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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戀愛 第六章 作者:簡鈺

  「如果你覺得委屈的話,輕輕一吻也無所謂。」下流啊!葉烙威,你怎麼臉皮這麼厚,還不肯放棄招搖撞騙的伎倆呢?但他實在管不住滔滔不絕的嘴巴。「我會很輕很輕地啾一下就好。」

   「好。」歡晨驀然開口。

   「只是像小鳥一樣,啾一聲而已……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他突然打住,還以為是耳朵故障了。

   「我說好。」她輕聲歎息。

   會這麼慢才答應,不是因為拿喬,而是不敢相信烙威居然想吻她。

   她當然會答應,不管他說出來的理由是什麼都好。她一直單戀著他,也許他不稀罕,但她的心、她的唇都是他的;只要他想,隨時可以吻上她。

   「你真的答應了?」烙威小心求證,表情很慎重。

   「嗯。」她輕輕點頭。

   烙威猛然湊近身,在她柔嫩的紅唇輕如蝶吻地觸了一下,微微退開。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呼息交融。「你會不會覺得……有點意猶未盡。」她的氣息芬芳甜美,卻讓人略略汲取便成癮。「我是覺得啦,這樣的紀念好像太淺薄了,不容易記得住,再說,做人應該要以盡興為原則,你說對不對?」他低聲說服她,一面唾棄自己就像阮悠悠一樣討厭,一面卻又放不開她。

   因為親匿的距離,歡晨輕輕喘氣,不敢相信被烙威吻上的感覺這麼好。

   「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再吻深一點……」他簡直為自己感到羞恥,但對歡歡的渴望卻半分不減。

   「都聽你的。」她雙頰嫣然。烙威主動想吻她,這可能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她不想錯過。「你作主就好。」

   仙樂再美妙,也比不上歡歡的蜜語承諾。烙威再度吻住她,將她帶入懷中。靈活的舌尖竄進了她濡濕柔軟的口中,探盡所有甜美秘密。

   太久了,歎息著,他在潛意識裡渴望歡歡太久了;那份對她獨一無二的喜歡,一直在心裡沉睡,直到輕取她的甜蜜,才赫然發現渴望有多深。

   大掌在歡歡的嬌軀上遊走著,他急切也溫柔地想要滿足一切。歡歡的曲線玲瓏姣好,撫著她的感覺是激情也是平靜,他的手指愉悅得就像回到了家……

   突然,一陣喀啦輕響震醒了他。

   烙威火速恢復清醒,將歡歡護進胸膛裡。鷹眼銳利地掃向四方,警戒心提到了最高點,在發現週遭不再有動靜之後,他才鬆懈下來。

   是什麼東西發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聲音?居然硬生生地打斷這麼美好的吻!他緩緩地鬆開歡歡,調勻氣息後,在她身側的地上發現一卷攝影專用軟片。「這是什麼,歡歡?」他好奇地撿起來,擰著眉問。

   暗房裡,微微昏亮中,烙威與歡晨正聚精會神地用藥水沖洗底片;擱在一邊的鋼盤盛裝顯影劑,浸潤之下,空白相紙慢慢浮出影像。

   「歡歡,看不出你對攝影也有興趣耶。」他用鑷子夾著相紙,輕輕搖晃。「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怎麼我不知道?」

   唉,他總算二度明白大姊說他不在乎歡歡的意思了。他連她的興趣都搞不清楚,真是該打!

   「我才開始摸索而已,這是第一卷成品。」她說著,感覺唇上仍留有烙威的氣息。

   搖搖頭,她要自己別想太多。誠如他所言,那只是慶祝大難不死的紀念吻,就像「MissionImpossible2」演的;雖然這將是她最珍貴的回憶,但是於他們之間,並不代表什麼。

   可是……在電影裡,阿湯哥最後跟黑美人在一起了呀;就算是紀念吻,不也是有發展的空間嗎?

   ……意識到自己正在作白日夢,歡晨立刻命令自己回神。

   「如果真從底片中找出什麼的話,就證明禍是我闖出來的。」她凝重地說著。

   本來以為一切都只是偶發事件,直到烙威吻她時,軟片從口袋裡掉出來,她才聯想起一切。

   之前到山上攝影,她所穿的就是這條燈芯絨褲;軟片拍完了,她順手取下,放進口袋裡,竟也忘了這件事,直到此時才發現。

   雖然無意,但她的確害烙威兩度涉險,使他的心血遭人踐踏;要是證實了都是她的錯,她怎麼有臉再待在烙威身邊?

