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菱站在這間江野入伍前移交給她的套房前的陽台上發愣。一樣寬闊的視野,一樣一組簡單的三件式籐桌椅,一樣掛在窗欞上的銅製風鈴,一樣鏗當鏗當響的風鈴聲。還有一如最初江以菱愛著江野的那顆「心」。
以菱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變了?可能是在腳邊興奮得汪汪叫、團團轉的牧羊犬諾麗吧!江野臨入伍時除了交給她這間套房的住宿權,也囑咐她照顧諾麗。而諾麗經過這近兩年的時間已長成快比她還重的大狗了。
還有什麼事變了呢?是江野對他的心變了嗎?
以菱感覺虛弱的靠近籐椅坐下,並漫不經心的撫著挨著她磨靡蹭蹭的諾麗。
江野的心是否變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一切行為及態度都有疏遠她的傾向,而這讓她心慌意亂。
記得兩年前她初見江心及馬伶俐時那種壓迫感,也記起江野入伍時,她去訓練中心會晤江野,當值星班長指著江野的方向,當她看清江野的週遭圍著的都是他的家人,還有馬伶俐時,她不禁落荒而逃。後來江野問起,她只是支吾的說她胃病發作。
也許,江野曾經懷疑過她不去的動機。可是他從不曾追問。那一次也是她唯一有機會在江野眾親友前亮相的一次,只不過機會一錯過,江野就不曾再提起要帶她回台南老家去見他的家人。
以菱不否認她感覺鬆了口氣,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失望。她依稀記得那天看到的除了江心及馬伶俐外,還有一個儀表儒雅的中年人及一個白髮極多、梳著發智的老太太,不難猜出中年人就是江野的父親江英濤,而老太太應該就是江野那個頭上有光圈的老奶奶了。
以菱自卑的想著,自己和他們一家人多麼格格不入。她眼前閃過那天的馬伶俐,她自在的和江野的家人談著、笑著、鬧著,一點都沒有唐突感。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天她脂粉未施,以菱乍見還沒認出她是馬伶俐了呢?
江野和她到底哪裡出差錯了呢?
以菱紛亂的把思緒跳回自己和江野現在的狀況上。有可能江野這麼忙是在忙著和他的青梅竹馬重新培養感情嗎?中心結訓後的江野,很幸運的移防到台中某著名的空軍基地,而那基地離這間套房也不過二十來分鐘的車程,難道他就真忙得兩個多月沒時間來探望一下自己嗎?
也許,他真的是在和他的青梅竹馬培養感情吧!就她所知,江野入伍前那個暑假,江心像雅真講的,馬伶俐在用什麼心,明眼人一看便知。而感情這種事,總是那麼令人無可是的,不能怪馬伶俐,也不能怪江野,那麼應該怪自己嗎?她何嘗不清楚江野逐漸疏遠她只肇因於一個簡單的理由—一他想要她,卻又不敢要求她全然的奉獻。
江野教會她親吻、擁抱這許多愛情遊戲,卻一直克制著不敢喻越她的防線。這是不是所謂——慾求不滿?
好努力回想每回江野親吻她之後,壓抑的表情及額角沁出的汗水,還有上一次,他衝動得衝入浴室猛衝冷水澡以及衝過冷水澡之後的落荒而逃。
她並不清楚一個男人的慾望可能將他推向怎樣水深火熱的境地,但她明白一個慾求不滿的男人,是有可能另結新歡S
馬伶俐會是那個新歡嗎?似乎再沒有比她更適當的人選了!
一想像到江野有可能對馬伶俐重複在她身上所有的行為,她就心痛如絞。
這一層適時的體認,叫一向不齒以肉體換取愛情的以菱心生決心。也許,唯一打破僵局的方法,便是把自己給江野。而既然她無法輕易捨棄她唯一的愛情,只好拋掉莫須有的猶豫與矜持。更何況她和江野是先有感情後才有慾望,和他發展更深一層的關係,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想到這裡以菱鬆了口氣,一旦理清煩亂的思緒,一旦做下決定,她會讓一切該發生的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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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好一道涼拌蘆筍,以菱看著整齊排列於盤中色澤鮮綠的條狀蔬菜,滿意的撕一塊保鮮膜包好,送入小冰箱的冷藏室裡。
今天是江野的生日,也是她疑定實行誘惑計劃的一天,他早答應今晚出營來和她共進晚餐。
江野會喜歡「她」這項「生日禮物」嗎?
