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還有事,再見!」
門外的應聲雖然被刻意壓低,但是依然吵醒了淺睡中的江新禧。
她竟然睡著了?瞪著上方雪白的天花板,江新禧以為自己會被這些事情壓的睡不著覺,因為這兩天以來她的確一點睡意都沒有,困的要死累的心力焦脆,但是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閃過無數伸向她的雙手,無數股民仇恨的眼睛在她的腦海裡浮現,哪裡會睡的著。
可是沒想到在醫院病床上的這一小歇,她居然睡了幾天以來的第一覺,雖然是淺眠,但是卻一覺無夢的安心。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翻身向後,但是卻忘了自己的傷。
「嘶——啊!」
「怎麼了?」
小心開門的夏臨風聽到她那聲呼痛,來不及開燈慌忙向病床方向奔去,黑暗中只能扶住她繃緊的肩膀焦急詢問。
「呼——沒事,翻身時忘了。」
被他扶住手臂,借他的力挪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這才抬頭看他,黑暗中一雙幽亮的深眸近在咫尺,近的連彼此吐納的溫熱氣息都可以交換,近的他們之間分毫間隙裡稀薄的空氣迅速燃燒,曖昧騰升。
這種氣氛曖昧的時刻,夏臨風這樣書獃子式的男人自然反應超級遲鈍,再加上他正在癡呆兼發暈,所以江新禧不得不出聲提醒。
「咳!謝謝,麻煩開一下燈!」
「哦——啊?哦!開燈——我忘了開燈。」
幾乎是用被電門電到速度跳出一尺開外,夏臨風喏喏不能成言的轉身向門邊走去,幾米的距離他磨蹭了近一分多鐘,江新禧暗笑的猜想,他是不是在平復臉紅心跳的痕跡。
「忙完了?」
「嗯!你要在醫院住多久?」
問完這句話夏臨風就懊悔的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是醫生她是病人,反而是醫生問病人要住院多久!在她面前,他實在覺得自己笨的可以。
嘴角輕輕上揚,為了讓他不至於因為緊張而出更多的醜,江新禧對他的邏輯錯誤裝作聽而不聞。
「醫生說最少要三五天,但是我恐怕等不了那麼久,還有很多事必須要我親自出面解釋。」
一想到明天要面對的不堪局面,剛才輕鬆的氛圍一晃而逝,連夏臨風都聽的出江新禧暫態落寞許多的語氣。
「你現在是病人,得病的人就不要逞強,應該乖乖的聽醫生的話才對。」
口隨心動的話脫口而出,夏臨風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是一貫的命令,常常他是這樣對病人交代的,但是此時此刻物件不對,他所瞭解的江新禧是從來不接受被命令不甘心被領導的,她永遠是自己的主宰,不論在旁人看來是對還是錯,所以——
江新禧先是一愣,轉而看到他臉上的尷尬表情,不由輕揚苦澀的嘴角,他以為她會反感生氣嗎?原來在他心中她是這樣的不通情理,以前的她應該會吧,可是這次他想錯了,這樣命令她珍惜自己,這樣從關心的角度要她怎樣的感覺,好陌生但是卻好窩心,記得只有在她不懂事的時候爸爸曾對她大吼大叫過:丫頭不准再吃冰了!——趕快睡覺去!——新禧吃飯啦!新禧!
「新禧?」
「哦!」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只是覺得醫院要安靜些,民眾可能一時不會消氣——」
想起下午治療的那些受傷群眾,哪一個不是怨聲讚道哪一個不是咬牙切齒的揚言要討個公道,想到這些他不由為她擔心,她一個人怎麼能面對這樣的場面,這些憤怒不應該由她來背負。
雖然不瞭解真實內幕,但是他瞭解江新禧,她驕傲好強她力求上進完美,所以她不會做出吭蒙拐騙的事情,如果想要靠不擇手段取得勝利的話,憑江新禧的資質早就非池中之物了。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這個爛攤子可能我想躲也躲不過。」
他的擔心讓窩心的感覺不由更加濃厚,但是就像她說的,她想躲恐怕也躲不過,趙鍵剛既然都撕破了臉,就鐵定誣賴她到底,何況她是財務總監,就算不被誣賴大抵也脫不了關係,風光時站在最前面,負責任時也必須站在最前面,這就是現實,由不得她想,雖然她也想躲起來,起碼能夠躲過那些被騙民眾的憤怒質問,但是她躲不過自己尊嚴的質問,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她經得起質問!
