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音樂!竟然要跳這麼貼身的舞!
冉情畢竟從十幾歲就到「烏托邦」去了,化學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難倒她!可是真的到了現實世界中,她對於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更何況是這樣的情況。
彷彿感覺到她的緊張,眼前的男子笑著說:「放輕鬆一點。」
冉情有些窘,「對不起,我不太會跳舞。」
「我看出來了!」
男子仔細觀察了她一會兒才說:「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是韋博,在布萊克做事。」
冉情聽了他的介紹才發覺她沒有辦法介紹自己。說什麼?寄住在你們總裁家的人?明知道她的沉默會給人帶來誤會,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張開嘴說什麼。
果然,韋博很「聰明」地緘默。
半晌又說:「其實大家都沒有預計到總裁會有女人。」
本想解釋,可是聽他這麼一說,她的好奇心被挑起。
「為什麼?」
「總裁……在外界的傳聞你沒有聽過嗎?」
「什麼傳聞?」
韋博驚訝地挑眉,雷森布萊克冷酷無情的名號早就在商場上傳聞許久,即使是一般人也知道得很清楚。
「人們說雷森布萊克的血都是冷的。如此冷血的人怎麼會有女人敢於親近呢?說不定哪天會被他為商業利益而賣掉!」
「什麼意思?」冉情皺眉,本能地想反駁。
「他十八歲喪父,據說是跟父親爭奪布萊克企業,他父親病人膏肓,被他一逼就一命嗚呼了。可是很諷刺的是,他父親早在死之前就立下遺囑,把整個布萊克事業傳給他的二兒子。雷森布萊克當然不甘
心,所以在他二十歲的時候用手段讓布萊克事業陷入資金周轉不靈的危機,逼他弟弟簽署了移交書,把整個企業歸於自己囊下。他不但佔有了整個企業,甚至把他弟弟和後母逐出布萊克企業,使他們陷於經濟上的窘境。」
不會的!冉情就是那麼肯定!她和雷森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可是她知道他不是卑鄙的人!也許在商場上他必須要跟人勾心鬥角一番,可是除非別人惹到他頭上來,他是不會用下流的手段的!
聽了韋博的話,一股憤怒侵佔了她的腦海!她從來沒有這麼惱怒過!即使是在教授被殺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明顯的感情波動!
「這只是傳聞!」
韋博看到冉情憤憤不平的表情,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引起佳人的反感。聰明如他,他立即知道該怎麼說了。
「是啊!這樣的傳聞大多數並不是真的,不然我也不會在布萊克事業任職啊!」
「很快你就不會在布萊克任職了!」
旁邊雷森的聲音突然陰沉地出現在兩人身邊。
韋博一驚,這才發覺總裁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恐怕還聽到了所有的言論!
這下糟糕了!剛才的趾高氣揚頓時如同洩了氣的氣球,韋博一片驚慌。
「總裁!」他惶恐地看了一眼怔在那裡的冉情,討好地對雷森說:「您不介意吧?」
雷森微笑,可是陰森如撒旦,「我介意!」不客氣地說出冰冷的話,周圍的人都嚇呆了似的那麼看著舞池中的三個人。
小聲的議淪向周圍輻射開來——
「怎麼回事?」
「天!雷森布萊克好恐怖……你看他的表情……聽說他暗殺了他父親!」
「真的嗎?那不是殺人?」
「他根本沒有感情……」
「可憐的韋博,你看著吧!他別想在紐約找到任何工作了……」
「誰讓他誰也不惹,去惹雷森布萊克的女人!」
韋博在雷森的視線下竟然打起冷戰來!眼前的人真的是魔鬼!他沒有感情!
「我……我先走了!」韋博這時才後悔剛才冒失的舉動,急忙離開了舞會。
雷森冷厲的眼神一掃,周圍小聲議論的人都噤聲,恐懼地往後退了幾步。
雷森一把抓住冉情的胳膊,「跟我走!」
冉情也被雷森的表情震住,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就被他拉走。
雷森覺得自己的憤怒已經難以抑制!即使是她跟別的男人跳一支舞而已,他就妒火中燒!他不能忍受她的身體被別的男人碰到!
坐進車子裡,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直到回到別墅,圍繞在他們周圍的是難以忍受的寂靜。
冉情好幾次想開口解釋,可是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只能在一邊嚥口水。
*************** *
「先生?」管家勞倫斯看見兩個人進門的樣子,有些驚訝地上前。
雷森進人大廳,扔下冉情,一個人進入自己的房間。
冉情無措地和勞倫斯對視,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似的自嘲一下。
「他生氣了。」雖然自己還不完全清楚到底是什麼惹他那麼生氣,可是他的怒氣讓她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了。
她真的怕他嗎?
