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愔愔凝視著鏡中憂悒的面容,唇邊牽出一絲苦澀的笑。
這一年多,她是在等待中度日。漫長的等待中,她的生活還是一成不變的孤寂。孤寂中,她越來越沉默,心也靜如止水。即使杜家有了天大的變化,她也仍是寵辱不驚,但看花開花謝。
去年秋試,杜白石與林唯文皆中進士,其好友李元更高中武魁。三人皆成朝中新貴,名揚京城。一時之間,杜家人來人往,門庭若市。杜老太爺嚴峻的臉上也常帶著笑。但這些並不曾使他和杜白石的關係有所好轉。
杜白石依舊風流,依舊放蕩,甚至變本加厲。但卻再也沒有把那些女人帶回杜家,或許,是為了保護她那易受傷害的心,更或許,是對她等待愛的一種默許吧?
風流與放蕩似乎已成為天寶年間大唐貴族特有的生活方式。相較之下,杜白石倒真算是風流而不下流了。至少,他決不染指良家婦女,更不會去招惹那些早已將他視為獵物的貴婦人。他就像夏日裡撩人的風,忽來忽去,即使感受得到,也摸不著蹤影。
有時候,林愔愔會想,她那個有名無實的丈夫是否早已忘卻她這個人了。或者,他根本就不願意想起杜家還有她這麼個人吧!
林愔愔不知他是怎麼想的,也不想知道他究竟怎樣想,她只是安靜地過她平淡而普通的日子,看日出日落,聽風看雨,在平淡的日子裡尋找自己的快樂。
這樣的生活,在別人眼裡,或許無聊,但對她而言,卻已是一種幸福。
然而,這樣平淡卻幸福的日子卻是短暫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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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太爺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雖然請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卻仍不見起色。
「少夫人,您已經兩天投合眼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林惜惜抬頭看著夕陽,滿臉疲倦,「紅紗,你派人去找相公了嗎?我看老太爺這次好像不太好……唉,」
紅紗沉默,好一會兒才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夫人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愔愔皺眉,看她冷漠的神情,心生不安,「紅紗,老太爺待你一向不薄,你難道對他一點都不關心嗎?」
紅紗一笑,淡淡道:「我不過是一個奴婢,哪有資格關心老太爺呢?」
林愔愔看著她,正色道:「紅紗,你跟我多久了?」
「回少夫人,有一年零五個月了。」
「我待你可好?」
「少夫人一向待下人很好。」
「下人?你覺得我把你看做下人了嗎?」林愔愔搖頭道,「我從來都沒有把你視為奴僕。在我最寂寞最孤獨的時候,是你陪在我身邊……或許,你不這樣認為,但是我卻一直都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姐妹。你雖然冷漠,但決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我看得出你不是一個普通人,而老太爺對你也很好——好像是對一個親人!」
紅紗笑了,「其實,在杜家,你是最聰明的一個,即使他們冷落你、疏忽你,你卻自得其樂,並享受觀察他人的樂趣……杜家的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林愔愔猶豫片刻,「紅紗,我無意窺探他人隱私。如果你不想說,我什麼都不問。」
紅紗笑笑,眼中有絲詭秘,「你不是說我們情同姐妹嗎?既然是姐妹,我怎麼會不告訴你我的秘密呢?」
林愔愔回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忽然有一種古怪的預感,「你——是姓杜吧?」
「你真是聰明。」紅紗笑道,「如果我願意的話,我可以姓杜。可是,我寧願隨母姓……我姓岳,岳紅紗。」
「你是白石的姐妹?」
「不是。」岳紅紗揚起眉,「二十三年前,杜家的大少爺帶著府裡的丫環私奔。這對杜威海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他寵了二十幾年的兒子會為了一個卑微的奴婢就捨棄了榮華富貴、大好前程?他當然不會明白了!因為他根本就是個不懂愛不懂感情的人……盛怒之下,他怎麼都不肯接受一個丫環成了他兒媳的事實。他百般阻撓,令杜大少無法在長安立足,最後貧病而終……杜家三代單傳,為了杜家不致斷後,他把杜大少的兒子領回了家。而那個丫環——杜白石的母親,卻殉情而死——」
林愔愔低歎,心隱隱作痛。
岳紅紗望著如血夕陽,眼中有種深沉的哀痛,「這個故事,你已經很熟悉了。可是,在這個故事裡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杜威海是個頑固至極的人。他不喜歡不願意接納的人,他決不會輕易讓她進入杜家的大門。在領回孫子前,杜威海曾花錢買了一個村姑——可惜,那個女人只生了一個女孩……」
林愔愔望著她,終於領悟,「那個女人就是你的母親?」
「是!她是我的母親。」岳紅紗瞪大了眼,滿目怨恨,「那年,她只有十五歲,就因為沒有生下個兒子,還沒坐完月子,就被杜威海在一個大雪天趕出門。雖然因好心人相救,免於凍死街頭,卻仍落得渾身病痛。在我十歲時,她撒手人寰,離我而去,再也不必受世間苦難……兩年前,杜威海找到我。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我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你瞧,我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你是不是開始後悔聽到這些醜事了?不要說『不』,你的臉白得像紙!」
林愔愔站起身,突然抱住她,「不管你是誰,姓什麼,你永遠都是我最親近的姐妹……我不管什麼輩分、什麼禮數,我只想也只願童和你姐妹相稱……姐姐!紅紗姐姐!」
岳紅紗怔了怔,沉默好久,終於道:「你不該輕易地付出感情的,難道你不怕我在騙你嗎?