「餓了吧!醫院的伙食一定不合你胃口,想吃什麼我去買回來。」
不想用這樣沉重的話題加重她的心理負擔,雖然這是躲不過的事實,但是他希望起碼在這裡她能夠得到片刻的安靜。
「你回去吧!家裡一定在等你吃飯!我一個人隨便吃點就可以了。」
微微一笑的望向夏臨風,江新禧感謝他,在這樣的時候任何人可能都會選擇躲她遠遠的,而這個男人卻對她如此噓寒問暖,不帶有任何目的的純屬關心,她感謝之餘其實更多感動,畢竟自己曾經那樣待他。
「哪有什麼人等我,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想吃什麼說吧,我去買。」
夏臨風臉上又浮上尷尬,但笑容卻憨厚。
「你——還沒成家?」
多少有些吃驚,畢竟在江新禧的印象中,夏臨風是那種把家庭掛在嘴邊規劃的人,事隔近五年,他怎麼可能還單身一人。
「沒有,一直沒碰到合適的。」
這次夏臨風沒有老實回答,這個被大家用爛了的理由也被他用爛了,最合理最具說服力。
「呵,沒想到你的眼光還挺挑!」
接完這句話的江新禧不由頓住了,他們曾經的那一段再次突兀浮現,當下這個話題顯得很敏感,抬眼瞄向一旁端起水壺給她倒水的夏臨風,她輕啟一絲嘲笑,笑自己多心的自作多情,她不是五年前的她,而他也應該早已不在意了,他對她應該朋友的關心多一些吧。
「別忙了,既然都要吃那就出去吃吧,睡了一下午我也想出去走走,外面那些人走了嗎?」
緩緩側起身下床將腳套進鞋裡,她伸手夠床角的外套。
「是走了,但是——可以嗎?走路的話會很疼!」
伸手拿過她的外套,夏臨風擔心的望著她的受瘡部位,接觸到她充滿笑意的目光,他的臉剎時紅了,他本來就是白面書生型,現在又這麼容易臉紅,反到顯得江新禧夠沉的住。
「你這個醫生怎麼反到常常問我?」
這次江新禧決定不放過他,反正遮著掩著反而更尷尬,反正他是醫生,什麼沒見過。
「呵!你的臉皮還真薄,走吧,你扶著我慢一點就行了,這附近應該有吃的吧,再遠一點我就不敢說了,不然到時候你背我回來?」
沒想放他一碼,江新禧發現今晚自己到多了開玩笑的心情,尤其是對上這個愛臉紅的夏臨風,他越放不開她就越覺得輕鬆,不知是不是悲極生樂終於找到一個管道抒發了吧。
「好久沒有這樣清閒了!商場上平時說話都要句句斟酌,更別說玩笑了,就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擠!所以,你就犧牲一點忍耐我的八卦吧,反正很快我就出院了,呵——」
欣賞他的尷尬但又不想嚇跑他,江新禧笑的好不開心,突然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誰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如今她雖然跌的窩囊,但是好歹也認清了趙鍵剛的真面目,如果真等到嫁給他,那她豈不是虧的更大。
「你呀,依然伶牙俐齒不饒人。我看不是你字字斟酌,而是別人戰戰兢兢吧?不然非被你說到我們這來。」
她說的輕鬆他自然也不能再彆扭,夏臨風將外套順手披在她肩上,覺得她肩頭過於單薄的同時,握住她肩頭扶她起身的力道不由微微加重,這個女人從來都是剛柔並進,強硬時就像剛才一樣一點不饒人,而柔軟時的面容,下午她不禁流淚的模樣,他想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都會產生憐香惜玉的心情,就像此時的他。
「到你們這幹嗎?」
不解的接下他的話,江新禧絲毫沒覺得此刻他扶住自己肩頭的動作,他們這樣說笑相依的背影在旁人看來是多麼親密。
