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足懼,真正令人害怕的應該是身不由己的無助感,他實在不敢想像,如果白瑪永遠也無法從妖經的勢力中掙脫出來,她的靈魂會有多痛苦!
白瑪全身無力地靠著他,身子抖得像一片落葉,顯然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她突然抬頭看他。
「你的傷……還好嗎?」她痛苦地望著尉遲靖頸上的傷痕,那裡還在不斷地湧出鮮血,也許只要再深幾許,他就性命難保。
「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你別放在心裡。」見她又愧又急,他輕聲安慰道。
白瑪自責地別開臉,無法面對他,「別放在心裡……我怎麼可能做得到?我差點就殺了你!殺了我最……最……」
她差一點就殺了自己最心愛的人!可是她說不出口,她沒臉說出「愛」這個字!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撇下她,她聽得一清二楚,他甚至想要代替她成為妖魔的俘虜!他是這樣的愛她,願意付出一切來保護她,但她能給他什麼?難道是死亡嗎?
雖然在最後關頭,她憑著意志力搶回了身體的主控權,但這暫時的平靜能維持多久?也許下一秒鐘,妖經又會開始興風作浪!
想到這裡,她恐懼得全身狂顫,立刻用力地推開尉遲靖,轉身跑出屋子。
但他輕易地追上她,用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牢牢困在懷中。
「你要去哪裡?」他望進她驚慌失措的眼中。
「我不知道,但我要離你越遠越好。」她死命掙扎,恨不得能插翅而飛。
「不准離開我!」尉遲靖強硬地說。
望著一臉堅決的他,白瑪的怒氣像火藥一樣炸開,「你怎麼還能留我?剛才發生的事隨時會再重演,如果我不走,遲早會殺了你!」她寒著臉,眼神悲怒交集。
「你能走到哪裡去?遠離我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他把語氣放緩,試圖穩定她紛亂的心情。
白瑪痛苦地搖搖頭,她知道無論去到哪裡,都改變不了她是個殺人棋子的命運,但她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擺脫妖經,那就是死亡!
如果要她的手繼續殘殺無辜的生命,她寧願自殺,可是在這之前,她要先離開他。
她眼中的絕望讓尉遲靖心驚,那是一種毫無留戀、一心赴死的眼神!
「白兒,留下來吧!持在我的身邊是最理想的選擇。妖怪的力量雖大,卻怎樣也無法逼你殺害我,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柔聲相勸,眼底卻埋著焦灼的光芒,生怕她真的會想不開。
白瑪不住搖頭,眼神空洞,「這一次很幸運,我還能反抗得了它,但如果下一次它的力量更強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她微弱地說。
「你能,你一定能,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殺我。」他截斷她的話,雙眸炯然堅定,充滿了對她的信任。
「你相信!」白瑪一臉哀淒,覺得自己很悲哀,因為她根本承受不起這些信賴,「只憑著『相信』兩個字,你怎麼能把性命輕易地賭我身上,讓我走吧,你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留下我,我帶給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我們一定可以解決這—切———只要你讓我陪在你身邊。」他的眼神專注熾熱,虔誠的語氣,像是許下永不反悔的承諾。
他認真的神情讓她好慚愧,而且她辯解得好累了,不管她說什麼,他一點都聽不進去。
「你為什麼一定要留—下我?為什麼……」她伸手摀住臉,沮喪得想要大叫。
尉遲靖捉住她的手,逼她抬起頭來面對他。
「因為我愛你!我不怕妖魔鬼怪,也不怕任何危險,我只怕你離我遠去。」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眼底燃燒著火熱的情感。
白瑪震驚地瞪大眼,雙唇輕啟,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都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說愛她?他知不知道她寧願聽到他厭惡她、或排斥她,而不是再愛她這個隨時會瘋狂殺人的怪物!
她渾身顫抖,迅速別開臉,不肯再看他一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湧出眼眶,滿淒楚的小臉。
尉遲靖的心急速下沉,他的話有什麼不對嗎?為何她像是聽見青天霹靂一樣!
「難道,你並不愛我?」他搞錯了嗎?她是這麼的擔心在意他啊……
但他仍是露出微笑,不願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沒關係,我無意加重你的負擔,你不愛我無所謂,但請你別走,讓我幫你一起解決那個該死的妖怪!」
這些話讓白瑪更痛苦,她摀住自己的胸口,覺得心痛欲碎。
「不要再說了,也不要再留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走!」她哽咽著,淚如雨下。
她當然愛他!但是她不配說出口,更不配得到他的愛,在幾乎將他殺掉之後,她哪有資格繼續擁有他的心呢?
