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回淺淺抿笑之後,嵐兒便捉住那瞬間愉快的訣竅,也抓住了十七年來、第一次讓她有欣喜悸動的珍貴回憶。直到好幾天以後,想起了司將淳凝視著她的熾烈眼眸,嵐兒還是含羞得臉紅輕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曉得現在的自己,輕盈得像是隨時會在半空中輕舞飛跳;她好像不怎麼在意回不回相思林的事兒了,至於以往從不停歇的憂情簫聲,也會在她不知不覺的轉調之中。變成了柔媚的小曲兒。
她的笑容也多了,只因發現了司將淳似乎很愛看她笑;只要她一旦笑開,司將淳的臉部線條也會柔得不可思議。於是,每當司將淳的腳步聲在幽篁居外輕輕響起,清靈的笑意便會點上嵐兒的梨窩。
對於自己急遽的轉變,單純的嵐兒卻只是懵懵懂懂。她的認知,永遠跟不上改變的速度;而她的單純無忌,卻也同樣永遠都想像不到司將淳當初接近她的意圖。嵐兒只是傻傻地、一個勁兒地轉變著,卻不曉得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也從來沒有計較過司將淳的心意,是否與她相同。
在她的世界裡,若她待人好,那人也合該待她好,來往是平等的;更何況司將淳疼她至極,見她受傷了,二話不說便將珍貴的老山參拿出來,熬湯給她喝,還叮囑師傅為她做上一櫃的繽紛新衣,這樣夠好了,不是嗎?
嵐兒窩心地想著,盤腿端坐在竹林裡,內心滿滿的、滿滿的都是司將淳的身影,手邊的簫兒卻只是心不在焉地吹奏著。
「嵐兒。」青翠的竹管被撥開,司將淳踏著悠閒的步伐,翩然而至。
「你來了!」嵐兒擱下簫兒,軟軟的嗓音像是有音符伴隨其中,
她很快地起了身,還沒站穩,便忙不迭地衝著司將淳甜笑。
司將淳非常滿意他所見到的一切。
他敏銳地注意到,嵐兒不再那麼無動於衷;當她見到他的時候,總是神采飛揚,那拔雲見月般的楚楚笑額,多麼醉人!
不僅僅是嵐兒已為他動情,就是強悍如他,也已心繫美麗的嵐兒了啊!「你的內功練得怎麼樣了?」他問道。
嵐兒疑惑地搖頭。「不曉得為什麼,最近進展得特別緩慢。」一直徘徊在三、四成左右。按照以往的進度,她早該將功力恢復了十成十。』
「別急。」司將淳信口應著。
「我的內功從來沒有恢復得這麼慢過。」嵐兒十分不解。她抬起希冀的眼神,信賴地問道:「司將淳,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不知不覺中,嵐兒已經把他當作是無所不知的能人,也一無所覺地選擇倚靠了他。
司將淳撫著她的青絲,親暱地揉了揉。「你是練功的人,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又怎麼會知道?」
「是這樣啊……」嵐兒恍神地喃喃道。
其實,司將淳心裡多少是有個底。
嵐兒對他不設防,是故練功之事,從不避著他。他早已從她的招式看出了端倪。嵐兒的師父教她的,肯定是以少欲少求、無喜無憂為根本的內功心法;只要按照這個前提去修煉,內力的回復肯定是一日千里。
可是,嵐兒現在了心都懸在他身上,又怎麼可能專注修習呢?
司將淳邪氣地輕笑不已。只要一想到嵐兒是為了他而荒廢武學,純然男性的滿足感便冉冉而升,讓他的心漲滿喜悅。「不必急,反正現在你也回不去相思林。」
「那些人還是駐紮在那裡嗎?」嵐兒抬起秀顏,有絲惋惜地問道。
相思林因地處險僻,才能得到難得的寧靜,如今遭人踐踏,實在很可惜。
「看來,他們若不捉住你,是不會輕言離開的。」啊,應該說,司重華不殺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
司將淳為他的蠢行感到可笑,但也感到悲哀。司重華真的就那麼想要將他除之而後快嗎?