剛一結束「曼陀羅」一的表演。她就急匆匆的走出那間充滿異國情調,她新近才加入的民歌餐廳,趕回套房拿出昨天預先買好的菜洗切下鍋。
隨著夜晚來臨,時間腳步的加近,以菱卻開始心慌、心虛。心慌的是她該如何進行所謂的「誘惑計劃」。心虛的是她特意籌劃的晚餐像個陷阱,而江野正是將步入陷阱內的獵物。
可是不這麼做又似乎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法。
她逃避似的抓起準備換洗的衣服衝入浴室,努力排遣這種因設計了什麼陰謀而衍生的罪惡感。
扮演誘惑者?她對鏡中的自己慢不經心的一笑,腦袋瓜也漫不經心的自我安慰著——也許,她根本不用太傷腦筋,性是種動物本能,只要兩人之中有個人少點理智、多點慾望,應該不難達成「目標」。
老天!目標?又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詞,以菱再次對著鏡子吐了吐舌頭,這並不是形容此一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神秘事物的好句子。
才沖好澡,門鈴就響了起來。
以菱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驀然剝離,起而代之的是大腦裡一剎那的空白。
江野來了!這想法讓她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飛快的套上衣服,梳攏還濕著的頭髮,在抹上淡色唇膏,她看向鏡中霧朦朦的自己,她像一個誘惑者嗎?她不覺露出一個看似性感神秘,其實卻帶著神經質的笑容。啊!她發覺她更像一隻把自己送入屠宰場的羔羊。
門鈴聲大作,掀門鈴的人似乎不耐煩了!再瞥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以菱提起勇氣快步走出浴室去開門。
門外,仁立著穿一身簡單牛仔便衣褲的江野。
打量著他,以菱不由自主的加速心跳。
在軍中服上下班制預官的江野,皮膚並沒有曬得很黑,反倒變成健康的麥色。而軍中正常的伙食調養,他依舊挺拔,依舊神采飛揚,只是變得更魁梧了一些。喔!我的江野!以菱在內心暗歎。
「怎麼?才兩個月沒見面,就不認得我了!」他咧著嘴笑,潔白的牙齒幾乎閃出光。
「請進。」以菱怔仲一下,急急後退讓他進門,臉上顯現一股乍見他的羞澀與騖持,什麼誘不誘惑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的表情,他看得分明,但他無心再應付她的疏遠。遞過一個小包裹給她之後,他自動自發的脫鞋入內,才抽出室內拖鞋穿上,便往桌邊幾隻小椅墊上一躺。伸著懶腰自在的說;「今天累壞了,畫了一大堆無聊的海報。」
「喔1你先歇著,想先洗個澡嗎?肚子餓了嗎?馬上可以開飯了!」她一迭聲問著,並開始張羅。
「不急,澡我洗過了,飯菜不急——一」他拉過正團團轉的以菱在身旁坐下,端詳著。才兩個多月沒見、她似乎又瘦了,卻更見清麗,尤其身上那件秋色的洋裝,讓好像極了一隻鼓動薄翼的小粉蝶,那纖細的腰肢,還有隨著她走動輕盈擺動的裙擺,他不自覺的為她找來許多形容詞,並把眼睛注在那一直讓他情不自禁、怦然心動的唇上,發著呆。
以菱被他看得頰上生暈,江野這才突兀的問:「這兩個多月來,你想過我嗎?」
抬起流轉著水霧的眼睛,以菱反問:「你呢?你可曾想過我?」
想你!江野在心中苦笑,想你豈止千次、萬次,只是表白似乎無濟於事!「你知道我很忙!」
「是的,」以菱帶著一絲飄忽的痛苦對他微笑,「你很忙,我也很忙,由此可證,我們忙得沒有時間互相想念。」
「以菱!」江野欲言又止、知道自己的話又傷了她。
她拉開他的手,站起身冷淡的說:「該吃飯了。」
以菱自持的走向流理台,拿起鍋鏟並倒青菜下鍋,心卻無力的想,他來了,你盼望了那麼久,他終於來了,你還是用這麼冷淡輕忽的態度對他,你還是讓他一句話便打倒了你,唉!無用,無用的江以菱,剛剛那些什麼誘惑計劃呢?你真安心想把他推出你的生命之外,拱手讓人嗎?她在內心忐忑著,並惱恨自己的決定似乎在轉瞬間便行不通。
無心無緒的江野也躺不住了,他悶悶的走向陽台。那一套他熟悉的籐桌椅不曾移動過,而銅風鈴也依舊鏗當鏗當的響,彷彿在歡迎他的到來,連被關在籠裡的牧羊犬諾麗,也像認出他而汪汪叫著,並猛搖尾巴。
江野眼睛陰鬱的投向夜空想道,你終於禁不起她輻射的強大吸引力,再次出現在他跟前,也發覺她有些蒼白、有些憂鬱,然而,你還是只有無能為力的看著她蒼白、看著她憂鬱。見面,於事無補的,你總不能佔有她又不給她承諾,而承諾——你給不起。
現在,他也能體會「相見不如不見」這句話所包含的深深無奈。
「來了!」他回答,情緒低落的漫步入室內、看見滿桌e香味俱全的菜,他提起精神說;「嗯。好香!」他再深吸口氣坐人她對面的椅墊上說:「我餓了!」
「男人——一胃口真好,只要聞到香味就能挑起食慾。」以菱像已前嫌盡釋,故作輕快的說。
氣氛開始膠著,江野拿起飯碗猛扒幾口。以菱著著,沉不住氣說:「吃菜啦,不要光扒飯,不吃我煮這麼多菜乾嘛?」她舀了一匙咕腦肉到他碗裡,繃著的聲音裡出現軟高,「吃哪!這是你最愛吃的,清蒸鱸魚也多吃一點,比較補,還有,這個綠蘆筍很鮮嫩,沾點沙拉醬滋味很棒……」
她又忙和起來,把菜在他的碗中疊得像山一樣高。
江野一臉挫折的看著笑容可掬的她,心癢難搔「你不生氣了啊!」
「我有說我生氣了嗎?」以菱眨眨眼,很講理的反問。