對現在的她來說,他的愛,是最殘酷的折磨!
她不知怎麼面對他,卻又逃不出他的臂膀,一陣急痛襲向心臟,她眼前一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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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的、的、的……
搖晃……隨著這個規律的聲響,她的身體—直輕輕搖晃,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在哪裡?
撐開沉重的眼皮,她認為自己已經張開眼了,但看見的仍是一片黑暗,仔細傾聽之下,耳旁還有另一種聲音。
那是一種強而有力的鼓動聲,沉穩地迴盪在她耳邊,讓她覺得莫名心安。
「你醒了。」一聲釋然的輕吁擴散在黑暗中,接著有一隻溫暖的手掌憐惜地撫著她的臉頰。
白瑪的意識在這一瞬間完全清醒了,她睜大眼睛,發現自己正緊靠著一副溫暖強健的軀體。
她知道那是尉遲靖,也明瞭到自己的耳朵正貼在他的胸口上,那一聲聲強勁的鼓動聲正是他的心跳。她還來不及搞清楚更多事情,他的手就晃過她的眼前,揭開了一扇布簾,讓窗外的星光灑人。
就著微弱的光芒,她看清自己身處於一個封閉的空間之中——這是一個馬車的車廂,她斜倚在尉遲靖的懷中,將他當成了現成的床。
「你……」她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笑臉,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怎麼還和她在一起?而且他們要去哪裡?
「你什麼都不用問,聽我說就好了,我們正朝西藏而去,那裡是最後的希望,」他愉悅地笑著,眼光很溫暖,「也許一切的問題,都能在布達拉宮獲得解決。」
白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知不知道自己正跟一個可能會殺了他的妖女在一起,居然還笑得那麼輕鬆愉快,好像是去遊山玩水一樣!
見她瞪著一雙大眼,尉遲靖的笑容更快樂,「很抱歉,沒有告知你就先上路了,但誰教你昏迷不醒,無法表示意見呢?你不會反對這趟西藏行吧?」他唇角上揚,道歉得很沒誠意。
「我反對有用嗎?」她冷冷地說。
她實在對他這種一意孤行的態度怒到了極點!難道他就這麼自私,不想想如果他真的被她殺死,她的心將會多痛多苦?
「當然沒用,妖怪的來處是布達拉宮,我相信那裡一定有制伏它的方法,我們非去不可。」他篤定一笑,像是懷抱著永不熄滅的希望。
白瑪絕望地垂下頭,眼神黯如死灰,燃不起分毫信心。
「你想得太簡單了。迦羅是宮裡最強的法王,連他都被我打傷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覺得還有人能鎮得住妖怪嗎?」她眉頭深鎖,擔心地懇求道:「尉遲大哥,我求你死心吧!不要再想辦法救我,也不要再跟著我好不好?」
尉遲靖捧起她的臉,嚴肅地凝視著她。
「告訴我,讓你離開,我就真的沒危險了嗎?妖經想要殺光天下間所有的人,總有一天,我還是會被它找上的。」他說。
「所以我唯一的選擇!只有死。」她垂著眼,幽然說出心底的打算,「既然妖經說我是命運安排給它的傀儡,那也許表示只要我一死,它就再也找不到適合的身體來操縱了,這樣就不會有人再無辜犧牲。」
聽見她想死,尉遲靖心頭—絞,眼中的痛楚激動強烈,但他緊抿著唇,壓抑住翻湧的情緒。白瑪沒聽見他的聲音,忐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在眼光相對的瞬間,他朝她露出一個藏著哀傷的笑容。
「也許你覺得死亡是解決一切的方法,但只要事情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准你這麼衝動!」他的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像在呵護最珍貴的寶物,眼底深處,埋藏著濃烈的情感,「再給我一點時間,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人能夠收服妖經,那我會……親手殺了你!」
白瑪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怔然望著他的眼睛,在那兩潭深邃的瞳眸中,她見到了沉重與傷痛。
