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偷心最受不了師父了,每次只要一想她們,或者是想到什麼新奇的事,就打手機說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她們,要求她們要在兩個小時之內出現。
呿!要不是看在他這麼含辛茹苦的將她們三姊妹養大成人,她們才不想理他呢!
「咳咳……咳咳……」沉魟佝僂著背脊,整個身軀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臉上則是滿佈著皺紋。
這樣一個六十出頭的男人,看起來十分的慈祥,一點壓迫感都沒有,任誰也猜不出他曾是二十多年前叱吒黑幫、人稱「修羅」的沉魟。
「怎麼了?要死啦!」丁曈坐在沙發上,她才不吃沉魟這一套,人說好人不長命,她在心裡頭早就認為她師父是一等一的妖孽了。
「哎呀,二師姊,你怎麼說這種話呢?師父身子骨還硬朗得很耶,而且說這種話對師父來說是大不敬。」蒲偷心對丁曈說道。
「我說錯了嗎?」丁曈十分不以為然,「臭老頭,你知不知道我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耶,你打這一通電話過來,可能會讓我捲鋪蓋走路!」
哼,天知道她的手機在靜寂的會議室裡頭響起,是多麼刺耳的一件事啊!為了要遵守兩個小時之內必須隨傳隨到的約定,她竟然和主管報告她「肚子疼」,回辦公室之後,她一定會臉上無光。
「曈,只是一個月二萬出頭的工作,早就叫你不要做了。」
沉魟才捨不得他辛苦拉拔長大的女娃兒們,為了錢這麼辛勞,他打拚了這麼多年,好歹也有一點積蓄,但是她們幾個就是不要,這讓他很生氣。
「不要做這,要做什麼?」丁曈挑眉。
「曈,我猜師父一定叫我們和他一樣。」大師姊王榛邊喝著果汁邊說道。
「甭想!」聽到王榛的話,丁曈及蒲偷心全都嚷著。「我們才不要做那麼沒有出息的事!」
「你這個臭丫頭在說什麼渾話!」沉魟的手用力的朝蒲偷心的頭上敲了下去,「這哪是什麼沒出息的工作,你給我說清楚。」
「本來就沒出息,而且我們還那麼年輕,才不要進牢房呢。」蒲偷心手撫著頭,瞪著沉魟說道。
臭老頭,別以為每個人都想走你的後路,她們三姊妹才不做這種笨事呢!
不平凡的身世,讓她們三人都立志要當個平凡人!
當然了,要當平凡人的必備條件,除了要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當殺手。
當殺手就不平凡了,她們三人早就有這份認知了。
「技巧、技巧!」沈魟慈祥的臉也變了,「我不是從你們還小的時候,就教你們如何耍刀弄槍的嗎?你們只要技巧好的話,就不會進牢房。」
像他混了江湖幾十年,哪一次進過牢房了?
「呵呵……師父,二十年前的武器現在早就落伍了。」
「不然現在流行什麼?」
「散彈鎗、機關鎗、黑星手槍、掌心雷……你那種暗器不流行了。」
「你們是想忤逆我嗎?殺手就是要拿暗器,這樣才能很快的闖出一番名堂來,你們想想看,拿槍和拿暗器的殺手哪一個比較帥?」
「呿!當然是拿槍了!」
「拿暗器死的比較快。」
「人家我還想多活幾年耶,我還沒有交男朋友說。」
三個人一人一句,讓沉魟氣紅了臉。
「不,是拿暗器的比較帥。」
「屁啦,一個子彈就可以讓你提早升天了,現實層面還是比較重要的。」
沉魟氣得握緊了拳頭,「好、好、你們三個人真的是太好、太棒了。」
「完了、完了。老頭子生氣了!」
她們三個才不會笨得以為沉魟在誇獎她們呢!只見三姊妹害怕的相互抱緊,並且不停的發著抖。
「師父、師父,我們一點都不好、不棒……」
「你們翅膀硬了!」
「沒有、沒有,我們沒有,我們連鳥毛都沒有長齊,怎麼可能會長翅膀呢?師父請息怒啊!」
「是啊、是啊,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您老人家還是多休息,才能多活幾年。」
「你們知道你們從小到大花了我多少錢嗎?」他拿出一本泛黃的簿子,一看就知道那已經有一段歷史了。
看到那本簿子,三姊妹的頭都開始痛了起來,又來這招了!
