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洛想到自己野蠻的行為,嚇得她滿臉淚水時,他幾乎痛恨起自己來。
儘管他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他大可以在往後的日子裡慢慢找出破綻,然後一一與她對質,不怕她不乖乖俯首認罪: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在她進門的第一天就剝了她的衣服。
好了,這下謎底是解開了,人也被他得罪了。現在伊凡妮視他如毒蛇猛獸,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當查克舅舅住場時,她還會與他維持表面上的和諧,偶爾在他談話的時候點個頭或是附和幾句,不過都是無關痛癢的應酬話。
但是當查克舅舅不在場時,她不是藉故離開,就是轉頭與蘇珊說話,再不然就是藉著吃餅乾或是喝茶逃避與他交談,讓他的道歉就這麼梗在喉嚨裡,沒有機會說。
瑟洛只能懊惱地注視著伊凡妮像只彩蝶般在他面前翩然來去,但她就是不願闔起雙翅為他停留—會兒。
「瑟洛,你怎麼不過去加入他們?」無禮且宏亮的笑聲伴隨著肩上的一記重拍,使瑟洛差點打翻於上的酒杯。「怎麼?萊徹斯特侯爵忘了如何上馬了嗎?」
瑟洛若無其事地將杯子放在桌上,慢慢回過身望向身後不懷好意的男子。
今天的賽馬活動是由莫維斯伯爵主辦,他廣邀上流人士前來,美其名是慶祝女兒平安返家,並將伊凡妮帶入社交圈,但事實上他正秘密進行著某種「陰謀」。
這一點,瑟洛似乎是感覺到了,但是他對舅舅的作法十分不以為然——至少,他認為舅舅應該控制一下賓客的素質。
「你剛錯過男士們的賽馬活動,現在是女士們的時間。韋伯勳爵,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瑟洛皮笑肉不笑的與他握手,同時朝掛在韋伯手腕上的美艷女郎頷首致意。
而那名美艷女子一看見俊美的瑟洛,冷若冰霜的傲慢眼神立即化為春水。
「香風。倫敦處處衣香鬢影,我就知道社交季又開始了。」這種場合,怎麼少得了他韋伯勳爵?
瑟洛反唇相稽:「我以為你天天都在過社交季。」
自知被嘲諷的韋伯立刻漲紅了臉。
誰都知道瑟洛的舌尖可比利劍,沒有幾個人能在口頭上佔他上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用舌尖殺人於無形,把對方削得顏面無存。
韋伯強忍慍怒,清了清喉嚨道:「我聽聞這回的社交季有許多氣質高雅的小姐,這次我可是帶著十足的把握,來向某位淑女求婚。」
「淑女?」瑟洛輕哼一聲,玩弄著食指上的藍寶石戒指,興趣缺缺的看著他身旁的女郎對他頻拋媚眼。他很懷疑韋伯會對淑女感興趣。
「就是伊凡妮·凱因斯小姐!」
韋伯吐出這個名字的瞬間觸怒了瑟洛,但他猶不自知的繼續說道:「我聽說她美麗、優雅,當下我就認定她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
當瑟洛想像著韋伯的手在伊凡妮的雪背上撫摸時,一種接近憤怒的情緒在瞬間爆發。
「要追求她之前,先管奸你的情婦吧!她已經等不及要跳下你的床了!」
瑟洛的諷刺使韋伯顏面丟盡,他忿忿地甩開女郎拂袖離去,女郎立刻哭喪著瞼追上前,生伯自己被拋棄。
目睹韋伯匆匆離去的莫維靳伯爵奇怪地問著瑟洛:「怎麼,他才剛來就要走了嗎?我還沒跟他打招呼呢!」
「不必了!查克舅舅,」瑟洛沒好氣地道:「反正韋伯不會在伊凡妮未婚夫婿的參考名單之列。」
莫維斯伯爵一怔,緩緩露出笑容。「原來你已經發現了?」
藉著賽馬會幫女兒物色未婚夫人選,就是莫維斯伯爵打的如意算盤。
伊凡妮已經十八歲了,雖然莫維斯伯爵還想將女兒留在身邊久一些,但他還是無法漠視掌上明珠已屆適婚年齡的事實,他想要親自為伊凡妮覓得佳婿,奸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婚後也過得幸幅。
「瑟洛,你認為韋伯不適合伊凡妮嗎?」
「他不適合全倫敦的良家婦女。」瑟洛打鼻子裡輕哼,「你知道嗎?他甚至還帶了他的情婦前來。」
「噢,這麼做太不該了!我可不能讓我的寶貝受委屈。」