「白兒,要我看著你身不由己、痛苦無助地活著,我辦不到。我愛你,我寧願親手殺了你,讓你的靈魂安息,也不會讓妖怪來擺佈你……」他沙啞地說,而後緩緩俯首,吻上她的唇。
因為愛她,而殺她……
白瑪在這個吻中,嘗到了尉遲晴的深情,嘗到了他的溫度、火熱,也嘗到自己苦澀的淚水。
她不知道自己被他吻了多久,只知道她全身都熱了起來,再也捨不得放他離開時,他才撤離她的唇,抹去她的淚水。
「現在你安心了嗎?」他將她擁進懷中,緊抱著不放手。
白瑪暈沉地點點頭,但想想不對,又立即搖頭。
「妖經的力量那麼強,你……你殺得了瘋狂的我嗎?」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心情還因剛才的吻慌亂無比,更因他的情深而心痛。
「殺得了!如果這是唯—的解決方法,不管妖經再厲害,我都會為你做到!」他是如此用力地擁抱著她,似乎要將她揉進心房的最深處,才能止住胸口欲裂的疼痛,「死亡若能帶給你新的生命,至少強過成為妖經的劊子手。」
白瑪微微點頭,伸手摟住地寬闊的背,眷戀地偎靠著他。
她被囚禁了十年,一直生活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原以為出宮能讓自己得到夢寐以求的自由,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她竟成了妖怪的俘虜。於是,她認為自由對她來說根本是妄想,命運讓她轉換一個牢籠,仍舊還是囚犯。
但從今日起,她什麼也不怨了,就算這一生沒有自由又如何?至少她擁有尉遲靖的愛。當他承諾將會親手殺了她時,她才瞭解這份愛究竟有多深深到不願她痛苦的苟活,只願她能真正解脫。
如果此生承受了所有的不幸,只為能遇著他,那麼就算再選一次,她也願意來世上走一遭。
尉遲靖擁緊她纖細的身軀,輕歎道:「白兒,我們要花一個月的時間趕到西藏,在這期間我決定封住你週身大穴,讓你陷入不吃不喝的昏迷之中,這樣一來,妖怪便無法將你喚醒。」
「就算我昏過去了,它還是能操縱我。」她秀眉輕蹙,覺得不太可行。
捧起她的臉,尉遲靖的眼光細細地滑過她容顏的每一寸,眼神戀戀難捨。
「不,這不是普通的昏迷,而是——種類似假死的狀態,你的身體機能會在這段時間中完全停擺,甚至連 呼吸和心跳都會消失。」一想到她將像個沒有生命的人偶,什麼知覺也沒有,他就萬分心疼。
發現了他的不情願,白瑪溫柔一笑,纖指撫上他緊皺的眉頭,「假死就假死,至少這樣很安全,我很高興這個月不必擔心自己變成殺人魔。」見他眼中有了笑意,她放下心來,「別再等了,現在就幫我點穴吧!」
凝視著他的雙眸,她鼓勵一笑,而後就在一瞬間,她感覺到尉遲靖的手指疾風一般地點上她的身體。
在輕微的聲響中,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從未告訴他,她也愛他,但隨著點穴完成,她已墜人黑 暗之中。
直到意識完全消失前,他溫柔的眼神是腦海中最後一個影像……沒關係,如果她真能逃離妖經的魔掌,她會……會有一輩子的時間,來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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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趕路,今晚,尉遲靖終於帶著白瑪抵達了目的地。
高原上的夜孤索寂寥,刀一般的冷風迴旋在空中,吹得人手腳都失去了知覺,碩亮的圓月懸掛在烏黑的夜幕上,散放的寒光將崎嶇的山脈勾勒出妖異的黑影。
尉遲靖讓車伕等在一處遊牧人的營地,獨自抱著白瑪,朝布達拉宮的所在處夜奔而去。為了即將確知的答案,他的胸中激盪著急促的心跳,白瑪能否有救,馬上便可真相大白。
他越奔越快,終於在一望無際的黑原中,遙遙望見布宮的燈火。他停下了腳步,將白瑪的穴道解開,而後就這麼佇立在寒風中,耐心等待著她的甦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感覺到白瑪的心臟緩緩跳動起來,接著開始有了氣息,胸口微弱地起伏著。他殷切地凝視著她,見到她雪白的臉頰一絲絲地染上紅暈,灰澀的雙唇也拾回了光澤,當她看起來只像是睡著一般、再也不似毫無生氣的死人時,她的眼皮終於輕輕一顫。
睜開迷濛的眼睛,白瑪還有點昏沉沉的,但她清楚地感受到週身環繞著的溫暖;「小東西,歡迎回來。」
隨著一聲溫柔的輕喚,她像是由幽冥之地被拉回人世似的,眼前的影像終於清晰!