「算計別人,當心到頭來反而送了自己的命。」他不屑地輕哼道。
「你在說什麼?」嵐兒聽不治楚。望著他唇際的—彎笑意,竟是冷情的,不禁有些愕然。
「我說……」不欲提及掃興的事兒,司將淳話鋒一轉,又邪又壞地挑逗道:「我說相思林被人佔了也好,你就乾脆留著這裡,讓我養你。」
「誰要你養我了?」嵐兒薄喧,秀頰徘紅。她輕輕跺著腳,「歎情簫」上的沈紫飄穗也搖了搖,擺盪得像是她起了漣漪的心。
她雖不知世間對這句話的解釋,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生活以後都要托付在司將淳手中,便覺得彼此的關係好親密,好像注定要膠著著、分不開似的。
由著嵐兒愈來愈豐富的表情,她為他動丁心緒的徵象便愈來愈明顯。
司將淳瞅著嵐兒那怯生生、俏靈靈的嬌顏。他知道,七情之中,嵐兒只要動了其中之一,就足以毀滅司重華打算進行的咒術。
若是在嵐兒初入他府中時,就有如此的轉變,司將淳自會二話不說地讓她出現在司重華面前,但是,此時嵐兒在他心裡的地位,已不再是顆生死較勁的棋子。
她的身影已牢牢地嵌定在他心上,一開始對她的特別而感到好奇的興味,現在已經轉變成分不開的深深眷戀;要他這時鬆手,讓嵐兒出現,去試探司重華是否真的想行咒,那是門兒都沒有的事!
司將淳已不想讓嵐兒離開他的視線,他想擁有嵐兒,一輩子都不放她走!
嵐兒有些奇怪地梯著司將淳。總有一些時候,他會露出如此強悍的佔有神情。
「司將淳,你想要什麼?』』她輕蹙著眉,沉靜地問道。
「我想要什麼?」他側首輕問。
「你是不是想要從我身上索求什麼東西?」否則,為什麼要用那種熾烈過火的眼神瞅著她?
領悟了她的語意,司將淳—面暗歎嵐兒的感覺漸趨敏銳,一面則佻達地笑著。「你覺得你有什麼東西,是我想要的?」
嵐兒想了想。「不知道。」
在她思索的當兒,司將淳已經溜轉了最煽惑的答案。「嵐兒,我要你愛我。」他調侃地說出真實的渴望。
「愛?」多麼生澀的字眼!「『愛』是什麼?」
「愛,可以說是喜歡—個人的感覺。」司將淳執起嵐兒的纖指放在手心中把玩著。「嵐兒,你喜歡我嗎?」
嵐兒想了想,她心喜見到他心喜他的陪伴,肯定是喜歡他的了。她神色扭捏地點點頭。
司將淳莞爾一笑。「愛,比喜歡更深一點,那是男女之間的感情,是你會為了一個男人茶飯不思、寢食不安;見到他高興的時候,就跟著他高興;見到他難過的時候,也會跟著他難過;如果見不到他,會產生濃濃的相思之情哩。」
「相思?」她之前就住在相思林裡,卻從來沒懂過這兩個字。
「那是一種因為愛慕而魂牽夢縈的感覺,很美妙的。」司將淳眉眼皆柔,目光摺摺地瞅著嵐兒,很是嚮往期盼的模樣。
「聽起來好像很辛苦似的。」嵐兒聽得懵懵懂懂。什麼魂牽夢縈?什麼互相愛慕?太深奧了,她根本不懂,她只是常常會想起司將淳,想得無法自拔而已。「司將淳,你要我這樣待你?」
「嗯。」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他要嵐兒的愛!
「我可能一輩子也辦不到。」她也認真地煩惱著。
「慢慢來,這種事情急不得,我會等你愛上我。」他有這個耐性。
「那你也會……愛上我嗎?」嵐兒忽而羞著嬌顏,輕問。
「你說呢?」司將淳不置可否地笑了,他輕托嵐兒的下額,正欲深深一吻,青史賢便出現了。
「對不起,打岔一下啊!」他鞠躬哈腰、嘻皮笑臉地說著。「我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們的好事,不過……我是真的有事要找司將淳研究一下。」
面對著青史賢,嵐兒又恢復了冷然的模樣,而司將淳則是一副快殺人的狠樣。
「你,給我滾到折梅軒去!」他先是對青史賢咬牙切齒、萬分痛切地叮囑著,接著再以溫柔的口氣,對嵐兒說道:「等著,我去去就來。」
嵐兒無聲而順從地點了點頭。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縹緲眼神,是直追著司將淳而去;在他前腳剛踏出幽篁居的剎那,他的身影已經襲上了她的心,讓她不倦地想著他、惦著他、忘不了他。
「喂喂,現在我終於知道什麼叫作『人定勝天』了!」走出靜穆的幽篁居,來到風雅的折梅軒,青史賢一路手舞足蹈地說著。
太厲害了,司將淳簡直太厲害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恐怕永遠也不會相信,那個冷冰冰的嵐兒姑娘居然有如此柔媚可人的一面!
