下就退出門外。
見他退出門去,耿野才滿意的放下手臂,瞪著依然傻愣愣的曉夜問:「怎樣?」
「你……你確定?」
「廢話。」
她慌亂的道:「但是我曾長時間被關起來做實驗,三年的日子不斷逃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常,以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那有什麼關係?」他不耐煩的打斷她,怒目以對。
曉夜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下一秒,卻忽然淚如泉湧,串串的淚珠撲簌簌地滑落粉頰,完全沒有任何預警。
「天殺的,你哭什麼?」耿野咒罵連連,火大不已的扔下槍吼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又沒強迫你接受,你不爽可以說啊!」
她搖搖頭,開口想說話,卻只逸出一聲輕泣,只好又再搖頭。
「該死,別哭了。」他看得臉色鐵青,拿她沒轍,粗魯的一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惱怒的道:「哭什麼哭?我又不是說要宰了你!」
她緊緊攀著他的頸項,淚如雨下的輕泣著。
她根本不敢奢望啊……但這男人卻說愛她……
他知道了關於她的一切,卻依然對她說我愛你……
「別哭了……」耿野暗歎一聲,見她仍哭個不停,只能滿臉不爽的抱著她,悶聲咕噥著,「可惡,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門內這方吼聲不再,蹲在門外的小影好半天聽不到動靜,忍不住想探頭查看,肩頭卻被人一拍。
「喂,你是誰?」
他嚇了一跳,猛一回頭,只見一名少女冷冷的瞪著他。
他露出微笑,回道:「路人甲。」
「裡面怎麼回事?」小嵐指指房內,質問他:「曉夜姊哭什麼?」
「這個嘛……說來話長。」他嘿笑著。小嵐瞇眼,「那就長話短說。」
在經過陌生帥哥一陣「因為這樣所以那樣,然後又怎樣怎樣」的解釋之後,小嵐才搞清楚了前因後果。
因為事情太過精采離奇,害她中途忍不住也跟著他蹲了下來。
「所以,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小影對著這位漂亮的小妹妹說得口沫橫飛,才要歇口氣,卻發現房裡又再度沒了聲息,「奇怪,裡面怎麼沒聲音了?」
「我看看。」小嵐探頭就要看,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
「等一下,讓我先看一下。」
「為什麼?」她不滿的瞪眼。
「以免有十八禁的畫面出現。」他嘿笑兩聲,將她攔住後,自行回身探頭進去,卻見一隻大腳對著他的臉就踩了過來,差點把他給踩個正著。
他連忙跳起來,開口就罵,「喂,你──」
話沒說完,耿野的大手就閃電般摀住了他的嘴,這野獸般的男人不知何時套上了牛仔褲,光用一隻手便將他砰地壓到了牆上,小影瞪大眼,就聽這人冷聲開口警告。
「閉嘴,她睡著了。我有事要問你,別和我耍花樣,懂嗎?」
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冷酷異常,和之前在房裡面對曉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他眼角眉梢,沒有一丁點笑意和情感存在,一雙眼冷得像冰。
他見過這種人,他們都帶著那種從煉獄中活過來的修羅才會有的煞氣。
聽著他冷冰冰的警告,小影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刻點了點頭。
耿野見狀,這才鬆開手,看著小嵐道:「進去房裡把門關起來,幫我看著她,有什麼事就立刻叫我。」
「你跟我來。」他丟下這一句,就帶頭走向客廳。
迫於他無形釋放出來的壓力,兩人立刻照做,沒人敢多說一句抗議。
門關上了,客廳裡,兩個男人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坐著。