   「別想太多。」烙威聳聳肩,自若地道。「有道是,危機就是轉機嘛。」

   轉機?是讓她徹底認清,她不適合烙威而黯然離去的轉機嗎?

   兩人都不再說話,暗房裡只聽得到烙威的口哨聲。

   嘿嘿,他的心情從沒這麼好過。他可是香了歡歡好幾下呢!到現在,那柔綿綿的觸感依然讓他回味無窮,真是高興他居然想得出理由拐到她的首肯。

   這些香吻讓他輕飄飄,卻也讓他的心回到本位,更讓他確定一件事:他真的沒有辦法再把歡歡當哥兒們;就算是她對他的期望也束縛不了最真實的感覺。

   決定了!他要去找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地點,鄭重為兄弟情及友情變質向歡歡道歉,並且熱烈求愛。也許她不肯接受,但他會求到她點頭為止;如果她再不依,大不了就誆她,他得了一種怪病,要跟她一直接吻一直戀愛才不會死掉……

   哈!愈想就愈得意,他一定要擄獲歡歡的芳心。

   十八張照片都已顯影完畢,正在晾乾,烙威看著,發表評論道:「這些都是景物照,在哪兒拍的?」

   「上回在山上迷路,阿忠過來找我的那次。」

   「拍得很好啊,山景磅礡、煙嵐繚繞。」他讚不絕口,呵,都是他讓歡歡「近朱者赤」的啊。「你足以取代阿忠,成為我們「烙威派」的首席大弟子!」

   「過獎。」這當兒,她對插科打諢沒興致。「看得出什麼不對勁嗎?」

   「初步研判,沒有女鬼頭也沒有白影子。」烙威打著哈哈,卻在看到她凝重的神情後,斂下玩笑話。「既然是因為朝對山拍照而引來殺機,那就代表──如果真有任何事發生,也是在對山。」

   一旦沉穩下來,他的分析能力比誰都強。烙威精確判斷道:「距離遠、山霧濃,就算拍到了什麼,用肉眼也看不出來,得用超解析儀分析才有發現。」

   烙威與歡晨所選用的都是特殊軟片。只要能在相紙上留影,經過超解析儀就能看清楚狀況,不論多小多模糊的點也能讀得一清二楚。

   相紙一晾乾,他們立即轉戰電腦;經過掃瞄、解析,照片一張張無限放大。

   「找到了!」烙威喊道,兩顆頭顱一起擠到螢幕前。

   照片就像連環漫畫一樣,說著故事。第一張是兩派人馬交會、第二張是開啟手中的皮箱、接著是交換皮箱、再來是驗貨與點現鈔,而那批貨竟是……

   「歡歡,你拍到了私槍交易的畫面。」烙威興奮地大叫。「而且是完整版的!」

   太厲害了!他的歡歡實在太強了,初試啼聲,居然就拍到這麼犀利的照片!他剛迷上攝影時也沒她那麼傑出,不如攝影師的位置就讓給她,他來當首席大弟子好了,為歡歡這樣的才女端洗腳水,他也甘願啊……

   「就是因為這樣,惹出這麼多禍事?」歡晨的語氣很沉重。

   難怪人家要找她麻煩了。要是有人敢公開她單戀烙威十年的日記,她也會想抽刀砍人。

   「你不覺得自己很棒、很天才嗎?」烙威仍沉醉在與有榮焉的光環中。

   「棒得足以為你我惹來殺身之禍。」他的樂觀,永遠是她望塵莫及的一點。

   對,殺身之禍。烙威陡然清醒。

   那些人二度找上門,卻仍無功而返,一定還會再來的,他怎麼可以只顧笑哈哈?歡歡的安全是他的責任,他一定要保護她,不能再讓她受傷害!

   烙威定了定神,迅速地在心裡作好周全盤算;他對電腦下了一連串指令,然後將所有相關物件放進西裝暗袋裡。

   「我們走。」天已經濛濛亮了,他關掉燈,拉著歡歡出工作室。

   「去哪裡?」歡晨仍在沉思。接著該怎麼辦?怎麼辦?