「心肌梗塞呀!一句話——堵得慌。」
見她大眼望著自己,滿眼閃動的皎潔,那唇紅齒白面若桃花的模樣,讓夏臨風清楚的聽到了自己怦然心動的聲音,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來,她依然對自己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呵!看來我錯了!你也有不老實的時候!哈——」
沒想到自己居然呆呆的被他的下一句等到,江新禧揚起頭失笑開來。
夜深的天空佈滿了星星點點的光亮,不論是萬家燈火還是星光乍現,在月下人的眼中都是美麗的,不論是放鬆心情嗤笑的江新禧,還是傾動為佳人的夏臨風。
在小吃店點了一大堆食物解決了兩人的晚餐,送江新禧回到醫院門外。
「好了回去吧,很晚了!」
回身站定,望著身後幾步遠跟著停住腳步的夏臨風,江新禧突然不想讓他再向前一步。
「我送你上去,晚上護士可能會打盹,我給值班護士長交代一下比較好。」
夏臨風不放心她一個人上去,其實是不忍心她一個人在病房孤零零一夜,生病的人身體虛弱同時心理也最脆弱,需要有人陪伴,尤其她遇到這麼麻煩的事情。
「不用!」
直覺的出口,才發現拒絕的太過僵硬,望著他微愣的失神,江新禧不忍的放軟口氣。
「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你總不能一直陪著我!」
今晚很愉快,可以算的上她這幾年來最輕鬆的一晚,很感謝他,但是卻不想放縱自己,這樣的輕鬆是短暫的,所以他們的相處是短暫的,不想讓他付出更多,不想讓自己背負更多,好像多年前那樣,她不想,所以說了這樣傷人的話。
「那——好吧!你進去吧。」
是啊!總不能一直陪著她,而他其實願意的,這一直是他的埋在心底的遺憾啊!
只是,看出她的抗拒,輕鬆的氛圍漸漸轉淡消失,那種高傲冷淡又不由自主的自她的眼中散發出來,使她看上去是那麼的不可靠近,夏臨風無奈的悄然一笑,選擇看她走。
江新禧望著他的苦笑,輕點下巴不再多言,轉身向醫院大廳而去,她以為自己可以在他的注視下一直離開,但是每走一步心就不由柔軟一分,那一眼他嘴角的苦澀讓她不忍。
「臨風!」
望著沒走幾步停住轉身的江新禧,夏臨風的心不由的跳快了兩秒。
「怎麼了?」
「——晚安!」
話到嘴邊,卻不知要出口的什麼,望進夏臨風那雙暫態充滿希望的幽眸,江新禧扯起一個過於牽強的笑容,只能淡淡的道晚安,然後轉身,這次她離開的腳步太過匆匆。
「——晚安!」
失望滑上心頭,苦笑重返嘴角,大理石地板上她纖細的背影斜斜拉長到他腳尖,夏臨風有種想叫住她的感覺,因為她的背影,太孤單了,但最終他什麼也沒做,沉默,看她消失在電梯裡,轉身離開。
夜燈將他的身影拉的長長的,一點一點的向後挪動,彷彿他們留給彼此的都是一個孤單的背影。
手中的兩袋食物一前一後的晃著,是晚餐時吃不完的點心,回想起剛才江新禧點餐時的表情,夏臨風不覺莞爾,她好像是拿了糖果捨不得洋娃娃的小孩,想吃這個又巴望著那個,那種緊皺眉頭為各種誘人的小吃攪盡腦汁的樣子讓他著實好笑,真不知道這幾年她是怎麼過的,那付饞相好像垂涎很久了。
最後實在看不下去她對著功能表咬下嘴唇的可憐相,還是他做了決定,十幾樣小吃每樣一份,結果讓江新禧歡呼出聲的同時,他手上多了兩袋吃不完打包走的食物。
輕輕搖頭,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種面目,從以前他就有這樣的想法,她美麗並聰明上進好強更力求完美,於是她彷彿是理所當然的高傲又自私,男人會被她迷的失去心魂,因她心花怒放飛上天的同時,卻也有可能被她把真心喜歡踐踏在腳底。