在銀色的月光中,她望見一抹熟悉的笑容。
「……尉遲大哥。」她輕吁一聲,柔荑毫不遲疑地環住他的頸項。
真的只過了一個月嗎?再見到他,她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他們已經分別了無數個輪迴,而他終於再度尋來。
尉遲靖深深吸了口氣,強壯的雙臂將她密實地守護在胸前。
他想極了她,經過這數十天見不著她的笑容、聽不見她的聲音日子,他再清楚不過地瞭解到,他根本無法忍耐沒有她陪伴的生活,他願意付出性命,只求能將她留在身邊。
「我們到了,布達拉宮就在前面,今天晚上該來將所有的事情做個了結。」他在她的耳旁低語,柔和中帶著堅定,「我向你保證,白兒,當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已經帶著你平安的離開這裡,一起去慶祝你的嶄新人生。」
他的話語是最強大的安定力量,雖然身處於寒風之中,但她好像真的見著了燦爛的陽光。?尉遲大哥,你真的相信我能得救嗎?」她埋首在他的頸間,輕輕地問。
「我相信。雖然是一句老掉牙的話了,但『邪不勝正』你應該聽過吧!」他挑著眉,眼中露出自信的光芒,「抓緊我,我們走了!」
耳旁的風聲倏然加強,他們飛進了黑暗的夜空,白瑪放眼四望,只見崎嶇的高原在身下刷、刷倒退,快的令人看不清楚。他們就如同翱翔的鷹,在月光和大地之間疾飛前進,片刻之間,已經接近了布宮底下的山崖。
尉遲靖一衝九霄,輕易地飛上千仞懸崖來到宮前的階道,接著他竄進石塔頂上的小窗,如同鬼影般地潛入宮中,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了守衛的喇嘛。
閃進—條幽黯無人的甬道後,尉遲靖低聲問著懷中的白瑪,「你知道迦羅的房間在哪裡嗎?」
「為什麼要問?」她疑惑地看著他。
「既然迦羅懂得透過寶石查看妖怪中的咒語,就表示他對使用妖怪的力法非常熟悉,甚至還可能知道壓制它的法子,我們應該去他的房中搜搜看上只要能得到線索,任何嘗試他都不會放過。
「我們也許會碰上他……」白瑪不安地說。
「但也許他早就死了!別忘了他身受重傷,能不能撐著那副身體返回西藏都還是個問題。」尉遲靖眼一瞇,眸中閃爍著犀利精光。
聽他這麼說,白瑪抿著唇,認同地點點頭,「他的房間和我父親的很近,都在西邊,我告訴你怎麼走。」
她憑著久遠的記憶為尉遲靖指路,盡量挑選不常有人經過的通道前進,當他們順利地接近西大殿後,她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點。
「前面那扇紅門,就是迦羅的房間。」她頭一點,小聲地說。
尉遲靖頷首,眼光掃過殿內的每一個角落,確定無人潛伏之後,才抱著白瑪由陰暗的通道中竄出。但一靠近那扇朱紅的門,他立刻感覺到裡面有人存在,還來不及後退,門扉便驟然開啟!
只見門內站著迦羅,他傴僂著背,由兩名年輕喇嘛攙扶著他,正巧開門而出,一群人撞個正著!
迦羅一見到他們便駭然瞪眼,眼底充斥著一股懼意,似乎很怕見到白瑪,但他身邊的喇嘛則暴喝著藏語,紛紛衝上前來。
尉遲靖從容避開,嘴角掛著冷笑;從迦羅虛弱的模樣看來,他身上的傷還未完全痊癒,而且他似乎被那晚的白瑪嚇壞了,根本不敢妄動!
「尉遲大哥,我們被發現了,快走吧!」白瑪緊抓著他的衣襟,憂焚地看著四周。
「不必,我先解決了迦羅,再照原訂計劃搜他房間。」他旋風一般地捲回去,兇猛地踢出兩腿,把那兩名年輕喇嘛踹向石牆,撞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見他接著要往迦羅衝去,白瑪大驚失色,「不行,再不快我們就走不了了!殿內的牆裡滿密道,裡面都有人守著,他們聽到這裡的聲音會立刻趕來支援的!」
她的話才剛出口,就有十幾個喇嘛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個個持著長刀或鋼杵,看來都是被方纔的大喝聲引來的。
尉遲靖眉一凜,惱怒地暗咒一聲,他抱著白瑪實在不利作戰,就算把眼前的敵人都解決掉了,誰知會不會再來更多的援兵?