「你是怎麼辦到的?」要是把他的必勝招數統統學來,以後無論是任何姑娘都不會對他有冷淡的臉色了,青史賢喜孜孜地盤算著。
司將淳一眼就看穿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他不耐煩地問道:「你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我說?」
「我想說的是……」太大的驚訝,讓他渾然忘卻本來要告訴司將淳什麼事。
「你最好別說你記不起來,更要向上天祈禱,你所要說的話是重要得足以抵償你的命,否則別奢想我會對你客氣。」司將淳微揚嘴角,威脅道。
青史賢實在想不起他要說些什麼,他靈機一動,馬上用力地握起司將淳的右手掌,熱絡地喳呼著。「兄弟,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沒想到,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你居然能夠讓嵐兒姑娘改變。我說她何止是動了七情之一?她根本就是把整顆心都獻給你了!」
司將淳默不作聲,看他還要講多久的廢話。
「虧我當時還想自不量力地幫助你呢,嘿嘿。」他摸摸鼻子,傻呼呼地笑著。「趕明兒,我那『少女剋星』的頭銜就讓給你當吧!」
「『少女剋星』?」這是什麼玩意兒?司將淳蹙著眉。
「啊,不好意思,那是之前那些黏著我的姑娘家,費盡心思為我起的綽號。」
青史賢扭捏地說著。「現在跟你一比,我真是慚愧之至啊!」
「你說完瘋話沒有?」再裝瘋賣傻下去,司將淳真的想打人了!
「還沒還沒。」青史賢不怕死地開口。「將淳兄,我記得你說過,只要嵐兒姑娘一動情,她就有破壞司重華咒術的利用價值,不是嗎?」
聞言,司將淳沉下臉,眼神陰深得可怕。
「現在正是最好的利用時機,你覺得怎麼樣?」他好想趕快看到行咒遇擋的後果哦!
「不怎麼樣。」他僵硬地說道。青史賢最好是識相一點,別再提起這檔事了,因著為嵐兒而生的真情,他已經不打算讓她趟入這趟渾水之中。「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司將淳已給了青史賢最大的耐性,再多就沒有了。
「喂,慢著,你還沒有回答我……」青史賢亦步亦趨著。
「我做什麼事,該要向你報備嗎?」司將淳揚唇輕笑,那是危險的徵兆。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嘛?」青史賢傻笑地打著商量。
「等到你想起你本來要鋒訴我什麼事,再來找我。」
一心只想與嵐兒相處的司將淳帶著一絲不耐地結束。
「啊啊啊,我想起來了」!他猛一拍額,連忙說道。「我聽司重華在遍尋不著嵐兒姑娘、沒有辦法行咒之際,又買了一支西域殺手團要對你不利,你得小心地了。」
「像這種事,叫做常識、是不必特別警告我的。」司將淳並非不感激他的好意、不過在他不耐煩的時候,再多的好意都只能算是多事,
早知道青史賢找他,就為了說這些沒有營養的廢話,他根本不會理他。
現在,司將淳只想快點回幽篁居與嵐兒繼續未完的溫存。而經過一番插科打嘩之後,那種想擁嵐兒入懷的想望,不但未減,反而急升。
司將淳加快了腳步,匆匆而去。
「哼!重色輕友的傢伙,你沒聽說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青史賢不甘被冷落地跺腳,氣得不得了。「就光會惦念著美人兒,欺我一個孤家寡人,可惡!」
一找到嵐兒之後,司將淳幾乎是立即地擁住她,將嬌柔美麗的她鎖在懷中,緊緊地讓灼吻飛灑在嵐兒發上、額上,
「司將淳……」嵐兒有些手足無措地望著他。他的熱情讓她難以招架,他的力量則讓她著慌。司將淳怎麼了?為什麼用如此蠻悍的手勁擁住她?