江野好氣又好笑的糗她,「你不知道你是個悶葫蘆啊!生氣老問在心裡,看也看不出來!是老兄我太瞭解你,不然那天你直氣起來,我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呢!」
噗哧一聲笑—一她露出迷人的編貝齒。江野著迷的看著,兩人終於能在稍微緩和的氣下進餐。
「菜還可以嗎?」 以菱擔心的問。
「「很好,你沒有看盤底都快朝天了嗎?」 江野山聲安慰她。
可能是因為兩人各懷心事吧!盤底最後還是沒有朝天。以菱邊收拾,邊洗耳恭聽江野又來訓她一篇什麼的,「你還是吃這麼少,像小貓咪一樣。」他還有意的瞥了她的身材一眼,刺激她說:「難怪瘦不伶什的,都快皮包骨了。」
待她收拾好桌子,她點亮燭台關掉電燈,室內氣氛一剎那間變得羅曼蒂克起來,空氣卻反常的緊張而凝肅。。
默默的和以菱互瞅半晌——江野不發一言,逃難似的反身走向陽台,彷彿那是最最安全的地帶,能確保以菱不受傷害,也能確保他不傷害以菱。
他靠在牆上,習慣性的伸手摸出上衣口袋裡的煙點燃,並深吸一口。
「江野,」以菱無聲無息的走到他身邊,學他背靠著牆,語意識真的問:「我真的瘦骨伶仃吧?我是不是很醜?」
「你在說謊吧!每次聽你形容我,我就覺得自己既丑又沒人要!」她摸摸自己的瘦削的臉頰,可憐兮兮的說。
無法控制的,江野伸手輕觸以菱又長又黑的頭髮。「沒想到我的話竟誤導了你,你知道,在我眼裡、你是最漂亮、最獨一無二的。」他直覺想咬住自己的舌頭,卻在內心加了一句:我怕你太漂亮了,漂亮得我無法讓自己的心須臾離開你。
「真的!」他聲音暗啞,縮回在她頭上輕撫的手。
彷彿和誰賭氣似的江野猛吸了幾口煙,最後他無奈的歎口氣,音調中有種倦意,「我們都有錯,最近我時常後悔當初和你做那個約定,是我一個粗心的男朋友,我甚至兩三個月才都來看你一次,而每次再見。你總是又消瘦幾分,我不知道維持這樣的感情對你有什麼好處?」江野手由她的臉頰下滑至她的髮梢輕撥,眼中同時閃著真熱與問號。
以菱開始心驚肉跳,他會是協議要分手嗎?他會是想就此消失於她的生命中嗎?難怪他可以幾個月不來看她、疏遠是道別離最簡便的一個開端;也難怪,進門連個吻都免了,難怪……誘惑,她茫然的記起自己的誘惑計劃,卻驚慌的不知如何開始——終於,她氣急敗攻心,翻騰扭絞的思緒讓她發出聲,「休想,你休想就此走出我的生命!」她貼近他,咬牙切齒的說:「你別老當聖人,別老替我決定什麼對我好,什麼為對不好,我的蒼白消瘦全因為你,既然你要我下注,就不能現在叫我收回賭注,我愛你,今天我願意下更高的賭注,我…… 我要你愛我。」她漸漸聲如蚊蚋。「江野,我是你的,教我愛。」
江野不再看她,他呼吸不順暢的放下在她髮梢的手,兩眼熠熠望向陽台外的夜空。她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身上有檀香皂的味道,小嘴吐氣如蘭,而她在要求他什麼?要求他愛她,他那羞澀靦腆的小學妹竟會對他做這種大膽的提議!好半晌,他才向她求證,「你知道你在要求什麼嗎?」
咬一咬牙,以菱霍出去了,「我要你—一和我做愛。」
他身體不動,心卻狂猛而劇烈的躍動起來,多誘人的提議,他的心智在迷霧中掙扎。
「你真的知道你在要求什麼?」
「知道。」她乾脆的回答。那幾手之後,我更確定我可以很快學會那些你和別個女人——一或者妓女做的事,搞不好我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你甚至連嫖妓都免了。」
江野為她的口不擇言氣結,他額暴青筋,拳頭鬆開又握緊,她在不講理時總能引出他最壞的情緒。他乾脆反身用雙手把她釘在牆上,恨聲開口道:「你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傻瓜也許我該多教你一些你才會學乖。」
垂下睫毛,以菱決心不看他那充滿恫嚇的臉孔。
他粗野的托起她的頭,歎聲說:「頭抬高我才可以吻到你!「』
她僵硬的抵著牆,下顎微昂,呼吸急促,眸中亮著倔強的光。
我快要向肉體的力量屈服了,他神志迷茫的想。隨即迅速低下頭噙住她的嘴。等她柔軟的唇毫不勉強的為他開啟時理智也霎時消失無蹤。她的唇柔軟又甜蜜,一如以往,他肆無忌憚的將舌探入,擷取她唇內的芬芳,他雙手滑下她纖細的頸背,直下背脊,最後落到渾圓的臀上將她整個壓向牆面。他稍稍托起她,讓她的柔軟抵著他悸動的男性。
以菱雙眼微閉,手狂亂的攀緊江野的脖子,並在他頸著他緊密的擺動時呻吟出聲。這不算陌生的接觸方式仍讓她渾身興起一陣顫厲,腹中仿如有一簇怪異的火苗竄起。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他嘴抽離她問道。身體仍和她緊緊膠合併磨蹭著,眼睛因慾望而變得深邃。
「不知道。」以菱恍恍惚惚的睜開眼,腦了渾沌得不知如何穿透江野所編織的情慾之網。「教我!」她輕哼!
啊!她那青玉般的髮絲散在他的胸膛上,啊!她的聲音徐緩如和風吹拂,還有她熨貼著他的女性柔軟身軀,更教人愉悅與陶醉!
你這是在做什麼?一個警告劃破江野的沉醉!他迷惆的放下她,慢慢的拉下她圈在他頸上的手臂,大夢初醒的記起這是在陽台上。
甩甩頭,他呼吸困難的吸一口冷涼的夜空氣,找回失控的理智及自製後,便急匆匆的往內走去。「我該走了,今晚營裡還有事等我回去辦!」
靠在牆上的以菱,仍兀自陶醉在江野燃起的肉體興奮中,乍然聽他說要走,就像被猛潑了盆冰水般臉色時刷白。
「不要,」』好張皇的走向前攔住他,用深幽卻仍閃著欲焰的眼睛狠狠的盯著他說:「別走!江野!