「你們幕後的老闆是誰?」一坐下,耿野就單刀直入的開口。
小影揉揉疼痛的下巴,瞥了他一眼,悻悻道:「沒有。」
「別說廢話,我要的是答案。」
他的聲音冷得像能劃破空氣,小影微微一驚,知道一有錯答,自己小命可能就不保,立刻把所有事情全盤托出,「真的沒有,當初我們是有接下追查『神行者』的案子,那東西可是無價之寶,誰得到都能大賺一筆,所以鬼哥才一路追蹤到麥德羅的研究所,鬼哥和她接上了線,答應了她的條件,才找我來幫她逃亡。當時我一見到她那模樣就知道事情不對,一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怎麼可能虛弱成那樣,她那時連站都站不穩,頭髮全被剃光,瘦得和非洲難民有得比,皮膚白得像鬼一樣,活像幾年沒見過太陽似的,而且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毫無樣式的白色長袍,」
哇靠,這傢伙的臉色怎麼變得越來越猙獰,還是快快跳過這一段好了。
小影吞了下口水,不敢再形容下去,忙清清喉嚨道:「咳嗯,總之我被她那德行嚇了一跳,沒時間多問,只好先帶她離開那裡,之後到了汽車旅館,才有時間問她『神行者』的事。我那時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因為她身上根本沒地方藏東西,只是鬼哥要我問,我只好問了,誰知道她二話不說,站起來到桌子旁邊,拿著旅館的筆,就在床單上畫了起來,她又寫又畫的,整整花了一個晚上,把『神行者』的設計圖全畫了出來。」
口好渴,他自己倒了杯水來喝,喘了口氣,才又繼續說:「我替她安排了新的身份,給了她一筆錢,告訴她怎麼避開追蹤者就帶著床單回去交貨,誰知道我離開還沒半天,就接到她打來的求救電話,那些王八蛋不知怎麼的又找到了她,我只好又回去找她,剛好在最後一秒趕上。」
他說得口沫橫飛,皺著眉頭道:「但我怎麼想都覺得怪,你不要看我這樣,我在業界裡可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手,我安排的證件和身份都幾可亂真,我的客人只要有照我教的去做,從來沒人被發現過,對方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找到她,而且之後事情更怪,不論我怎麼替她安排新的身份、改變她的外型,他們都能在很快的時間裡找上門來。」
說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抱怨幾句,「我告訴你,那些王八蛋活像蒼蠅見到蜜糖一樣,好像她人在哪裡都聞得到,害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整整有三個月,我們都像被人追趕的兔子一樣,天天都在逃。我才覺得奇怪,怎麼老是被人找到,嘿,結果你猜原來是怎樣?」
耿野沉默不語,只是冷冷的瞪著他。
哇,這傢伙真是一點也不配合。
小影在心裡咕噥了幾句,只好悻悻然的繼續唱獨腳戲,「結果啊,原來根本不是我技術太差的關係,而是那沒人性的傢伙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
「追蹤器?」耿野一愣,「你不是說她身上沒帶任何東西。」
哇喔,終於有反應了。
小影眼一亮,興奮的指著自己的右肩,脫口就道:「對啊,但那些人把追蹤器直接埋在她右邊的肩背上,因為在背上,她自己根本不知道,要不是因為我看到她洗澡──喂喂喂,暫停、暫停,是不小心的,我可不是故意偷看的!」
見那野人突然跳起來朝他逼來,一副凶性大發的模樣,嚇得小影連忙舉手喊冤,「對方突然闖進來,我只好衝進浴室和她一起跳窗逃跑,那完全是意外!意外!OK?」
耿野聞言,還是一臉不爽,想到這小白臉看過曉夜的裸體,還和她相處過那麼久的日子,他就覺得一肚子火,更讓他惱火的是,他當時人不在那裡,她只能靠這個看起一點也不可靠的臭小子保命。
媽的,越想他就越生氣!