   「回家嘍。」他理所當然地答。

   「不先去報警嗎?」那些人交易黑槍,一定會造成社會事件;即使有性命之憂,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就算要報警,也要找警界的精英部隊。」烙威振振有辭。「那些鎮守派出所的傢伙,我們就別太苛求了,他們連飆車族都搞不定,怎麼能辦大案呢?」

   他慇勤地為歡歡拉開車門,很慶幸今天開的是配備防彈材質的富豪汽車。

   「正所謂家是最安全的堡壘,我們每個人疲憊時的避風港。」他瀟灑地說著,為歡歡關上車門。

   「所以?」待烙威上了車之後,歡晨才若有了悟地問。

   烙威打個大呵欠,發動汽車。「我們要先回去養精蓄銳,再重出江湖、顛覆江湖!」他咧嘴一笑,將所有的思緒都掩藏在嘻皮笑臉之下。「聽起來很偉大吧。」

   ※       ※      ※

   開車回到葉宅之後,烙威已經很不浪子、很不紳士地呵欠連連。

   歡晨有些擔心。為什麼他看來這麼無所謂?不怕她帶來的麻煩嗎?如果烙威不認真想想對策,那她得趁早搬出葉家,才不會禍延他人。

   「回來啦。」他們一進門,榮伯就笑咪咪地迎了上來。「三少爺,大小姐要你一回來就去見她,他們在餐廳裡吃早餐。」

   哦哦,要開堂審人了!心知不妙的烙威連忙拉著護身符歡歡,往餐廳走去。

   「榮伯,麻煩你給他們做早餐。」一見到人,烙晴便吩咐道,讀不出喜怒。

   「好的,馬上來。」榮伯最好說話了。

   「哇,大姊,你轉性啦?」臉上瘀青、衣服破損都很精采的烙威驚訝極了。「以前見我早上回來,你都會訓我罵我,為什麼今天特別好,准我吃早餐?」他轉頭對歡晨說道。「你別看大姊這麼溫柔,其實她罵起我來挺凶的。」

   「她是為了你好。」歡晨淡淡說著。大家竟沒有對他們徹夜不歸的行徑作出任何反應,她感到鬆了一口氣。

   「還是女人瞭解女人。」烙晴慢條斯理地喝著黑咖啡,睨了三弟一眼。「再說,你昨晚幹了什麼好事,我們也已經知道了一半。」

   「一半?」這什麼意思?

   「小哥,影劇新聞版借你看。」小琤兒很慷慨地貢獻自己最愛的報紙版面。

   「是不是反町隆史跟松島菜菜子的結婚照曝光了?」他手快地搶過來,卻在念出頭條後,兩眼暴凸。「「仇家追殺葉三少,名模阮悠悠泣喊分手」,這是什麼?」

   琤兒嘻嘻一笑,很好心也很邪惡地介紹大綱。「這篇報導是說,「悠悠軟膏」應你之邀去吃飯,結果有仇家上門堵你。她怕惹禍上身、紅顏薄命,所以主動宣佈跟你分手。」

   「神經!」烙威將報紙往地上狠狠一摔,剛好榮伯端早餐出來。「榮伯,幫我找人送一張精神科醫生的名片,到阮悠悠的經紀公司去!」

   真是個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什麼仇家?什麼追殺?什麼紅顏薄命?這麼會掰,她幹麼不去寫劇本,只在報上窮嚷嚷?

   「好的,俺馬上辦。」榮伯最喜歡這種神聖任務了,幫紀小姐打退情敵的感覺多美妙!

   「小哥,你是不是因為被甩,所以才惱羞成怒?」琤兒猶不知死活地問著。

   「亂講!今天她不甩掉我,明天我也會甩掉她。」烙威氣呼呼的,不滿阮悠悠如此興風作浪,更不滿她的話可能造成歡歡的心理負擔。仇家追殺?唉!「昨晚她在法式餐廳裡是什麼可怕的模樣,你們也不問問歡歡。」

   「她很噁心嗎?歡歡姊姊?」可愛的琤兒當場舉手發問,勤奮得像個好學生。

   不愛講是非的歡晨搖搖頭,不願轉播現場情形,但她驚訝極了。

   「我一直以為你很喜歡她的表現。」那含住麵包棒、叉子、湯匙等充滿暗示性的動作,至今想起來仍不舒服。

   歡晨啞然失笑。她當然會不舒服了,阮悠悠在她面前勾引的是烙威啊。

   「喜歡個頭啦!」烙威咕咕噥噥。一想到阮悠悠的表現、一想到那種場面有多破壞他在歡歡心目中的高潔形象,他就不爽。「你看不出來我心有餘悸嗎?」

   歡晨微笑。他說的是真的嗎?他根本沒有樂在其中,而且真的想和阮悠悠分手?無法控制的,她有些飄飄然。想起昨晚他曾經吻過她,歡晨不禁猜想,烙威是因為她而有這個決定嗎?