「我說過我有事,你講理點好不好?」江野煩躁的用手爬梳頭髮,絕望的想抓住兩個人的理智。
「你根本沒什麼事,對不對?你只想逃開我,對不對?你不用否認,你只要跟我說一句,明明白白的說一句——你……你不要我,我就會讓你走廣她起先咄咄逼人的語氣逐漸轉為微弱,她哽咽著重新聚攏勇氣哺哺的說:「只要你說一句你不要我,從今以後,我會安安靜靜的走出你的生命,不再煩擾你。」
江野沉默的盯著她那充滿決心的臉龐及微微抽搐的身子,她又哭了!罪惡感及一股令人震懾的柔情令他舉步艱難,
他的真的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留下來,今夜就好!」以菱往前傾,帶淚的眸子勇敢的
探向他那僵硬又猶豫的摯愛的臉龐。她再次拉下自尊及羞恥
心求他,「我不會太貪,今夜就好,今夜我願意為你成為一個女人,我……我一個人實在過怕了。」
聽她說了這麼許多,她最後一句話,狠狠的抽動他內心最纖弱的一根神經。雖然,理智仍在和慾望纏鬥。
「這真是你要的?」他古怪的問。
「是!」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
「你確實明白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 他下顎肌肉抽搐一下,為這個殘酷的問題!
「明白!」語氣還是一樣肯定。
他凝視她的美眸半晌,最後屈服在她明明白白的眼光下,他旋身抱起她輕盈的身子輕歎一聲說:「那我們還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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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以菱產生一股朦朧的喜悅。他就像抱著新娘過門檻的新郎,而她是他的新婦。雖然現實和幻想的差距如此遙遠,她仍堅決的相信自己的決定。
是的,她會硬撐到底,她將完全屬於江野並擁有他,如果對他而言,肉體的結合是和感情的牽繫同等重要,那麼,她會把他所想要的全給他。
他雖然從未說過愛她,也一直強調沒有承諾,可是他確實受她吸引並想要她。一旦他們結合,有朝一日,他會坦承愛她的,甚或者他也會給她承諾。
在他扯開薄被將她放在床上時,她微抖著身軀,仍樂觀不已的想著。
「以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喔!」他輕鬆的站在床畔俯視
她。心裡輕歎,她美極了,我不該給她時間後悔的。
「不!」以菱勇敢的說,彷彿她懂的只有這個字。
從起身,她主動伸手撫過他的胸膛,然後把他襯衫上的扣子—一解開,手掌悄悄探入摸索他結實的胸膛。他的肌肉平整光滑,緊張的緊繃著。她大膽的手向下滑至他的牛仔褲。
倒抽一口氣,江野錯愕的抓住她的手,「慢下來,太快了!」
以菱慚愧的低下頭,一臉羞窘,「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也不很知道!」江野尷尬的說,臉竟閃過一抹狼狽的殷紅,「我們一同來學習。」
「可是……你不是……」以菱有點不知所措,又有點想笑。
「別把我想像成色情狂或性學大師好嗎?」他低吼,看著她閃著笑意的臉,忍耐的招供,「近幾年AIDS這麼流行,我才不會隨隨便便和人上床。」
聽到這,以菱芳心暗喜,卻忍俊不住抿著的唇弧度愈扯愈大,最後只好用手堵住自己的唇,笑得肩膀一聳一聳。老天!她的江野竟是個二十六歲的在室男。
「真沒風度,不准笑。」江野傲慢的吼著,瞬間把她按倒在床上,威協道:「再笑,再笑我呵你癢。」
以菱仍感覺不可思議的笑得滿床翻滾。
江野把她固定在身下,凝視她仍兀自笑個不停的臉龐,他動情的低喃:「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啊!」
以菱倏然止住笑,震懾他溫軟的話中。眼下有這句話,她似乎該滿足了!江野!我好愛、好愛你呀!她在內心重複,拉下他的頭。他的唇就猶如羽毛般在她額上、頰上、嘴上輕點。
好一會兒他加重壓力,她的唇如花瓣朝他盛開,讓他輕易把舌伸進去和她的交纏。他的舌尖深深的探入她溫暖如蜜的口中。緩緩的,一聲低柔的呻吟自她喉中逸出,她抬高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開始積極回吻他。
不知何時,江野一隻手輕輕滑上她的胸脯,輕輕揉撫。他放鬆吸吮她的唇,下滑至她的頸項,然後隔著衣物輕舔她的胸部,他的氣息急促的吹在她的衣服上,她不覺腹部一緊。
他試著解開她洋裝前的開扣,手微抖。好不容易解開脫下,他把它丟向一旁的椅背上,繼續進攻她式樣樸素的內衣褲。
「你好美!」他跪坐在她身畔輕哺,感覺慾望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至。
以菱並不習慣裸露身體那股涼颶颶的感覺,她害羞的抓過薄被往身上蓋。
「不,別蓋,我想看你!」江野阻止她,邊扯掉被子。
「我不習慣!」她爭辯。兩個人好像在拔河。
「很快你就會習慣!不是說好要學習,蓋著棉被就沒戲唱嘍!」江野邪門的笑著,嘴巴俯向她白皙修長的頸項,熱情的咬著、吮著,直到她頸上產生紅色吻痕才滿足的把頭往下移他的舌找到他胸部上的粉紅色端點,一邊吸吮,一邊畫著圈圈。
「江野!」她惶惑的低哺,並畏懼那股像電流般穿透軀體的感覺。她的手狂亂的在他身上摸索,帶著一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空虛和迷惘。
江野粗喘一口氣,整個身體仆伏到她身上,隔著牛仔褲他的男性部位野蠻的和她緊密相接,緊密到她的腹部隱隱作疼。
聽見她的低呼,他才稍微平息自己的慾望,並輕斥自己的粗野。側躺在她身邊幾秒,也許有一個世紀之久,他又按捺不住,手由她身側撫向她欺霜賽雪的肌膚及優雅的曲線。直下到大腿根部的一個點揉壓她,並觀察她的反應。
她雙頰殷紅,絕望的抓緊床單,奇異的快感衝擊著她,就像蕩秋迂時,愈蕩愈高,高得好像即將飛出秋適架的那種快感。而那感覺一直在凝聚,她隨著他手上的旋律拱起下半身,喘不過氣似的發出一聲破碎的叫喊。
看她虛弱的躺在床上喘息,一手還羞澀的遮雙眼,黑而長的發凌亂的散在床上,江野不禁再次敬畏起造物者的神奇,他從來未真正體會激情是如此駭人的力量,這股力量讓他一向自製拘謹的小學妹產生多大的變化啊!而他愛極了這種變化。他再次梭巡她泛著粉紅的曼妙身軀,也再次感覺困擾他相當久的狂猛欲焰竄過全身。啊!他急於把她擁在身下,一次又一次的愛她!