不是。她只是不瞭解……她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他的一舉一動,所以她對他沒有把握。常年「烏托邦」的生活教給她沉穩以及沉默。但是又不可否認地,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心顫。但是那不是恐懼。
「小姐……」勞倫斯很少見到雷森發脾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歎氣地朝樓上先生的房間一瞥。
「小姐不用擔心,先生很少發脾氣。」
正是很少發脾氣,所以一旦生氣起來才更要命!
冉情嘀咕著,順從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經過他剛才的生氣,冉情覺得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降了十度。
看看表,已經是十一點鐘了。冉情洗漱完畢,把自己裹進舒服的被子裡面。
睡覺!
冉情努力讓自己平撫今晚的心情,進入夢鄉,第二天總會好起來的嘛!
可是他在宴會上的眼神總是糾纏著。
他看她的時候,她竟然能從那樣憤怒的眸子中看到痛苦。
是因為他聽到韋博的話了嗎?
他在乎別人怎麼說他嗎?
他以為她會聽信別。人的閒言閒語嗎?
暗色的眸子裡閃爍的不單單是憤怒,還有被背叛的恨與失望。
可是她沒有做出背叛他的事情啊!冉情仔細思考宴會上的一舉一動……
她和韋博跳舞?
僅僅是這樣小的事情也可以讓他情緒這樣激動?他被人背叛過吧……
冉情再次警告自己不要感情用事,他有他的生活,她不想自以為是地干涉。
為什麼還睡不著呢?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兩百隻……
突然,冉情迷濛中聽到一聲撞擊,聲音大得讓她驚得從床上跳起來!
她凝神,聽到勞倫斯努力阻止的聲音,一個陌生男人的吼聲,還有雷森最後深沉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雷森看著一身落魄的尼克布萊克。
「雷森布萊克!你別以為你可以把我們逼到角落!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雷森冷笑一聲,心裡卻為他自己的親兄弟的恨意而苦澀著。
「狗急了要跳牆了?」
示意勞倫斯退下,雷森毫不在乎尼克血紅的眸子和咬牙切齒的表情,兀自走到酒吧檯,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帶著強烈的辛辣,液體流暢地滑下他的食道。那種刺激讓他全身一顫。哎!即使那麼多年了,他其實仍然是不習慣酒的刺激。可是有的時候,他卻渴望酒精帶來的迷亂,可以幫助他忘掉很多他不想面對的事情。
尼克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憤恨。
為什麼雷森和他如此不同!
他就能帶領布萊克企業到巔峰,而自己卻不得不把它轉讓!
為什麼他面對一切事情能如此冷靜,而自己被他逼迫到最貧困的角落!
雷森輕蔑地瞄他一眼,「我每個月給你們十萬,不夠你們揮霍?」
「十萬!」尼克猛然上前,「我是尼克布萊克!美國前十大企業的繼承人,每個月只有十萬!你把我當什麼!要飯的嗎?」 ;
「你要多少?」雷森並不打算給他任何金錢,可是仍然想探知他的貪念到底有多少。
「五百萬!」尼克略微一想,顯然被雷森似乎通融的語氣搞得弄不清方向。
「每個月?」雷森挑眉。
尼克一聽,立刻說;「沒錯!」
雷森兩手插在西裝褲袋,俊美地微笑著,眼睛微垂,深奧的眸光在暗色的瞳孔中蕩漾著,讓人猜不透心思。尼克看著他,突然覺得全身有種冷感,儘管他明明看到雷森在笑。
尼克突然想起童年的時候,他和安娜到布萊克家的時候,雷森的母親已經快死了。他記得看見那個東方女人,在病床上如同縮水的木乃伊,除了一頭仍然烏黑的發,幾乎讓人認不出來那是一個女人。她的皮膚緊繃地貼在骨頭上,骨瘦嶙峋地,卻仍然睜著一雙大眼睛,眼睛裡茫然得似乎什麼也看不見。
他的父親從來不去看那個東方女人,很簡單,那樣醜陋的情景即使在他還沒有很多審美觀的時候就已經是可怕的了,更何況他那個花心的父親。尼克本來也是很害怕她和那個病房的,可是久了反而調皮地進那個房間擺弄那個病懨懨的女人,並以此為樂。直到有一天,他驀地看到雷森站在病床前,冷漠得像個死人。
「喂!你是准!」尼克儼然以主人自居,霸道地詢問眼前這個男孩的身份。
可是年幼的雷森並沒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看著他的母親。
尼克怒氣沖沖上前,一推雷森,本以為他會注意到自己。可是他只是略微地抬了一下頭,眼神落在他身上!
