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兩個月卻沒半點音信。
原先老夫人是氣得牙癢癢的,見到白煙沉是又心疼又道歉的,直說對不起、她虧待了她。
沒料到卻反被白煙沉安慰,她表示男人本是成家後就該立業的。
一句話就平復了言老太太的難堪,也更是讓她老人家疼惜這識大體的媳婦。
沐風居內。
白煙沉放下手中的賬冊,輕擦著有絲酸疼的眉心。 「小姐,別忙了,小心身子要緊。」
一進門就又瞧見她疲累模樣的霜冷擔心地說。
將手中熱騰騰的湯放置在桌上,霜冷將賬冊收拾好擱在一旁。
「喏,這是老夫人要我替你熬的補湯,說是你身子虛欠補呢!」她打趣地說。
還以為吉老夫人會是個固執古板的人,沒料想卻是個可愛慈祥的老好人,對小姐好得不得了。
「實在不該讓你跟過來的。」白煙沉露出煩惱的樣子。
「怎麼說?」霜冷挑起一邊秀眉。
白煙沉笑吟吟地說:「你本是我的陪嫁丫環,如今卻向著老夫人,整天盯我喝這吃那的,幫著她老人家虐待我!」
「小姐真是冤枉了冷兒和老夫人,有人是這般虐待法的嗎?」霜冷笑開了。
「老夫人說你身子骨薄,沒給你補得白胖起來,她見到會心疼的。瞧!你的臉色最近更紅潤了。」
「就是說!」
一陣蓮花清香飄進沐風居,一抹淡紫色身影隨後衝進來。
「女人就是要補!」岳蓮樓又衝進沐風居。
怎麼說是又呢?
自從那日在落月亭一敘,岳蓮樓可說是賴上了白煙沉。只要一到午後,她鐵定會跑到沐風居來纏著白煙沉。
說實在的,白煙沉一點也不討厭她的癡纏,甚至可說是喜歡。
一向冷情的她,喜愛蓮樓就像煙蘿一樣。
也奇怪!煙蘿雖然比自己活潑些,可是對陌生人向來戒心很重,沒想到她不但和言老夫人合得來,還跟蓮樓成了手帕交,兩人好得很。
白煙沉其實是擔心煙蘿的,她怕母親莫名的死,會帶給煙蘿陰影。
但是有了蓮樓這好友之後,她似乎可以放心了。對她而言,活著的惟一目的,就是見到妹妹快樂幸福。
「你又無聊啦?」白煙沉一點也不訝異她的出現。
「別說得我好像只有無聊時才找你嘛!」岳蓮摟撒嬌道。
「又和煙蘿想出什麼鬼點子了?」
「才沒呢!是煙蘿說想賞花,我才提議去落月亭嘛,順道來邀你去的。」
瞧見蓮樓心虛的模樣,白煙沉才不相信是她所說的那樣。
「我看你又想翹趙先生的課了,是不?」
趙先生是岳府替蓮樓請的夫子,蓮樓長年住在吉府不願回家,就是討厭上課,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岳家竟請夫子住進言府教課。
岳老夫人還下一道令,說是如果蓮樓敢用任何計謀趕走夫子,或是來個不理會,那麼她就親自來綁她這不孝女回家。
嚇得岳蓮樓不敢不從,對那個一板一眼的趙夫子是既恨又怕。
「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蓮君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文謅謅的東西。每次一聽他說課,不到一刻我就會上眼皮貼下眼皮。」她苦苦求道。
「我若順了你的意,那我豈不成了幫兇。」
「求求你啦!我答應你回頭一定好好背兩首詩嘛!」
「成交。」白煙沉爽快地答應。
岳蓮樓則有種被設計的感覺,怎麼會那麼快就答應她……
不管了,得樂且樂吧!
☆ ☆ ☆
位於水塘中的落月亭,是白煙沉、白煙蘿和岳蓮樓最常遊玩的地方。
因為位於沐風居前,府內的人有事商量較好找人之外,另一個原因是它的清幽寧靜。
岳蓮樓和白煙蘿一時興起,央求白煙沉彈首曲子。拗不過她們的死纏爛打,她也只好依了。
她凝神舞琴,下一刻整個亭子裡流瀉出美妙的琴音,和她圓潤的歌聲。
那恍若天上才有的音律,讓岳蓮樓忍不住拉著白煙蘿翩翩起舞。
整個落月事充滿了歡樂。
言韶奔等人一回府,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
一時之間他們還以為見到了偷下凡的仙子,在落月亭中嬉戲呢!