「別吵,乖乖的,讓我吻你。」司將淳低下頭來,急切地吻住嵐兒。
他佔有意味十足地噙著嵐兒的甜美,給她濃郁的吻,也索取了她自然生澀的反應。他玩弄著嵐兒的丁香小舌,在她的口中造出狂喜刺激的浪濤,讓嵐兒全然地不知所措,
「為什麼你突然……」才小別了一會兒,他就熱情更勝以往。嵐兒的香唇都被司將淳吻腫了,才終於有了喘息的空間。
「因為我想吻你。」暗啞的嗓音,透露出他還有太多等待宣洩的情慾。
「什麼是『吻』?」她從沒聽說過。
「就是吃你唇上胭脂的意思。」他用她能理解的話語,解釋這詞兒。
事實上,他認為做比說更重要,體會比瞭解更貼切實際;要他把相儒以沫之事講給她聽,他倒覺得直接做給嵐兒看,更實在一些。
嵐兒似懂非懂。
她只知道,每當司將淳吃掉她胭脂的時候,總是很壞、很邪惡地吸吮著她的唇,翻弄著她的小舌,感覺很奇怪……但也很愉快。在那一瞬間,他們的魂兒彷彿靠得很近,是緊緊依慣著,一起為那閃電般的快感而戰慄。
這種快感太美妙,嵐兒喜歡極了。
司將淳掠奪的眼神裡,綻著一簇野蠻的火花;那又壞又邪的強悍眼神,總讓她有種身為小獵物般的無助感受,卻又在被獵捕的過程中,因為他的鍥而不捨、勢在必得,發覺了她對他的吸引力,而暗暗自喜著。
嵐兒的心裡竟然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異希冀,她不希望別的女人也有和她一樣的機會,見到司將淳這般為她燃燒的肆情模樣。
「你……也會這樣吃掉別人的胭脂嗎?」她低喃著問。
「你要我這樣做嗎?」司將淳邪氣地舔舔嵐兒的唇。
嵐兒從秀頰到耳根,燎成一片紅海。她羞澀地搖了搖頭。
她不曉得「吻」代表什麼樣的意思,但是,如果想到司將淳要這樣對待別的女人,她便感到好不舒服,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強佔了一樣。
「既然你說不要,那我就不會。」司將淳悠然輕笑。饒是嵐兒這原定是冷情之人,都會產生占為已有為慾念了嗎?他玩味地笑著,盎然的笑意中有著更多純屬男性的滿足。
是他改變了她!
「真的?」嵐兒又驚又喜,感覺像是他給了自己一個禮物,但卻不知道那是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很重視你、很寶貝你。」司將淳膩在她耳邊,甜蜜又佻達地低語著。「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在意;你提出的每一個要求,我都接受——只要能讓你快樂。」
嵐兒嬌羞地微笑。那抹笑,絕美得足以讓全天底
下的男人失去理智。
司將淳為嵐兒深深地著了迷,甜甜的情話一句句地溜轉出來,直到嵐兒從秀頰燎紅至耳根,羞赧地躲在司將淳懷裡,怎麼也不肯出來見他,他才停口罷休,靜靜享受著相擁的溫暖感覺。
司將淳不但是個武學高強的邪情男子,更是一個成功的商家。他所掌有的產業,主要是流通各地貨品。
在他的名下共有一百多間的商號,散佈在各省各區;不管是西域,還是東洋,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他都有本事辟出可信的管道,將各地獨特或盛產的物品交流互通。
而包辯的貨品,更是包得萬像;不管是黎民百性的日常用品、經濟槓柴米油,還是王公貴族賞玩的字書珍玩、金珠玉寶,簡直無所不有。
而今,又有一批貴重的貸品從西域進入京城時原以金鋪,司將淳便到金鋪點新貨。
在貨倉裡,負責常事的謝經管正拿著毛筆與本子,恭立在司將淳身旁,聽候吩咐。
「那兩個人是誰?」司將發現偌大的貨倉裡,有兩個來自西域的腳夫正搬運著箱子。打從一進貨倉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兩個人不對勁。