「你不會騙我的。」林愔愔嫣然一笑,眸中是全然的信任。
岳紅紗看她許久,才露出笑容,「我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
「我不會告訴別人。」猶豫下,她又道,「連白石我都不會說。」
岳虹紗低笑,「現在少夫人可放心把老太爺交給我照顧了?」
「有什麼不放心的?恐怕沒有人比你更用心照顧太爺了……」
岳紅紗笑笑,終於點頭。看著林愔愔眼角猶帶淚卻含笑離去,她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低歎一聲,她推開門,「對不起……我一定要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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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艷舞,春意融融,就連空氣都瀰漫著淫蕩的甜香。
杜白石坐擁美女,品著美酒佳釀,目光掠過旁邊和美女鬧作一團的男人,露出嘲弄的笑。那奇蠢如豬的男人一無是處,卻是楊國忠的遠房親戚,靠著裙帶關係沾上了一丁點兒皇親國戚的邊,就變得不可一世,卻不知自己的行為落在別人眼裡是多麼可笑。
他冷笑,看見走過來的人卻皺眉。
「白石,我有話要對你說。」林唯文皺眉,看著周圍淫亂的情形,不禁露出厭惡之色。
楊國棟笑著望過來,「咦!林大人何不一起玩呢!」
「多謝楊大人美意,下官還有事。」林唯文笑笑,雖不像杜白石長袖善舞,卻也不想太過得罪人,「你出來一下。」
杜白石懶洋洋地一笑,還是隨他走了出去,「要說什麼?這樣氣急敗壞可不像是你林唯文的作風!」
林唯文一咬牙,「你為什麼不回去?我不相信你沒有收到消息。」
杜白石笑了,「什麼消息?你是說老頭子要死的事兒?」
「你果然知道!為什麼不回去?」
「你都知道,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杜白石聳了聳肩,」我巴不得那死老頭子死,幹嗎還要回去看他?閒著沒事做嗎?」他想了想又笑,「或許,他死的時候,我會趕到床前好好痛罵他一頓!」
「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林唯文怒氣上湧,「他畢竟是你的親爺爺呀!不要忘了,你身上流著和他一樣的血液。」
「我知道。這些事不用你來提醒我。」杜白石冷笑,「如果他不是我爺爺,我早就一刀殺了他。還由得他活到現在!」
林唯文指著他,顫抖著身體。好久,才說出一句話:「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冷血!算我白認識了你……」
杜白石冷笑,看林唯文遠去,忽然縱聲大笑。
他真的要死了?那個人——他真是要死了!