一想到此,他順從自己狂野的想像,他選擇快速起身擺脫自己身上的衣物。
以菱不知道床墊為什麼往上彈,直到發現他一絲不掛的站在床側,她十分好奇的瞥他一眼,並在知覺他用充滿火焰的眼神看她時,羞紅臉翻過身去背向他。
回到床上,他由背後摟住她;終於肌膚相親了。他輕吁出聲,提醒自己放慢步調。他在她耳畔吹氣,輕聲嘲弄她,「你不是希望我這麼做嗎?你又害怕了嗎?你又想退縮了嗎?」
她羞赧的微轉頭,眼中帶著迷濛的霧氣直視他說:「我……。我不知道。我不敢確定……我甚至還沒畫過全裸的男性素描,我看過米開朗普羅的大衛像,是……有相像,又……又很不一樣。」她嘴唇發乾,喉頭發緊,費力的解釋著。
江野憋著笑,聽她這段怪異的解釋。因憋而震動的胸膛正好在她的頰旁。「這就是慾望!」他托起她的下頷,嚴肅而真確的說:「這也是你主宰、你引發的慾望,你若不幫我平息,我會滿痛苦的。」
「那……我該怎麼辦?」她不確定又疑惑的快速瞄了他身下一眼,眼光又急速的轉向正前方僵著。
「先這麼辦!」江野為她的表情莞爾,他抓起她的纖手,把它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上。她的手本能的移動,感覺他胸膛的堅實平滑,也感覺他的心臟在她攤開的手掌下怦怦的急促跳動。
「江野!哦!江野!」抬高手指纏人他的髮絲。她主動拉下他的頭親吻他,一股愛意充塞在她的胸臆間。
「江野,愛我,讓我屬於你!」她揉著他的肩膀,聲音悶在他的胸口。
江野抱緊她,反過身把她壓到身下,他的手急切的回到她胸前摩挲,飢渴的嘴覆住她的。他們繼續探索彼此,直到江野熱血沸騰的沉下身體與他密合。
她羞澀的感覺江野的悸動毫無阻隔的壓在她的柔軟上,他強健有力的大腿沉重無比的介入她的雙腿間,他調整自己磨蹭她,直到感覺她的身體準備好接納他。
他放開她被吻得嫣紅的唇,頭抵著她的頭悄聲道:「現在你我都沒有辦法打退堂鼓了、會有一點痛,別怕,我會輕一點、慢一點,你只要接納我,只要接納我!』」
以菱眼中閃著水霧看著他,裡頭有些許的疑懼及更多的堅定。
降下身子,江野用手撐住自己的重量生澀的輕探,進入一點點之後,他的額頭及唇上滲了汗珠。
她微微打個哆嗦,緊繃的肌肉抗拒他。「會痛!」她低呼,瑟縮一下。
「一下子就不會了。」他安慰她。
「如果……」以菱在他身下扭動,好像極欲掙脫他的掌握。「如果我現在叫停,你……你會停下來嗎?」
她不安的扭動加劇了他的慾望之火。他呻吟一聲說:「我停不下來了!」
江野拒絕以菱的抗拒,嘴回去到她嘴上,舌頭探入纏繞她的舌頭,身子有力的向前一挺——他衝破她那層細緻的障礙,暫時停留在她體內不敢妄動。
她痛的一僵,一句叫聲變成嘴裡的悶哼,淚水順頰下墜,她理不清自己是為了痛才哭泣,還是為了那剛失去的一切。
「很痛嗎?」江野憐惜的輕拭她的淚水,仍靜上在她身體裡。他覺得他的大腦似乎不管用了,他像隻野獸,在她又熱又緊的身內時,他只想沉溺於自己最美的感官快感中,幾乎想不管她的痛楚,把自己推得更深更深。他輕舔她劇烈跳動的頸脈,然後上到她耳邊吹氣,呢噥著一些他自己也聽不分明的話,期望這可以麻醉或轉移她的疼痛。
以菱知道江野極力在克制,盡量減少她的痛苦。在稍稍適應他的侵入後,她舉手抹去他額上的汗水,並輕輕扭動下半身,開始本能的渴求一些她自己也不懂的熱情。
受到鼓舞的江野,緩緩推入她體內更深處,開始舞動。
她的手緊緊攀著他的肩胛,隨著他的動作搖擺,體溫激升,身體燙熱。啊!她幾乎停止所有思想,只心念著自己坐在小時候最愛的遊戲——旋轉木馬上,一直旋轉、一直旋轉、直
到旋過某一個界線。
他的心也在胸腔內猛烈躍動,愈跳愈快,愈跳愈急,一股原始而狂野的興奮控制住他的身體,他加快旋律,直到她奇異的表情湧現時瞬間爆發,他也舞過中一個界線,隨著爆發而來的是行將虛脫的快感。