他一屁股坐回沙發上,惡狠狠的命令,「說下去!」
見那野人回到位子上,小影鬆了口氣,才敢再說:「我當時看到她肩背上的疤,就覺得奇怪,那疤怎麼看都像手術縫合後的痕跡,但說是動手術,那疤又顯得太小,我忍不住問她,她卻說她從小到大都沒動過手術,我一聽就知道不對,那時沒辦法去一般醫院,只好到我認識的密醫那裡檢查,才發現她背上有個追蹤器,我們幫她動手術取出來,還沒來得及縫合,那些蒼蠅又追到,只好隨便包紮一下就跑。
「拿下追蹤器之後,情況才穩定下來,我也才終於有時間問她那些人為什麼要這樣死纏爛打,她才把事情全說了出來,我一聽就傻了,鬼哥剛好又通知我說,她在床單上畫的『神行者』設計圖根本不能用,她才說那是假的,她根本不可能把真的『神行者』設計圖交給任何人,因為那只會使更多人受害。又問我說我們想把『神行者』賣多少錢,她可以全數給我。」
他翻了個白眼,「我忙了老半天,什麼都沒有,當時都快昏了,哪信她啊,她都已經那麼慘了,那鬼東酉又是害人的玩意兒,我可也是還有點良心的,怎麼可能還賣了害人,但是又不可能逼她去賣身還錢,只能自認倒霉了。誰知道她卻堅持拖著我去拉斯維加斯玩吃角子老虎,沒兩三下就中了聯機大獎,看得我當場傻眼。」
耿野聽得也呆了一呆,她是說過她玩吃角子老虎中了大獎,他當時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小影傾身向前,滿臉疑惑的道:「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她是怎麼弄的,照理說她應該是需要『神行者』才有辦法操縱計算機,但當時她手上又沒有那東西,情況真是詭異到極點了。我問她,她只是把錢全都給了我,問我這些夠不夠。我見她不想說,就沒多問了。
「不過因為麥德羅的勢力範圍相當大,為了以防萬一,我每隔一陣子就會替她弄一個新的身份,一直到幾個月前,她才說她想回出生地來看看。」小影雙手一攤,萬分無奈的說:「喏,後來的事情你應該都曉得了,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我和鬼哥可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連她玩吃角子老虎中的錢,我們兩個也只拿了必須的費用,其它的錢全存在一個固定的戶頭裡,動也沒動過一分一毫喔!」
耿野瞪著他,好半晌沒說一句話,害小影被看得心裡發毛,卻見他突然沉聲開口問了一句。
「她被關了多久?」
「大概五年吧。」
她被關了五年,逃了三年!
難怪她會作惡夢,難怪她總是睡不安穩,難怪在剛認識她時,她總是如驚弓之鳥……
現在他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用一張冷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為什麼那麼不願意接下廚師的工作,為什麼從來不問他的事,因為她根本不敢去想,她隨時都在準備逃跑!
耿野胸口一痛,緊抿著唇,簡直無法想像她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
她是那麼的脆弱嬌小,那麼的堅強勇敢,卻又那麼的恐懼害怕,
一想到之前有那麼多次,她不斷在生死邊緣中徘徊,他就感到一陣驚恐。
該死,沒有人應該活得像她一樣,他也絕不會讓她再繼續這樣逃亡下去!
他握緊雙拳,直視著眼前的小白臉,開口就問。
「關於那位約翰.麥德羅,你知道些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
小影雙眼一亮,笑咪咪的說:「沒問題,不過,我的情報是要錢的喔,剛剛那些是免費奉送,接下來的可就要收費了。」
「錢不是問題。」
「真的嗎?嘿嘿,這位老闆,只要有錢,最算你想知道麥德羅早上吃了什麼都行!」
一覺醒來,只見到一顆小小的腦袋縮在她身邊。
曉夜有些茫然,她看著在自己身邊熟睡的小嵐,眨了眨眼,一瞬間,以為昨夜那些只是一場夢,卻聽見門外傳來男人說話聲。
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才走到門邊,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大叫。
「耿野?屠海洋?」聽到眼前這兩個男人的名字小影嚇了一跳,驚駭不已的喊道:「你是說你就是傳說中那位火爆浪子『烈焰耿野』他就是『屠夫海洋』?」
這兩個人在傭兵界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耿野擅長槍炮炸藥,任何的槍枝到了他手上,他都能拆成廢鐵,也能在瞬間將其組合完成,他非但是個神槍手,在爆破方面的技術更是神乎其技。聽說他當年隻身潛入敵營,炸掉了恐怖分子的彈藥庫卻沒傷到住在附近的平民百姓。他操控火藥的技巧實在太神了,所以才被人叫做「烈焰」。
屠海洋則是計算機高手,而且只要能動的交通工具,不管是機車或火車,飛機或坦克,全都難不了他。不過他最厲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匕首,謠傳他年輕時曾單刀入林,光靠一把匕首就殲滅了一整個小隊,所以其它人才給了他一個外號,叫他「屠夫」。
「什麼狗屁烈焰屠夫的!媽的,臭小子,我們已經退休了,你聲音小一點!」耿野伸手敲了他一腦袋,低聲恐嚇道:「要是你吵醒了她,我就把你拿去油炸!」
天啊,他們兩個是傳奇人物耶!