但是如果江欣喜單單是如此,就不會這麼讓人割捨不下了,她是個矛盾體,感情對於她彷彿是兒戲,是她驕傲錦上添花的點綴,但同時她也會為感情鬥爭被感情折磨,為了某個特別的男人生氣失態甚至哭泣,更甚至會做出不理智幼稚的舉動,包括像小孩子一樣的另結新歡達到讓人嫉妒的目的,他不知她真心喜歡過幾個人,又自私利用過幾個人,但他就是曾經有過的一個,被她利用。
回想那時的她和他,絕對是隔了好幾個世界的人,偌大的校園裡沒有幾個人不曾聽聞江新禧,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夏臨風的,所以當她從層層人群中指出他並宣佈要做他女朋友的時候,即使被利用了,即使喜歡她的感情被踐踏了,他也不怨不恨甚至不後悔,他常常想如果前塵往事再次演義,他依然會選擇讓她走進自己的生活,走進自己的回憶,雖然有痛苦有哀傷,但她帶給他的更多是欣喜,就如同她的名字,會給生命帶來意想不到的欣喜。
進了家門,換下鞋將食物倒出來分類裝進保鮮盒,腳邊尋香而來的狗狗早已經乖乖的蹲在地上,等待主人給他準備的晚餐。
將不能久放的點心倒進狗狗的飯碗,夏臨風蹲在地上望著狗狗努力吃東西的樣子,不由再次搖頭微笑,手指在狗狗的頭頂柔柔的搓了幾下。
他走進臥室從書架最上端取出相冊,從插有書籤的地方翻開,一張被保存的嶄新的照片映入眼簾,手指不由自主的在一張特別燦爛的笑臉上輕輕摩挲,這是他唯一擁有的一張她的照片,在近兩百人的集體相片中,她依然是最亮眼的。
畢業的時候他們已經分手了,距她要做他女朋友的日子,剛好兩個月,短短兩個月,卻可以以回憶的形式在他的人生中無限拉長,他本以為今生再也無緣和她遷絆了,畢竟她是商場馳剎風雲的女強人,而他只是小小社區醫院裡無名的醫生,是兩個不著邊的世界,即使她生病也一定不會到這種小醫院,所以他們總是隔著許多,隔著電視螢幕隔著報紙媒體。
只是,沒想到這場對她來說是災難的意外,卻讓她落到了他的世界,再次!彷彿他們之間的相遇,永遠都只是在她最不順利的時候,當年她失戀,如今她失意。
「唉!」
輕輕合上相冊,夏臨風望向落地窗外的暗淡夜空,他猜這次的記憶也不會長,畢竟,她是熄不滅的火光。
果然,第二天,當夏臨風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已經被護士收拾整潔的床鋪。
「夏醫生這麼早,是來看昨天那位小姐的嗎?」
「她出院了?」
「嗯!一早就走了,好像很急的樣子,王醫生沒辦法只好給辦出院手續,是女朋友嗎?」
將夏臨風昨天的忙前忙後看在眼裡,護士微笑的打探。
「別瞎猜!是——朋友!那你忙我先下去了。」
輕噓一口氣,再次望了一眼病床,夏臨風準備離開了,樓下還有病患等著他呢。
「哦!看我這記性,夏醫生等等!那位小姐好像在前台給你留了東西。」
「什麼東西?」
夏臨風好奇的順口反問,新禧有什麼東西為什麼不當面給他,還是因為走的太急。
「我怎麼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謝謝!」
被護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夏臨風搔搔後腦勺的轉身向前台跑去。
「還說不是女朋友?跑的那麼急!」
望著夏臨風一轉身就消失的迅速,護士好笑的反駁。
「對不起!謝謝!