他癱在她身上許久,才默默的翻身下床進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
回來時看見她擁被坐在床沿,眼光木然的愣在床單中央——那裡有她失去的純真。
「還很痛嗎?」江野嗄聲問,順手把毛巾遞給她。
「不……不很痛。」羞赧的丟下話,隨手抓過他寬大的襯衫裹上,一溜煙進入浴室。
隨著慾望發洩後而來的是愈見清晰的理智,而頹喪的是理智總是使思緒更形矛盾紊亂。
江野瞪視天花板,懊惱的想著一直在避免的事仍舊發生了、而且美好得令他更覺罪惡感。
兩年多來,他一直在抗拒和以菱之間這種肉體的吸引力!結果,他還是做了!兩、三個月來刻意保持的距離, 特意維護的埋告,在她的淚眼下,剎那間就瓦解得煙消雲散。
江野吁出口氣,眼前的以菱又像個出浴的美女,腋下僅圈著條大浴巾, 露出線條柔和和渾圓的肩膀、半截大腿有弧度優美的小腿,娉娉裊裊的走向他。他只能張大眼睛,像個色,情狂般感覺自己又蠢蠢欲動的身體。
「飽暖思淫慾」,他苦笑著提醒自己不可需索無度,眼卜還有許許多多的問題該解決。
「以菱,你……你有沒有避孕?」江野的語調可不太自然。
以菱拿著梳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支吾好一會兒才說:「沒……沒有,我沒想到……」
「天啊!」他嚴厲的打斷她的話。「你是幾時決定讓這件荒謬的事情發生的?老天,你沒有採取避孕措施!」他換成低聲咕噥;「而我竟沒預先防範,真被沖昏頭了。」
「不要用荒謬來形容我們之間所發生的事!」以菱挑剔的挑起眉毛,而後在床沿坐下,無力的爭辯著。「我是不敢確定它會在今晚發生,況且……我……我不懂該如何避……預防!」
「無知!」他低吼,從床上猛跳起來。「你難道真的無知到不明白做了這種事會有懷孕的可能性?」
「我……我知道!」她吶吶的看著他氣急敗壞的臉色,又驚又急。
「你知道,那麼你是故意的羅!」他譏諷的撇著嘴冷笑,憤怒讓他口不擇言。「最好別想用這種老掉牙的方式套住我!懷孕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會樂於拿筆錢叫你去處理掉。」
「江野,你這麼說未免太沒良心了!」以菱的心霎時變冷,淚盈於睫的看著這個平日呵護她無微不至的男人,為他莫名所以的指責感到悲哀,而他的殘酷令他陌生。
「心?!我的心十幾年前就被某個恬不知恥的女人打碎了!哈!那個女人竟是我的親生母親呢!」江野表情猙獰的靠近她。仍赤裸的身軀充滿成協。「至於你呢!笨得堅持和一個沒有心的男人發生關係,後悔了吧!」
她掩面啜泣。
江野厭惡的歎口氣,他更厭惡自己的惡棍行徑。他翻身下床穿好衣眼,站到她面前低聲說了句,「我很抱歉」,轉身又往門外走去。他覺得自己彷彿被束縛住了,需要一點自由的空氣。
「不要!」她扯住他的袖子,淒涼的哽咽著說:「別走!說好今晚要留下來的。」她淚如泉湧,露出個可憐兮兮的笑容又說:「只一次,沒有那麼容易就……就懷孕的,我們……我去找醫生,我去問問醫生有什麼方法……呃!可以避免懷孕,我只是愛你、愛你、愛你……」
以菱沒有半點尊嚴,結結巴巴的求他,但她不知道自己沒有想像中的幸運?她的一生在這個階段——一和江野相識相知的階段——竟是需要靠虛無飄緲的運氣來堆積;而這一切肇因於一個原因———她愛他。無可救藥的愛他。她此刻只能癡傻的抱著樂觀的想法,也許,讓這種生活待持續一段時問,她可以有較充裕的時間拼湊他被母親擊碎的信心,就算不完整,至少他應會瞭解她的愛並接納她!以菱充滿希望的含淚寄望不久之後的將來。她唯有如此,也僅能如此了 !