小影撫著被敲的腦袋,半點也不生氣,只是用閃閃發亮的眼睛,崇拜的看著他們,不過這次記得將聲音壓低了些,「我從小就聽你們的事情長大的耶!你們真的好厲害喔!」
從小聽他們的事情長大的?
耿野和剛被從店裡叫來的海洋對看一眼,突然興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你從哪聽來的?」耿野兇惡的瞪著他。
「那是商業機密、商業機密。」說到這個小影忍不住鼻子就翹起來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逃命專家,要是連你們兩個大名我都沒聽過,萬一哪天遇上了怎麼辦?如果連這點情報都搞不清楚,我還混個屁啊。」
也對。
這小子是專門幫人跑路的,的確是應該要聽過他們兩個。
耿野一挑眉,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凶狠的威脅道:「你這小白臉,我警告你,我們在這裡的事要是你敢傅出去,不管你躲到哪裡,我都會把你找出來剁了餵魚,聽到沒有?」
小影一聽,立刻舉起手,卯起來點頭,「知道、知道,我保證不會說出去,我發誓!」
「好了,現在快告訴我們研究所的情報。」他鬆開小白臉的衣領,雙手抱胸的逼問:「裡面有多少人?警衛幾時交班?那叫麥德羅的王八蛋住在哪裡?」
「你要知道那些做什麼?」
聽到她的聲音,耿野暗暗再度咒罵一句。
可惡,都是這小白臉!一定是他剛剛那樣怪吼怪叫才把曉夜給吵醒的!
他瞪了那臭小子一眼,回身就看見她白著臉站在門邊。
曉夜下了樓,直直走到他面前,再問:「你想做什麼?」
「把那鬼地方給炸了。」他怒目瞪視著她。
「炸?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我拚了這條命也會去做,但那裡面不只有那些喪盡天良的研究人員,還有更多無辜者啊!何況那裡警衛森嚴,一個不小心,你們就會被抓到的。」她冷聲警告他,「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被他們抓到的。」
「我們會先把他們救出來的。」他冷靜的說,「再嚴密的保全,都會有疏漏的。」
「你瘋了嗎?我之前說的你都沒聽懂嗎?」見他執意要去,她氣得握緊雙拳,越說越激動,「麥德羅掌控了許多政府和企業,你去對付他就像螳臂擋車一樣,如果失敗了,你會被追殺一輩子的,到哪裡都無法安定下來,你不懂嗎?」
小影舉手插話,「曉夜,我贊成他的主意,你一直這樣逃下去也不是辦法。何況,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對付得了麥德羅,那就是他們兩個了。」
「我沒問你!」她氣憤的瞪他一眼,回頭再對著耿野發火,「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小嵐想一想,如果你死了,你叫她怎麼辦?」
「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我出了事,我也早有安排。」他正色的看著她,捧著她的臉,啞聲逼問:「你已經逃了三年了,你還想逃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難道你想這樣逃一輩子?」
「不想!我當然不想!」她氣急敗壞的伸手推他,「但是我更不想看你去送死!我寧願逃一輩子!」
這女人怎麼那麼難搞,他一火,脫口就道:「如果你懷孕了呢?你要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逃嗎?」
她臉一白,撫著小腹往後退了一步,才虛弱的回道:「我不可能懷孕的,你有用保險套。」
「不是每一次。」真不敢相信這女人這麼兩光,他翻了個白眼說:「我後來就忘記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忘記!」她生氣的伸手推了他一掌,又氣又慌,不由得結巴起來。
「我又不是故意的,前幾天保險套就用完啦!」見這女人一副不想懷孕的樣子,他也火了,不爽的瞪著她吼道:「你在之前是處女,我兩個月前才做過全身健康檢查,我們兩個沒病沒痛的,為什麼不能直接來?」
「會懷孕的啊!你這笨蛋!」她氣得對他直吼,好想踹他幾腳。
「懷孕又怎樣?天又不會塌下來!」他火冒三丈的吼回去。
「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天不會塌下來!」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大色狼、王八蛋!你以為生孩子那麼簡單嗎?生了要養,養了還要教啊!」