雖說幾乎全倫敦的貴族子弟都有金屋藏嬌的習慣,但他可不希望找一個婚前就豢養情婦的浪蕩子。
莫維斯伯爵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名單,一面將韋伯的名字給剔除,一面問:「對了,瑟洛,關於伊凡妮的未婚夫人選,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提議?」
瑟洛瞄了一眼那一長串的名單。
真是壯觀!全倫敦的純褲子弟大概都在其列了。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伊凡妮,畢竟要嫁的人是她。」
「啊,結婚的事情,我還沒跟她提。」伯爵羞愧地承認,「她才剛回來,我想過一陣子再跟她說。
瑟洛,我打算趁著這段時間先幫她物色人選,而你則擔任我的助手,我想我一定會需要你的意見的。」
「設想得很周到。」瑟洛點點頭,然後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恕我必須婉拒。」
伯爵訝異地叫道:「為、為什麼?!」
瑟洛煩躁地一手拂過及肩的長髮,「因為我打算在這一、兩天內回法國,伊幾妮的婚事就勞煩查克舅舅操心。」他不想惹麻煩上身,而且,他也不想再與伊凡妮冷戰下去。
「你要回去?那怎麼可以!」他叫道:「瑟洛,我還需要你的幫忙呀!我年紀大了,每天趕赴宴會這種事我可吃不消,所以如果你在的話最好不過,我希望你能陪伊凡妮出席大大小小的社交場合,她有你陪著我也安心。」
原來伯爵把瑟洛也算計進去了。
「查克舅舅,」瑟洛的和善的笑容裡隱含著些許不耐,「你該知道,我並不是伊凡妮的保母。」
「是的,但……」他懷著一絲希望,道:「她可是你唯一的表妹呀!」
瑟洛無動於哀。
莫維斯伯爵不死心的繼續道:「你知道,伊凡妮—直是個可憐的孩子,當她才六歲大的時候母親就過世了,然後,上天並沒有善待她,在十三歲時她又被海盜擄走,不知所蹤,只要一想到這五年之中她也許受過虐待,我就覺得我真是對不起死去的凱薩琳——」
「夠了!查克舅舅,你贏了!」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會留下來,這樣你滿意了吧?」
「當然,有你擔任她的伴護,再好不過!」莫維斯伯爵露出滿意的笑容,拍拍他的肩,「那麼,這件好消息就麻煩你去告訴她羅!」
瑟洛正想抗議,伯爵又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喔,對了!還不要告訴她我們正在幫她物色人選的事,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急著把她嫁出去。記住啊!」
「為什麼不是你去說?」瑟洛擰起眉。
「唉,我身為宴會的主人,還得忙著招呼客人呢!這點小事你去就行了。」說完,老伯爵便笑吟吟地離去。
瑟洛壓抑著心中的不滿與差點脫口而出的詛咒,朝著賽西兒走去。
賽西兒正與一群新認識的朋友們閒聊著,壓根沒發現瑟洛已朝她走來,因此當她發現時早已閃躲不及。
而她的新朋友們一見到俊美的瑟洛,紛紛狀似嬌羞的拿起扇子擋住臉,但也有志—同的用一雙雙媚眼表達出愛慕之意。
「早安,各位小姐們。」
「早安,爵爺。」她們輕笑著與他打招呼,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賽西兒。
「很抱歉打斷你們,但我必須向你們借一下伊凡妮私下說幾句話。」他一面說若,一面用眼神鎖住她。
「當然,請便。」瑟洛的請求,她們當然不會拒絕。
伊凡妮無計可施,只得跟著瑟洛到一旁的樹蔭下。
她知道,自從她返家第一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後,瑟洛便一直有意向她道歉,但她卻採取迴避的態度。
事實上,她早巳原諒了瑟洛,她不能原諒的……是自己。
她知道那很誇張,他們兩人也不過有過一次較為親密的身體接觸罷了,而且當時的情況如此劍拔弩張,但儘管如此,她卻開始在意起他的存在,
每當他那雙冷漠中帶著睿智的灰眸望向她,或是他經過她的身邊時,她就覺得自己不像自己……也不像伊凡妮了!