謝經管趕緊報道:「主子,這批貸在叩入京之前,曾經遇過山賊。山賊把原先的腳夫殺了,還來不及搶貸,就被人制伏。這兩個腳夫就是當日時的頭隊因缺人而在當地僱用的。」
果然是來路不明的傢伙!「僱人的時候,最好以謹慎為要,別胡亂聘人。」司將淳冷冷一笑。
「他們有什麼不對嗎?」謝總管不解地問道。
眼神不對,體格不對,氣氛也不對。
司將淳—眼就看穿了他們是習過高深武藝的殺手,那結實的肌肉與有力的臂膀,還有那閃著強烈殺意的目光,在顯示了他們正在打他性命的主意。
這就是司重華重金買來的西域殺手團?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司將淳彎起一弧邪情的笑意。
「主子,要不要我把他們趕出去?」司將淳的眼神比什麼都犀銳,他若半挑明著問,那就代表這批人的來頭大有問題了,謝總管緊張地握著手。
「讓他們把貨品搬完再走也不遲。」武學高手是從不降格做這種出賣勞力的粗工,今天有兩位西域殺手來當他的腳夫,他真是太榮幸了,肯定要將他們「物盡其用」,呵呵。「不過,不管他們對不對,以後都照我的話去做!」
「是,主子。」謝總管銘記在心。
司將淳提醒自己也該小心些。「來人,把這些箱櫃都給我打開!」
木箱是以長釘釘鎖的,兩個小廝拿起了釘橇,將木箱解封。
箱櫃的門被打了開來,一批又一批來自西城的稀罕珍物,瑪瑙、瓔珞、彎刀、玉石,都呈現在眼前。
司將淳審視著。忽爾,他看到木箱的角落,有一塊細心用軟緞子包裹的玉石。
那似曾相識的清輝,令他想起了被他偷偷藏在幽篁居的人兒。他一個心動,彎腰取了起來,在掌心中溫柔摩掌著。
沁涼的感覺立即自指尖掌心透上心來,像是撫著一塊只寒不凍的清冰,舒服極了。
謝總管趕緊翻開簿本兒,按著上頭的記載,朗誦道:「主子,這石兒名叫寒玉,是采自於終年覆雪的千雪山。由於採石不易,所以只得了這麼一塊。按當地的居民說,它有褪熱清涼的神奇功效。」
司將淳翻看著。千雪山上的寒玉石,是多麼晶瑩剔透的神物,冷幽幽的,光是看著它,就想起了嵐兒的神態。
嵐兒唯有在見了他的時候,才會有喜慎哀樂的神情;除此之外,不管是面對著誰,她依然漠然,那冷冷的模樣……與這寒玉石多麼相襯!
就在這時,那兩個西域腳夫眼色一使,丟下了手中的貨箱,伸手向後背一摸,飛身撲了過來。
司將淳很少出神的,然而想起了嵐兒的這一分種,卻幾乎要了他的命!
當他險見面前出現了兩道黑影的時候,一把明晃晃的攔腰刀已祭到眼前——
「司將淳,納命來!」
司將淳一個縱身,卻仍遲了一步。那號稱是十大酷刑刀之一、足以一斬切分腰身的攔腰刀,已揮向他的右肩!
可怕的疼痛襲來,司將淳的警戒力隨即提高到了極點。他一個翻滾在地,隨即踏牆翻身,踢上了那兩個腳夫的額頂,兩人軟軟地癱垂下來,倒在地上。
此時,司將淳的肩頭已經血流成片,艷紅的血不斷地從他臂膀上滑向指尖。
「主子!」』謝總管顫巍巍地抖著。「來人啊!主子遇襲啦!」
他慌得大喊大叫,屋外卸貨搬運的人們蜂擁而至,幾乎都被司將淳捂傷微喘的模樣嚇得傻眼。
「少在那裡窮嚷嚷,把我的馬牽過來!」司將淳鎮定地命令著,聲量一點都沒有受到嚴重傷勢的影響。
「主……主子,我們去安排軟轎,好讓你……好讓你……」
「好讓我死得快一點,是嗎?」司將淳譏誚地揚唇邪笑道。「少在那裡拖拖拉拉,照我的話去做!」
見骨淌血的傷口燒辣辣地痛著,因失血過多的指尖卻在發涼,而握在司將淳掌心中的寒玉石,更添了颼颼寒氣。
雖然劇痛襲身,司將淳依然不輕易放掉那顆宛若嵐兒冰顏的寒玉石。
「至於那兩個腳夫,」他望著躺在地上不濟事的兩人,隨興說道。「隨你們愛怎麼處置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