「我有說不養、不教嗎?」
「瞧你這野人德行,女兒給你教出來還得了!」
「什麼女兒,說不定是兒子啊!」
「咳咳,對不起,打擾一下。」見這一對吵得火熱,一旁的小影忍不住再度舉手插話,「生出來之前,你們得先結婚才行吧?而且到底懷孕了沒,也都還不曉得吧?用得著現在爭論小孩子的性別嗎?」
耿野和曉夜一僵,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三秒後,才有人開口發言。
「怎麼樣?」耿野瞪著她說。
「什麼怎麼樣?」曉夜紅著臉回瞪過去。
「你要不要嫁啊?」他橫眉豎目的粗聲質問。
她眨了眨眼,張口結舌的,「你……你現在是在求婚嗎?」
「不行嗎?」他瞪著銅鈴大眼,一臉凶悍。
「你……你……想娶我?」她結結巴巴的,腦子裡全混成一團。
「對!」他朝她逼近。
「但是你……你……」她滿臉驚慌,不知所措的被逼著往後直退。
「我怎樣?我說我喜歡你,結果你回了一句什麼?」他加重語氣兇惡的說:「謝謝!」
「我不是故意的。」她慌亂的邊說邊退。
「不是故意?那我說我愛你,結果你哭得亂七八糟是什麼意思?」他繼續朝她逼近。
「我不是……」
「不是故意,我知道。」他直接幫她回答,瞇眼質問:「那這次呢?你的回答是什麼?」
她被他逼退到了牆邊,結結巴巴的說:「我……我……」
「你不喜歡我?」
她垂首搖頭。
「你討厭我?」
她再搖頭。
「那就嫁給我。」
「我不能!」她被逼急了,脫口就說:「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他兩隻手壓在牆上,將她困在身前,兩眼冒火的直問:「說啊,為什麼?」
「該死!」她咒罵一聲,猛地抬起頭,含淚罵道:「你明知道只要麥德羅還在找我的一天,我就不可能安定下來、不可能結婚!你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
「那好,如果沒有別的因素,撇開其它那些雜事,你願意嫁給我嗎?」
「可是那──」
「別管那些!」
「你不懂──」
「我不懂才有鬼!現在求婚的是我!」
「麥德羅他──」
「我要你別去想那些!我只是問你,如果沒有那些事,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說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你……」
「怎樣?」
「我……」
「說啊!」他不耐煩的一掌拍打在牆上。
她含著淚看他,好氣好笑卻又萬分無奈傷心,但他是如此堅持要聽到,拗不過他,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耿野心頭一跳,捧著她的臉,「說出來。」
「好。」
他喉頭一哽,啞聲正式再問了一次:「我,耿野,願娶鄔曉夜為妻,今生今世,來生來世,不離不棄。鄔曉夜,你願意嫁給我嗎?」
曉夜看著他,只見他看似鎮定,眼底卻有著一絲不安。
她從沒想過她會見到他臉上露出這種怯懦,他一向粗魯不文、傲慢自大,這樣一個男人竟會因為她的回答而不安?
「我……」她悲喜交加的看著他,輕聲道:「我願意。」
他發出一聲勝利的吼叫,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抱住了她。
「我愛你。」他啞聲說。
她聽在耳裡,又悲又喜,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但這是不可能的,你懂嗎?我們不可能結婚的,他們會追我一輩子的。」
「小火山,我們已經結婚了。」他笑開了嘴,親了她一下,「有沒有那紙證書並不重要,我問了你,你答應了,那就夠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老婆,我不會放棄你的。」
曉夜滿心感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他抵著她的額頭,咧嘴笑著說:「我也不會讓你做寡婦的。」
「你發誓?」她用手指描繪他的臉。
「我發誓。」他認真的說。
天啊,她好愛好愛他……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知道自己沒有了他,一定活不下去。
「你要去對付麥德羅,可以。」她淚中帶笑的開口,「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