一曲唱罷,三個人都盡興得紅了芙頰,煞是好看。
一陣鼓掌叫好聲驚擾了她們,這才發現亭外的廊子裡竟站滿了人。
出聲的是站在言韶奔身邊的一個年輕人,氣度不凡、長相十分斯文爾雅。
「好琴藝、好歌喉、好舞蹈!」明白地顯示出他的欣賞。
「雲截哥哥!」
岳蓮樓一見到那男子,開心得不得了,馬上放開白煙蘿的手衝上前去抱他。
那名叫雲截的男子咧嘴一笑,寵溺地拍拍岳蓮樓的背,厚實的笑聲仍不減其凜凜威嚴。
「好個蓮君!幸好你沒忘了我。」
「我哪敢!」岳蓮樓古靈精怪地吐吐粉舌。
白煙沉靜靜地看,她清楚地看見那男人身上散發出的不凡和那股威嚴。
這肯定不是個普通人!
不過他似乎和四府的人相當熟識,一點也不生疏。
白煙沉並不急著認識他,雖然她對這人有著相當程度的好奇。
她不動聲色地等待,等著有人主動介紹。
「這位想必就是人稱水晶美人的言府少夫人。」雲截注視著白煙沉。
言罰奔心底掠過一絲不快。
雖然他明知道雲截眼中只是純純的欣賞而已,可是他就是不喜歡!
「沒錯,是我內人。」他語氣中充滿怒意。
為何生氣他也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想馬上用棉被包住白煙沉,好教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雲截卓爾一笑,捉弄之意竟起:「冷君真是好福氣,竟得此朱顏嬌妻啊!」
大家都明顯地看出,言韶奕的瞼變成了鐵灰色。
白煙沉只是淺淺一笑,並沒有因為他的讚美而昏了頭。
「這位是?」
「姐姐忘了為你介紹,他是——」
岳蓮樓忘形地想向白煙沉說明,卻被任無歡打斷。
「嫂子,這位是雲截,雲少爺,和四府也同是世交。」
被打斷話的岳蓮樓嘟著小嘴,明顯的不高興。
白煙沉將一切看在眼裡,她當然不會相信任無歡的說辭,但也不想去點破它,事出必有因嘛!
☆ ☆ ☆
由於言韶奕突然回府,落月亭的聚會也就散了。
每個人都找借口離開,似乎是要讓他們這對久別的夫婦單獨相處。
望著一回到沐風居就捧著賬本看的白煙沉,言韶奕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火氣。
兩個多月沒見,難道她沒有話要對他說?
一個剛新婚的女子,被丈夫一丟就是兩個月,不是應該氣呼呼地同他發脾氣,或是忙著向他哭訴嗎?
為什麼她這麼冷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你沒話要問我嗎?」他忍不住先開了口。
白煙沉聞言終於抬起頭,但眸中卻有一絲訝異,好似他問了個可笑的問題。
「我該問你什麼嗎?」她反問。
言韶奔無言。
望著他有些慍意的臉,白煙沉是有些茫然,但隨後立即明白他的話。
「你有事要辦,而且明顯的不希望讓人知道,所以你連蓮樓都沒通知。我想,你們既然連她都不說,肯定是重要的事;煙沉一介女流,也不能幫上忙,問了也是白問。」
言韶奔訝異於她的聰穎和冷靜,雖然表面上仍十分冷漠,但他感到心中的悸動又更深了。
☆ ☆ ☆
言韶奔回家,最高興的除了言老太太外,另一個就屬曲倩了。
今天晚上,為了替言韶奔洗塵,順道款待遠道而來的雲截,在品香堂開了一席。
到底她是見過世面的人,老夫人不喜歡她,她也心知肚明,所以她明白自己一定要捉住言韶奔的心。
那個雲截其實也曾令她心動,但是一碰觸他那駭人的眼神時,總不禁使她卻步。
也不知四府交的這朋友是什麼底子,只知是名門貴胃,卻不知是多尊貴的身份。
曲倩也沒去細想,她只知道要好好妝點自己,好比下那白煙沉。
☆ ☆ ☆
白煙沉靜靜地坐在紫檀繡墩上,從鏡子裡看著霜冷為她梳頭。
霜冷手巧,不一會兒就替她梳了個典雅的桃心髻。
「清兒,怎麼拿件衣裳這麼慢呢?」霜冷喊道。
只見霜清兩手各拿一套衣裳,一臉苦瓜地走出來。
「人家是在煩心該給小姐芽哪件嘛!」
她剛才在外頭閒晃,湊巧看見曲倩的婢女香閣,手上正拿著一件剛制好的衣裳。
聽說是特地從白陽城非常有名的錦織坊買來的,那繡功真是沒話說,衣料更是上等的桃紅綾羅緞子。
怎麼說她主子亦是丹鳳城的名門千金,怎麼可以輸給一個紅納樓的花魁!