   ……回過神,她覺得自己好好笑,這不叫猜想,這叫幻想!她竟染上了烙威過度樂觀的特質。

   「該說說昨晚的事了。」烙晴接掌大局,主持場面。「你的上半夜被「仇家追殺」,我們已經知道,現在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嘲弄地引用阮悠悠的詞彙。

   之所以對烙威格外寬容,不是因為歡晨,而是阮悠悠搶先登報分手。要是她再讓這種阿花女人接近烙威,她就太對不起九泉下的父母,可能只能引咎自刎了。

   「可以說嗎,歡歡?」尊重她的意見,烙威看似神經大條,實則細心地徵詢。

   歡晨點頭同意。反正他們遲早會知道,事情是她鬧出來的;她寧可他們早點知情、早點怪罪,也不要提心吊膽,深怕被人發現癥結在於她。

   烙威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始末說出。令歡晨意外的是,居然沒有人責怪她。

   「最近可能要先委屈你待在家裡了。」烙晴聽完整件事後,歉然也溫柔地說。

   「其實我可以先回美國,一來避風頭,二來也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歡晨不慌不忙地提出意見。

   從工作室回到葉宅的路上,她也在思索。這不失為兩全齊美的方式,烙威似乎不看重這個危機,也沒見到他有所行動,令她不免擔心。她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萬一事有牽涉,受傷害的都會是她在乎的人,她不想見到那種情形。

   「不准!」烙威想也不想便拒絕,一點轉圜餘地都不給,令烙晴與烙海瞭然地相視一笑。

   他怎麼可以讓歡歡在這時候回美國?他說過一定會保她平安無事的嘛!況且,好不容易才決定解放了對她的喜歡,他根本還沒向她求愛、遊說她轉換他們之間的關係,她跑什麼跑啊?

   「需要點什麼嗎?」一直沒說話的烙海,這時突然開口了。他總是這樣,冷眼旁觀所有局勢,直到完全清楚來龍去脈,才跳出來說話。

   歡晨以為他問的是放在手邊的胡椒鹽或番茄醬,沒想到烙威一開口,卻讓她驚訝不已。

   「我要一頓好覺。」烙威撕著小牛角麵包,意態悠閒地說著,像是早已盤算妥當。「醒來之後,我要這個人的背景資料出現在電子信箱裡。」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印著人像的紙,歡晨訝然。那是從超解析儀上列印下來的;在操作時,她根本沒想過該列印,甚至也沒注意到烙威何時動作。

   可見他早已成竹在胸,只是慵懶的模樣掩蔽了精銳氣息。

   琤兒自告奮勇地舉起小手手。「小哥,我可以幫忙,我玩電腦很厲害的。」

   「這些事交給別人做就好。」烙威敷衍一笑。琤兒這小妮子喲,要體貼人也不是這樣的,不會的事就不要搶著做嘛。「你得乖乖背著書包上學去。」

   琤兒不滿地嘟著嘴。可惡,他們都不知道,其實她最擅長切入各種系統,任意瀏覽甚至修改資料,在官方及私人地盤來去自如,已經引起重視。

   唉,他們太小看她了!遲早有一天,他們會為有眼不識英雄而感到羞恥!

   「除此之外,需要「我」為歡晨做些什麼嗎?」烙海啜著伯爵茶,掩住眸中精光。

   烙威揚眉,反射性地道:「其他都是「我」的事了。」保護歡歡的重責大任,怎麼可以交給別的男人?

   「我吃飽了,今天我要早一步去公司。」烙海忍住笑,看來他這個糊塗老弟已經開竅了。「烙威,送我出去。」

   「幹麼?上演十八相送啊?」他皺皺眉,不解其意。

   「偶爾幫二哥提公事包,籠絡一下兄弟情也不錯。」烙海起身,手臂扣住他頸側,巧勁暗施,他便被拖起身。「走!」

   烙威只好提起公事包。出了門口,烙海回頭。「對了,我要請你想件事。」

   「二哥,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沒放棄要我進葉氏的希望。」烙威一臉怕怕。

   「我不會強人所難的。」他接過公事包,拍拍烙威的肩。「我只是要你有空想想,你到底本來就是個浪子呢,還是為了要當浪子而立志做個浪子?」

   「這什麼?」烙威擰起了眉。「繞口令啊?」

   「只是個有趣的小問題。」烙海噙著頗有深意的笑容,坐進車裡,當司機開著汽車揚塵而去時,原地只留他帶笑的嗓音,困住烙威。「有空記得想想!」

   ※       ※      ※

   關衛鴻的別墅內,正籠罩著一股低氣壓。

   阿南是大哥身邊的首席小弟,在一陣你推我擠之後,只好硬著頭皮上前來。

   「老大,你急著把我們叫回來,是有什麼吩咐嗎?」為了不被破口大罵,他只好吹牛皮道。「我們都沒給你丟臉!你來電的時候,我們正跟葉烙威打得你死我活,合力把他踹在地上,給他一頓好打,都不知道多英勇……」