那麼的冷……夾雜著痛苦和憤恨……
那樣深刻卻又不透露的感情讓年幼的尼克竟然嚇得哭了出來!他哭泣著踉蹌地想跑出病房,卻腳下一滑,跌到地上,手本來想扶著什麼,卻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氧氣管!只聽尖銳的警報聲音驀地驚鳴起來!夾雜著他的哭聲,那個東方女人力竭的粗重呼吸聲,還有心臟顯示表急促的跳躍,尼克看見了雷森臉上竟然是那種奇異的笑容。
一瞬間,他彷彿看見了魔鬼!一個剛剛吸盡人血,還在那裡欣賞獵物死亡的魔鬼!
恐懼和驚慌是尼克惟一的感覺,幼小的意識中只覺得眼前人的可怕。隨著警報,病房的門打開丁!一大堆的人湧了進來,有白色衣服的護士和黑色西裝的男人,最後是氣急敗壞的父親。他在嚎啕大哭中被人抱了起來,帶出房間。在那之前,他看見父親凶狠地在雷森臉上甩了一巴掌!雷森那時大概只有十幾歲,身高遠遠不及父親。待他抬起頭來,嘴角有一絲血跡,那種眼神就像現在的一樣!詭譎得令人捉摸不透……只是臉上仍然是冰冷卻又奇異的笑容。彷彿是悲哀了很久,不會笑了—一樣……
眼前是同樣的笑容,同樣的眼神!
年幼的尼克恐慌,而現在成人的尼克仍然恐慌!
他退後一步,很小的一個動作卻讓雷森盡收眼底,嘲諷的一絲笑容浮起……
雷森再飲下一杯酒,可是意識仍然清楚,他開始佩服自己的酒量了。
「你憑什麼讓我給你?」頭一次地,他對自己兄弟的話語中竟然帶著挑戰。
尼克一愣,「憑我是布萊克企業的……」
「你把它轉讓給我了,記得嗎?」
尼克窘迫異常,「但無論如何我卻是父親的兒子,而布萊克是父親創業的!我有權利!再說……」突然想起叔叔,尼克頓時信心增加,「叔叔是大股東,他也會支持我。如果我有心重新掌權的話,大多數叔父們都會支持我。別忘記……布萊克還是家族經營為主!」
「憑你在兩年之內,把布萊克差點搞垮的本事,你以為從我這裡拿回布萊克,你自己有多少勝算?」雷森不想說的,因為這實在是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讓尼克感到低能,可是話竟然就那麼說了出來。是自己的怨吧?其實再怎麼告訴自己不在乎,他卻是在嫉妒尼克。
尼克被他的話堵得說不出話,不過很快他就嘲諷地笑道:「雷森,就算你有本事,又怎樣?你永遠是孤軍奮戰,布萊克家族所有的人從來沒有接受過你!叔叔們從來不認你!」
雷森只覺得呼吸窒息了一下,表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心卻讓他這番真實的話再次劈成兩半!
沒錯!他從來就不曾真正是布萊克家族的人……沒有人承認他!即使他把岌岌可危的企業領導到今天這個地步,仍然沒有人在乎。他在最親的人眼中永遠看到的是鄙夷。呵!他該笑的!即使在商場上什麼樣的險詐他都見識領教過,他仍然游刃有餘,而尼克再簡單不過的話卻讓他悲哀地發現,事實果然是傷人很深的!
「所以?你以為我會顧慮他們的情面?」雷森覺得自己幼稚的反駁已經可笑了。
尼克一凜,看見雷森無情詭異的笑容再次浮現。以前他還不明白,可是現在他回想起來,他那時候等於是對自己的母親見死不救!
「你到底給不給!」
雷森眼睛似乎有些迷濛了,不知不覺大半瓶酒已經沒有了。失去了平日冷靜堅硬的保護殼,他竟然有些放縱自己。
「不!」
尼克氣急敗壞地狂罵,卻驚愕地看見站在二樓的冉情!
他沒有想到雷森竟然也會有女人!