他恨那個人!這些年來,他讀書習武,應酬那些令他生厭的權貴,只是為了得到足以與那人抗衡的權勢!他酗酒、賭博、玩女人,是為了令那人顏面無光!從他懂事以來,他根本就是為了那個人而活著。可現在,那個人要死了。他恨的那個人就要死了!他卻為何茫然若失?他若這樣死了,那他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不!他不容許他這樣輕易地死去!他還未曾得到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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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房間顯得空曠寂靜。昏黃的燭光映著床上人蠟黃的面容,透出陰森之氣。
岳紅紗望著老人虛弱的眼,額上沁出汗珠。咬咬牙,她走近,「老太爺,該喝藥了。」
杜威海望著她,唇邊忽露出一絲笑意,眼裡也有了一些光彩,「他回來了嗎?」
「沒有。」看著他,她忽露出一絲惡意的笑,「你心裡清楚——他不會回來的!」
最後一絲光彩幻滅,他眼中又是空洞洞的茫然一片。
「喝藥吧!這是最後一貼藥了。」岳紅紗看著他,「大夫說——你喝了這貼藥就會好了,很快就會好的……」
杜威悔苦笑,勉強動了動,卻起不來身。
岳紅紗猶豫了一下。終於扶他起身,甚至體貼地在他背後墊了一個枕頭,「老太爺,請喝藥吧。」
「你想要我喝?」杜威海問,看著她紅一陣白一陣的臉,忽然露出笑容,「把藥拿來。」
岳紅紗抿緊唇,手雖是顫抖的,卻仍遞出了手中的碗。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門被推開。岳紅紗吃了一驚,手一顫,碗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藥都灑了……」杜威海低喃。
岳紅紗一愣,忽吁了一口氣,望向門口高大的身影,恭聲道:「公子。」
「怎麼只有你在?」杜白石看了她一眼,回身道:「王太醫,裡面請。」
岳紅紗身子一震,看向他身後長鬚飄然的老者,臉白得像紙。
「杜老太爺,請伸出手。」王太醫坐下身,已擺好架勢。
「不必了。」杜威海虛弱地搖頭,「我的身體自己知道。不用看了。」
「這……」王太醫一怔,看向杜白石。他王太醫行醫三十多年,替那麼多權貴看過病,可如此虛弱卻還這麼固執的病人倒是頭一回。
杜白石冷哼一聲,走上前,「既然我請了太醫來,不管你想不想看,都得看!王太醫,麻煩你了。」王太醫點點頭,已伸出手指。
杜威海皺了皺眉,閉上了眼。
許久,王太醫插起眉,滿面驚疑,「杜老太爺,請伸出舌頭。」
杜威梅一歎,依言伸出舌頭。
王太醫仔細瞧了半晌,忽然一歎:「杜大人,借一步說話。」
杜白石皺眉,和王太醫走出去。
岳紅紗咬著牙,蒼白的臉上佈滿冷汗。看了看閉目養神的杜威晦,她忽然走近窗子側耳聆聽,卻什麼都聽不到。
好一會,才突聽杜白石「呀」的一聲,「你說的都是真的?」接著,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杜白石才恢復平靜,「有勞王太醫了。恕在下不能遠送……慢走。」
聽見腳步聲,岳紅紗慌忙起身,佯裝拾地上的碎片。
門被推開,她抬起頭,迎上杜白石犀利如冰刀的目光,不覺心慌。
「你下去吧!」
「是。」依言退下,她卻仍覺出背後刀劍一樣的目光。
看著岳紅紗掩上門,他轉向杜威海,「你早就知道有人在藥裡下毒。」
杜威梅睜開眼,唇邊勾起一絲笑。
「是她?」
杜威海一笑,聲音虛弱卻清晰,「你不是早就調查過她的事了嗎?不要為難她……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杜白石看著他,看著他蠟黃的臉和無神的眼,忽然興起憐憫之情。曾幾何時,那個嚴肅冷漠、令人生畏的杜威海竟變成了這樣一個衰弱得令人可憐的老人?
他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才道:「你是該死!可是這樣死法太便宜你了。」
杜威梅苦笑,哀哀道:「一個老人最大的幸福不是富貴權勢,不是美女金錢,而是兒孫滿堂,膝下承歡。我落得今天這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或許,對我而言,這已是最好的結局……當一個人要到連補救都無法補救的時候才知道後悔是最可悲的事。白石,你最美好的青春為了我一個愚蠢的錯誤而白白浪費……爺爺很對不起你,只希望你以後能過得幸福……為你自己重新活一回!」
杜白石冷哼,掩飾內心的激盪,「你省點力氣吧!慢慢等待上蒼對你的審判!」
聽著他關上門的聲音,杜威海苦笑,緩緩合上眼,一滴淚自眼角滑落。
「你在哭嗎?真令我驚訝!」
他睜開眼,看那張年輕的臉龐。這倔強、冷漠的神情真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
他的女兒,他生命的沿續……他伸出手,卻無法碰觸到她。「呵……」他張開口,卻說不出聲音。
「我不會可憐你的。這是你應有的報應!」岳紅紗冷冷地望著他,心卻不住地抽搐。