偏偏性喜淡恬的小姐,就不愛色彩耀眼的華服,而偏愛淡雅的素袍。
霜冷看出自己妹子心思,輕扯嘴角一笑,推一下她的頭。
「小姐生得是何等模樣,還需那些俗物襯托嗎?」
霜清這下子全想通了。「說得也是廣
「瞧你得意的。」
她仔細看看,拿起霜清右手的那件。
「就穿這件了。」
☆ ☆ ☆
品香堂裡酒香、菜香四溢。
「你們最不夠意思了,去打架也不找我!」岳蓮樓氣嘟嘟地嚷道。
「蓮君,這可不是打架,是去查叛黨的。」言韶奕解釋道。
「是啊,讓你去若壞了事,誰擔待?」任無歡壞壞地說。
「你!」岳蓮樓怒瞪他一眼。
「還有,蓮樓,我暫時不想曝露身份,除了你們和老夫人外,誰都別說!」雲截凝重地說。
「連煙沉姐都不能說嗎?」她不苟同地說。
她現在是和白煙沉同一陣線的。
「沒錯!」
「為什麼?」
言韶奔一副不容且喙的樣子,「韶華和曲倩都瞞著,沒理由讓她知道。」
岳蓮樓冷哼一聲,不以為然。 這時老夫人走進來,由國色、天香扶著。
「老身來遲了,讓公子久等。」吉老夫人笑吟吟地說。
「老夫人言重了!」雲截從容地說。
言韶華和曲倩跟在後頭進來,看在她們眼中,只覺得雲截一定是個身份尊貴的人,不然言老夫人怎會如此謙敬。
「娘,我們還不是最晚到的呢!您瞧,大嫂還沒來呢!」她瞄一眼曲情,眼中淨是得意。
「煙沉姐姐!」岳蓮樓興奮地朝門口喊。
一抹淡雅的身影飄然而至,霜冷、霜清隨後也進門。
所謂素骨凝冰、腰若素約、清靈蘊秀,就是這般吧!
白煙沉依舊是一身月牙白袍衫,搭上淡黃對襟褙子,在燈火的映照下更顯得脫俗。 曲倩一臉鐵青。
她的精心打扮簡直是多餘的,白煙沉的清恬淡雅拿捏得恰到好處,托現出她無與倫比的絕塵。
她恨恨地抓緊手巾,眼中滿是妒意。
「煙沉姐姐坐啊!」
岳蓮樓拉她坐在言韶奕身旁後,才開心地回座。
「小子們,這回不會又不告而別了吧廣言老夫人板著臉問。
她可不希望明天一早醒來,又有人不見了。
「放心吧老夫人,這回我可要叨擾一段時日呢!」雲截爾雅一笑。
「這可是求之不得呀!」
「大哥,雲公子世居何處?怎麼從未聽你們提起?」言韶華嬌羞地問。 她早就對雲截有意了,只是他從來是見首不見尾的,礙於禮教又不敢大膽詢問,今日有這機會,當然得把握住。
「雲截住在京城。」言部奕答道。
言韶華當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她放膽直接問雲截:「雲大哥住在京城裡,那是做生意嗎?」
她故意由公子轉口為大哥,好拉近彼此距離。
「只要是有利潤的買賣我都做。」他露齒一笑,迷得言韶華七葷八素的。
曲倩見白煙沉靜默地用餐,心想趁此機會給她一個下馬威。
「煙沉姐姐,你那衣裳好別緻呀,是哪家繡坊織的?」她細聲地問。 「是啊大嫂,我和倩兒姐姐的衣衫都是由錦織坊繡的,怎麼就沒見過你身上穿的花色呢?」言韶華也佯裝好奇地問。
誰都知道,白陽城的錦織坊繡功了得,名門閨秀都爭相請他們裁衣。
也就是說,這家繡坊出的作品,代表的是穿著之人的高尚地位。
在場的人都顯得尷尬,她們分明是暗諷白煙沉的衣服粗俗。
言韶奕沒有站出來替自己的妻子說話,他只是冷漠地望著白煙沉,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
不知為何,他就是想看白煙沉難堪,私心希望她轉而向他求救。
白煙沉並未答腔,倒是霜冷說話了:「我家小姐的衣裳全是她自己親繡的!」 「什麼?自己繡的?」言韶華失聲譏道:「堂堂白家大小姐的衣裳,竟然要自己繡?」
曲倩在一旁掩嘴輕笑。
霜冷面無表情,對於她們的訕笑沒多作表示。
「韶華廠老夫人斥責道。
霜清終於忍不住地說:「我家小姐是『神繡』夏經秋的閉門弟子,尋常的繡品根本不能比!」
「夏經秋?神繡夏經秋?」岳蓮樓驚喜地問。
江湖中有個功夫了得、刺繡更是絕倫的絕色女子,人稱神繡。傳言她一生未嫁,自視頗高,所以並沒有收徒。