「我們先躲一躲!」他斷然道,朝身邊幽黯的通道退去,但就在這時,他倆的身後傳來了陣陣的破風聲。
「暗器!」尉遲靖抱緊白瑪,飛身蹬上石牆,就像矯健的山豹一般左右橫行,避開了暗器的攻擊,但就在他以為危機解除時,遠去的暗器居然又調轉回來!
「可惡!是迴旋鏢!」他怒吼一眼睜睜地看著數道銀光迎面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他趕緊轉過身,用背部承擋一切!
「尉遲大哥!」隨著白瑪的驚叫,數支鋒利的迴旋鏢同時插進尉遲靖的背部,他痛吼一聲,只覺鏢刀深入肩背的骨中!
劇痛奪去了他的力氣,他膝蓋一彎,半跪在地上。
白瑪急忙查看他的背,只見上面插著六七支形狀怪異的飛鏢,鮮血染透了布料,「天哪!」她倒抽一口氣,心頭痛如刀割,想要伸手按住他流血不止的傷口。
但尉遲靖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我沒事,」他喘著氣,眼神抱歉自責,「對不起,我太大意了,你快點走,我來擋住他們!」
說著,他就要往越來越逼近的喇嘛們衝去!
但白瑪扯住他的手臂,將他用力往後推,「不!你才應該快走,你逃出去以後才能找機會救我。」她露出一朵美麗的笑靨,再次用力將尉遲靖推得更遠,然後往前朝喇嘛們奔去。
尉遲靖愕然怔住,沒想到白瑪居然這麼做,她真是太傻了,他怎麼可能住她被俘呢?
他不顧一切地追上去,想在那些喇嘛抓住她之前把她拉回來,但同一瞬間,他左手邊的石牆突然裂了開來!
尉遲靖什麼也來不及看清楚,就被一股怪力抓進了牆裡,而後牆面霎時間上,他陷入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間中。
憑著敏銳的第六感,他確定了敵人的方位,「放我出去!」他一掌揮去,轟然擊中對方的肩膀。
黑暗中傳出一聲驚吁,看來那人似乎被尉遲靖神准的攻擊駭到了。
「別衝動,我知道你想救白瑪,但現在外面人太多了,我們得等機會。」一個低啞的男人聲音乍然響起,雖然說著漢語,但有明顯的西藏口音。
我們?尉遲靖利眼一瞇,心中除了警戒外更覺得十分驚訝。
這人是誰?聽他的口氣,似乎是想出手相助,但他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呢?而且他怎會知道白瑪的名字?
「年輕人,請你告訴我白瑪為什麼要回來?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宮去,除非為了不得已的理由,她絕對不可能回宮的!」尉遲靖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並且急切搖晃著。
尉遲靖眉一凜,一把將對方推開,心裡越來越懷疑,雖然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他感覺得到那人似乎滿懷焦急。
「你好像對白瑪很熟悉……你是誰?為什麼認識她?」白瑪曾說,在宮裡,她的存在是個秘密,而且她現在的模樣和離宮時根本判若兩人,怎麼可能被人一眼認出?
「這些事稍後再說,先告訴我她回來的原因……」
「你若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什麼也不會說!」尉遲靖冷冷地打斷那人的話。
「……別管我是誰,總之我不是你們的敵人。」那人遲疑地說。
「這裡是迦羅的地盤,光憑—句話是不夠的。」尉遲靖憤怒一哼,閃電般地出手攻擊。
沒有時間耗下去了,他得趕快從這裡脫身才行,白瑪現在落進了迦羅手中,誰知道她會不會遭遇到什麼危險?
那人避開這一掌,趕緊阻止道:「快住手,你已經受傷,不能再拉扯到傷口!」
尉遲靖冷著臉,哪管這些勸告,他完全不顧背上的痛楚,縱身攻去。
但就在他逼近那人的同時,一撮氣味怪異的粉末朝他迎面灑來,讓他避之不及,全數吸進了肺中,「該死,是毒粉!」他怒吼,全身的力氣瞬間抽空,軟軟跪倒地上。
「這不是毒,只會讓你昏迷而已,等你醒來,就可以見到白瑪了。」
那人的聲音像是搖蕩的水波,在尉遲靖的耳邊越蕩越遠,終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