   幾個小弟都避過臉,再也聽不下去。阿南所說的,根本就是葉烙威海扁他們的悍然英威嘛。

   「只要再給我們一點點時間,我們就可以把他打得連內臟都吐出來,叫紀歡晨乖乖交照片,如果她不交,我們還可以……」

   「可以怎麼樣?誰要你們動她的?」關衛鴻突然跳了起來,眼中滿是風暴。「以後誰要是敢再動她一根寒毛,誰就給我試試看!」

   「老大……「他」是誰?」阿南嚇壞了,根本摸不著頭緒。

   「紀歡晨!」

   他抽出一根煙,阿南馬上上前來為他點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關衛鴻揮揮手,要他退到後面去。

   看著桌上兩張照片、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他倏然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包括他的女人,尹秋凡。

   他和秋凡都是棄兒,從小一起長大。後來他混幫派,當了大哥身邊的嘍囉時,常常被出賣;雖然如此,他還是忠心耿耿,以為只要乖乖做事,就可以和秋凡溫飽無憂。

   沒有想到,秋凡出落得愈來愈美麗,讓老大動了色心。秋凡曾經不斷向他求助,但他從不肯相信;直到老大藉機染指秋凡,她抵死不從,從十樓高的地方跳樓自盡後,他才明白真相,但一切已經遲了……

   從那天起,他就變得冷硬無情。他設計做掉老大,從販賣軍火起家。他只要錢、錢、錢,不在乎帶進台灣的槍枝彈藥將害死多少人;他只知道,他最愛的女人已經死了,就算世界在眼前淪亡,那也無所謂──

   直到看到紀歡晨的照片。

   他很清楚,紀歡晨不是他的秋凡,她們相似、卻絕不是同一個人,但那又怎麼樣?重點是:她們肖似,幾乎可以視為同一個人!

   「老大,現在要怎麼辦?」阿南憂愁地說著。

   攻擊葉烙威與紀歡晨的消息,從阮悠悠的報導中被側麵點出。老大既不開罵,也不說半句話,他反而提心吊膽得要命。

   「我要那個女人。」關衛鴻用力地吸口煙,充滿決心。「我要你們到紀歡晨常出入的地點去埋伏,把她帶回來給我。」

   決定了,這就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他要把紀歡晨帶在身邊,帶到一處人間天堂;要用最美的一切照顧她,把當年所有欠了秋凡的,統統都給她。

   ※       ※      ※

   「笨歡歡,你在說什麼傻話?」他嗤了一聲,笑她的傻氣。他是把這件事當冒險遊戲玩,當作戀愛事件談……好吧,就算是連累,也是他心甘情願的嘛。

   誰叫他要喜歡人家?男生愛女生,本來就要作牛作馬的嘍!

   「不是傻話,是實話。我的確害你受了不少皮肉苦。」她勉強一笑。「這次事件結束後,我打算回美國去。」

   「回美國?」登時,烙威覺得自己好像是只被拋棄的大笨狗。「為什麼?」

   「一來,我不想再給你找麻煩。」在烙威用力搖頭、大表不贊同之際,她又低聲說道。「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我父母希望我回去繼承紀氏企業。」

   她想開了。她不能再帶給烙威麻煩;雖然純屬無心之過,但這次的教訓已經足夠。烙威為了她,總不要命地跟人打架;一想到那種情況會再度發生,她就無法冷靜。如果他為了她,承受無法恢復的傷害,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說是為了不再讓他被波及也好、說是讓她的心恢復平靜無波也好,總之回美國這件事,她已是勢在必行。