冉情看到一切的事情,從剛才在臥室裡聽到爭吵她就一直想出來,猶豫很久終於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出來。地毯吸收了她走路的聲音,所以她一直在那裡站著,卻沒有人發現。
雷森看見尼克的怔忡,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二樓上冉情一身睡衣地站在哪裡。
頓時慌亂攫住了他的心臟!他一直想對她掩飾的不堪竟然就這麼赤裸裸地展露在她眼前。她會怎麼看他?她也會怕他!她也會像所有人一樣以為他冷血無情!
震驚的雷森沒有注意到尼克打量兩個人的眼神。
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雷森感情波動如此巨大?尼克仔細觀察著冉情,突然覺得她非常眼熟。
在哪裡見過她?
看她並沒有過人的姿色,難道雷森只要是東方女人就都喜歡?
東方女人?
猛地,尼克微微瞇起眼睛。眼前的這個女人,不就是當年他撞車時候的那個女孩嗎?
難道雷森這麼多年來一直和她有聯繫?
「是你?」尼克看著冉情說。他再轉頭看著雷森, 「原來你們早就……呵呵……當年你不是也給了這個女人五百萬?區區五百萬你幹嗎放在心上嘛!」
雷森忽地盯著尼克,眼眸中的危險與憤怒灼燒了尼克。尼克顫抖地不敢看他,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讓他突然變成如此。
「滾出去。」雷森聲音中充滿了緊繃,在場每一個人都能預料到風暴即將來臨。
尼克不甘心地吼道:「你隨便花五百萬就能買到一個女人,怎麼!連親弟弟也這麼小氣!你別以為你霸佔了家族企業就可以作威作福!」
雷森驀地走上前一步,仍然說:「滾出去!」聲音中的怒火已經讓尼克驚恐了。可是他必須要要到錢!不然他會讓高利貸打死的!
「五百萬!布萊克一天的盈餘就超過千萬!雷森……」尼克看見雷森陰沉的表情,終於知道自己讓他發怒了!他終於不敢再對他挑戰了!
「哥哥!」他就差沒有跪下來了,「我欠了高利貸!你不救我,我會被打死的!」
雷森渾身一震,他第一次看見尼克如此求他,第一次聽到尼克叫他哥哥。可是他早在尼克那次背叛之後就對自己發誓絕對不會再讓人如此輕易地玩弄手掌上!他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壓抑住自己的感情,雷森因為冉情的存在而更加惱怒,他無情地背過身,「滾!」
尼克還想掙扎,可是被勞倫斯趕走,臨走還不忘大呼小叫。
一時間,偌大的大廳,螺旋式的扶梯,半圓形的二樓,都寂靜了。
冉情和雷森僵硬在原地,寂靜中誰也沒有動作或者語言。
尷尬地站在原地,冉情覺得自己的舉動太莽撞子。雷森一定認為她介人了他的私人生活!可是兩個人的對視中,她又如同定了身一樣沒法動彈。
雷森看見冉情想說什麼,卻又猶豫不決的樣子,心酸又浮現上來。
她開始鄙視他了。她和所有人一樣,認為他卑鄙地逼迫親人。她甚至害怕他……
最終,他還是只是一個人!雷森看過那麼多如此的眼神,他應該早就免疫才對。他甚至以為自己早就對那樣的眼神麻木了。可是他現在竟然是如此心痛!彷彿是被她的神色灼傷了似的,心中只剩一片烈火般的熔岩把他的心臟一寸寸吞沒。他本來以為他至少可以留F一個人的,已經冰冷的心奇跡般地在她身上復甦,竟然有了快樂的感覺。可是沒想到自己失敗得徹底,連她也正在走開,自己卻無能為力,只是一片心傷。
他需要酒精!需要更多,讓他可以忘記所有的所有!迷亂的他不會有心痛的感覺,也絕對不會有淚!