誰會相信一向視瑟洛為玩伴與手足的伊凡妮,會在返家後對瑟洛暗生情愫?
「伊凡妮。」
他靠得那麼近,近得可以聞到他清爽的古龍水味。
「什麼事?」她盡量看向別處,避開他的視線。
「查克舅舅希望你能融入倫敦社交圈,多交幾個朋友,所以他要我擔任你的伴護,陪伴你出席各個社交場合。」
天哪!別再增加他們相處的時間了吧!賽西兒暗自呻吟。
「沒有別人可找了嗎?」話一出口,賽西兒就知道自己闖禍了!而瑟洛的臉也在瞬間陰沉了下來。她慌張的想解釋:「不!不……我的意思是……」
「對於那天的事,我很抱歉。」瑟洛冷冷地說:「若我知道你是如此的不想見到我,我絕不會接受查克舅舅之托擔任伴護。但我已答應了他,我從不違背自己的承諾,只好請你忍耐點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瑟洛,我很抱歉,我並不是……」當她回過神時,瑟洛早巳拂袖而雲。
※ ※ ※
寬敞的馬車裡,安靜得近乎死寂。
瑟洛一手托著腮,微側著英俊的臉龐望著窗外的景致。
賽西兒偷偷瞄了一眼窗外得知,其實外頭並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風景,他那麼做只是避免兩人無話可說的尷尬。
打從他上馬車起,他就不曾試圖與她說話,甚至連正眼也不看她,彷彿他斜對面坐著的是一個隱形人,窮極無聊的他只能懶懶地把視線調向窗外。
賽西兒忍不住回想起上一次與他同乘一輛馬車時,瑟洛那雙顧盼如電的霧灰眼眸是多麼炯炯有神,他的視線既犀利又無禮,直勾勾的盯著她瞧,好像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
那時候的他像頭蓄勢待發的獵豹,把她這只獵物逼得無路可退;而今天的他,冷漠得彷彿什麼事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她知道,現在的情況全是賽馬會當天失言所引起的,那時,她只顧著逃避心中的感覺,卻忽略了白己正在扮演的角色。
真正的伊凡妮情緒豐富,性格開朗,偶爾要些小脾氣也都極有分寸,但絕不會是小心眼的女孩。
無論如何,錯的是她,她必須化解這個僵局!
賽西兒清了清喉嚨,成功的讓瑟洛轉向她。
「我覺得……今天的天氣滿好的。」
她的話才說完,窗外竟然飄起細雨,弄得她十分尷尬。
他的唇彎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是嗎?」
「倫敦的天氣總是這樣的,陰晴不定。巴黎會不會這樣?」很好!就是這樣,只要她努力下去,僵局就會被打破。
「不會。」
短短兩個字就打發了她。賽西兒只好繼續絞盡腦汁,沒話找話說。
「喔,那巴黎比倫敦好多了,這種時晴時雨的天氣你應該很難適應吧?瑟洛,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法國呢?」
她才問完,就看見瑟洛的眼瞳瞬間變得像冰一樣冷。
「原來你希望我早點回法國。不過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賴在你家不走,是查克舅舅拜託我當你的伴護,如果你覺得我讓你感到無趣或是厭煩,麻煩請告訴令尊,也許這種情況很快就能獲得解決。」
老天,她又說錯話了!