「一千兩百零二萬二千二百一十七元。」
「師父……」
「想背叛師門的話,就連本帶利將錢給我還清。」他雙手置於背後,氣得連說話都會顫抖。
「師父,你沒聽過施恩莫望報嗎?」蒲偷心可憐兮兮的說道。「一千多萬大多了,我們三個怎麼可能還得起啊!」
她們就算去賣,可能還沒有這個行情耶!
「偷心,你忘了還有利息這個部分。」王榛提醒著。
「是啊!我怎麼忘了還有利息這個部分呢?」
「師父,開門見山的說吧!你要我們回來,絕不是單純的要我們還錢吧?你想要我們做什麼事?」
「還是曈瞭解我。」沈魟得意的說道。
「有話快說吧,我還要趕回去上班,沒有人肚子痛這麼久的。」
「我要你們幫我保護一個人。」
「保護?」
聽到「保護」兩個字,三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她們的師父不是殺手嗎?怎麼會要她們去保護一個人呢?
這真是太好笑了!
「師父,你有沒有說錯?」蒲偷心確認著。
「沒錯,我要你們去保護一個人,以你們三個人的身手,我想應該可以勝任。」
不是他自誇,名師怎麼可能會出「呆徒」呢?
雖然他沒有親自動手試探她們三人的能力,不過徒弟可是他教出來的,她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呃……呃……」
三人面面相覷,她們三人哪有什麼身手啊!她們有容貌、有身材,可能還有一點腦子,但就是沒有什麼身手。
花拳繡腿的功夫她們還會幾招,要是來真的可能小命早就休矣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他望向三人。
「沒有,沒有什麼問題。」
「很好……喏,這是我要你們保護的人,在保護他的同時,也得將取他性命的人給殺掉。」沉魟拿出了一張照片,並且下了指令。
「還要殺人啊,這太殘忍了啦!」
「人家我們可是熱愛和平的人耶!我們最希望的就是世界大同了。」
「是啊、是啊,我只要見到血就會暈倒耶!」
「給我閉嘴!」他向三人斥道,「沒將殺手順便幹掉,只會讓事情更棘手,這個人……」他的手指著照片上的男人,「他叫聶鳩,他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救了我一命,我就算死也要回報他。這是我昨夜收到的——」他將一塊金幣放在桌上,「你們應該知道這枚金幣的意思吧?」
見到這枚金幣,她們知道她們只能接下這個任務了。
這枚金幣的兩面都刻著「修羅」這兩個字,只要是對沉紅有恩的人,都會收到這枚金幣,同時可以要求沉魟幫他們做一件事,在委託的同時,沉魟也會收回金幣。
「對方的父親委託你的嗎?」
「沒錯!」沉魟點著頭,「我發出去的金幣除了這一枚之外,還有另外兩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
「師父,請問你又是為何發出另外那兩枚金幣的?」
「咳咳……」聽到王榛這麼問,沉魟突然滿臉通紅,還咳了幾聲。
「這個……這個……小孩子不要管這麼多,你們只要知道會拿到我沉魟金幣的人,就是我的恩人。」
「好歹我們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吧。」
「好啦、好啦,別逼我了!我說就是了。」他氣惱的耙了耙快要禿頂的頭,「一個是我在吃麵的時候沒有帶錢,對方幫我出了面錢;另一個是我被仇家追殺的時候,收留了我。」
「第二個給的還比較有道理。」
「第一個給的太隨便了。」
「別人一定認為修羅的金幣是鍍金的,不然哪有一碗麵可以換一枚金幣的,這也太好賺了吧!」
「你們三個說夠了沒!不管是幫我付面錢還是收留我、救了我,對我來說都是我的恩人。」沉魟強調著。「這些都是恩情,無分大小。」
「隨便的臭老頭。」
「一點都不貞節。」
「算了吧!我們怎麼可以指望這種臭老頭有什麼節操可言啊!」
「反正我話已經說出去了,對方也沒有佔我們的便宜,他給了我兩百萬,你們誰要接這個Case?」
「接的人可以收到多少?」丁曈從沉魟的手上接過了照片,三人一同研究著「保護人」的長相。
嗯……基本上以這種長相來說,還算是個人,臉是臉、五官也都放對了地方,看起來也挺斯文的,但就是太瘦了,有一點像「肉雞」的感覺。
帥是帥,可是她們三個人都不喜歡「肉雞」,她們喜歡的是「猛男」型的,最好胸前還要有幾綹胸毛這樣才性感。