猛然,他拿起吧檯上仍然剩餘的半瓶烈酒,仰頸灌下,衝鼻而人的酒氣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他沒有讓自己有喘息的機會,沒命地大口吞嚥著如同火般辛辣的液體。
「不!」冉情忘記了矜持,忘記了自己外人的身份。看見他如此折磨自己,突如其來的那股心疼讓她驚叫了出來。
她忘我地快步跑下樓梯,拉住他的一隻胳膊,叫道:「別這樣!放下!」她試著奪下他手上的酒瓶,可是以她的身高和力氣根本無法從高大的雷森那裡佔到半點便宜。
「你在幹什麼!想自殺嗎?」她尖叫著,猛捶他的胸膛,希望他能夠清醒過來。
「別喝了!」
可是沒有用!雷森彷彿什麼也聽不進去似的。
「別管我!」他背過身,不理會激動的冉情。同情嗎?他不需要!他要的只是一點點的恍惚。
酒從嘴中溢了出來,流落在襯衫上,一片濕涼。很快,半瓶酒就這麼見底了。
雷森覺得頭暈,面前的冉情臉上竟然是心痛的表情。他真的醉了!他嘲笑自己,笑容帶著些悲哀。
冉情趁著他的恍惚,一手打落酒瓶。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內顯得特別尖銳,一時間,兩個人愣住了。
冉情心疼地看著雷森被折磨得扭曲的臉龐,她揪著他襯衣的領子輕聲說:「何必折磨自己呢?」
雷森沒有聽進去,他機械性地打開酒櫃,剛剛拿出一瓶酒,就聽見身後一片酒瓶碎裂的聲音。他茫然地回頭,赫然發現冉情把所有的酒都掃到地上,琥珀色的液體流溢的到處都是,沖天的酒氣蔓延著。
雷森皺眉,「你逾越了,別忘了你客人的身份。」
冉情不理會他的諷刺,快速上前把他手中的酒瓶也打落地上。最後的一瓶酒灑落在雷森腳邊……
一陣沉默,冉情抬起頭來,「酒精沒有辦法幫你解決事情!」
雷森不似平常的冷漠,臉上是輕浮的笑容,「有些事情不需要解決。」
「那麼就逃避嗎?我認識的雷森布萊克是個逃兵嗎?」她厲聲質問。
「你認識我多少?別自以為是!」他踉蹌地轉身上樓。他想把她推開,他不要她再看見他頹廢的一面。即使是痛苦,他也可以堅強得一個人面對!
冉情愣住了。她一向聰明地不介入過多別人的私事的,因為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保持距離往往是最好的相處方式。因為這樣,朋友永遠會是朋友,可是她不知不覺就這麼涉入了他的世界!
因為她心疼,因為她不捨,因為她愛他!
所以她「自以為是」了,所以她要阻止他自殘,所以她才不顧一切地想幫他站起來。
那麼她應該因為他的話就放棄嗎?
*************** *
她跑上樓梯,卻聽見他巨大的關門聲音。
她猛敲著他的房門,可是裡面一片寂靜。她只能停下,站在門前思索。
半晌,她輕輕地說:「雷森,如果你不想見人的話,沒有關係,至少聽我說。」
她鼓起勇氣,握緊拳頭,平穩自己緊張的心。慢慢地深吸一口氣,她平靜地說: 「我沒有信韋博的話!我知道你可能聽見了……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沒有相信。我……也許沒有和你相處很長時間,可是我認識你近十年了啊!我從來沒有忘記那一夜你的痛苦和憔悴。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冷酷無情……我今天聽見了你和尼克全部的對話。你臉上的痛,也許他不懂,可是我能看得見。
「有的時候……也許你覺得你被所有的人都遺棄了。只是一個人那麼孤單……相信我,我知道那種感覺!」雖然她知道雷森看不到,冉情仍然對那扇門笑著,笑容中也帶著一絲酸澀, 「因為我自己也親身經歷過那種淒涼……可是,沒有關係!只要你自己知道你自己是誰,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麼,那麼一切就還有希望!」
冉情突然覺得眼中有淚,不知道是為自己的經歷而流的,還是為了雷森流的。她又流淚了!十年來的兩次流淚都在他面前,這代表些什麼吧!她溫柔地撫摸上那扇門,彷彿在撫摸他的臉龐。
再次深吸——口氣,她淚流滿面卻笑盈盈地說:
「雷森……我愛上你了!」
門驀然打開,冉情還沒有看清楚,就被雷森大力拉進他的臥室。
雷森凶狠地把她壓在牆上,「你愛我!你知道你愛的是什麼人!你不相信韋博,那你就信我嗎?那我告訴你,我對母親見死不救,我把尼克逼出布萊克企業,讓他陷入經濟困境!哈哈!我有的是錢哪!我居然把他推給高利貸!你還愛我嗎?你還敢愛我?」雷森狂怒地對她吼著,卻意識到她忍痛發白的臉色,這才發覺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把她壓住;,好像被燙到似的,他縮回他的手,不讓自己再靠近她!