「以菱!」江野動容的跪坐到她身前,頭埋在她的膝上,心中苦楚的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清楚了,我甚至不清楚該如何對你,我只會惹你傷心、惹你哭!」
「別這麼說啊!發生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撫著他濃密的微短短的黑髮,她收起傷感,故作開朗的拉起他說:「你先到客廳等我,我們還有一個小小的慶祝會。」
「什麼慶祝會?」』他苦笑著看她走到衣櫥旁忙碌的東翻西找。
「慶祝你即將退伍,還有—一你的生日,」』她回眸朝他嫣然一笑,仍圍著浴巾的身軀纖柔而勻稱的在他眼前晃動。
輕拍她的臀部一下,江野極不情願的鬆開她說;「穿好衣服吧!我到客廳等你。」
以菱踮起腳尖,主動的點了一下他的唇,急急回身故作忙碌的又在衣櫥裡東翻西找。
江野輕笑的走進客廳,直到壓下音響調頻台的開關,他才皺起眉頭。裡頭正撥放一首他並不特別喜歡的哥,一首NaNa演唱的有關於母親的哥。她唱得極好。嗓音渾厚清晰,他唯一不喜歡的原因是歌詞中〔Mamal這個字眼,這是他有太多年逃避去聽、逃避去想的字眼,或者,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一個女人生了他又遺棄他,一個女人因為愛他而把自己給了他——的日子裡,他該去回想一些事,並給這個愛他的女人一個解釋。
江野感動的看著今晚的另一驚喜——十寸的什錦水果蛋糕,兩隻高腳杯擺放在一瓶色澤晶瑩剔透的香檳旁。他低喃:
「你像個小魔術師,永遠給人層出不窮的驚喜。」
以菱靠到了身邊坐下,頭自然的抵著他的肩膀,略顯嬌憨的說:「你在我心中,才是一個真正的魔術師,從相識以來,不知給過我多少驚喜!」
「包括剛剛在床上做的那件事嗎?」他低下頭靠在她發上悄聲說,聲音賊兮兮的。
「壞人!」她愛嬌的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
「壞人!」他學她軟軟的腔調,舌頭舔上她的臉頰,弄得她癢兮兮的四處閃躲,還直說:「壞人專偷吃冰淇淋喔!這口是香草的,這口是草莓的,還有這口是巧克力的。」
「別啦別啦!你知道我是怕癢的!」
「哈!不打自招。怕癢是吧!反正我是壞人,叫,叫我幾句好聽的就放你,不然……」江野的手改伸到她的胳肢窩裡,她嚇得往椅墊上滾,笑得渾身發軟,臉頰發酸。
「親愛的……親愛的好人,別呵我癢,我怕……怕死了!」她喘不過氣的笑著說。
江野俯身看笑得花枝亂顫的以菱,她的長髮凌亂,眼中閃著脈脈柔情,不點自黛的櫻唇微啟。
「你又在誘惑我了廣』他嘁聲呻吟道,嘴又不受控制的移向她穎細的頸項,輕啄她細緻的皮膚。
真香!他邊吸吮邊想,直到瞥見她脖子上因他剛才熱情吸吮而留下的紅色吻痕轉為微紫色,他才倒抽口氣控制自己,抬起頭苦哈哈的說:「我看等一下回營算了,不然,今晚做的大量運動會害死我們兩個。」
「不行啊!你蛋糕還沒切,我正等著吃呢!」他喜孜孜的感覺他對她的立即反應,唇角不覺漾上一朵羞澀又頑皮的笑容說:「而且……而且我滿喜歡你和我一起做的運動呢!」
「真不害臊。」江野刮刮她的臉柔聲道:「羞羞!」
兩人靜靜的吃蛋糕時,以菱一直梗著不敢追問江野吹蠟燭時許了什麼願望?
待兩人舉杯輕碰時,江野才用慎重的眼神,隔著杯沿鎖住她的眼睛問:「剛才發生的事,你後悔嗎?」
江野緩緩的搖搖頭,拉過她的手指柔情的輕吻著。「你大概不相信,我是多麼高興擁有你!但你必須明瞭—一你是吃虧的一方,你我誰也無法預料我們將來會如何結局?目前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我是既自責又痛苦。」
「我並不曾要求你什麼。」以菱嚴肅的強調。
「我知道,就因為你如此的付出,我更需為我的自私解釋,至少,我欠你這個解釋!」他放下高腳杯。感覺如咽在喉般的難以開口,「你—一知道我母親的事吧!」
「只約略聽你提過!」她點頭,也困惑的放下灑杯。
「她——是跟一男人跑掉了,在我十歲的時候。」江野開始平鋪直述,眼中蘊藏著深沉的悲哀。「真的。我至今仍不明白她為什麼選擇放棄我們這個外人看來既甜蜜又溫暖的家。我一直覺得父親很愛她,連當時是個小孩子的我都能感受父親那股深情,及充滿愛意的目光無時無刻追隨著她。你知道我父親是個律師,在法院裡驃悍無情,可是一見到她,他就變成繞指柔,彷彿她掌握住他生命中的喜樂。我想,沒有一個有『心』的女人能不感動於父親這種無微不至的愛。 可是——」江野的聲音變得冷硬而惡毒,「她作賤自己,每天把自己搞得像個怨婦、心事重重,不苟言笑。我常自問,當一個女人已有一個如此愛她的丈夫,她怎能拋下他跟另一個男人走掉?那是怎樣鐵石心腸的女人才會有的行徑?真的很難想像一個有著優渥生活。還有一對稚齡兒女的母親,要怎樣才能狠下心來拋夫棄子,無牽無掛的走掉?除了心智不健全,只有一個答案了——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江野激動的捶一下桌面,桌上的杯盤一片震動。
用雙手包住他緊握的拳頭,以菱溫柔的功解,「你不可以這樣說她!她畢竟是你的母親。也許,她有什麼苦衷也下一定。」
神色充滿陰鷙的江野輕哼一聲:「誰希罕那種母親,光想到她丟下才四歲的江心我就噁心。你知道嗎?她臨走時不敢讓我知道,只在我臉上又親又吻說:『小野,媽媽愛你、記得,媽媽永遠愛你。』是的,我一直記得、一直太記得這種空口無憑的愛。她走了,留下奶奶和一個老傭人抱著哭鬧不休的江心又搖又哄,江心哭得摧肝瀝膽,我縮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而爸爸?! 爸爸只是木然的呆坐在他和她共有的大房間裡抽煙、喝酒、憑弔。一個家剎那間烏煙瘴氣。」江野旋著灑杯停頓一響又說:「這一團亂,還是我那看來好脾氣,骨子裡卻極為堅強的老奶奶幫我們一個一個把碎的心靈打點起來。父親能再振作,我好高興。那種女不值得他浪費一生,那種婚姻,就像海市蜃樓,只不過是一種壓力與失望的結合。」