「沒看頭。」丁曈懶懶的說道。
「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蒲偷心一點興趣都沒有。
「一點都不對我的味。」王榛將腳蹺到了桌上,顯示她也是興致缺缺。
「二十萬!」
「什麼?」三人一同揚高了調,「臭老頭,你坑人啊!別人付你兩百萬,你工程發包下來卻只給我們二十萬,你還算是人嗎?」
「偷心、偷心,你冷靜一點。」丁曈與王榛連忙架住了蒲偷心,就怕她憤怒起來,將他們師父給敲扁了。
「我不用收一些佣金、手續費什麼的嗎?這可也是經紀人的費用耶!」
「經紀人?哼!我們三人什麼時候需要你這個經紀人了?」丁曈嗤道。
「反正你們三個人就是得有一個人接這個Case,能分得的金額就是二十萬。我的話已經說完了,我要去睡午覺了。」沉魟的話一說完,便走入了房間裡頭休息,只剩三姊妹呆坐在客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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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啊,我們兩夫妻就只生你這個兒子而已啊!公司、財產我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你可得健健康康的活著啊!」
聶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被壞人狙擊了,她的心就像是有千片刀片在割一樣。
「是啊!我看你這陣子還是不要去公司了。」聶父摟著聶母,也是十分擔心的樣子。
「爸媽,你們別這麼擔心,你們看我不是沒事嗎?」聶鳩一點都不以為意。
他臉掛著斯文的笑容,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十分的無害。
「那只是一時的啊,誰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
「是啊,凡事都得小心啊,還是你出國避避風頭好了。」
「這樣一來,不是告訴對方我怕他們了嗎?」這太不符合他的個性了。
「兒子啊……不管如何,我們只要你活的好,這樣就夠了。」
「爸媽,我知道。」
「鳩,你真的這麼固執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鳩一向是個好兒子,只要是他們的期望,他都會努力做到,但是這一次……這攸關到他的性命啊!
「是敵人就必須揪出來。」
「好吧,如果你真的這麼堅持,我也不能說什麼了。」聶父搖了搖頭。
「你……你要放任兒子這樣嗎?我們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啊!」聶母泣不成聲。
「犯人遲早都要揪出來的,不是嗎?逃避只會讓自己更危險。」
「先前,你的座車被動了手腳,煞車線全都被剪斷了,而且還有人在街上拿刀子想刺殺你,再加上暗夜有人對你開槍,這樣還不夠嗎?」聶母的手緊抓著聶鳩的肩,「我不想看你在我們的面前倒下啊!」
「媽,你知道嗎?對方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我的,如果我出國避風頭可以解決一切事情,對方也不再追殺我的話,當然我會照你的話去做,但現在的情形可是不一樣啊!」
「反正你們父子都不聽我的話了,鳩……我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嗎?」
「鳩……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什麼事?」
「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請了人來保護你。」聶父拍了拍聶鳩的肩,沉重的說道。
「保全?」聶鳩的眉頭皺了起來,不是他看輕保全的能力,而是對方可是職業殺手,這不是保全能應付的。
「不是。」聶父搖頭,「是殺手。」
「殺手?」他重複了遍他父親說的話。殺手不是只取人性命嗎?