「騙人!從沒聽過夏經秋有收弟子。」言韶華不服氣地說。 「我是在一次機緣巧遇下,成了師父的閉門弟子。」白煙沉解釋。
「老夫人,小姐成親時送您的見面禮,正是她親繡的松柏長青圖。」霜冷在一旁補充道。
「原來是神繡的媳傳弟子,難怪我一見那繡圖就愛不釋手呢!」
和老夫人的驚喜相反的是言韶華和曲倩的敗陣。
原本是想讓她下不了台,沒想到卻讓她露了一手,真令她倆氣短。
☆ ☆ ☆
明月如霜般皎潔,輕風如同水般清涼。
白煙沉獨自一人坐在梳妝鏡前,緩慢地梳著烏髮,心思卻飄遠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情該是淡泊的。就算是初見言韶弈時,她也這樣認為。
可是一切都不對了!她平靜無波的心開始為他蕩漾。
承認吧!她是愛他的。
即使他對自己總是冷漠,即使他心中早有伊人。但她就是管不住那脫軌的心。
「你總是這樣冷淡嗎?」
不知何時,言韶奕已站在她身後,從鏡子裡凝視著她。
白煙沉的心一瞬間有些慌亂。
她放下梳子,轉身面對他。
『你不也一樣!」她回答。
這實在不像夫妻間的對話,但卻有股融洽的氣息溢出。
是啊!冷君是合該配個冰妻的。
他們是同一類的人,沒有轟轟烈烈的糾纏情愛,卻是另一種細水長流。
「難道你不想弄清楚我和曲倩的事?」
這真是踩到她的痛處。
過去她一直對自己相當有自信,不論什麼事她都有把握,但是這一次……
「不想!」她強顏歡笑道。
「哦?」他挑起俊眉,嘴角有絲邪佞。
「我不諱言曾聽過許多傳聞,但那是在我進門之前,事實如何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無法接受和另一個女人共享婚姻。」白煙沉很坦白地告訴他。
在男尊女卑的時代裡,這樣的思想實屬怪異。
但是她參白長生卻告訴她,女人同樣可有自主能力,同樣可以追求幸福的權利,就如同她們的娘親一樣。 他請了最好的先生教她詩詞歌賦,讓她的才能不輸任何男子,同時也讓她學習女子該學的女紅刺繡;二經秋就是憑著白長生和她是舊識,又曾救過她一命,才破例收她為徒的。
父親如此苦心栽培她,就是希望她成為才德兼備的女子,努力勇敢地追求幸福。
雖然後來她為了煙蘿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幸福,但是這觀念卻根深蒂固地烙在她腦海中,她可以為了妹妹嫁進言家,但不能忍受和別人共侍一夫。
這大概是另一種情節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對你忠實?」言韶奕有興趣地問。 他承認他娘替他娶的新娘很有意思,不似他先前想的那般無趣。
「沒錯!如同我對你一樣。」她眼中透著堅定。
「我和曲倩沒什麼。」言韶奔突然說道。
白煙沉訝異於他突如其來的坦白,心中竟有微微的喜悅。
「我更不能忍受被欺騙。」她附加地說。
「我同意!」言韶奕帶著笑意走向她。
對於他的靠近,白煙沉有些緊張,心跳驟然加快。
「你好像很緊張?」他的笑意更深了,眼中有著和新婚之夜相同的狂肆。
「沒有……我只是不習慣。」被逼到床邊的白煙沉小小聲地說。
「不習慣?」 他頎碩的身體已經親呢地壓住她,兩個人的身軀是那樣的密合。
白煙沉清楚地感受到他強烈的慾望,畢竟她已經不是未經人事。
「看來我得早些讓你習慣才是!」他輕易地解開她身上的束縛。
光看她紅著臉頰的模樣,就令他血脈賁張了,更何況是她褪去衣衫的模樣。
白煙沉被他這一攬和,早已意亂情迷,再也沒機會談條件了。
夜正長,而情正濃……
☆ ☆ ☆
「沒想到老夫人歪打正著挑了個好媳婦。」雲截走進掩蒼齋。
「也是韶奕自己的福氣!」鮮少開口的連風落說話了。
「也是!」
「京城裡可有傳來消息?」
雲截一句話,惹得眾人雙眉凝斂。
「沒!」連風落答道。
「這實在不對勁,他該行動了啊!」
「正是!所以部奔才要您先住進府裡,就是伯對方來個出其不意。」任無歡難得收起盂浪戲迫,正經地說。