   「歡歡!」烙威詞窮了。

   他一點都不覺得歡歡連累他。如果她離開的理由是因為他太皮、太壞,那他一定改;可是一提到繼承家業,他就無話可說。

   他當家族企業的逃兵、轉戰他方是他的選擇,但不能強要歡歡也跟他一樣。

   「我心意已決。你該要開始為工作室找新助理了;愈早找到,我們就可以愈早辦交接,新助理也可以進入狀況。」

   見她說得這麼認真,烙威有些慌了。

   歡歡從沒用過如此淡然的口氣對他說話。就他記憶所及,歡歡總是陪在他身邊,像是會一直一直陪下去;他沒想到,歡歡竟已開始思考「她自己」的人生。

   她要「拆伙」嗎?他們可是最佳拍檔呢!他不要她走,他已經正視自己喜歡歡歡的事實,他想跟她成為一輩子的合夥人哪!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看出他的心慌,她不去多想,試著硬起心腸。「幸好,葉氏是航空起家,你坐飛機不用錢,可以常常飛到美國來看我。」

   「不,那樣不夠。」烙威提醒她。「記得嗎?我才吻過你而已。」他的吻技還算不錯吧?就算他一無是處,至少也有這個可以留住她。

   他所不知道的是,讓歡晨感到神傷卻也下定決心的,就是他們之間的吻。那是老天爺給的禮物,嘉許她多年來的癡情,卻也暗示著「見好就收」;如果不是這樣,歡晨想不出烙威吻她的其他解釋。

   「那只是一個紀念之吻,我瞭解。」她微笑,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不是的。」她的表情為什麼變得這麼淡漠?接吻對她來說,沒有意義嗎?

   烙威簡直要跳腳了。那些吻對他的意義太深遠,使他正視他對歡歡的喜歡是真實的、恆久的、不能再被忽視的;他甚至決定放手一搏,賭上多年來深厚的情誼,也要對歡歡挑明心意:他不能只安於哥兒們的角色。

   那些求愛情話,本來是想等危機解除之後,再找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地點,同歡歡訴說。不過,看她現在一心求去的模樣,他非提前說不可了!

   「關於那天的吻,我要向你道歉。」他衝口而出,說什麼都要馬上挽留她。

   「道歉?」歡晨的心裡浮起不祥的預感。

   「是的,歡歡,對不起!」那天掰了那麼多接吻的理由,統統都是騙她的;沒想到她至今仍深信不疑,她真好騙……啊,不是,她真信任他。

   他知道歡歡最討厭人說謊,所以絞盡腦汁地想,該如何開口才不會惹她生氣。

   歡晨臉色一變,艱難地道:「你……後悔了?」

   烙威點點頭,因當時謊言而顯出羞愧之色。他不該用借口騙她的吻。男人大丈夫,要吻就直說嘛,居然用騙的,那多下流,簡直跟採花賊沒什麼兩樣了。

   希望他坦白之後,歡歡能一切從寬,別因此而拂袖離去哪。

   歡晨打從心底寒了起來,不可自抑的顫抖。她早該知道的,烙威早就拒絕過她的情意;他願意接受任何女人的愛意,就只不能接受她的;因為生死交關的紀念而吻她,現在想起來,他當然會悔不當初,因為怕她會錯意、怕她冷情轉熾嘛。

   心有如刀割,歡晨根本不想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那個吻對她而言是美好的,他卻想要道歉;她把它當作愉快的結束,他卻說自己後悔了……不行!她無法忍受他即將說出口的話,不能讓他僅有的美麗回憶被毀滅!

   她霍然站起身。

   「歡歡?」烙威正窮極思索,該怎麼接下去說,突然就被她嚇了一大跳。

   「我……」她胡亂想了個借口。「我突然想起有通要緊的電話沒打。」她僵硬地托辭逃走。「我知道這些話很重要,但先寄著,我一會兒再過來聽。」

   雖然覺得她臉色很怪,像受到打擊,但烙威卻只顧想求愛之事。傷腦筋,他以前對待別的女人的方式都不差,對於真心喜歡的歡歡,就算是克難,也要想出最棒的方法打動她的心;何況她一心想走,能不能留住她,就看這一舉了!

   「那好吧。」烙威也沒多想就點點頭,打算趁她離開的這段期間,把環境弄好一些──他看了房間一眼。唉,總不能跪在垃圾堆裡,說「我好喜歡你」吧?「你打完電話要馬上回來噢。」

   歡晨則是僵硬地走了出去。

   她離開後,烙威立即將放在廁所裡的香水百合拿出來,充當一下擺飾,還找出了情歌精選CD,拉上窗簾,調淡燈光,盡可能使房間變得羅曼蒂克。

   但是,太專心思索求愛詞的他,一直到過了傍晚才證實歡歡已經失蹤。保全電腦顯示,她幾乎是在一離開他的房間,就用烙晴給的通行證,打開後門出去了。

   而她踏出後門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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