「是的,對方欠了我一個人情,所以當我提出這個要求時,對方很爽快便答應了。」
「若是那種有著三流身手的,我想那就不用了。」他搖了搖頭。
「不是,他是二十多年前叱吒風雲的修羅。」
二十多年前?那現在不是一個老頭子了嗎?他的身手還俐落嗎?聶鳩的心裡頭起了疑問。
「是的。」
「爸,我想還是算了。」
「不行,我堅持這一點。如果你硬要和對方拚命的話,你真的需要一個保鑣!」他們可不能冒著失去獨生子的危險。
「是啊,兒子你就答應吧……讓那個殺手來保護你,別讓我擔心好嗎?」
原本聶鳩是打算拒絕的,但是看到母親痛苦的表情,他也只能沉重的點下了頭。
若是那個殺手還有一點能力可以保護他的話,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了,但就怕是對方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甚至還拖累了他,這就不妙了。
見到自己父親滿意的臉,看來他似乎對那個殺手有很大的期待,好吧!既然他都答應了,他也沒有話說。
「修羅會親自來保護我嗎?」
「這……」聶父聽到聶鳩這麼問,才想到修羅並沒有說要親自保護聶鳩,還是派人來。
「怎麼了?」
「這一點修羅沒有說,不過他說會再和我聯絡就是了。」
「多久會和你聯絡?」聶母著急的問道,「萬一一年後才聯絡呢?」
「放心,我想修羅不是這樣的人,若是他有心推托的話,也可以直接拒絕我的要求,畢竟那只是他對我的承諾而已。」
「媽,爸說的有道理,我們就等著修羅和我們聯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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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榛、丁曈、蒲偷心三人臉色十分蒼白的坐在客廳裡頭,她們已經維持這個姿勢許久了,沒有人敢有進一步的動作。
「怎麼都不說話?你們不開口就我開口好了,誰上?」王榛拿出了大師姊的魄力說道。
「我……我不要……」一個不停的搖著頭。
「我也不要……人家想要平平凡凡的過這一生,不想為了二十萬送了一條小命。」一個則是揮了揮手。
「這很公平啦,其實你們要想想,那個臭老頭還有兩枚金幣沒有收回來,意思就是,這種事大家都有機會,既然這樣,有什麼好躲的?」王榛開導著兩個師妹。
「大師姊,話是這麼說沒有錯啦,可是誰想去送掉這條小命啊!」丁曈的眉頭皺了起來。
「所以為了公平起見,就抽籤決定了。」王榛指著桌上放著的三根竹筷子,「只要抽中有藍色記號的人,就得執行這次的任務,而現在……」她的聲停頓了下,「我們只能商量誰要先抽。」
「大師姊,不然這樣好了,三個人都閉上眼抽一支竹筷子,等到抽完時再睜開眼。」
這樣就很公平了吧?
更何況王榛說的對,出任務只是遲早的問題,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因為還有兩枚未收回來的金幣。
「好。」蒲偷心點了點頭,「我贊成。」
「我也沒異議,大家將手放在竹籤上頭之後,便閉上眼。」
「嗯。」
「都拿到了嗎?」王榛閉著眼問著,她的手中拿著一支竹籤。
「是!」
「好,睜開眼,生死現在就決定了。」
三人的雙眼一同睜開,但是三人的表情在看到手中的竹籤之後,有些不同。
「我不要、我不要,為什麼是我……」某人哭喪著臉說道。
「沒事的話,我要去上班了。」王榛將竹籤丟在桌上,「別哭了啦,反正下次也會輪到我們兩個啊,早死早超生啦!」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之後,便離開了。
「掰掰啦,我也要走了,我會幫你求個平安符,同時也請你自求多福。」丁曈也沒什麼同情心的離開了。
蒲偷心拿著那支竹籤的手不停的顫抖著,眼眶中的淚水則是不停的打轉著。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
她去的話一定「穩」的啦!穩死的啦……
她的三腳貓功夫對付色狼還可以,要保護委託人、幹掉殺手的話,那就太勉強了。
神啊!保佑她吧,她不想這麼早死,她還想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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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反正就是抽中她了,她如果跑掉,一定會被人笑是烏龜王八蛋的,既然如此,她就認命一點,而且那個遊戲是公平的。
看著穿衣鏡裡頭的自己,一雙紅通通的眼證明她已經哭了整晚,而紅通通的鼻子也說明她擤了一個晚上的鼻涕,再加上垃圾桶裡頭那些包好的「扁食」,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訴說著她有多麼不願去抽中籤王。
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照鏡子了吧……也許,她已經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裡了吧?!
嗚嗚嗚……將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整理好,殺手和保鑣要怎麼穿她是不知道啦,不過她參考漫畫書上畫的,一般女保鑣及女殺手都會以「男裝」示人。
這或許就是「模式」吧,大家都這麼做,所以她當然也不能免俗。
一身廉價的黑色西裝,再加上黑到不行的墨鏡,然後她的棕黑色頭髮被她用慕斯牢牢的束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帥氣極了。
唯一的小瑕疵就是,她身高是三姊妹裡頭最矮的,只有一五0而已,男孩子長得這麼矮實在有點奇怪。
怎麼辦呢?
蒲偷心原本想穿二十公分的「恨天高」,不過就怕走路不小心拐了腳!
皺著眉頭,她第一次為了她一五0的身高而哭泣。
算了,別理身高好了,技巧好的話,身高不是什麼問題嘛!她如此安慰自己。
不過……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技巧可言!
出發了,送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