江新禧」
一張字條,簡短的不能再簡短的幾個字,瀟灑有力的字跡隱隱透出主人的自信內斂,夏臨風不由的閉上眼睛深深歎出一口氣,原來,她昨晚最後沒有說出口的是這幾個字。
對不起!從何說起,是為多年前嗎?他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對不起,感情的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心甘情願,所以她根本不用對他抱歉。
至於這謝謝,睜眼望著字條上黑色字跡的謝謝二字,夏臨風想他是瞭解江新禧的,是重逢後的道別,是不拖不欠的結局,他們果然又這樣結局,所以她走的匆匆,所以她甚至不願親口和他說再見。
將字條仔細的折好放進口袋,輕噓一口氣聳聳肩,夏臨風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樣回到辦公室,給病人診斷治療。
夏臨風是瞭解江新禧的,江新禧知道,所以她選擇留下那張字條,趁他沒出現的時候離開,如果當面說謝謝或者再見,對他們來說是多餘的。
對不起雖然遲了很久,但是卻是她一直放在心底的,從她對他說分手的那天起,到如今算是了了她一樁心事。
至於謝謝,她不想還完舊情再欠新帳,謝謝他不記前嫌的關心,謝謝在她最悲難的時候他陪在身邊,謝謝他曾經為她做過的所有……所以,從此以後她再也不願欠他。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喂?」
「江總!你現在在哪?」
「我剛離開醫院準備回家,怎麼了?」
「不不!你可千萬不能回家,你家被股民圍了個水洩不通,員警去了都沒用,記者也扎堆在那呢!還有公司外面也一樣!那個——上面交代你現在千萬不能露面,不能接受媒體採訪!」
皺著眉頭聽秘書珍妮在電話那頭傳達意旨,江新禧突然覺得好笑,可見這幾年來的努力枉費了,不僅感情還有事業,到頭來她的存在沒有一丁點意義,反倒是成了累贅,深深疲倦湧上心頭斂上眉心。
「江總?」
「知道了,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掛了。」
「暫時沒有了,但是——你要去哪?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公司現在也沒法表態,你——」
「總有去處的,放心吧,再見!」
不等秘書小姐話說完江新禧掛斷手機,乾脆直接關掉手機。
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那她能到哪裡去?天下之大此時到好像沒她容身的地方了。
「司機,麻煩調頭吧!」
「去那?」
「隨便吧!」
無視後視鏡中司機奇怪的打量,身體下滑的將整個身軀窩在後座裡,受創部位隱隱做痛也懶得管,目光瞪著窗外路邊不斷向後飛馳的景物,江新禧扯出一絲苦笑。
在此之前,多少個忙碌的不眠之夜,她都曾希望能有一個假期,無所事事好讓她能夠睡到日上三竿,沒想到這假期竟然就這樣突然來了,現在恐怕她睡到天昏地暗都可以。
沉沉的閉上眼睛,車輪碾過滿街深秋落葉沙沙作響,江新禧暗自希望自己能像窗外無止境延伸的馬路一樣,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
「夏醫生,還沒走?加班嗎?」
「就要走了。」
「哦!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再見。」
看看牆上的鐘,七點半了,夏臨風將手邊的資料收拾好,脫掉醫師白袍,穿上外套,系鈕扣的手指卻因突來的思緒,停在了胸口的位置。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她現在根本不能隨便活動,就這樣急匆匆的出院,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她,這個時候該是吃藥的時間,不知道她有沒有遵守醫生囑咐?
越想眉頭越皺,夏臨風掏出手機,按下一串熟記於心的號碼,是昨天在她填寫的住院單據上看到的,但是,就在將要按下撥出鍵的時候,他的手指頓住了,目光停駐在地上隨掏出手機時滑出口袋的字條,沒有再見的謝謝兩個字讓他卻步,她是不想再有交集,他的關心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吧!
望著手機上的電話號碼,夏臨風苦笑的搖搖頭,手指落在刪除鍵上讓一切歸零。
他們之間總是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感情、一點點距離、一點點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