「不!瑟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
瑟洛無情的打斷她,「我相信你已經把你的意見表達得很清楚了,親愛的表妹。」
當她看見他再度將臉轉向南外,賽西兒就知道自己前功盡棄了。
沉默再度籠罩在馬車內,那種凝窒的氣氛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不過馬車也在此時抵達了目的地。
靠近門邊的瑟洛率先下車,賽西兒也隨之跟進。不過她因急著趕上瑟洛而沒注意到地面上的凸起,冷不防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幸而瑟洛眼明乎快地扶住她。
「小心。」他面無表情的說完,隨即放開她。
「對不起。」她漲紅了臉,
瑟洛沒埋她,不過至少他放慢了腳步,與她一同步入晚宴的會場。
由於莫維斯伯爵的宅邸離會場較遠,所以當他們抵達時舞會已經開始了,儘管如此,賽西兒與瑟洛一出現在門口時,一堆等候多時的貴族子弟已迫不及待的前來邀舞。
她悄悄看了瑟洛一眼,無言的祈求他能替她擋駕,不過事與願違,瑟洛根本沒注意到她求助的眼神,逕自走到一旁與熟識的人打起招呼。
賽西兒只好隨便地把手伸給其中一名叫作雷納·坎麥倫的年輕男子,在他的邀請下滑入舞池。
樂隊正在演奏一首輕快的小步舞曲,賽西兒心不在焉地跳了半晌,直到雷納開口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五年前你被海盜擄走時,倫敦的社交圈傳得沸沸揚揚。」雷納揚起一抹誠摯的微笑,「看到你平安歸來,大家都由衷的感到高興。」
「謝謝你。」
雷納似乎對那件意外很感興趣似的問道:「原諒我的好奇,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從凶殘的海盜們手中脫逃的?」
賽西兒並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但是缺乏社交經驗的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只好簡單地回答:「事實上,我是因為不慎落海,所以被經過的漁船所搭救。」
「你非常幸運。」
「確實。」她一面心不在焉的問答,一面不露痕跡地注意著瑟洛。
顯赫的背景、出眾的儀表使瑟洛大受社交界的歡迎,送到家中來指名給他的邀請函從來不少於她,但他似乎覺得參加這一類的宴會是件無聊的事。
他不像一般的年輕貴族挖空心思地出風頭、製造話題;相反地,他什麼都不做,只是冷眼旁觀,彷彿是整個社交界在取悅他。
而這樣的舉止卻使得那些追逐他的愛慕眼神更為熱烈。
她一直思索著瑟洛的心態,以至於忽略了她的舞伴,等到她回過神時,發現雷納仍在對她說話。
「……我很好奇,他們是不是都長著一張殘暴的面孔?凱因斯小姐。」
雷納的聲音掹地將分神的賽西兒拉回來,她歉然道:「對個起,這裡太嘈雜了,所以我沒聽清楚……你剛剛說什麼?」
她充滿歉疚的表情是如此逼真,相信沒有一個人會不原諒她,雷納也是。
「當然。我剛剛問的是,那些擄走你的海盜們是不是都長著—張殘暴的面孔?」
賽西兒從未見過那批海盜,若不謹慎的回答這個問題,很可能會使她露出馬腳。於是她急中生智,表現出一副恐懼的模樣。
「能不能別再談論這個話題了?當時的情景就像是一場噩夢。」
雷納果然上當了。
「抱歉,我實在不該再提起這些不愉快的往事。」他歉疚地說,「我不是有意要使你不愉快,我只是——」
「坎麥倫爵士,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插個隊。」
明顯屬於蘇格蘭高地的口音無禮地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賽西兒循聲望去,看見一名偉岸男子如山嶽一樣的矗立在雷納的旁邊,他的身上充滿了狂捐的氣質,黑髮、綠眸,就像是基督徒口中的惡魔。
雷納怔怔地看著這名陰沉得可怕的男人,心裡有些畏怯,但是在淑女的面前,他是怎麼也不肯示弱的。
於是,他高高的昂起頭,睥睨著這名甚至沒穿禮服的男人,故作傲然道:「閣下如果也想跟凱因斯小姐共舞,請你排在後面。在這首曲子還沒有結束之前,貿然插隊是柏當沒有禮貌的事……」
話還沒說完,雷納就看見他擰起濃眉、握緊拳頭,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低斥:「滾開!」
雷納驚跳一下,再也顧不得顏面,立刻丟下賽西兒逃之夭夭。
他丟下她?他就這麼丟下她?!