「他早有準備了,否則不會跟蹤我到蘇州才動手行刺。」雲截眼中泛著嗜血的光芒。
任無歡含笑地替他和連風落斟上一杯酒。
「看來冷酷的皇帝又要被歷史記上一筆弒殺親叔的罪名了。」
「我一點也不在乎。」雲截吊兒郎當地說。
沒錯!雲截正是當今皇上。
言韶弈消失的這兩個月,就是陪他去查八王爺的罪證。
這也是為什麼老夫人如此敬重他、岳蓮樓一見到他就興奮大叫的原因。
「蓮兒,還不出來!」雲截對著門口喊道。
門一開,果然是岳蓮樓站在門口。
她大咧咧地走進去,一點也沒被捉到的窘態。
「就知道你們有事瞞我,果然沒錯!去捉老賊也不找我,真不夠意思。」
她替自己倒杯茶,咕嚕地一口氣喝光。
「我們只是去探查情況,帶著你不方便。」任無歡解釋。
岳蓮樓氣呼呼地瞪他一眼,「不方便?哪不方便呀!上次你們連妓院都帶我去呢!」
「隨你怎麼想!」任無歡仍是一派悠閒。
上回雲截出巡,的確是帶著她,但那是在沒有任何危險的情況下,這次說什麼他也不會讓她涉險……
這樣的對白,早已不知出現過多少次,雲截和連風落早就習慣了。
岳蓮樓對他扮個鬼臉,蹦蹦跳跳地拉住雲截的袖子,對任無歡怪異的樣子視而不見。
「雲截哥哥,讓人家去嘛,這兩個月都快悶死我了。」她撒嬌地嘟起紅唇。
「是嗎?可我怎麼聽說你玩瘋了,天天纏著煙沉嫂子?」任無歡落井下石地說。
「不關你的事,你閉嘴!」岳蓮樓恨恨地吼道,轉而又對著雲截哀求:「人家煙沉姐姐不同,她纖弱沉靜,韶奕大哥當然不捨得她去,但我不同,我有武功的呀!」
「哼!真是大言不慚,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任無歡諷刺地說。
「任無歡!」岳蓮樓有些傷心地紅了眼。
總是這樣!他就是喜歡傷害她。
這突來的眼淚倒是讓任無歡慌了手腳。
「蓮樓!」
她跳起來,淚珠滾滾落下。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廣
她快步跑到門邊,「我為我那三腳貓功夫替你們惹的禍道歉,以後再也不會像跟屁蟲似的跟著你廣
最後那句話是針對任無歡說的。
淡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掩蒼齋門口。
「你們的結還沒解開?」雲截問道。
任無歡昔笑地搖搖頭,眼底淨是落寞。
「恐怕是怎麼解也解不開。」
「或許我能幫上忙。」雲截關心地說。
他和四府幾人可說是一同長大的,無歡和蓮樓的心結怕是他也有責任。
「不!」任無歡堅持地說:「一切都怪我自己,所以我不想再通她了,不論這結如何千頭萬緒,我也會努力去解開它的。」
連風落望著任無歡,思緒也跟著飄遠。
☆ ☆ ☆
棲霞小築中,言韶華正安慰著曲倩。
「倩兒,你就別難過了,我哪知道白煙沉竟是神繡的弟子嘛。」
原先是想讓她難堪,卻沒想到反而讓她露了一手。
更懊惱的是,她見到雲公子眼中對大嫂的欣賞。
自從八歲那年在岳家,見到當時十二歲的雲截時,她小小的一顆心就暗許了他。
雖然她和他見面的次數很少,但是看見母親和大哥對他的禮遇,她肯定雲截的地位一定很高。
自視很高的她,別的凡夫俗子根本看不上眼,只有他能配上自己。
「可是就連那位雲少爺都讚美她,看來她真的比我好。」
曲倩委屈的聲音拉回言韶華的思緒。
「別滅自己威風嘛,不過是會刺繡罷了,我們也會啊!」 「可是那位雲公子……」曲倩仍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別可是了,我一定會整倒她的。」
說完,言韶華在心煩意亂下,也沒多坐就走了。
曲情遣下香閣,獨自一人坐在窗邊。
原本柔弱的神情頓時變得猙獰,唇邊含著得逞的笑容。
她是故意提起雲截的,韶華那點小小心思,哪能贏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