「也許,她真的有苦衷。」 以菱固執的強調。
「你知道嗎?你本身並不是一個有多少樂觀因子的女孩,對別人的事,卻抱持樂觀的想法。」江野的口氣不太好。
「這樣不好嗎?」 以菱朝他柔柔一笑。「其實,你該知道,我之所以能再對人生抱持樂觀是因為你奇跡的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哇塞!有人在背台詞!」被她這麼一誇,江野也不好再繃著臉,他微哂的說:「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好。」
「就有!」以菱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你其實是個熱情善良又能體諒人的男孩子,否則……否則我不會那麼輕易的把的心交給你。」
「別把我形容得那麼好,有一天你會失望的。」江野語重心長,有意忽略她的表白。「我是一個十分自私的人,也許,
他把自己說得好殘酷,好像看看她會不會嚇跑。「不談這
些了,談談你退伍以後的事。」以菱輕鬆的帶開話題,眼中卻
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江野贊同的點頭,抓起蛋糕上已燃過的蠟燭在手中把玩,若有所感的說:「瞧,一個人的青春是很有限的,我才讀完大學,服過兵役就二十五歲了。孔夫子說:『三十而立』。要在五年內教我闖出一片事業的天空,似乎是不太容易。」他自嘲的笑舌,「幸好我還有一個有錢又交遊廣闊的老爸。」
「怎麼?你爸爸幫你投資事業!」以菱愣了愣。
「不,暫時不,你可還記得我在學校時,曾幫人畫過一些建築的景觀及室內設計的施工圖。我、我對這方面很感興趣,建築業也十分有潛力。更好的是我父親有這方面的朋友。我想,我會先和他們學習一段時間,瞭解實際的建築及施工,估價等情形,可能過個三、四年,存一筆錢,再加上祖父留給我的一筆信託基金,我可以找幾個朋友或看看父親願不願投資一家建築公司,蓋一些自己理想中的房子。」
「很好!」以菱崇拜的看著江野,舉起手中的香檳說:「你 一直都那麼有見解和主張!預祝你成功!」
江野豪邁的舉杯同她一碰。「祝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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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江野和江菱的日子全新展開。感情一旦邁入嶄新的親密境界,走來似乎平順多了。
江野退伍後,以菱也將升上大四。
當江野選擇了他父親介紹的某家位於台中市區的建築公司做他的起步時,以菱大大的鬆了口氣。她一直以為江野的父親會堅持兒子回台南工作,而有時,她不禁會自苦的暗忖。如果江野的父親得知江野正和一個女孩同居著,就算他是個再開明的父親,想必綁也會來把他綁回去!
退伍之後的江野,明正言順的搬回小套房裡。從兩人初識雲雨之後,他們像一對恩愛小夫妻,如膠似漆,正正式式的同居起來。
雖則以菱知道同學間對江野和她的關係傳言不少,小過在塵埃落定之後,她也都能—一坦然面對。其中令她對「同居」一詞產生敏感的是面對李逸民那略帶譴責及憂傷的眼光時,至於朱曼及一些較豁達的同學,倒是抱著樂觀其成的笑容。
而最傷透腦筋的該是如何躲避雅真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追問,後來以菱乾脆三緘其口,只帶著她回他們的窩裡吃了頓火鍋。乖乖,這頓火鍋吃出雅真的興致來,她笑著糗江野和以菱說;「看來談戀愛的好處真不少,既『浪漫』又可以亨受『家庭溫暖』,人看來也『健康一點』。」
說得江野不禁調侃她,要升大四了。該拉警報了。
也許是受了這一點刺激,這年暑假,雅真做了一件讓大家吃驚的的偉大事情來。
雅真轉學了,而這一轉竟轉到美國洛彬機。她走得相當匆忙,只寄了一封信及喜餅、喜糖到住處,信上說:
以菱:
這整個暑假都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麼?當然,你也不
知道我在忙些什麼、給給一個驚奇,我在忙著談戀愛。
他叫王壯為,別把他想像成是個白馬王子或黑馬王
子之類的。只是我爸一個美國華僑朋友的兒子,他正巧
回台灣做生意考察,而且正巧碰上了本姑娘。至於若拿
他來和江學長相較,真的是十萬八千里,人說:「龍配龍
鳳配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我這位王先生是個長相
和我「速配」的平凡男人。因此當他向我這個平凡的女
人求婚時,我便平凡的答應了。
我匆匆訂婚,也將隨他匆匆回美,屆時,我將在美
繼續學業,並於畢業後結婚!
總面言之,趙大胖子嘴中的男人婆,將會是我們班
首入禮堂的。哈!他們知道這個消息鐵定傻眼。幫我好
好看著他們的表情。最好預備照相機。看看能不能偷拍
到美國後,我會寫信告訴你我的地址,余言再敘!
雅真 匆筆
PS;叫我那正巧姓江的學長,要不就好好愛你!要
不就離你遠一點!再要不,就等我回去找他算帳!OK?
以菱看完信,順手把信拿給江野過目,他對雅真那段P,S,不予置評,反倒讚歎起她為愛遠赴異鄉的勇氣。
直到見她一副嗒然若失的樣子,他才不正不經的說:「放心,我會如雅真所願,好好愛你,把你愛透了!」
說完,反手就抄起她身子往床上一丟,兩人便難分難解的在床上滾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