賽西兒快氣死了,但是在她看見眼前的男人之後,怒氣隨即被畏懼給取代——她可不想與他共舞!
對了!她可以向瑟洛求救!
賽丙兒旋即轉頭尋找他的蹤影,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他——瑟洛的身旁圍繞著大批美女,真像是眾星拱月。她馬上就放棄了向他求救的念頭,因為此時忙碌的瑟洛顯然沒有餘力顧及到她。
天哪!她該怎麼辦?
事實上也沒時間容她多想,陌生男人直接省略了邀舞的動作,也沒問她一聲,大手一伸就將她帶進懷裡——她從沒遇過這麼無禮的人!
「虧你能跟那傢伙共舞那麼久,我光是聽見他講話就恨不得給他一拳!」他不悅的冷嗤。
賽西兒被他粗野的言辭嚇得全身僵硬。
這個人真的是受邀與會的賓客嗎?如果不是,他怎麼進得來?
「對不起,請問你是……」
他顯然是個沒有耐心的人,等不到對方問完話就粗率的回答:「我叫西爾法。」
「喔。」沒聽過。「我是伊凡妮,凱因斯,請問尊銜是?」
西爾法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道:「拜託,伊凡妮,別玩這套「初次見面」的無聊把戲,你明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沒有什麼「尊銜」,又何必多此一問?」
賽西兒掹地抽了口氣。他認識她!西爾法認識她!
他直呼她的名字,表示西爾法與伊凡妮是熟識,既然是熟識,艾麗或法蘭怎麼可能不知情?
賽西兒拚命回想艾麗或法蘭曾經說過的話,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提過「西爾法」這個名字!究竟伊凡妮與西爾法兩人是什麼關係?
在對他一無所悉的情況下,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西爾法識破,她決定反答為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當然是風聞你出現在倫敦!」他扣住她纖細的腰肢,剛毅而稜角分明的面孔充滿脅迫性的俯向她,冷笑:「如果你認為離開我,就能把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撇清,那你就錯了!」
他動怒的樣子固然可怕,但是賽西兒可沒被他嚇倒,因為比起瑟洛那銳利得足以置人於死的目光,西爾法的威嚇還差那麼一大截。
賽西兒毫無所懼地以那雙澄澈的藍眸回視著他,而西爾法卻錯將她的舉措當成挑釁,不禁勃然大怒。
西爾法用力地抓起她的皓腕,「走,跟我到陽台去!」
賽西兒心下一驚,本能的抗拒。「不,我不去!」
當她拒絕他的時候,她看見他的眼底滑過一抹痛楚,但是它很快的就被慍怒聽取代,快得讓賽兩兒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我想你應該不想把我們之間的一切公諸於世吧?你的名字一旦與我的名字牽連在一起,那可是會玷污你的名節的。」他瞇起綠眸,不自覺的撂下狠話,「如果你不去,可以,那麼我們就在這裡談,悉聽尊便!」
西爾法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談」什麼,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個天大的秘密。
理智告訴她最好不要理會西爾法,但是奸奇心卻驅使她前去一探究竟:而最後,好奇心戰勝了一切,賽西兒做了一個她事後鐵定會後悔的決定——
「好吧!我們到陽台上談。」
※ ※ ※