背過身子,他恢復了冷靜,冷漠地說:「出去。」
一陣寧靜,雷森以為她逃了出去,可是突然一雙手從背後把他緊緊擁住。他僵硬了,心臟被一個簡單的動作徹底融化。他不知道該怎樣做,就那樣站在那裡。感覺到冉情把臉貼在他的背上,雷森覺得渾身一震。
「為什麼不出去?我……不是……」他聲音中帶著苦澀,心裡狂呼著相反的話。他需要有一個人在他身邊!他不是神,沒有辦法抵制遺棄給他帶來的傷害。
冉情搖頭,「你是!你是!」她把雷森轉過身子,認真地對他說:「你是我愛的人!」
她把手圈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拉低,紅唇主動印在了他的上面!
雷森想問她會不會後悔,可是卻被她搶先一步吻住。她生澀的吻技很堅定地告訴他她愛他的決心。一瞬間,他柔軟了!不僅僅是感動,還有洶湧的愛意衝破理智束縛的牢籠。他霸氣地摟住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頭顱,反被動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瞬間的激情爆發得兩人顫抖不已,冉情只能癱軟在他強健的胸膛裡。他火熱的唇瘋狂地從她的唇蔓延到她的頸子,然後是胸口。那雙大手在她背後一扯,她身上的睡衣無力地被扯落下來了。感覺自己冰涼的身子瞬間貼在他熱燙的肌肉上,冉情和雷森同時震撼了!雷森一手仍然輕輕揉搓著冉情的發和頸子,一手把自己的束縛解除,裹上她的腰,順著美好的女性曲線滑下。
猛然地把眼神朦朧的冉情抱起,放在床上,雷森把自己的身軀覆蓋在她的上面,兩個人肌體的契合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溫柔地看著冉情,「我愛你。」
冉情猛然間一個顫慄。他愛她?他愛她!
「也許早在那個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他順著胸口,一直吻到冉情的小腹,雙手在她肌膚—卜製造的漣漪讓她急促地喘息著。他愛憐地看著冉情臉上因為激情而湧現的紅潮,眼神一轉,他記憶起她無聲的離開,「而你就這麼走開了!」
冉情撫摸著他的發,深深歎了一口氣:「我以為你是希望我……呃!」
「你讓我渴望你……然後再離開!我想你想得都痛……你可知道!」
冉情的淚又湧上來了,一半是因為人骨的激情讓她難以控制,一半是因為聽到他的話。原來他是想她留下的!
「我不知道呵!我以為你……不想再看到我,所以我只能逃走……」她輕輕地呻吟著,可是雷森卻足夠聽到了。
他瞬間溫柔了,伸出一隻手撫摸著她汗津的額際,他的唇準確落在她的唇上面。柔軟夾雜著濕潤,他有節奏地擠壓著她的唇,然後……他心醉地聽到她叫出的聲音。
「不准離開我!」他霸道地命令著, 「你永遠是我的!」
冉情吻上他緊繃的肌肉,承諾著:「我永遠是你的。」
她只能承諾這麼多了!冉情悲哀地知道,她注定要離開,某一天……某一時刻……再次經歷心傷。而這次,比起十年前,會更加困難。因為她任性地放縱自己了,讓自己無可救藥地深愛上他。到了最後,自己該怎樣平靜地離開?苦澀的心酸最終是自己的全部世界。
淚水溢出了眼角,她輕輕地啜泣著,沙啞地喊道:「我是你的!」
雷森俊美的臉在淚水中有些模糊,可是他的所有卻早就印入她的腦海。今夜,她真的成了灰姑娘,同王子的一支美麗的華爾滋心醉得讓她難以自拔。知道注定是悲劇收場的愛情是如此的刻骨銘心啊!這點甜蜜或許會成為她惟一美麗的夢。
而激情,一次又一次,擦起的火花吞噬了她的思緒。
抑制許久的熱情衝了出來,淹沒了兩個人。她記得的只有淚水的苦澀和他深吻的甜蜜相交匯,複雜而又誘惑。
早上望著冉情安靜的睡顏,雷森心中的愛意再次散開。輕輕吻了她的額際,雷森不捨地起身,眼神仍然凝聚在她身上。
輕輕歎一聲,他開始依戀她了。這麼容易就讓自己離不開她了。可是……有她在身邊的感覺……好溫暖。
再次輕吻她,雷森穿好衣服,離開臥室。
身後,冉情的眼睛緩慢地張開.眼神是那麼幸福……