——這是她的父親,給了她血與肉的人,卻最終因她而死。
感覺到滴在手背上的冰冷的水滴——她畢竟還是為他落淚了;杜威海露出一絲笑意。好久未曾如此開懷,如此欣慰。好可惜,這樣的笑竟是為了生命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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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盛大的葬禮。賓客如山如海,卻沒有亡靈最想見的那一個。
林愔愔低著頭,向每一個上香的人磕頭,卻下意識地在尋找。
紅紗不在這裡,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老爺子死的那一夜,她也無聲無息地消失。杜白石沒有問,也沒派人去找,就好像杜家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可是,林愔愔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她——那個給過她安慰,給過她勇氣的女人。
落葉飄飄;彷彿零落天涯的思念。
林愔愔茫然地望去,卻撞上一雙污濁的眼。她微怔,一陣噁心,慌忙低下頭去。
林唯文捏緊了拳,恨不得一拳打掉那頭蠢豬臉上的淫笑。
混賬!那雙佈滿血絲的淫眼望著她,也是一種污辱。更別提他那副幾乎要把她吞下去的噁心神情。
「林大人,怪不得人家都說『要想俏,一身孝』呢,原來女人穿孝服真顯俏麗呢!嘻……我看她衣服下的皮肉更白更嫩暱!」
淫笑藹語傳入耳中,讓林唯文血脈賁張。他跨出一步,毫不猶豫,一拳打出。
驚呼四起,林愔愔抬頭,看見那張滿是憤怒的臉,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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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燭光,林愔愔不禁憶起白天的那一幕。
她沒想到,一向冷靜平和的林唯文居然也有失去自制力的一天,而讓他火山爆發的原因卻是她。
她很感動。從來都沒有人這樣維護她,恐怕就連她的丈夫都不會為了她而去打那個頗有權勢的楊大人吧?林唯文卻做了。他甚至連後果都未考慮清楚,就揮出了那衝動的一拳。
而她,除了在心裡感動萬分、虔誠祈禱外,就只有
一聲唉歎。
這一生,只能辜負他的愛了。只因她已心有所屬,即使那人心裡根本沒有她,她卻早巳泥足深陷……為什麼愛她的竟不是他?他為什麼不愛她?他——是她深愛的丈夫呀!
林愔愔俯在几上,淚盈玉面,梨花帶雨般的楚楚動人,卻讓推門而進的杜白石怒從心起。
「相公。」林愔愔慌張拭淚,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在為誰沈淚?」酒醉的杜白石厲聲問。原來就已煩躁的心更添怒竟。他知道唯文很喜歡她,卻沒想到他會為了這個女人失去理智。他的好朋友愛上自己的妻子,而他這個做丈夫的卻還要賠笑臉向那頭淫狼蠢豬為他求情?多可笑!他已受夠了氣,絕不能再忍受這女人的淚眼相對。
「在為自己的草率決定後悔?早知今日,當初何必為了銀子就賣了自己的一生!」他抓著她的手,刻薄地斥責。
林愔愔怔怔地望著他,幾乎忘了自手腕傳來的疼痛。她從來不知道這陰沉的男人發起怒來竟像頭狂暴的野獸。而他刻薄的話更深深地刺痛了她。
「你喝醉了……」她努力保持平靜。
「我很清楚!清醒得可以完完全全看清楚你這女人虛偽的面容、醜惡的心!」
嚥下將溢出口的呻吟,林愔愔倔強地望著他,「你不能冤枉我。」
「冤枉你!我有嗎?」杜白石冷笑,「難道我們的婚姻不是一場交易嗎?」
林愔愔唆著唇,心靈的傷痛遠遠超過肉體的疼痛,「我是出賣了自己,可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嫁人杜家,我克儉持家,體諒下人,孝敬尊長……」她仰起頭,直視他冷漠的眼,「甚至全心全意愛著從未愛過我的丈夫……」
「你愛我?」杜白石冷笑,彷彿聽到世上最荒謬的笑話,「多虛偽!難道你敢發誓在這名不副實的婚姻中,你自始自終都忠於自己的丈夫嗎?」
「我敢發誓!」林愔愔望著他,眼中有淚,「雖然我們的婚姻來自一次交易,但我是真心愛你的……如果,我從未愛上過你,這段婚姻對我毫無意義。我不後悔愛上你,也不曾責怪你的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即使你從來都不相信我的愛,我的心,但只要自己問心無愧,我就很開心了……」
「是麼?」杜白石冷笑,邪邪的笑眸俱是戲謔,「本來,為了唯文,我根本不想碰你,但既然我的妻子那麼肯定她只愛我一人。那我們也該溫存溫存了……」
林愔愔垂下頭,連耳根都紅成一片。
杜白石笑著走近她,低沉的聲音透出暖昧的熱情,「娘子,今夜你美得像個仙女……」
閉上眼,林愔愔咬住唇,任他緊緊地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