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梅卡侯爵算是最富有的貴族了,每次梅卡家盛大的舞會總為方圓幾百英里的社交圈所津津樂道。
這夜,梅卡莊園的豪華大宅裡燈火通明,華爾滋的舞曲輕快地響起,打扮華麗的貴族男女在舞池中央隨著悠揚的舞曲翩翩起舞。
葡萄酒、白蘭地染紅了每一位來賓的面頰,與會的賓客都相當盡興。
所有的來賓中,傑斯·潘塞無疑是最有魅力的男士。一頭棕色的頭髮配上潘塞家有名的銀灰色眼睛,再加上他魁梧的身材,翩翩的風度,使得二十三歲的潘塞伯爵迅速迷倒了渥佛頓的婦女。
不過就目前的情勢來看,潘塞伯爵顯然被凱琳·梅卡——梅卡侯爵唯一的女兒迷住了。
有心人發現,潘塞伯爵已第五次邀請梅卡小姐跳舞了,她每次都沒有拒絕。
甚至有小道消息傳出:某天,潘塞伯爵與梅卡小姐從外面騎馬回來,伯爵的衣服皺巴巴的,小姐的頭髮上則吊著草棍。
梅卡小姐是渥佛頓最美麗的女人之一,曾有行吟詩人寫詩讚頌過她金黃色的秀髮、紫羅蘭的大眼睛以及她的豐胸窄臀。
潘塞伯爵是英格蘭最勇敢的男人,他們無疑是相當匹配的一對。
這天梅卡小姐穿了一粉藍色的長裙,裙擺上裝飾著昂貴的中國刺繡,每一次旋轉,那些美麗的蝴蝶就好像要飛起來一樣。
這是她來到梅卡莊園後,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
角落裡,一張骯髒的小臉窺視著這一切,入神地看著這些在舞池中忘情旋轉的男女。
她注意到那個摟著梅卡小姐的年輕男人好英俊,她實在很少有機會見到如此器宇軒昂的男人。她暗暗地記著,想把他的樣子畫在紙上。
酒紅色的外套、時髦的緊身褲、剛及頸背處的黑髮,珍珠的袖扣……
她正想記下更多的素材,發現她怠工的廚娘已找到了她。
「阿麗塔·藍斯,你該待在廚房裡的!」廚娘揪住了她的耳朵,於是她再次被送回了廚房裡。
一個小時後,等她再次找到機會溜出廚房,舞池裡已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失望之餘,她折向花園,花園的深處有一個人跡罕至的玻璃花房,在她感到恐懼,悲傷或失落時,那是她舔舐傷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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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美,我快為你瘋狂了。」
男人粗重的喘息劃破了夜的靜謐,月光下一雙女人的手在男性寬闊的肩背處遊走。
「天哪……」女人柔地呻吟著。
遠處梅卡莊園的主宅依舊燈火通明,可幽會的男女有充分的自信不會有人撞見他們的事,因為這正是梅卡莊園最偏僻的角落。
激情中女人粉藍的裙子被掀到了大腿處,很快男人的絲外套也加入了地上與花泥為伍。
「我愛你。」男人說。
沉溺於激情的女人只能以呻吟回答。
這是什麼聲音?
她——阿麗塔·藍斯好奇的循聲而去。
噢,天!
她吃驚地退半步,不料卻碰掉了身邊的一隻花盆。
受驚的男女迅速分開,然後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張髒兮兮的小臉。
「誰允許你進來的?」女人——凱琳·梅卡尖叫。
男人——傑斯·潘塞伯爵拾起自己的手套和外套穿上,並為衣著凌亂的凱琳理了理衣裳。
「親愛的,別這麼大聲,反正我們就要結婚了,不用為你的名譽擔心。」他銀灰色的眼睛微笑著,安撫他的愛人。
「你能保密嗎?讓這個小小的插曲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他轉身面對那個一身髒兮兮的小女僕。
「好的,先生。」阿麗塔的聲音相當清脆,而且一口的倫敦腔,幾乎聽不出口音。
這在下等女僕中相當少見,傑斯覺得有趣。
「你該說『是,爵爺』。」凱琳糾正,「天哪,真不知柏瑞從哪裡找來這個沒教養的鄉下野孩子。」
柏瑞是梅卡莊園的大管家。
「凱琳,你太苛刻了。」傑斯笑了,順手折下朵花遞到小女僕面前,道:「小姐,你相當可愛。」
「傑斯?」凱琳不依地輕拍象牙扇。
「現在,請允許我護送最美麗的女士返回舞會。」傑斯對凱琳伸出了胳膊。
「女士?」凱琳用象牙扇打一下他的手臂,「你該呼『小姐』的!」
「是,小姐。」傑斯挽著她的手臂,戲謔地微笑。
他的這次渥佛頂之行,最大的收穫在於認識了凱琳。至於先上床後結婚這件事,只要凱琳不在乎,他自然更沒有意見了。
他親密地吻一下她的手心,「或者——該稱呼你未來的潘塞伯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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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卡家的舞會直到午夜三點才送走最後一個客人。
收拾完一堆狼籍,天已快亮了,可阿麗塔的精神依然亢奮異常。
回到僕人房間,她仍毫無睡意。於是拿出一直珍藏著的炭筆,在一張厚紙上勾勒出那男人的畫像。
天亮時,她畫完了最後一筆,於是在右下角簽上——
阿麗塔 一七七八年八月 梅卡莊園
這時,莊園已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她聽見管家高聲喊她的聲音,應聲出門前,一種奇怪的力量驅使她回頭。
她看見——
太陽正照在那朵得自陌生男人的花上,那是一枝火紅的長頸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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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傑斯·潘塞伯爵與威廉·梅卡侯爵的女兒——凱琳訂婚。他們的訂婚儀式是當年社交界的一大盛事,並在今後無數次英倫社交界津津樂道。
次年二月,潘塞伯爵因擁有外交上的長才,被英王室派往美洲,為期半年。臨行前,伯爵與凱琳小姐約定,等他自美洲回來兩人即舉行婚禮。
不料,一個月後有消息傳來:
伯爵乘坐的船隻在半途遇上海盜,伯爵生死不明。
三個月後,凱琳·梅卡嫁給伯倫·多巴,一個富有的英格蘭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