隱隱約約,賽西兒聽見裡頭傳來的華爾滋舞曲,主辦這次晚宴的鮑爵士對音樂有著極高的監賞能力,他請來的樂隊絕對是全倫敦最頂尖的,但是眼前的情況使她沒有心情去欣賞。
「你想說什麼,請開始吧。」賽西兒捏緊了手中的象牙扇,挺直背脊,不准自己顯露出半點惶然失措。
西爾法繃緊了下巴,嘴唇抿成嚴厲的線條。
「該死!你下能用這種態度對我,伊凡妮,你無權要我為我不曾做過的事情贖罪。」
贖罪?賽西兒差點要問他贖什麼罪,但是她極力壓抑自己,以冷漠的態度應對。
見她不說話,西爾法衝動地抓住她的雙肩。
他看起來是那麼憤怒,賽西兒頓覺毛骨悚然,但是他的下—句話才真的是讓她驚駭欲絕——
「我沒有殺人。」
「噢,天哪!」
賽西兒沒想到自己竟失措地低呼了出來,西爾法的綠眸瞬間變得警覺,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一口咬定她是個冒牌貨。
「你不是伊凡妮!你是誰?」他冷聲逼問,「真正的伊凡妮在哪裡?」
他抓著她肩膀的手指用力得陷入她的肌膚裡,賽西兒痛得說不出話來。
「是誰教你假冒她的?快說!」他的手移到她纖秀的頸上,低吼:「該死的!如果你不肯說,我就殺了你!」
賽西兒驚恐的藍眸對上他陰森的綠眸,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驀地,她聽見瑟洛的聲音。
「伊凡妮!」
賽西兒眼睛一亮。瑟洛來找她了!她抓住這一線生機,不顧一切地喊著:「瑟洛!瑟洛,我在這裡!」
西爾法自知已錯失機會,於是鬆開手放她一條生路。
「我會再來找你。」他冷聲說完,迅速地退到大理石砌欄邊。
當瑟洛趕到時,只看見一抹矯健的身影翻越砌欄朝花園奔去。
瑟洛的反應也很快,他當機立斷地追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夜色中失去蹤影。
虎口餘生的賽西兒雙膝一軟,癱倒在地。想到自己差點送了小命,她不禁渾身顫慄不已。
老天!她到底把自己捲進什麼樣的事件裡?
不一會兒,瑟洛回來了。他空手而歸,顯然沒能抓住西爾法,這個發現讓賽西兒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這表示瑟洛尚未從西爾法口中得——她並非伊凡妮本人的真相。
「伊凡妮,你沒事吧?」瑟洛彎身扶起她,仔細地梭巡她全身上下,發現她裸露的香肩上有著明顯的瘀青,他的眼眸怒火立現。「該死的!他竟然傷了你!如果再讓我碰到,我非殺了他不可!」
當賽西兒腦中浮現瑟洛與西爾法兩人決鬥的情景時,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強笑道:「不會的,瑟洛,他不會再出現了。」
「你怎麼知道?」他瞇起銳利的灰瞳,「你認識他?」
「不!我當然不認識!」她連忙否認,「我……我只是猜測,」
「既然不認識,為什麼你要單獨跟著他到陽台?」單刀直入的問話直逼問題的重點。
瑟洛起疑了!
賽西兒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腦袋裡飛快地轉著念頭——
她知道自己無法一昏了事,而且瑟洛也不可能像雷納一樣輕易打發,她知道,他要的是一個能夠說服他的答案,否則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回答我,伊凡妮。」他再度逼問。
怎麼辦?她該怎麼回答?真正的伊凡妮又該怎麼反應?
賽西兒定下心神,腦海中迅速浮現應對之策。
她用盡她的每一分演技演出情竇初開的小女兒嬌態,羞怯又尷尬地低頭承認:「那是因為……我對他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